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无太多野心的玩家在凑够五阶的资格后就会选择考核,除非那个玩家想要增强身体素质,或者要在最后挑战十二阶副本。
但这些和江济堂没太大关系,他属于特殊玩家。
他点开任务详情,第二个任务来自南大陆,那里的平民或许学不到来自异族的科技,但有机会送孩子上学。
大大小小的组织都在招人,他们有专门学校,还会补贴学费和生活费。只不过,进了学校要签下契约,承诺学成之后进入该组织。
魔法世界的契约不能轻易撕毁,撕毁要付出极大代价。但被选中的人家还是会很高兴,还会倾尽全力托举孩子。
这一单江济堂想自己做,他仔细看了需求,并且准备了一袋白糖、一小袋冰糖和木签子,不多不少40元,剩下4块礼品费,就买了透明包装纸和双面胶。
来的这一天不巧,天乌沉沉,大雨敲打石板路。
街边低矮的棚屋里传来声声嘶哑的咳嗽,还有低低的对话。
孩子说自己不想上学了,他可以去做木匠学徒,做木匠比做魔法师有意思。母亲一边生气一边痛苦,咳嗽声敲打着冰冷的世界。
“你的退让是在伤害我,魔法师和木匠学徒,根本不是一回事!如果你没有天赋,那是命里没有,可你有天赋。”
孩子听着,低头默默哭着。
对这样的家庭来说,有天赋也是一种痛苦。
“砰砰。”
被白蚁蛀过的木门发出闷闷的声响,男孩擦擦眼泪打开门,见门口站着一个披着深蓝色袍子的男人,背着光,隐约能看到一张没染过风霜的脸。
“阁下,您找谁?”懂事的孩子早早练就一双利眼,眼前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
“你好,阿丽亚女士在吗?”
“我在。”女人艰难起身,以帮人洗衣为生,日常也卖卖野果的她以为这是主顾。
“你好,我是接了任务来的,将水果卖出去凑钱是吗?不知道你有什么具体要求,比如希望得到多少钱?最晚什么时候就需要这么多钱。”
阿丽亚举着灯,干瘦的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光鲜却自称做任务的男人。
几分钟后,江济堂被迎入这件屋子,里面很潮湿,就算烧着炉火,依旧觉得湿冷阴暗。
炉火上架着陶锅,长长的木勺子搅动里面的糊糊,像是什么豆子。
得到主人同意后,江济堂拿出自己准备的小铁锅,换下那个陶锅,然后他倒入白砂糖和水,拜托小男孩不断搅拌。
小男孩乖乖坐在炉火前搅拌,糖水香甜的气息让他不断抽动鼻子。
另一边的江济堂已经挽起袖子开始清洗那些水果,都是外面采集的个头小偏酸的小果子,味道介于青枣和山楂之间,果肉绵,籽小可食,但颜色很好看。
洗干净的果子被他用用小刀切开,果肉一层层展开,像是绽放的玫瑰。然后他用竹签子串了一个,没错,他要做魔法世界版本的迷你糖葫芦。
屋子里的甜香气越来越浓,江济堂走过去观察糖罐里糖汁的颜色,又把勺子提起,看粘稠度。
“差不多了。”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冷却板。
在小男孩的视线里,这个陌生又奇怪的男人将穿好的浆果往糖水里滚过一圈,就拿起来放在手心轻轻一搓。
晶莹剔透的糖汁变成金色的拉丝,包裹着像玫瑰一样展开的果肉。
他抽出一张漂亮的透明纸,在糖玫瑰外面转一圈,底部用双面胶黏上,看起来就像真正的玫瑰花。
这支糖玫瑰被他小心插在泡沫板上。
小男孩看着这陌生的东西,原来这种不好买的野果子也可以这么好看,它的外面还包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衣,亮晶晶的,闻起来又甜又香。
一根,两根,三根……很快白色泡沫上就插满了漂亮的糖玫瑰。
江济堂转过头,看着好奇的孩子:“要试着和我一起卖掉这些食物吗?”
“啊?”
“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要避开那些马车,也不要去没人的巷子里。还有,站在莉迪亚太太看得见的地方,我已经拜托她了。”
“好的妈妈。”
阿丽亚咳嗽几声,看着夜色中离开的两人,她拿起有些脏的围巾捂住嘴,希望神明能眷顾这个贫穷的家,不要让他们变得更加悲惨了。
阿丽亚平时卖水果的地方是这里最繁华的大剧院门口。
大剧院的顶上挂着最时尚的,来自北大陆的时钟,而里面演出的也是来自南大陆的异族爱情剧——当然已经本土化了。
南大陆的贵人们已经用上了曾经只有异族玩家才有的各种稀罕玩意儿,他们一边唾弃,一边追捧。
小男孩拉着江济堂在外圈站定。
因为大剧院一百米内不可以兜售任何东西,会被门童驱赶,他们主要在一百米外活动,看到有可能的客人都会迎上去。
大部分时候他们都会驱赶他们这些脏兮兮的家伙,他们宁可多花些钱去附近店铺购买东西。
大剧院附近当然还有其他店,比如雨具、小饰品、鲜花……莉迪亚太太的衣物修补店也在这里。阿丽亚也在莉迪亚太太的店铺接浆洗的活。
吱呀吱呀,亮着灯的车架碾过积水的路边,灯光在水中晕开,被揉散了。
街上等待客人的花童、小摊贩却无心关注。这个时间点正是大剧院最热闹的时候,起来的小姐少爷们用过他们的第一餐,就会出来看戏。
今天的剧目是异族们流传千年的爱情故事,来看戏的也多是年轻男女,他们成群结队过来。
花童们不知道那些漂亮的广告牌上写着什么,他们在冷风中瑟瑟发抖,跺着脚,但一旦有车子经过,一定会绽放最热情的笑容。
江济堂看着绷着脸的小男孩:“你似乎不太高兴。”
“我妈妈就是在这里被人推倒,她的伞坏了,只把好的那一半给我,一场雨淋下来,冻得打哆嗦。”
正是这场雨让阿丽亚生病,本就困苦的家庭跌入谷底。
对他来说这里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只有人生中糟糕的时刻。
“这些要怎么卖?”小男孩问。虽然现在看起来很漂亮,但它们原本只是又酸又小的野果子,根本卖不上价。那些贵人不会愿意停下来多看一秒。
“一枚银币一个。”
小男孩没说话,只是眼神实实在在写着:你真的疯了。
一个银币能买下一筐这样的野果子,现在他说一银币一个,贵族们难道是傻子吗?就算被雕刻成花朵,它本质还是那个野果子。
就这一篮子都未必能换回来一枚银币,而他需要的生活费是一枚金币。小男孩在心里叹息,并且思索如何让母亲放弃那个奢侈的愿望。
“滚开。”又一辆马车经过,花童围上来想要推销,马夫的鞭子挥退一个花童。
花童手里的花束被甩出去,他急得扑上去,眼看着要砸地上,下一秒却被江济堂提起来。
“没事吧?”
花童微微脸红:“没事,我的花。”
江济堂已经捡起地上的花束,他手指一点,原本残破的花朵竟重新变得美丽饱满:“花再重要,也没有你自己重要。”
魔法师?
花童的眼睛闪闪发亮,其他花童也凑上来:“阁下是魔法师吗?”
“想要把花卖出去吗?跟我来。”他笑着说。
魔法师的身份天然带着奇迹属性,这些孩子都跟上去。
阿丽亚家的小男孩看着江济堂,又看看他手里盖着白色亚麻布的篮子,怎么看都不觉得他是可以放下架子兜售的人,而且是这样的高价。
江济堂似乎看懂他的想法,却只是神秘一笑。
他抬头看了一圈,选中某个不够热闹但也不太远的地方,背后斑驳的墙爬满绿色爬藤,一束光洒下来。
他把篮子递给小男孩,仔细交代他一句,便拿出了小提琴。
悠扬的琴声在宽阔寂静的广场回荡,并且很快吸引到马车的停驻。
大剧院的门童上来迎客,但这些贵客一点不着急入场,他们相互询问,神秘的琴声指引着他们。
在僻静一角,男人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花童们围绕着他,风也围绕着他,月光包围他。没有华丽背景,没有众多观众,他似乎不需要任何其他欣赏者,这沁凉的夜色就是最好的观众。
这些穿着华丽服装的年轻男女情不自禁走下马车,提着裙子走到他面前。随身的护卫要驱赶孩童,却被制止。
这些出来寻觅梦境的少男少女享受着此刻的浪漫,他们连呼吸都放缓了。
一直到一支曲子结束,才有一位小姐鼓起勇气走过去:“这是什么乐器?你是吟游诗人吗?”
“我只是一阵路过的风,十分荣幸为小姐带来了片刻清凉。”说着他就收起小提琴,将它好好放在琴盒里,似乎马上就要走了。
“可以再来一曲吗?”
“抱歉,这阵风该离开了。”然而本该潇洒离开的他又露出抱歉的样子,还朝着小男孩招招手。小男孩提着篮子走来,表情有些木。
他递给小孩一枚银币,然后从篮子里拿走一束糖玫瑰。
“你眼睛很美,笑起来会更美。”
晶莹剔透的糖玫瑰在指尖旋转绽放,小姐接下礼物,她抬起头的时候那个琴师已经抱着琴走远。
“它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愣了一下,他想起江济堂的嘱咐:“玫瑰点心,触碰你的心。”
神秘又迷人的琴师,琴声中他们梦境般相遇,匆匆一别,留下一支特别的花。
“触碰你的心。”
小姐被这一阵风迷得不要不要,她回过神,正要买下剩下特别的花束,就见其他人丢给小孩几个银币。
“给我两支。”
“还有我。”
他们根本不讲价,一眨眼就把糖玫瑰抢光了。小男孩看着空荡荡的篮子,手里的银币还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么简单就把东西全都卖出去了?而且是一枚银币一个。
就连待在这里的花童也受到眷顾,他们手里的花被这些不差钱的贵族们买走,他们还给了不少小费。
小男孩带着空篮子呆呆往回走,拐角的地方,之前的男人靠在一棵树上,对他勾起嘴角:“今晚高兴吗?”
第275章
三十三枚果子,卖出了三十二枚银币,哪怕扣除昂贵的白糖,也是一笔一本万利的生意。小孩却知道这是不可复制的。
那些贵族愿意为此买单,不是因为这枚果子多好吃多好看,而是因为这个男人。
阿丽亚小心收好所有钱币,这些足够孩子在学校里学习三年。而那个小男孩仰着头问他:“我怎么样才可以像你一样?”像你一样强大,游刃有余。
江济堂想了想:“好好学习,用知识填充自己。”
“咳咳咳。”阿丽亚太高兴,结果咳得也更厉害了,她手忙脚乱找药剂。这是他们也能买得起的药水,来自魔法学徒,效果时好时坏看运气。
江济堂看着小男孩熟练地照顾他妈妈,他忽然伸出手:“想不想感受一下,什么是魔法?”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小男孩感觉到一种温暖的感觉在身体里流动,他的双手泛起柔和的光。
玄奥的声音进入他的大脑,他不自觉地跟着开口,咒语召唤神秘力量。
在光的照耀下,他母亲急促的咳嗽声慢慢停止,她赤红的脸也恢复平静。
江济堂松开手,笑容有点点得意:“魔法很有趣吧?比木匠还有意思吧?”
小男孩呆呆看他。
“魔法是自由的,你希望它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一定要和它成为朋友,感受每一种魔法的区别,它们都有自己的脾气。等你和它们成为朋友,不用去刻意记忆咒语,它会自然而然出现。”
现在已经很晚了,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应该留宿孤儿寡母的家里,江济堂撑起雨伞离开,他听到那个孩子坚定的声音。
“妈妈,我想上学,我想学魔法。”
想要接近那道影子,近一点,再近一点。
接下来几天,他像幽魂在南大陆游荡。
异族停止入侵后,从北方逃过来的贵族们恢复了歌舞升平,只有当初被拜托过的大小组织尽力培养魔法世界的未来。
但也有好消息,之前还在忧心后代的海妖和鲛人拥有了数量不少的新生代,兽人们也在扩张群体。
他还去了精灵森林,可惜精灵们还是没有开放,森林里依旧只有那些被救回来的精灵们。
“我还会再过来,请务必告诉他们,我或许有办法。”
精灵们再一次应下,但两边都有些无奈,主动权掌握在已经封闭的精灵手里。
最后一天他去看了艾克曼,他的白发更多了,因为太过疲惫,靠在靠椅上就睡着。
江济堂帮他理了理乱糟糟的桌面,然后在最中间的位置放下一封信,信封上画着两条缠绕成一圈的衔尾蛇,这是属于他的小标记。
其实里面根本没有信,他看到这个符号就知道他来过。
江济堂从窗户翻出去,他一走,靠椅上的人就醒了。
“以前大半夜翻我窗户,现在大白天也翻窗户,就学不会走门吗?”
他再一次闭上眼,又梦见那个精灵似的少年,身上萦绕着鲜活的生命力,好像没有任何东西能压制他。那些教条规矩不能,权利和荣耀也不能。
他活成了他最渴望的样子。
一次任务十天,现实世界也只过了五分钟,江济堂走到阳台,受到魔方世界影响,外面冷清很多,以往这个时候街面上还是有很多人。
“嘶,好冷。”
他打了个喷嚏,几天前才升的温度在昨天猛降,今天居然只有九度。楼下的桂花树被这一暖一冷骗开了花,一簇一簇的飘着暗香。
桂花树下几个邻居聚在一起聊天,还以为在说副本,没想到是在讨论孩子考公。
最近放出大批公务员名额,什么类型都有,全国的毕业生目光都被吸引走,最近什么都顾不上,埋头学习。这样的机会以后不会有了,大家都很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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