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达:“种地嘛,我就是想一下。要是能搞两块地种,我就换个离田地近的地方住。”
谢奇致点点头,继续问道:“看你这情况,你家是……”
凌达收回笑容,叹了口气:“唉,我屋就我一个人了。”
闻言,谢奇致道:“抱歉,提到你伤心事了。”
凌达摆摆手:“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处。毕竟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省钱嘛!”
谢奇致“嗯”了一声,忽然道:“能给我看下你的手吗?”
凌达愣了一下,笑得眉头高耸:“哎呀警官,我一大老爷们,手有什么好看的?”
谢奇致没笑,表情很镇定,还带着一派天真:“不行吗?”
凌达飞速地看了眼四周,笑呵呵的:“有啥不行?”
他缓缓地举起手,撩起袖子,伸到他身前:“看嘛警官。”
谢奇致一只手握住他的指尖,另一只手在虎口、食指、拇指处摸了摸,又垂眸看看其余三根手指,道:“工作辛苦哦。”
凌达笑:“工作哪有不辛苦的?咱们这些干体力活的,长茧再正常不过了嘛!”
谢奇致盯着他,缓缓松开手,忽然又抬手钳住他右臂向下拉,使了个扫堂腿意图把他撂倒。
说时迟那时快,凌达呼吸一重,立刻拧手想挣开桎梏,脚步滑动避开了他的扫堂腿。
站得偏近的宋朝阳意识到不对,连忙高喝:“有情况!”随后立即过来支援。
谢奇致左手没松,任他怎么反抗也不松。他能感觉到手下这人蓬勃的力量,心里惊讶,面上却不显毫分。
与他过招的这几下,他余光中瞥见对方把左手收回了腰间,心道不好,立刻奋力把他撞倒在地,用背、腰死死地压制住对方。
凌达动弹不得,脸充血发红。
宋朝阳抬脚踩住了他还在挣扎的左手,随后掏出手铐把他给拷上了。
其余人也拥上来,把人钉在原地。
谢奇致松开钳制,站起身来,俯视他,对同事们说道:“他身上有武器,搜一下。”
凌达这时再也没有了谄媚气质,牙齿咬得死紧,双目瞪圆,狠狠地盯着谢奇致,怒斥:“你怎么发现的?!”
谢奇致才不会向他解释,只道:“你有话留到警局说吧。”
李宏远结束搜身工作,掏出了一把小型手/枪以及一柄折叠小刀。小刀还好说,街上处处可见。但枪支……
凌达被常闻等人带走了。谢奇致与宋朝阳留在房子里等刑技。
等待过程中,谢奇致电话翁策,把凌达的事告诉了他。
翁策的声音向来听不出喜怒,他只“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说他们那边还在忙,如果其他人都完成任务回去了,就由他来安排工作。
宋朝阳看他打完电话,立刻发问:“你怎么突然就和他打起来了?”
现在静下心来想想,他还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他们都在打量屋子内部,耳朵里偶尔也能捕捉到一两句谢奇致和凌达的对话,听上去都蛮正常的,结果没一会儿,两人忽然就打起来了。
把凌达制服后,还从他身上搜到了枪!
如果宋朝阳没记错的话,常闻核对过凌达给的身份信息,在带他回警局之前,也去问了附近的乡亲,得知对方确实是来打探种地事宜。
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凌达是一个普通公民。
除了他出现的时间以及搬运家具的行为太过巧合外,宋朝阳想不到有什么可疑之处。
谢奇致声音平缓地解释道:“凌达昨天白天不同时间段进出楼栋六次,晚上在麻将馆通宵打麻将,早上不回家休息而是去田间闲逛。相当于他一天一夜没有休息。”
“去田间逛了一天后,他被常队他们找到,又坐车从祁府赶到市局。没休息一会儿,又被我们带回祁府。这来回就有够折腾了。”
“结果他上楼步伐稳健,丝毫不带喘气,脸色正常,说话语调稳定,看不出一丝丝疲惫……”
“这样说不太正确。他的背时刻挺直,头却无精打采地垂着。看着倒是蛮累的。”
“进门之后,他看都没看你们一眼,任你们在房子里走动,一点心虚或不喜情绪都没有,太平淡了。”
“在我和他的对话中,他说自己没有任何亲人,没有文化,没有技术,在各个城市的建筑工地里做苦活,身体垮了,然后搬到祁府养老。”
“但我看他身体倒是强健得很,和我们都有得一拼。”
“听他说自己在建筑工地里做活。但我看他肤色还算均匀,虽然有晒斑但并不像遭过风吹雨淋的,就想看他手上有没有什么痕迹可以证明他在工地做了很多年的体力活。”
“结果我发现他大拇指根部有很厚的茧,虎口、食指也有。更令我惊讶的是,这些茧……磨过。而且我看了他右手五根手指的指纹,很浅,估计也是磨过的。”
“我猜想他的身份绝非建筑工人这么简单,就和他动手,想试一试,结果……”
谢奇致双手一摊,无辜道:“他漂亮的反击把自己给招了。”
一席话听下来,宋朝阳神情呆滞:“那……那他身上有武器的事也是你观察出来的?”
谢奇致微微点头:“我看他打斗之时费力把手伸向腰部,估计那儿藏了东西。”
宋朝阳怔愣许久,随后缓缓拍手,连声赞叹:“厉害了!”
夸完后他脑子也清醒过来,后知后觉道:“那要是你猜错了呢?”
谢奇致耸耸肩,表情一本正经:“那就赔礼道歉。”
宋朝阳:“……好吧,阿sir,你好勇啊。”
第109章
这次勘查凌达住处依旧是于畅带队。
“陈晴被捆在木制十字架上。”谢奇致挥手指了下杂乱堆在房里的还没组装的木制家具们, 道,“所以麻烦于队你们把这些木头都采点样带回去。”
于畅:“行。”
他蹲下身捡起一片木板观察了一下,仰头看向谢奇致, 说道:“不好采的只能全带回去了。”
“听你的安排。”谢奇致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租这套房子的主人叫凌达。他带我们来的时候表情神色很坦荡, 如果他和命案有关的话, 那么这些木头很有可能与十字架并不是同一材质。”
于畅没起身, 就着下蹲姿势问他:“那除了木头, 还要查什么?”
谢奇致思索片刻,道:“十字架由钉子、强力胶与钢丝固定,切面有锯痕。找找这几样东西吧。除此之外, 还有脚印……”
双方就一站一蹲的姿势讨论好了勘查的主要内容后, 于畅开始安排人进行工作。
常闻等人核实过凌达的身份,他那张脸和他给出的身份证号的确属于凌达。
从这儿看,他们产生了凌达与林大只是音近,是他们先入为主觉得他叫林大, 和小说有关系,所以和案件有关系。
更别说, 案发时凌达还有不在场证明。
所以凌达一周前搬入五楼并断断续续购买搬入木制家具可能只是巧合而已。
但现在, 他们从凌达身上搜出了枪。
不管凌达和命案有没有关系, 都要对他的住所进行搜查, 看他是否藏了其他东西。
如果凌达和命案有关, 这表明了……这起案子更为复杂。
国内对枪械管得很严。
凌达一个自称没文化且工作为建筑工的普通人, 一难有相关知识自己制作枪械, 二难以接触走私枪械的犯罪团伙。
简单而言, 普通人拿枪做什么?
凌达绝对有鬼。
甩开脑海中的种种想法。
谢奇致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从刑技那儿取了脚套手套,钻进了卧室。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到处看看找找线索。
一名刑技正在检查卧室的床。
这张床是木制的,床底是简单的格栅结构,承载了一张弹簧床垫。床垫之上则是印着牡丹花和鸟的床单及一条枕头。
刑技把裹在枕头上的布拆开,露出下面三个枕芯。凌达放的由三个枕头构成的一条枕头还不够长,不能完全将床头覆盖。
谢奇致视线缓缓下移,落到床脚处。
他忽然说道:“床垫里面会不会有东西?”
刑技愣了一下,声音从口罩后传来:“要拆开看一下吗?”
谢奇致想了想,道:“先看看有没有破损的地方。”
于是两个人一个负责床头一个负责床尾,把正面仔细查看了一遍,没发现破损处。两人再将床垫掀起换了一面,重复工作。
刑技喘着气,道:“看来这就是一张普通的床垫。”
谢奇致拍了拍手,点头:“成,那你继续。我去阳台看看。”
进了这个卧室他才发现,卧室还带了一个阳台。
今天天气不错,难得有月亮。
五楼的空气干燥,周围除了偶尔传来的人声、车轮驶过路面的声音,便无第二种声音。
独自站在阳台上,脸与五楼的空气亲密接触。
谢奇致环顾四周,找寻可疑痕迹。
这个小阳台是露天式的,没有安装全包的安全护栏,只有阳台修建时自带的半人高栏杆。
栏杆上已经锈迹斑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谢奇致记得602房屋的阳台也没安装全包栏杆。
也是,像这样的老式居民楼,且并非长期住人的地方,安装那样的围栏是多余的工程。
视线向右,脚步也随着视线右偏而右移。
双脚定格之时,他已经站在了栏杆旁边。
他站的位置一臂远处是另一户人家的阳台。他记得整个五楼就只住了凌达一户人。也就是说,另一户是荒废的,无人居住。
卧室的灯透到阳台上,月光皎洁洒在两处阳台之上。
谢奇致打开手机电筒,对准栏杆仔细地查看。栏杆整体是冰冷的黑色,间杂有红褐色的锈迹。
在白光照射下,平时不易察觉的痕迹无从遁形。
他发现了锈迹脱落的地方。
还发现了……几根毛。很细,像从毛衣上刮下来的。
再蹲下身检查地面。
很干净,没什么灰尘。看来有人很细心地打扫过这个地方。
起身,身体前倾,观察另一户人家,即501的小阳台。上面堆叠着摆放了几个纸箱子。将光源与纸箱子上表面平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许多灰尘。
光束下移……
视线触及两个箱子交叠处时,谢奇致瞳孔骤缩,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一瞬。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接关了光源,轻手轻脚地回到卧室,对忙着复原床具的刑技招了招手。
对方靠近,他说:“麻烦你站到那儿去,帮我守一会儿,我去找于队。”
刑技不明觉厉,乖巧地走到他指定的位置。
“面朝小阳台,有任何动静通知我。”
刑技默默转身,盯着阳台。
“多谢。”
刑技头也没回,只挥了挥手。
谢奇致半秒没停留,立即冲到客厅。他记得他刚进卧室的时候,于畅就在客厅里。
幸运的是,于畅这会儿仍然在客厅,不过正在和别人说话。
谢奇致没打扰他,而是给翁策去了一个电话确定一件事。
等他打完电话,于畅也刚好结束。
对上谢奇致黑沉沉又似无机质玻璃球的眼珠子,于畅动作一顿,询问道:“怎么?”
谢奇致没回答问题,反而提问:“一套闲置五年且期中无人打理的房子应该落满灰尘,对不对?”
于畅颔首:“当然。”
谢奇致微微歪头,以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出令于畅震惊不已的话:“我怀疑501里有人。”
这话一出,于畅双眉立刻聚拢,语气急促:“你说什么?”
谢奇致:“你跟我来,动作小心一点。”
于畅有一肚子问题想问,但还是本着对谢奇致的信任,轻手轻脚地跟在他身后,踏入了卧室阳台。
谢奇致拉着于畅手臂,让他和自已一起蹲下后,抬手指了指邻居阳台处堆叠的纸箱子交叠处,示意他看。
他们两个没有打手电筒,而是借着手机屏幕荧荧光亮来看。
对面阳台堆叠着的两个大纸箱子并非严丝合缝地垒在一起,而是错开留下了一块三角形区域。那一块区域上并非一点灰都没有,而是明显比其它部位白。
而且,这些纸箱子没有霉变痕迹。
按理,这个阳台虽然有遮雨棚挡着,但棚子只能挡住上方,并不能抵挡侧面飘进来的雨水。
晋北夏天多雨,纸箱子摆在阳台边缘再怎么说都不可能一点水都不沾。只要沾了水,不太可能保持五年都不霉变。
在纸箱子之下,还有几道很直但不长的线。线的一侧是厚厚的灰尘,另一侧有一小片区域是干净的。
很显然,这个纸箱子是后期有人抬到这一处放着的。
阳台角落的瓷砖已经破裂,里面生出几株小草。那些草如果没有人干扰,应该是直挺挺的。但有一株却折倒在地。想来是有人放纸箱时不小心碰到了它。
对面的阳台除了堆了这几个箱子外,还堆了不少杂物。把阳台与房内连接的小门堵死。
感觉于畅已经观察完对面,谢奇致再次推推他手臂,让他看栏杆。
于畅是勘查现场的专家,谢奇致能发现的东西他自然能看见,并且还能发现更多。
他微微侧头,对上谢奇致眼里的疑问,轻轻点了下头,然后却站起身仰头观察楼上的小阳台。
看了一会儿后对谢奇致比了个离开的手势,率先进卧室去了。
谢奇致紧随其后。路过站守小阳台的刑技时,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麻烦你继续守着。”随后在对方疑惑不解的视线中跟上于畅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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