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部长,网络上那张画看到了吗?”
“啊?”什么画?
“我发给你了,好多人点赞,哎呀这些学生仔。”韩烁强忍着没有骂出口,“我们这里准备联系他了,也想问问你的意见,看怎么做好一点。”
带着疑惑心情,他点开私信,一张纸牌大小的画出现在屏幕上。
黄金比例构图,四周是蓝紫色的色调,隐约能看清这是一个会议室,地上和桌子上趴着一些人。而画面中心点,也就是黄金分割点的色调是白的。
倒也不是纯白,而是站着一个人,仰视角,修长手指展开,指尖盘着悬浮的魔法阵,脚下也有一个闪着光的巨大魔法阵。
这个人几乎没有其他色调,全身都被光照得失去色素,五官也简化了,只有一双无悲无喜的眼睛俯视众生。
不过这个人构图真的厉害,这双眼睛似乎是看着‘正在看画’的人,画面比较有冲击力。
江济堂默默欣赏了两分钟,顺着韩烁发过来的链接点进某社交论坛。
点赞数已经超过六十几万了,并且还在增加。下面有部分经历者在打哑谜,一群博主粉丝在嗷嗷叫着好看,还有一群不知身份的家伙在打听。
画了这幅画的正是某美院学生,也是当日参加东都会议的玩家之一,同时他也是知名插画师,这是他今天刚刚上传的水彩作品,起名‘白冰’。
“光感真好,水彩也能画出这种光感。而且整个画面虚实得当,无论构图还是色彩都没有毛病,仰视角更是妙,有一种超脱的神性。”江济堂忍不住欣赏起来。
他根本不觉得这是自己,当时哪有这么神圣,他光想着速战速决,早点去吃好吃的。
至于韩烁担心的,就这群学生鸡同鸭讲的模式,大家也不会当一回事。而且这件事官方都盖棺论定,没必要封锁消息。
“没关系,不用管。”江济堂发信息给韩烁,“小孩子闹着玩。”
“……他比你大一岁。”韩烁随赠了一个流汗表情。
“所以我很懂的嘛,这种情绪来得快去的更快,不用管,过两天就没人讨论了。”江济堂顺手将这张图片保存了。
“那,好吧。”
结束这件事,他继续查看任务详情,作为水系幻兽里的颜值担当,冰晴鲤对自己的长相十分有信心,它不但留下各种照片,还让主人定制了水晶雕像,可它觉得那些都体现不出它的美丽。
所以出现这个任务,它需要一张能画下它真正美貌的画像。
和这个任务一起出现的还有一段视频,正是水中翩翩起舞的冰晴鲤。
“……”好胖。
江济堂面无表情地看着拖着绚丽的尾巴,整个身体都圆滚滚的幻兽。
这任务怎么能是三颗星?它应该是五颗星才对。他就算百分百画出它的形象,也得不到好评,要一个自恋的幻兽客观,那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江济堂有一点绘画功底,但业余水平,自觉配不上这个要求,那还是看看市场价吧,也不知道三百定制手绘稿有没有戏。
他稍微找了找,就看到一个自称新画已出手,一个W的博主。
点进去……完成度很高的二次元古风男性,黑金配色,衣服华丽,就是褶皱有些刻意,不太流畅,脸还行,脖子那块儿有些怪,稍稍有些不自然。
属于是初看不错,细看有缺憾,人体基础没打好。
江济堂开始慌了,这样的水平都要一个W,他三百能买到什么手绘稿啊?
“嗡嗡嗡。”韩烁又来电了。
“副部长,那家伙自己联系上我们了,想知道外省能不能加入锦城的官方。我觉得他是为你来的。”
废话,肯定是为……等会儿,送上门的知名插画师?
第104章
“任何人都可以申请加入我们官方,不管你是哪个省。但审核还是必须的,另外,加入官方后,也会有一系列的任务,并不是什么都不做。如果你只是想联系我们治疗师的话,我们可以代为转达,不必非要加入。”
锦城这边收到太多加入官方的申请,他们大都为治疗师来,其次就是特效食物。
“我已经大四了,以后也是从事自由职业,不影响平时参加副本。申请我已经提交了。”画师‘逐光’斟酌再三才敲下这些字。
他正是那日目睹江济堂出现离开,并且确认旁人‘起死回生’的玩家。这件事他藏在心里,谁也没有说。但那一幕一直留在心里,他实在忍不住,还是画了那幅画。
不过眉眼已经虚化了,别人应该认不出来。
“好的,我们会按规矩审核的。对了,稍后会有‘伊尔曼’找你加好友,他就是我们的治疗师。”
逐光差点跳起来,他在键盘上敲打:“是出现在东都的那位治疗师?”
“是他。”
得到确定答案的逐光激动地拍了下桌面,他又赶紧敲字:“我手机一直开着,什么时候都可以。”
下一秒叮咚一声,果然有一位自称‘伊尔曼’的人加好友。
通过,打招呼。
“你好,你的画风我很喜欢,可以约画吗?报酬是一个治疗名额。”江济堂开门见山,明天就得交任务了,还是赶紧找到画师吧。
能用治疗名额付款,是他卡bug,再找一个绘画能力出众的玩家也不太容易。
逐光不管是作为插画师,还是作为玩家,都属于万人瞩目的高手,但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激动。
是他,他联系我了。
“当然可以,不知道是什么题材,什么尺寸,有什么要求。”
“等一下,我发给你一段视频。以里面的小鱼为主角,要神形兼具,还要美,其他没有要求。唯一的要求是,在明天下午三点之前交稿。如果不介意,可以给我地址,上门取稿。”
说完就发了一段视频来。
逐光点开了,咕噜咕噜冒气泡的水里出现一只奇妙的小鱼。珍珠似的身体是半透明的渐变蓝,鱼鳍鱼尾缓缓展开,有着绸缎般的质感。
逐光本能地追逐着鱼儿游动的美感。
好神奇。
说它是动画吧,有种不可思议的生命力,说它是真的吧,明明不可能存在于世界上。
那属于艺术从业人员的雷达滋滋冒电光,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好几副图,都模模糊糊的,似乎等着他完善。
来感觉了!
来不及和治疗师多聊,逐光匆忙留下一句‘我现在就开始’,就跑到绘画桌上,想要在脑中画面消失前,留下一点痕迹。
那边的江济堂看着没有动静的手机:“真不愧是专业的。”
这都十点了,睡觉。
三支笔,一盒彩,一张纸,一个奇迹。
江济堂一早就收到了来自逐光的短信,里面有一张冰晴鲤的水彩稿。
“氛围感。”这三个字出现在他脑袋里,冰晴鲤本身就很好看,属于能横扫一片赛级金鱼的好看,结果逐光这一画,直接从普通美女进化为仙女。
鱼还是那条鱼,但这个光感,但这个构图,太好看了!这样冰晴鲤要还是不满意,那它就是没品味。
“好,五星好评,地址哪儿,方便上门拿稿吗?”
“方便方便,我住在……”
江济堂立马起床,从暗处的保镖里随机抓了两个:“陪我去个地方。”
“诶?”
“咦?”
两个保镖还没回神,就被江济堂拉着走进突然出现的黑圈圈里,他们吓死了,结果下一秒就出现在楼梯间。
要脸的江济堂早早就含了加蓝的桑葚果糖,他目前感觉还好。不过这种高耗魔的空间跳跃,今天怕是不能来第二次。
他看看边上的门牌号:“楼上,走。”
两位保镖也算是身经百战,什么场面都见过,他们立刻冷静下来,观察四周。这一看却又吓一大跳。
京城?
窗外一排车,全是京城牌照。风景和南方也大不同。
那个黑圈圈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传送通道?这么高级的道具,用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人物或者任务?
两位经验老道的保镖先生立马拿出百分之两百的专注力。他们脚步轻缓地跟着江济堂走上前,紧张地盯着被敲响的大门。
大门开了,出现一个眼圈发青眼角带眼屎的年轻人,穿着睡衣一脸茫然,直到看到江济堂,才像是受到惊吓。“抱、抱歉,稍等一下。”说完哐当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江济堂伸手刮刮脸颊:“他在脸红什么?”难道是把他当偶像了?就那一面?不可能吧?
保镖:……这是个啥情况?
十分钟后门又开了,年轻人稍稍清理了自己,又换上休闲服,他看着江济堂:“那个,伊尔曼?”
江济堂点点头:“方便进来吗?”
“当然!”
江济堂套上一次性的鞋套。这是一间小型套房,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还有阳台。看环境,不是买的,因为没有任何照片或者永久性私人物品的存在痕迹。
但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又是在校大学生,能在外租住套房,逐光也是颇有实力了。
“请喝茶。还有您二位?”
“不用管我们。”保镖中的一人说道。另一人则快速用某个道具扫过茶几,没有问题。
“啊哈哈,好的。”逐光干笑着。两位保镖先生努力压低了存在感,但他们哪怕就这么站着,对逐光来说还是很有压迫性。
逐光刚坐下,他身上出现一层朦胧的光。光芒过后,熬夜的疲惫,加上睡眠不足的大脑钝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是这两天有些酸痛的肩膀也好了。
“辛苦了,这个不算在报酬里。”江济堂笑着说。
“啊,”逐光真恨自己此刻的笨嘴拙舌,“画在这里。”
a4的纸,本白色,撕掉边缘的胶带后留下一个四四方方的水彩画。
手机拍过来的图片远远没有真实的画纸好看,人类的眼睛能感受到的颜色,任何一种手机都无法完全模仿,何况江济堂的视力还要更加敏锐。
相对的,他能感受到的美也是远超常人的。
盛名之下无虚士。
“哇,真好看。”他拿起水彩稿左看右看,“咦,你不留个名吗?这里。”
像这样的定制稿,一般是不会刻意在边缘留下名字,但既然江济堂有需求,逐光也就在边上写下花体的签名。
“我欠你一个治疗名额。”放好画纸后,江济堂拿出写好的欠条,上面有他的签名,当然,是伊尔曼。虽然他不会违约,但给别人一个保证更好。
“你忘记我了,江济堂。”
“诶?”江济堂愣住。
“六年前,我和我的家人搬去爷爷的老家,那是一座有些偏僻的江南小镇,名叫清水镇。”逐光笑了笑,“你可能不记得我,但是我一直记得你。”
江济堂皱起眉头,六年前的清水镇……嘶,那不是他人生中最尬最中二的时期吗?
被封印的黑历史涌出来,江济堂尴尬地都快坐不住。逐光却没有发觉,他还在回忆从前。
那时候他父亲染上了赌,钱输没了,房子也输没了。他爷爷奶奶实在不想管这个儿子,也没有能力管他了。
他父亲终于有些后悔,一家人准备远离京城,去乡下住一段时间。
就是这段时间,他们认识了江济堂。
因为他父亲故态复萌,又想赌。他妈妈实在受不了,家庭已经到了分裂边缘,这时有人将‘江济堂’介绍给他妈妈。
“不是谁都管用,但也确实有人被这个小孩打击到再也不碰赌。设赌场的人看他不惯,不过他背后是戒赌会的老前辈,两边都有些面子。而且这小孩也会做人,不会主动劝人戒赌,都是别人不信邪,自己找他。”
他爸爸就被引到那间特殊的棋牌室,里面全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一局最多十块,甚至还有用花生瓜子赌着玩的。只有一桌特殊。
逐光第一次看到他。
穿着有些大的校服,唇红齿白,怎么看都是小孩子,却是清水镇那些赌鬼口中的‘神人’。
但这个人一坐上牌桌,原本有些柔软亲和的气质一下就变了,逐光无法形容,就好像整个赌桌就是他控制的领域。
事实也证明,确实如此。
牌桌就是他的领地,所有纸牌、色子、麻将都是他指挥的兵,他战无不胜。
他父亲输得晕头转向,第二天提出要求换桌子,第三天要换牌,第四天自己带了一副牌,最后甚至去到外面,找了块石头坐着玩。
“桌子你选,牌你买,连洗牌都让你来,但我希望你什么时候输,你就会在什么时候输。”那个孩子笑着将纸牌拉成圆弧,“要不要试试?”
他父亲崩溃了。按现在的话讲,道心碎了。
因为他沉迷赌博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觉得这是一种技巧加运气的比赛,而他本人还是有些技巧的。但最后那个孩子用事实打他的脸,告诉他,从头到尾你都在我的安排内。
从他碰赌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输了,赌博,只有输家。
好比一个男人追逐白月光,总觉得那是天地间最大的浪漫和偶然,但最后才发现,这是彻头彻尾的骗局,仙人跳。
或许有人会执迷不悟,但他父亲不是那种人,道心碎了就彻底碎了。
逐光忘不了那一幕,他跑过来,找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弟弟,想要学他玩牌,可惜被拒绝。不过他们倒是在电动玩具城打了一天的电动,还抓娃娃。
江济堂的手稳得可怕,只要不是求速度的游戏,他都能拿高分,抓娃娃更是差点背走一袋。
因为逐光的父亲大受打击,他们这岌岌可危的家庭才没有破碎,并且在回到京城后,他父亲开始认真工作,再也没碰过那些‘赌’。
可以说,逐光的一生轨迹,都被他影响,甚至可以说拯救。他无法想象自己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会怎么样,有一个赌鬼父亲会怎么样,可能现在就不是坐着画画,而是蹲着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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