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苏臻忽然攥着拳头身体前倾,惊道,“该不会他们出事了吧?!可是……前段时间我还见过孟老师啊。”
“哎?不对,师姐是和孟老师一起出去的……为什么只有孟老师回来了?”
警察亲自上门问话、回来了又离开的孟杰书、走了就没回来的戚芷桐……
一个可怕的猜想渐渐在她脑海中成形,她惊慌地站起身,椅子被她的突然行动带的后退,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
“警官……师姐她?是不是孟杰书对师姐做了什么?”
刘立侧头与赵炜炜对视一眼,刘立答:“正在调查中,不方便告诉你。”
他们俩虽然没说,但苏臻却认为这是默认。
她脸色惨白,无力地坐回座椅,低声喃喃:“师姐……”
许久,她扬起头:“师姐她现在在哪?她还……好吗?”
刘立在心底叹了口气,这没什么不好说的,于是道:“她已经离开了。”
随即,他重复提问:“苏臻,戚芷桐和孟杰书关系究竟怎么样?”
苏臻脸色迷茫而悲怆,半晌后她摇了摇头,面无血色地回答:“谣言没有错……师姐和孟杰书的确有亲密关系。就连我……也曾和孟杰书有过。”
刘立迅速抬头环顾四周,然后对苏臻说道:“你想换一个更私密的地方说吗?”
“不用……”苏臻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个点几乎没有人会来。”
说罢,她深呼吸一口气,盯着刘立一字一句地说道:“警官,听我讲个故事吧。”
这个故事在她心里憋了好久。
刘立认真点头:“好。”
第86章
苏臻讲述的故事与戚芷桐日记里记录的事情内核相似, 包装却不同。
苏臻与孟杰书的开始是苏臻对孟杰书的崇拜、孟杰书对苏臻超乎师长的宠爱。
戚芷桐与孟杰书则更像一个受伤的灵魂寻求另一人的慰藉。
戚芷桐的日记里,她发现孟杰书对苏臻下手,内心痛苦万分却离不开孟杰书, 只能保持关系。
苏臻和她不太一样。
她说,她发现孟杰书除了她之外还与戚芷桐有亲密关系,而且她还是后来者。多年来的教育让她十分愧疚、悔恨, 想立刻与孟杰书断掉, 也想告诉戚芷桐孟杰书的真面目。
但在她开口前, 孟杰书率先发现了她的异常, 追问她怎么了。
她在对方的连连逼问下忍不住当面揭露他和戚芷桐有亲密关系的事实,指责他怎么能这样做。
她记得当时孟杰书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后突兀地笑道:“所以呢?小苏,你想做什么?”
她想做什么?!
她想要他向戚芷桐道歉, 她想回到过去权当没认识过他……
“小苏。”看苏臻半天不回答, 孟杰书收了笑容,语调平直,“别闹了。想要什么东西直接告诉我吧,不必绕弯子。”
苏臻不敢相信这是温文尔雅、有如端方君子的孟杰书说出来的话。她含着泪诉道:“我要告诉师姐, 我要……”
“不必麻烦你,小戚都知道。”
什么……?!
“时间不早了, 回去吧。”孟杰书恢复了平日那副温良模样, “小苏, 回去后不要到处乱说话。既然你不愿再与我在一起, 那就分开吧。从今以后, 你只是我的学生, 我也只是你的老师。走罢。”
浑浑噩噩地从孟杰书处离开, 她下意识地去向画室。
她想要静一静。
画室里承载了她的梦想, 她一切热望。
她想借这一处地方好好思考。
巧的是, 平常没什么人的画室那一日却有,还是苏臻的师姐,戚芷桐。
戚芷桐脸色憔悴,异常色调的口红突兀地横在她下巴处,显得很瘆人。
“你来了?”她声音疲惫,“我们聊聊吧。”
……
“师姐安慰了我好久,说不是我的错,是孟杰书。”苏臻胡乱抹去滑落到下巴的泪,“她劝好了我,自己却深陷泥沼,不得抽身……”
刘立默默递上纸巾,没有说话打断她。
苏臻接过纸,没立刻用,含泪说道:“从那以后,我和孟杰书回归了普通师生关系。但师姐仍陪在他身边。”
她抬起手,泪水浸湿了薄薄的一层纸,“我还记得在欢迎会上第一次见师姐的情景……那时候的她明艳又有朝气,但后来……她变成了一樽会笑、会哭但没有灵魂的美人像。”
胡乱将纸揉成一团,她看向刘立,又看看正在记笔录的赵炜炜,“师姐真的走了吗?我……我不敢相信。”
刘立再递了一张纸:“节哀。”
“……师姐。”
苏臻掩面悲泣。
从画室离开,刘立和赵炜炜心情如天空颜色般黑沉。
但案子还要继续侦办,两人迅速收拾好心情,准备到孟杰书办公区,询问一下他的同事,看他平时有无什么异常。
更想旁敲侧击一下,搞清孟杰书与戚芷桐两人的关系旁人是否有看出。
但这些都不如一点重要——戚芷桐日记里提到的四个女性是否真实存在,若存在,她们是谁?
不过因为时间已晚,他们只见到三个人,得到的答案均为孟杰书为人正直,是为当世君子。
至于他与其学生过分亲密,更是闻所未闻——明明学生中已有这样的传言了。
不过刘立两人认为,孟杰书办公室里的人从事行政工作,不曾与学生接触,不了解这样的传言也情有可原。
这边做完,两人找到学校相关领导预备调查孟杰书历届学生档案。
孟杰书不是一个常收学生的教授。如今他手下也就四个学生,两个研三,一个研二一个研一。
令人思之发笑的是,四个学生有一半都受到他的迫害。另两个没有的,是男生。
近十年来,他招收了共十六名学生,女性有半数。
刘立问过苏臻戚芷桐有没有对她说过孟杰书曾经与谁十分亲密,或者和谁经常接触,苏臻答没有。
没法子走捷径,只能把六名女生挨个查一遍。
这种查起来也简单。
档案里留有学生通讯地址、电话。先给六个学生打一通电话,能打通的,对得上名字的,自然不是他们想找的人。
这样排除下来,刚好剩下四个,分别叫胡雪菲、詹俪、古宣琪、贺昕。胡雪菲和詹俪的电话是空号,古宣琪和贺昕的电话非他们本人所有。
四个人都不是本地人。事实上,已排除的那两个女学生却是本地人。
贺昕是孤儿,留下的监护人联系电话打不通,另外三人的父母倒是能联系上。从电话里,刘立两人获得了一些信息。
胡雪菲,松大00届研究生,晋中市人。05年失踪。
詹俪,03届,松玉市人。07年失踪。
古宣琪,04届,晋北市人。08年失踪。
贺昕,06届,晋北市人。根据现有信息推测,她就是那个在校期间就住进精神病院的学生。
远在晋北的谢奇致收到了刘立的电话。彼时的他刚从长华小区离开,带着谌言喻往市局走。
铃声刚响起时他还没反应过来,经谌言喻提醒他才靠边停下,接通了电话。
“老谢……”
一席话毕,谢奇致原本因新发现而舒展的眉复皱起,脸色黑如锅底。
从事刑警这行业的,最难相信的就是巧合。一个老师,十年来就招收了十多个学生,其中一半的女生里有半数毕业后/临近毕业出事,这能是巧合?
“嗡——!”
摩托加足马力奔向市局。
坐过一次传说中的魔鬼摩托的谌言喻心里还喜滋滋地想着回去也能兜兜风,不错。
结果等谢奇致接完电话后,他一句“靠”卡在喉咙里,被车速带起来的风吹成了傻子。
直到摩托车完美卡进停车位,他都没反应过来。
谢奇致:“下车。”
“……”谌言喻生无可恋,“我再也不会跟你一起出外勤了。”
然后颤颤巍巍地抬腿下车,晃悠到垃圾桶面前狂吐。
谢奇致没有时间照顾他,只能留下一句抱歉便飞也似地跑了。
他现在需要立刻、马上查到贺昕在哪里。贺昕是晋北人,如果她就是那个在校期间就疯了的女学生,那她有一定概率住在晋北的医院。
晋北市内所有医院现在都是推行数据化管理,而且所有数据都对接公安系统,也就是说,只要有身份证号,就能找到人。
但很可惜的是,医院里没有贺昕的身份证号。
除了医院,她还有可能在哪呢?
疗养院?
这大半夜的,没办法查,只能等早上了。
晚上没有讯问,宋朝阳和被他拖来帮忙的柳治都在办公室里休息。两人睡得很草率,就只是把几张椅子拼起来然后放上枕头盖上被子就睡了。
大冬天的,连空调都没开,只放了一个小太阳,两人一起烤。
谢奇致进门时,宋朝阳抱着被子的一角身体委屈巴巴地侧着,大部分被子都落在了地上。
柳治好一点,起码被子在身上——但小太阳对着头那边,脸都烤红了。
翁策他们应该出去出外勤了,也没人管他们。
谢奇致走过去给两人掖了下被子,然后打开空调,等温度上来后拿走小太阳。
做完这一切,他还没有睡意,脑袋里全是刘立电话里告诉他的事。
孟杰书、戚芷桐、苏臻、胡雪菲、詹俪、古宣琪、贺昕……
月亮渐渐西沉。
谢奇致的视线掠过兢兢业业照亮街道的路灯缓缓向外探索。
贺昕在哪呢?
这个案子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戚芷桐……你想告诉我什么?’谢奇致心道,‘现在的一切如你所愿吗?’
脑子动着,肚子就容易饿。
胃已经不是饿了,是饿疼了,连肠子都仿佛纠在一起,疼得人脑袋发懵。
他近乎冷漠地按着腹部,随后起身到外面随便找了一家24h便利店,买了面包啃。
路灯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这样的夜似乎很适合伤春悲秋,但谢奇致脑海里却充满了案件信息。
他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或者想错了什么东西。
他将案件简单地列为三个方向:自杀、伪装他杀的自杀、他杀。
根据现有信息判断,伪装他杀的概率最高。
但是……伪装他杀的人会留下那么多暗示吗?
出现在画展和戚芷桐遗物里的“再见”,还有那个拥有死亡意味的——《玫瑰小姐》画作背后的故事,还有《重生》画里缠绕在脚踝上的丝带……
他清楚地记得,戚芷桐脚踝有已经愈合的刀疤。丝带在图画中遮挡的位置正是刀疤所在。
这是巧合吗?
他更倾向这是暗示。暗示这个婴孩就是戚芷桐的新生命。
如果戚芷桐想要他认为这就是一场他杀,那么她不该留下三幅画,也不该和他一起去画展,不该在画展上说那么多……
当然,如果他不是侦办这件案子的刑警,这些不该就有些牵强了。
如果,这件案子只能是他来办呢?
或者说……戚芷桐选中了他。
这个“选中”实现起来难度不小,但也有可能。
因为戚芷桐的日程本里写下了“22号,与人有约”,警察有一定几率查这个人是谁。
但如果没查……案子分配不受他控制,全由局里安排。那么戚芷桐若想百分百保证侦办的人是他必然会借助什么东西。
这个东西一方面可能是她离开时留下的文字、语音,另一方面则或许是知晓她计划并能在案件开始侦办时提供信息左右警方调查的人。
基于之前的姜璃案,他认为还可以加一条。
如果案件没落到他手里,Killer或许会再寄一份档案袋……是的,直到现在他都还不能对戚芷桐所说的《Kiiler》释怀,特别是知道那幅画为她创作后,这个Killer他更愿意往姜璃案出现过的Killer上想。
唉……真相究竟是什么呢?
第87章
思考到天光微亮, 谢奇致小睡了两个小时,然后就拖着谌言喻陪他出外勤。
没办法,宋朝阳要根据刘立给出的新信息继续讯问孟杰书。
谢奇致身边已经没人可用了, 只能拜托刚好曾共事过的谌言喻。
对此,谌言喻有很大反对意见,但都被谢奇致的靠山张瑶驳回了, 只得瘪着嘴巴跟上谢奇致的脚步。
“这回又是去哪?”
“把市内所有疗养院走一遍。”
“啥?!”
“辛苦。”谢奇致诚恳道, “回头请你吃饭。”
谌言喻随口吐槽:“你肯定欠了好多顿饭了吧。”
谢奇致一边发动摩托, 一边回:“你怎么知道?工作太忙了, 我都没时间履行承诺。”
谌言喻拍拍他肩膀,不怎么走心地安慰:“等你退休了,有的是时间还。不过我这一顿一定要排在第一位哈。”
谢奇致点头:“成。等有时间了, 第一个请你。”
市内大型疗养院有两所, 地址一南一北。谢奇致准备先从北边那一家找起,然后以它为起点一直找到南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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