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她便也不用千方百计想先下手为强把宋泽姐姐娶到手了。
祁朝燕被她直愣愣看着,还以为她不同意,当即又沉了脸,“此事没得商量,你若入伍平西军,传出去本将军颜面何在?堂堂大将军连自己的女儿都容不下吗?”
“……”
祁幼安一直以为她看重祁昊宇,却没想到她为了留住自己做到这种地步,若说心里没有触动,那肯定是假的。
“就这样决定了,过两日祁昊宇走了,我教你祁家枪法。”
丢下话,祁朝燕头也不回的走了。
门外,却站着一个披散长发的白衣女人。
看见她的一瞬,祁朝燕心跳都停了,小声唤道:“夫人……”
宁芳眼眶通红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祁朝燕在原地缓了片刻,连忙脱掉外衫追上去,不顾宁芳挣扎,把外衫披在了她身上。
“祁朝燕,你心真狠,非得幼安死在战场上你才甘心吗?”
宁芳也不知道自己是气得,还是因为匆忙间只着一身单薄中衣站久了冻得,身体控制不住发抖,声音也颤悠悠的传达不出她往日收拾祁朝燕的气势。
就好像在示弱似的。
一时形容不出心里头啥滋味,有点儿憋屈,又有点儿委屈。
手一抬,将祁朝燕的衣服拽扔到了地上,“装什么好人?假惺惺的令人恶心。”
祁朝燕脸色瞬间难堪起来,看着她神色嫌恶,心中气血翻涌,然而狠话到了嘴边却还是没舍得说出口。
她弯腰捡起衣服,再次强硬披在宁芳身上,宁芳还要扔,被她一把抱入怀里,“今夜我过来找她便是想问问她愿不愿意,她若不愿意,以后我绝不再提此事。可她愿意……”
祁朝燕顿了顿,“我很高兴,幼安她不愧是我的女儿,有我祁家的将门之风……”
“她才不是你的女儿,”宁芳狠狠咬在她肩头,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幼安若有事,我便也一根绳子吊死,我们娘俩都不再碍你的眼了。”
“夫人,相信我,那不过是一场梦。”
疼归疼,祁朝燕是高兴的,僵持了这么多年,似乎等到夫人松口了……
第15章
宁芳刚生下孩子的时候,一天晚上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身处凄凉的战场上,眼睁睁看着一个给她感觉很是亲切的白袍小将军遭重兵围困,万箭穿心战死沙场,连尸体都被秃鹫分食了。
凛冽寒风宛如刀子般割得脸颊生疼,滚烫的热泪却止不住滚落,悲从中来,她嚎啕大哭,直把自己从梦里哭醒了。
大抵是母女连心,她有种很强烈的感觉,梦里那白袍小将,就是自己的女儿。
于是她给女儿起名幼安,寄托着自己希望女儿一辈子平平安安的愿望。
随着女儿长大,眉眼越来越接近梦里那白袍小将,自己的妻主也一再提及让女儿习武为将来上战场做准备。
她止不住担忧,无论如何都不想女儿上战场,便将梦里的事告诉了祁朝燕。
从宁芳的描述中,祁朝燕猜测白袍小将衣着装扮应是常年与西越交战的平西军。
但她并不认同宁芳的想法,她祁家儿女,注定是要戎马一生守卫边疆。
不应该因此忧心忡忡,反倒该引以为戒,好好习武,练就一身过硬的本领。
……
祁朝燕走后,下人们也陆陆续续起床洒扫院子。
祁幼安见自己没时间习武了,便提着自己的红缨枪骑马去了城南的一片竹林里。
竹林外面有凉亭,平时吸引不少人去那里乘凉玩乐,但鲜少有人涉足深处。
她恰好知道一条通往深处的小径,到了那里便将马儿绑在树上,只提着红缨枪进去了。
重生归来的她已经不需要师傅在一旁指点,所有招式她谨记于心,勤加练习不过是因为目前的身体缺乏锻炼,不足以发挥她的能力。
一招一式皆是一击致命的杀招,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多余动作。防中带攻,攻中设防,两者融为一体,可压制的敌人毫无反手之力。
若是祁朝燕在场,也要夸赞好枪法了。
正酣畅淋漓之际,耳边忽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隐约夹杂着咒骂声。
祁幼安着实没想到自己躲到这种地方还会有人打扰,好在今日的训练已经差不多了。
她又赶着去找宋泽兰,便收起枪,扫了眼满地狼藉就准备离开了。
却不想还没走出去,就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从身后跌跌撞撞追了上来,“救我,女侠救救我……”
祁幼安握着红缨枪的手蓦地一僵,觉得有些烫手。
下一瞬又想到母亲已经知道自己会武了,随即又放松了。
她回身,长枪横扫身前,却在看到那女子面孔时骤然怔住了,“雪生?”
这不是她一同出生入死的好战友李雪生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还这般落魄与乞丐无二……
祁幼安忍不住打量她的衣着,明明记得雪生说她跟自己母亲同是青城人,她还是青城首富李员外的孙女。
那女子听到祁幼安叫出她的名字,也是猛然怔住,“小将军?”
“您认得我?”
却是话音未落,她又慌忙捂住自己的脸,“小将军认错人了,我不叫李雪生。”
正说着话,四五个同样衣衫褴褛脏乱不堪的人从竹林里追了过来,她身形一颤,咬着牙头也不回的继续奔逃。
但祁幼安笃定是她,焉能坐视不管?
“雪生,前面有个凉亭,去那里等我。”
丢下话,祁幼安挺身而出拦住那几人,离近些,才发现他们皆是城外破庙里的乞丐。
有个看起来面熟的还是佑宁城出了名的懒汉,好吃懒做还嗜赌。
听说他父母一死,就没人管得住他,输了田地房屋和媳妇,又嫌干活太累,便满大街讨饭为生,也会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总之,不是什么好人。
祁幼安认定是他们欺负李雪生,冷冷斥道:“赶快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们欺负人……”
她年少时贪玩,府里关不住她,佑宁城里到处跑,以至于十个人就有九个半认识她,这些乞丐流民显然也认出了她的身份,不等她把狠话撂完,就调头往回跑了。
跑的很快,眨眼间身影就消失在了竹林深处。
“……”
祁幼安回到凉亭,只有自己的马儿高高扬着头颅吃着树叶,低一些的树枝都快被啃秃了。
环顾四周,并没有李雪生的身影。
她有些失望,不过倒也在意料之中,她们现在还不是过命之交,充其量不过是陌生人而已,雪生自然不会信任自己。
况且,这厮的防备心今日她也算是见识到了,若能乖乖等着自己,那太阳绝对是要打西边出来了。
毕竟上一世自己救了她那么多次,她还能对自己说谎……青城人可不认得佑宁城的小将军,首富的孙女也不可能混成这样……
不过既然在同一座城里,祁幼安相信还能再见到她,便决定暂时先不管她了。
解开缰绳,祁幼安拍拍吃得正欢的马儿脑袋,翻身上马朝着锦绣街方向奔去。
一路疾驰到了医馆。
重生归来,祁幼安的马术已有所精进,这次当街纵马倒是没再掀了别人的摊子。
她今日来得晚些,已临近中午,宋泽兰饮下汤药不久,刚端起漱口水就听她娘笑着说道小将军来了。
宋泽兰倒是听见了外面的马蹄声,只是没想到是她,也以为她今日不来了。
忽然涌上心头的喜悦来不及细细琢磨缘由,柔若无骨的素白玉指已放下茶盏,摸索着拿起叠放整齐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浅浅笑意初绽唇边,宛如微风拂过六月的青青池莲,宁静温婉淡雅出尘。
祁幼安再次看痴了,等她回过神发现带她进来的宋伯母已经不声不响出去了。
想着兴许是留自己与宋姐姐独处,她喜不自禁,竟笑出了声。
去捂嘴巴却已经迟了。
听着笑声,宋泽兰下意识捏紧了手帕,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轻柔和缓,“可是我哪里不妥?”
“没有没有,是我见到宋姐姐太开心了。”
祁幼安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纵使看不见,宋泽兰也感受到了。
她缓缓坐下来,微微低头寻觅着唇齿之间残留的苦涩,才将心头那些许欢喜甜意压下去,“小将军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没事,只是想见你了。”
祁幼安不喜欢她这般客气疏离,脸上笑容不自觉淡了下去,“宋姐姐,可不可以别叫我小将军?太生疏了。”
“算来你我不过相识三日……”婉拒的话说了一半,宋泽兰却有些说不下去了,昨日这人死活不肯收下替付的工钱,又让人送了干柴过来,哪个陌生人会做到如此地步?
她微抿唇角,半晌轻声唤了句,“幼安。”
祁幼安看她有些为难,得偿所愿却也高兴不起来,“宋姐姐就这般讨厌我吗?”
怀抱红缨枪的少女垂头丧气倚在墙角,再不见方才纵马狂奔的潇洒轻狂了。
她是真的有些委屈,上一世对人家百依百顺成习惯了,可倒好,几次放言强娶也没舍得实际行动,现在又被讨厌了,已经能够预料到再如此下去很快就要步上一世的后尘了。
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的。
万箭穿心的痛也没让祁幼安落泪,这会儿眼泪倒是控制不住在眼眶里打转,“随你,讨厌也得嫁,反正我只要你成为我的人,不要你的心,对我爱也好恨也罢,我才不在乎。”
骄傲如祁幼安,脸皮薄得很,连正门也不走了,丢下话直接跳墙逃了……
第16章
任宋泽兰如何也没料到,小将军她竟然是个哭包……
‘不讨厌’三个字犹豫着说出口,才发现院子里就只剩下自己了。
好笑多过无奈,也蓦然松了口气。
她信小将军不是坏人,但她生性慢热,小将军这般直白行径,一时半会儿她根本招架不住。
人走了也好……
……
祁幼安没能将眼泪憋回去,也不想被人看见,便挑了个僻静的巷子等心情平复下来。
她抹着眼泪,饿了两顿的肚子咕咕叫着,更为窘迫的是突然想起自己的马儿还在医馆门外的柳树上拴着。
本想着有骨气些,最起码三两日不去那个伤心地,结果不到一个时辰,就又去了。
赵小乌上次没见到自家大嫂长啥样,今日碰巧看见大哥的马栓在门外,便想着顺道进去打个招呼。
结果敲门之前她也不知道咋想的,兴许是偷偷摸摸习惯了,贱兮兮扒门缝里望了眼,这一眼不要紧,差点儿命没了。
一杆红缨枪贴着她耳边呼啸而过,直直钉进了门板里。
祁幼安眼眶泛红,但脸色冷的吓人,“赵小乌,你在干什么?”
赵小乌吓得半死,她差一点点就没命了。
哆嗦着回头,看见祁幼安一副要吃人的狠劲儿瞪着她,说话都结巴了,“我……老大,我……我来看看大嫂。”
“我不是警告过你吗?那是我媳妇儿,你少给我动歪心思。”
“冤枉啊老大,我勾搭谁也不会勾搭大嫂,这点儿你得信我。”
祁幼安才不信她,作为一个刚满十五岁就敢偷偷摸摸去青楼的好色之徒,哪有脸说这种话?
怕耽搁久了惊扰里面人,祁幼安没心思跟她理论,上前拔出自己的红缨枪,另一只手拽住她把她丢在自己的马背上,“闭嘴,先去我家。”
她现在这副恶狠狠的模样把赵小乌吓得可不轻,被她粗鲁对待也压根不敢挣扎,更不敢说半个‘不’字,生怕惹恼了这疯子……
马背上颠簸了一路,到了将军府,赵小乌下马第一件事便是扶着树干呕吐,眼泪哗啦的。
看着她惨兮兮的,祁幼安心里才舒坦些,将马交给门房牵下去,便在一旁等她。
“老大,你再也不是我老大了,”赵小乌一脸伤痛,翻江倒海的胃里稍稍平复下来,边擦嘴边冲祁幼安喊道:“我要跟你绝交,也让我娘跟你娘绝交,不跟你娘打马吊了,让她天天三缺一。”
“朋友妻不可欺,你以为我不想跟你绝交吗?”
比起赵小乌的有气无力,一脸冷漠的祁幼安说的话显然更具有信服力。
赵小乌就被她噎了下,“我承认我看起来是有点儿鬼鬼祟祟,但老大你真的误会我了,姐妹我为人处事向来仗义……”
她话没说完,忽然似想到了什么,贼兮兮朝祁幼安走过来,“老大,是不是嫂子惹你不高兴了?”
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直勾勾盯着祁幼安泛红的眼角,脸上渐渐浮出坏笑。
祁幼安也不掩饰了,面无表情道:“她讨厌我。”
讨厌到连名字都不愿叫,只会客客气气唤她一声小将军。
“所以你就气哭了?”赵小乌颇为吃惊,继而笑的更欠打了,“老大,我还一直以为你没心没肺不会开窍呢,没想到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哈哈哈……”
“让你过来是给我出主意的,不是来笑话我的。”
祁幼安脸更黑了,转身就走,但倒霉的事是一件接一件,她刚跨进府门,就看见了最不想见的人。
不远处,祁昊宇一身白衣手持折扇,正不紧不慢走过来。
“啧,”赵小乌从身后赶上来,也看见了祁昊宇,她勾着祁幼安脖子在她耳边嘿嘿笑道:“这位现在看起来倒是人模狗样的,老大你是不知道啊,前天晚上我还在红玉馆看见他了,喝的跟个二货似的,还一直色眯眯盯着人家织玉姑娘,忒不要脸了,我都没好意思一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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