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老衲恐怕是看不到简道友回来的那一天了……咳咳……”
说完,他掩着嘴巴,轻声咳嗽起来,神色之间都是疲惫之色。
“大师好生休养,我到时候会联系袁尧的,还请放心。”
赵棣起身拍起清福的后背。
虽然十年间,赵棣一直都在塘西,却甚少来城里,他不喜欢见外人。
如今再次踏入塘西城,他看着对比起阿丰镇要热闹许多的街道,神色有些茫然。
“赵先生,我问了袁家的位置,咱们过去吧?”
姜璟好歹已经成年,见赵棣站在街上发呆也没催促,只是先行去问了袁家怎么走。
袁家在塘西可是十分出名,不管是袁家的权势还是财富,都算是塘西第一大户,两人到袁家门前。
看到外表虽古朴但难掩奢侈的门户,两人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姜家不算穷,又做着古董生意,但姜璟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充满道门色彩的门府。
他迟疑了一会,最终上前敲响了袁家府门。
等了一会,那府门缓缓打开,门房从内往外看到了姜璟和赵棣两人。
“你们是何人,为何敲门。”
“我们来自兴临,不知道袁尧在吗,我们找他有些事。”
赵棣站到了前面开口问道。
门房打量了一眼赵棣和姜璟。
两人一人穿着黑色长袍,一人穿着中山装,见两人气质都不算普通人。
思考应该是袁尧邀请而来的朋友,便开口道:
“二少爷在家,待小的去通传一声,请问客人贵姓?”
“我叫赵棣,这位是姜璟,你就跟袁尧说,我们是为了简源的事来的。”
赵棣也没隐瞒来的目的,便将简源的名字报了出去。
“好的,请先随小的来。”
门房打开了大门,将两人引进大厅,又吩咐奴仆端来茶水后,他才继续开口:
“两位客人请稍等片刻,小的已经派人去请二少爷了。”
“嗯。”
赵棣也不催促,他虽来得急,但还不至于这几分钟都等不了。
就在两人刚刚端起茶杯没多久,袁尧便匆匆而来。
他一身格子中山装,已过三十的面庞看起来成熟不少,看到赵棣的一瞬间,便直接走了过来。
“赵先生,我刚才在后面听到你们来了,还以为下面人传错了,没想到真是你。”
“袁先生。”
姜璟没见过袁尧,但还是礼貌地拱了拱手。
“这位就是姜二爷的孩子?这么大了。”
袁尧打量了姜璟一眼,依稀想起十多年前的情形。
“嗯,此次来是有事找你。”
赵棣点了点头,随后开口岔开了话题。
“是关于简兄的事吧。”袁尧又喊了奴仆换了茶水,便坐上主位开口问道。
赵棣却顾虑地看了一圈四周,袁尧看到他的表情,顿时便明白大厅不方便,再次起身引两人往后面走。
等到了书房,袁尧将所有下人都喊出去,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后,才缓缓开口道:
“赵先生,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了,不知道是什么事,竟让你跑这一趟。”
“我听闻你们袁家有一种道术,可以让魂飞魄散的人,魂魄再次聚集起来,你是否知道?”
赵棣见没了外人,便开门见山说道。
袁尧听到他的话,顿时沉思起来,思索半晌才有些迟疑地说道。
“有是有,只是此术也是我袁家禁术。”
他幼时确实听过家里有这种道术。
只是这道术虽有,袁家却禁止使用,因为他没有修行天赋,对此也没什么关注,没想到赵棣来是问这个。
“那你可知道这道术如何使用吗?或者有相关的书籍之类的。”
赵棣一听竟然真的有,他难掩激动之情站起身,朝着袁尧开口道。
“这……”
袁尧看了赵棣一眼,脸色微沉下来。
“既然是禁术,自然是有封禁的原因,不知道袁先生是否能告知?”
姜璟连忙拉住赵棣,他知道赵棣很想再次救回简源。
只是袁尧这表情,他看得出来关于这个道术并非表面所说禁术那么简单。
“我小的时候曾经听闻家中有人使用这道术,后来成没成功我不知道,只知道使用该道术的那个人被废了修为逐出家门,让我想想是谁……”
袁尧是有印象,但是他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使用的,在脑中思考许久,气氛都有些尴尬之际,他才在两人的目光中缓缓起身。
“清福,他就是那个使用过禁术的人。”
第两百九十八章
当赵棣终于回到寺庙时,夜幕已然悄然降临,整个世界被黑暗所笼罩。
然而,与外面的漆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寺庙中的佛堂却是灯火辉煌,宛如白昼一般明亮。
清福仿佛早已预料到他们会归来,一直静静地坐在佛堂之中耐心等待着。
只见赵棣迈着急促的步伐踏进屋内,他那原本英俊的面庞此刻显得有些阴沉,透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焦躁情绪。
尽管如此,当看到清福正在不紧不慢地倒茶时。
赵棣还是强忍着内心的烦躁,缓缓走到清福对面的蒲团前坐了下来。
“大师……”
赵棣开口说道,声音略微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
清福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茶壶,轻声回应道:
“赵施主是在怪罪,贫僧知晓术法之事,却还是让你去袁家一趟。”
说着,他轻轻抬起手,将刚刚倒好的一杯热茶推至赵棣面前。
赵棣沉默不语,只是用那双充满狐疑的眼睛紧紧盯着清福,似乎想要从对方的表情和动作中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回想起简源在身死魂消的那一刻,自己内心深处所承受的巨大痛苦与煎熬,赵棣便觉得心如刀绞。
整整十年啊,他在这座鸿福寺中痛不欲生,只为得到心中安宁,可他怎么都定不下心。
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黑白无常,并得知还有拯救简源的可能,恐怕他这辈子都会在无尽的痛苦中度过。
而清福作为简源所托依附之人,他明明清楚地知晓袁家拥有能够拯救简源的术法。
但这么多年来,他始终守口如瓶,未曾向赵棣透露半句。
就连简源真实的身份,也是直到赵棣决定离开鸿福寺时,才最终告知于他。
而此时的清福却表现得异常淡定从容,他先是抬头向一旁的清则微微颔首示意其关闭房门。
随后又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袁尧应当已经告诉过你,此术法在袁家是禁术。”
然而,尚未等到赵棣做出回应,清福紧接着再次开口说道:
“当年,贫僧正是因为使用了这门禁术,才会被袁家驱逐,投身佛门,从此与尘世隔绝。”
说到此处,清福不禁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和感慨。
他凝视着眼前赵棣的神情变化,似乎一眼便能洞悉对方内心所想。
微微叹息一声,然后稍稍放缓语调,轻声安慰起来。
“赵施主一心想要让简道友起死回生的这份心情,我能够理解。
然而,此道术绝非轻易就能一蹴而就达成目的的。
不仅如此,若想施展这一术法,施术之人必须心甘情愿地献出自身的灵魂,以自己的性命去换回他人的生机。”
清福紧紧抿着嘴唇,他那张向来平静无波的面庞此刻显得异常凝重,严肃的神情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一般。
而他的目光看似坚定,实则隐隐透着些许缥缈之意,就好似透过眼前的景象,看到了多年以前那些被他深埋心底、早已遗忘的往事。
“竟然是以命换命……”
听到这里,一旁沉默不语的姜璟不禁喃喃自语道。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怪不得这门道术会被袁家列为禁忌之术!
毕竟,魂魄虽可设法搜集归来,但世间之事皆有其因果规律,天上绝不会平白无故地掉落馅饼。
若想达成所愿,必然需要付出与之相对应的沉重代价。
“没错,正是以命换命。也就是说,要用赵施主的魂魄作为代价,方能换来简道友的重新降临人世。”
清福缓缓抬起头,直视着赵棣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尽管在此之前,他已然毫无保留地向赵棣透露了关于简源真实身份的一切秘密,但此时此刻,他内心深处仍然不认为赵棣会愿意为了简源做到这般地步。
毕竟,若真想顺利施展这术法,唯有心性坚毅无比、毫不动摇之人方可成功。
更为关键的是,一旦术法施行成功,那么作为施术者的那个人,其魂魄将会永远消逝在这人世之间,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赵棣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沉睡千年之后得以复活。
然而,算上他逝去以及苏醒所经历的时光,于这人世之间,实则还未满三十年光阴。
如此短暂的岁月,对于一个刚刚重获新生之人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珍贵。
而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抉择却是异常艰难——究竟要不要为了让简源复活,舍弃自己这得来不易、失而复得的生命呢?
“许多年前,就在简道友即将启程离去之际,我曾向他询问,是否打算与赵施主您作一番临别之辞。
那时,简道友给出的回答是:‘只愿赵施主您此生永远都无法知晓事情的真相。’
你的未来有很多可能性,人生之路尚漫长悠远,你有别的选择,不告诉你真相,只是不想让你后半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
言罢,清福缓缓站起身来,迈着缓慢而沉稳的步伐徐徐走出佛堂。
当他的脚刚踏出房门之时,仿又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赵棣。
“赵施主,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要运用此道术,老衲是能够助您一臂之力,但老衲希望你想清楚了,再回来寻我。”
姜璟眼见着清福已然离去,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犹豫和不安,他稍稍凑近赵棣一些,压低声音轻声说道:
“赵先生,这术法可真是凶险万分,倘若简道长尚在人世,他定然是决计不会应允此事的。”
说起简源,姜璟对其了解其实并不多。
然而,赵棣在姜家居住已有足足两年之久,于情于理,他都绝不忍心看着赵棣贸然涉险、白白送命。
面对姜璟苦口婆心的劝告,赵棣却仿若未闻一般,沉默不语。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冷冷瞥了姜璟一眼后,便自顾自地盘腿坐到了蒲团之上,双目失神,发起呆来。
第两百九十九章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紧接着,清则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食物缓缓走了进来。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把食物放置到桌上,而后满脸笑意盈盈地朝着姜璟微微躬身施礼道:
“姜施主,请随小僧移步至后院用饭吧。”
听到清则所言,姜璟不禁面露难色,下意识地扭头望向赵棣,那目光之中,满满的皆是忧虑与关切之情。
正当他迟疑不决之际,清则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连忙笑着宽慰道:
“姜施主不必忧心,赵施主此刻怕是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回过神来。
咱们在此继续逗留,反倒会扰了他的清净。不如先随小僧前去用餐如何?”
说罢,也不等姜璟回答,清则便轻轻地朝门口努了努嘴,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催促之意。
等两人都离开了佛堂,赵棣却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摆放着的食物,仿佛食物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吸引力。
他的思绪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不停地回想着清福所讲述的那些事情。
简源明明知晓他内心深处一直牵挂着的人便是子源,可是为了不让他了解事情的真相,居然从头到尾都只字未提!
更过分的是,身为子源转世的简源,长久以来一直默默陪伴在他身旁,却始终未曾向他吐露过半句实情。
甚至还故意对他隐瞒了有关封印阵法可能带来的后果。
想到这里,赵棣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起来。
简源说得倒是轻巧,口口声声说着什么他以后还有很多其他的选择,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挥霍,不必将自己的余生都沉浸在痛苦当中。
但在这个已然没有了南燕、没有了子源、也没有了扶祁存在的世界里,如行尸走肉般活着的他。
难道不是时时刻刻都被无尽的痛苦所折磨吗?
东方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天色只是微微有些亮而已。
清福半倚在那张略显陈旧的床榻之上,身体斜靠着床头,目光悠悠地投向窗外。
微风轻轻拂过,吹动着窗外树枝上的绿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此刻,清福的眼神显得有些迷离,仿佛透过那些摇曳的树叶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也许,真如人们常说的那样,当一个人感到大限将至时,往昔的回忆便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清福深深地感觉到,如今的自己正沉浸在这股回忆的洪流之中。
那些被他遗忘许久,但却刻骨铭心的旧事,一桩桩、一件件都重新浮现在脑海里。
在他内心深处,有一个身影始终挥之不去,那便是余宁。
她是那么的娇俏可爱,每当想起她的时候,清福的心中都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和甜蜜。
在梦中,余宁总是欢快地呼喊着“阿清”这个亲昵的称呼,然后像一只轻盈的蝴蝶一般翩然而至。
可是,每次当清福试图伸手去追逐她,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会突然发生变化。
梦中的余宁瞬间转变成了倒在血泊中的惨状。
她那双原本明亮动人的眼眸此时充满了幽怨和委屈,直直地盯着清福,口中还喃喃地说道:
152/159 首页 上一页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