而在此期间,它的“人半身”就那么稳定地保持在那里,完全不受干扰,甚至主动伸“手”向抓住自己法器纹丝不动的梅临渊袭来。
然而就当那形同人手的触手即将接触到梅临渊时,无数银白的刀光闪过将那些“手指”齐根切断。
是谭盛风!
只切断了申楼兰的手指还远远没有达到谭盛风的目的。
他先是斜落在地面一个卸力翻滚稳住身形,随后立刻挥着惊尘斩上了申楼兰的“人半身”的腰部。
另一边梅临渊将枪尖从申楼兰的体内抽出来后,当即持着它在申楼兰“蚁半身”上划出了一连串点划交错深浅不一的痕迹。
不同于之前可以被弹药得皮开肉绽都可以飞速还原的状态,这刚刚被这二人造成的伤口竟然无法自行愈合。
无数类似于半透明胶质一般的东西在重力和挤压力的作用下自伤口中流淌出来,滑过申楼兰的体表滴在地面上烧出一股又一股的浓烟。
看着自己当前的狼狈状态,一种极为久远的屈辱感自申楼兰的记忆深处浮现。
又是这些该死的斩妖人!
谭盛风和梅临渊可没那个功夫去揣摩申楼兰的心态。
一个对视后,两人齐齐翻身越到峡谷的上方,落地的瞬间在空中大力一拽。
两人手中【通用炁术·牵丝】紧绷瞬间,两片巨大的山岩整齐地剥落下来,径直坠砸在了刚刚由他们二人制造出来的如同邮票撕口般的伤痕上。
这股磅礴的力量直接把申楼兰几乎全部的“人半身”和“蚁半身”的后三分之二彻底从主体上分离开来,独留一个包裹着妖核的“中间”被夹在两片山岩之间动弹不得。
至此,申楼兰似乎是终于意识到当前自己面对的两只“蝼蚁”跟之前的那些不太一样了。
然而在它的认知中,一直以来只有那么一只极为特殊的“蝼蚁”曾经对自己造成过伤害,其他的都不足为惧。
那么这两只“蝼蚁”也会是特殊的吗?
回忆着之前自己与这两只“蝼蚁”在幻境中的交锋,申楼兰得出了否定的回答。
自己不过一时失察罢了,不足为惧。
从申楼兰被山崖切断的位置瞬间生长出数条炁脉,这些炁脉奋力地向上方延展而去。
在它们一分二又二分四的过程中,无尽的肌肉和组织紧随其后地沿着炁脉攀附生长,最后形成一条又一条完整的触手。
这些触手重重地抵在两片山岩上一齐施力,直直地给申楼兰撑了起来,甚至来到了与谭盛风和梅临渊平齐的高度。
就在申楼兰自我抬升的期间,它所经之处的周围环境都开始不自然地扭曲了起来,而这些扭曲中又隐隐展现出绝对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细微景致。
申楼兰终于开始施展它最引以为傲但又消耗极大的终极幻术了!
“现在!”谭盛风和梅临渊异口同声道。
就在两人说话的瞬间,两股极为强劲霸蛮的炁自两人各自所在的位置升腾而起,精准对撞在峡谷的中央引起了一道极为剧烈的震动。
原本坚实的地面在这番震动之下骤然开裂塌陷,让几乎马上就能爬出峡谷的申楼兰失去了最重要的支撑点。
失去平衡的它跟着足边大块板结的土壤纷纷向下坠落,然后被下方几十米深处尖刺状的岩石扎了无数个对穿。
而那颗被它尽可能保护起来的妖核在接触到这些乍一看平平无奇只是稍显尖锐的岩石时,居然被崩开了一个小豁口。
不妙!这些岩石被动过手脚!
申楼兰瞬间收回了不少炁脉试图将这个豁口补全,可在场的另外两位斩妖人肯定不会遂了它的意。
一股无形的巨力非常均匀地压在了申楼兰身上,缓慢而持续地将它向那些如同刀锋一般坚实而锐利的岩石压过去。
在这种挤压之下,申楼兰妖核上刚刚被补上的豁口很快就再次裂开了,随之而来的还有自豁口处蔓延到整个妖核表面的细密裂痕。
紧接着无数细小的碎片自妖核上剥落,离散到了周围的组织中。
任凭申楼兰如何努力收集回拢它们,也没能把它们原模原样地拼回去。
当妖核不再完整的时候,申楼兰便进入了一种溃烂的状态。
联通的炁脉开始断裂,紧绷的肌肉失去活力,透亮的黏液变得浑浊。
生物最原始的求生本能让它分裂出了无数的子体,这些携带着一枚极其细微的妖核碎片的子体在脱离母体四散着寻找一线生机。
然而这陷阱在这一番折腾后已经变得足足有几百米之深,而它四周的围挡在之前的准备中也已经被谭盛风预处理为了倒扣状态杜绝了申楼兰直接攀爬上来的可能性。
半晌都没见申楼兰再有什么大的异动,谭盛风跃下峡谷探头往陷阱中望去。
在看到那些申楼兰的子体爬上一段距离后又自然滑落,仿佛只是在永无止境地挣扎于近在咫尺的死亡时,他兴奋道:“成功了!”
谭盛风站起身将惊尘直立于身前,打算按照原本计划的那样,将申楼兰的妖核彻底击碎作为整个特别行动的最后收官。
随着炁的注入,惊尘刀身上宛如潮汐推过沙滩留下层叠线条般的纹路也逐渐明亮了起来。
等到刀尖也变得如刀身一般明亮之时,谭盛风双手握住刀柄,沉心静气地朝此时申楼兰那已经变得破烂不堪的妖核斩去。
一道细长的流光卷着尘埃笔直地朝着谭盛风预想的方向前进着。
只要等到流光击中妖核并将其彻底粉碎殆尽,就算正式宣告至臻级妖兽申楼兰生命的终结。
回想着这短短两天中的超负荷行动,长出一口气的谭盛风在心里计划着先去找岳莫隐把事情说清楚,然后倒在招待所那并不算柔软但至少很大的床上睡个昏天黑地。
然而在他起身的瞬间,伴随着一种窒息的痛感,一抹亮银的枪尖就那么明晃晃地从自己的胸口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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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着从枪尖周围传来的炁术波动,梅临渊微微侧头略带惊讶地赞叹道:“已经失传几百年的专精炁术【椿龄无尽玄】。你还要给我多少惊喜?”
在【椿龄无尽玄】的作用下,谭盛风那被尽数戳断的主炁脉回路硬是自行收束合拢,绕过贯胸而过的临渊,重新长在了一起。
强忍着胸口传来的剧痛,谭盛风突然扭身施力,整个人从临渊的枪尖上滑了下来,躬身后跃至距离梅临渊十几米远的位置。
他一只手按在胸口继续发动【椿龄无尽玄】止血恢复,另一只手攥紧惊尘垂在身前,哑声问道:“……为什么?”
问出这个问题的谭盛风是真的不理解梅临渊为什么要袭击自己。
为了成就?身为南靖斩妖特别小组的指挥人,他的名字会被记录在所有报告的第一顺位,远在其他所有人之前。
为了隐瞒?的确方元毅是在他的要求下牺牲的,可这牺牲明显是有意义的,司妖监复盘后肯定也会认可梅临渊的判断。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谭盛风感觉自己气力流失的速度随着【椿龄无尽玄】对自己身体的修复而减慢了不少,但是心却越来越冷。
梅临渊自然没有正面回答谭盛风的问题,只说了一句“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就提着临渊再次向谭盛风攻了过来。
谭盛风本想提起惊尘与之对抗,可不知是生理原因还是心理原因,他怎么都抬不起手。
这可是梅临渊啊……
永远都那么有理有据有礼有节温文尔雅的梅临渊啊……
一直都在为改善斩妖人处境而不断抗争的梅主席啊……
究竟是为什么啊!
就在临渊的枪尖即将点到谭盛风额前时,一柄宽刃大剑拦在了它前行的路上。
两者怦然相撞擦出一道橙黄中杂了些许绚蓝的光。
为了避免被这势大力沉的宽刃大剑损伤枪尖,梅临渊不得不将临渊整个错开到一侧。
“就算绝大部分电影里,之前负责殿后的队友都不会再活着跟上来。”岳莫隐左手擎盾右手持剑,整个人如同一尊战神像那般纹丝不动地矗立在谭盛风身前,“但不巧,我总是那个例外。”
第119章
尽管在受伤的第一时间谭盛风便下意识地使用了【椿龄无尽玄】这个失传已久的强力愈疗炁术对自身进行了修复, 但被临渊枪破开的伤口在愈合的过程中依然持续地传递着令人窒息的疼痛。
人体会在感觉面临死亡时本能地分泌大量肾上腺素,试图通过增强肌肉的活动能力和神经的反应速度以求搏得最后一线生机。
谭盛风却是感觉到自己刚刚被【椿龄无尽玄】修补好的心脏正在疯狂地跳动,拼命向周边的四肢百骸泵出尽可能多的血液供它们行动。
但他此时似乎连半根手指都动弹不得,甚至连眼皮都沉沉地垂了下去。
毕竟有一种情况下这种生理上的刺激是无效的——此人的心先于身体死了。
出身斩妖世家又自小就成为了斩妖人, 谭盛风很早就接受了自己可能会殒命于妖兽爪牙的结局,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战场上与另一位斩妖人刀剑相向甚至死在斩妖人的法器之下这样的情况。
更别说这个人还是他格外尊敬与崇拜的梅临渊了。
在向对方询问答案无果后, 谭盛风这才肯正式承认自己确实是被梅临渊在对方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击伤的。
随后他整个人就垮了。
甚至在看到地面上那道属于梅临渊的阴影由远及近地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他都已经不想反抗了。
当那临渊所带起的寒风先枪尖一步逼近他的额头时,谭盛风只感觉自己非常平静。
甚至平静到开始发呆了。
就像无数小说和电影中所表现的那样, 在这死亡前的罅隙之间,他的人生以千分之一秒一帧的速度从有记忆的部分开始快速播放着。
第一次骑自行车摔倒、第一次从草丛中捡起一只从树梢鸟巢坠落的小鸟、第一次没写完作业被老师留校、第一次用零花钱给父亲买了礼物希望待会儿他下手能清点……
第一次迷路、第一次被带回谭家大宅、第一次见到妖兽、第一次知道自己具有很强的斩妖人潜质……
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手机、第一次注册了游戏账号、第一次经历游戏版本更新、第一次在论坛骂战中知道游戏制作人“山岳”的真实名字……
一个西幻主题动作类游戏制作人居然意外有着一个相当有中国意境和气势的名字——岳莫隐。
但这并不妨碍当时气急败坏的谭盛风在话题楼里跟着其他玩家狠狠地把这人骂了一顿。
开玩笑,被未成年人游戏保护限制住的他每星期就周五周六周日能零星上线几个小时。
好不容易用紧紧巴巴的资源养出一个属性合格的角色,结果没过几个版本就被策划轻描淡写地淘汰了,换谁来谁都生气。
为了平复玩家的怒火并且证明这个决策的并没有影响现有角色的平衡,身为游戏制作人兼策划的岳莫隐决定亲自直播如何以单人最低配置打穿最高难度的副本。
读完官方发布的公告,谭盛风对这场显而易见的作秀嗤之以鼻。
但……万一这人真的能做到呢?
于是在下一个周末, 岳莫隐即将开始直播的时间点, 谭盛风手上写着不太用动脑的作业, 分屏电脑的左边游戏里的角色挂着脚本钓鱼, 右边则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直播。
在彼时还不是副总裁的周凯说了几句场面话后, 坐在他旁边的岳莫隐就自顾自拿着手柄登进了游戏。
非常巧合的是, 那个在直播间登录的角色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谭盛风账号角色的旁边, 然后冲着最高难度的副本大门直奔而去。
在这么近距离的情况下, 谭盛风只一瞥就确定这岳莫隐所用角色的装备属性比自己的丐版毕业账号还差上不少。
这让他更是坚信了这绝对是一场作弊。
他真的不信有人能用这个账号单人打穿最高等级的副本。
显然,直播间里的其他玩家也是这么想的。
在过场动画加载期间,各种嘲讽性的弹幕几乎就要把直播间淹没了。
岳莫隐肯定是看到了,但是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只是对着摄像头操作了一番手柄,证明当前的角色确实是由他在操控。
在副本倒计时开始的第一时间,那个屏幕上的小人就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路线绕过一众拦路小怪冲向了副本尽头坐在王座上的BOSS。
原本沸反盈天的弹幕在看到符合账号状态的输出数字和镜头下岳莫隐极强的手部乘区操作后渐渐沉默下来。
当BOSS念着死亡台词倒在王座之下灰飞烟灭之时,距离拿到保底奖励的最终时限还余一分多钟。
直播打副本的整个过程中,岳莫隐一个字都没说。
甚至在最后屏幕上蹦出“VICTORY”后,他也只是对着摄像头展示了一下自己微微出汗的手掌和因为搓动摇杆而发红的手指。
未来七日互娱总裁的高冷格调此时已经尽数展现了。
有人唱白脸,自然就有人唱红脸。
圆了个过场后,周凯转头笑眯眯地对着镜头问:“各位玩家还有问题吗?要是没有问题,我们就下播了。不要刷礼物,不然逼得我们策划山岳把礼物念出来多毁形象啊。”
这句话一下子把谭盛风青春期的逆反心理彻底激起来了。
于是谭盛风放下了手里的笔,抓起了罪恶的鼠标。
虽然前边普通和贵重礼物都被禁了,但在谭盛风坚持不懈地翻找下,他终于发现自己仓库里有一个选项是亮的。
好像是某一次直播平台七夕活动换的特殊礼物来着。
而且这礼物的候选名字还……挺有意思的。
移动光标,选中礼物,选择名字,点击发送。
在一旁周凯磕绊又紧张的提醒下,岳莫隐俯身看向前方的导播屏,皱着眉一字一顿地念道:“感谢风到碗里来送的‘一万吨玫瑰日一声打成糊糊尝起来也没你甜’。”
看着岳莫隐一本正经地念出这个有些滑稽的名字,谭盛风隔着屏幕放肆地笑了出来。
就在被刷出这个特殊礼物后,岳莫隐直播间的设置立刻被周凯紧急修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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