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克托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想了想,他在自己的行李中翻找出一个木盒。
见状,那林不由得地问道:“你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
柯克托回到原来的位置坐好,他皱着眉举起那林的手臂。
可以看到,那林的整条手臂已经变得黑紫黑紫的,皮肤底下还能看到一条条狰狞的黑线:“说实话,这个我也不清楚。”
柯克托一脸纠结,“但是从这两天的情况来看,它似乎会让你的鲜血渐渐凝结,我平时喜欢看书,这倒是和古书上记载的一种奇毒十分相似,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血星痕?”
柯克托打开了那个木盒,里面放着的是一根根泛着寒光的银针,“这是血族处刑叛徒或脱逃血奴时才会用的一种毒药,中毒者一开始会出现眩晕的反应,但不会立即死去,一般都是在中毒后的一个星期内才会死去。而中毒者在这一个星期内也会受尽折磨,体内的鲜血会慢慢凝结,全堵在血管中,连剑气都使用不了,然后这人便会从身体内部开始腐烂,直到时间到了中毒而亡。另外,这种毒奇毒无比,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那林听得一阵毛骨悚然,“这不是跟我的情况一模一样吗?”
“是这样没错,但血星痕是血族的宫廷秘药,需要专门找精通异医奇毒的人调配,普通人就算看着秘方也做不出来,圣战结束后,早就已经消失灭迹了。”柯克托肯定道:“现在是绝对不会有人还懂得怎么调配这种毒药的。”
血族秘药?那林眯起了眼睛。
这时,柯克托已经拿起银针在他身上的穴位扎了起来。
柯克托在学院里的志愿是理学院,他也对医术很感兴趣。像他这种治愈系而且还懂得医术的骑士一般很难见到,这种人在三大骑士团中也是非常抢手的。
不过柯克托并不是很想去骑士团,他在考上战神学院时,就已经打算好毕业后去大陆第一医药世家艾西利亚家族做家族骑士。
-
经过柯克托的一番折腾,已经完全变成黑色的鲜血总算从那林的伤口处流了出来。
见状,两人都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但就在这时,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却突然在那林心中产生。
拉住柯克托,示意他安静后,那林凝神细听,然后便听到了脚踩断树枝时发出的声音。
那林警惕道:“有人来了!”
他话音刚落,原本一直停靠在平地的马车竟然开始前行起来。
柯克托脸色凝重,“他们把缰绳解开了。”
马车并没有跑出多远,便在一个斜坡边上来了个急刹车。但是马刹住车了,有轮子的马车车厢却没刹住。
只听几声马儿的嘶叫声响起,马车从斜坡上滚下去了。
那林两人随着马车车厢的翻滚,一同开始翻滚起来。
幸好柯克托及时抓住那林,并将他死死护住,才没让他伤上加伤。
但是等这阵翻滚停止下来后,那林拍拍柯克托的肩膀,正想跟他商量对策时,那林眼睛一转,才发现一根断裂的木头已经穿透了柯克托的小腹。
鲜血将车厢里都染上了一种艳丽的红色。
柯克托气若游丝地看着那林“……他们来了,这里由我来拖住他们,你就留在马车里,然后照我说的做……”
小腹处传来一阵温热湿润的感觉,那林知道,这是柯克托的鲜血。
他急了,“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战斗!不如我们两个拼死一战!”
柯克托脸色苍白地笑了笑:“……算下来,我作为骑士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保护你。老实说,我真的很开心,因为我完成了父亲一直以来的遗愿,做了一件男人该做的事。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逃走!”
他用几根银针封住了自己的血脉,然后咬牙将那根穿透他的木头拔了出来。
那林隐隐约约猜到了他要干什么,“柯克托!住手!不要这么做!”
“抱歉,我不能答应你。”柯克托轻轻摇了一下脑袋,“我是一个骑士,保护弱者是我的使命。”
他撑着身子从那林身上爬了起来,并从贴身的口袋中拿出一粒红色的小药丸,喘着气道:“这是止息药,一旦吃了……身体会有半个小时的诈死状态,你快吞了它。”
不顾那林的阻拦,柯克托将止息药塞进了他的嘴里,又捏着他的喉咙,确认止息药真的被吞下去后,才摇晃着身子将那根沾满鲜血的木头又扎在那林身上,做出那林被这木头穿透的假象。
临走前,柯克托叮嘱道:“直到药效结束,你都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如果我还活着,我会回来找你的。”
说完这像是遗言一样的话以后,柯克托抽出了自己的短刀,从空隙中爬了出去,很快消失在那林眼前。
那林想阻止柯克托离开,但是才开口,他就发现自己连话都说不出了。
止息药生效很快,那林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开始变得冰凉,意识也在一点点抽离大脑。
失去意识前,那林最后听到的是柯克托的怒吼:
“以亚灵骑士柯克托·赫利的荣耀起誓,我会斩杀你们所有人!替死去的同伴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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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来临,近几日又下了好几场大雪,寂静的林间小道上,现在都是小腿高的积雪。
忽然,在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中,两匹马快速奔过,硬生生在积雪中开了一条路。
“亚瑟!有件事我必须要给你说!”两匹马中后面那匹,温德斯骑在上面,正全神贯注地赶路,他身后的克莱特按住快被寒风吹飞的帽子,对亚瑟喊道:“其实我们去逛花街那晚,那林是被我强行拽去的,他什么都没有做!”
克莱特晕马,所以只能和温德斯同骑一匹马。
他们现在正全力赶路,以求早点和那林等人汇合,一路上都没有歇息一刻,因此,温德斯听到克莱特还有精力说这些事的时候,怒了:“你少说点话吧!不知道我们在被追杀吗?还有精力说这些!”
亚瑟的马跑在前面,他和照顾自己的修士同骑一匹马,听到克莱特这话后,他怔了一下,随后突然加快速度往前奔去,恨不得身下的马能长出翅膀。
快了,他们就要和那林汇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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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冷得可怕,那林打着冷颤醒来。
他先屏息听了一会儿车外的动静,却发现车外安静得瘆人。
止息药的药效似乎已经过去了,那林挣扎着把那根限制住自己活动的木头扔了,然后爬出车内。
一出来,那林便看到他们乘坐的马车以车顶朝下的姿势倒在地上,拉车的两匹马都不同程度地摔伤了。
看着不远处的斜坡,那林明白,他们正是从上面滚下来的。
马车前有着不少还未凝结的血液,一直延伸到面前的森林中。那林刚踩在地上,便见到自己脚边放着一只惨白的断手。
这只断手还做着握剑的动作,只可惜它再也不能握剑了。
断手的断口平整,暗红色的血肉和白森森的骨碴暴露在空气中,惨白的皮肤上溅着不少鲜血。
那林颤抖了一下,忙把这只断手拿起来端详。
他并不确定这是不是柯克托的手,只是在恍惚地环视了周围一圈后,发现这里除了大片的血迹和打斗痕迹以外,并没有见到一具尸体。
看着那处延伸到密林中的血迹,那林悲从心来。
将那只断手放好后,他嘴里叫着柯克托的名字,向着密林走了过去。
这条血迹很长,血迹的主人应该受了不轻的伤。
那林一边摇摇晃晃地走着,一边警惕着周围的情况。
突然,他听到一丝异常的怪响,那是擦动树叶时才会发出的声响。
那林一惊,但是并没有停下脚步。他边走边集中精神,滑动着异色眼瞳悄悄打量着发出声响的位置。
从声音来看,对方只有一个人,但是身手很好,因为他就这么一路跟着自己,自己居然这时候才发现。
确定了人数,那林暗暗握住了腰间原金匕首的刀柄。
他停下了脚步,身后的那人也停下了脚步。
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开,他身上的剑气都被压制着不能使用。但越是这种糟糕的情况,就越是不能慌了阵脚。
“出来吧!”那林猛地转头,眼睛直直望向那人藏身的位置,“我知道你躲在那里!”
茂密的灌木丛里静默了一会儿,接着跳出来一个黑衣人。他拿着一柄长剑,反射着寒光的剑尖直指那林,“没想到你居然能发现我。”
确实,这个人很神奇地没有被剑气追踪捕捉到,但是他的杀气太过强烈,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那林握着原金匕首慢慢后退,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冷笑,声音嘶哑得厉害,男女不辨,“取你狗命之人!”
说罢,提剑便冲了上来,那林忙凝出结界应战。
但是本心圣印没有回应他,因为他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
以那林现在的身体状况,连站都站不稳,即使是一个普通人都能轻松打败他,更何况这些一看就是经过特殊训练的黑衣人。
两把刀器相击,那林只觉虎口被震得发麻,下一秒,原金匕首就被黑衣人的长剑击飞出去。
还未来得及躲开,黑衣人就是一脚向着那林的小腹重重踢去,在他倒地之后,又是一脚狠狠踩在他的胸口上。
这接连而来的两脚让那林措手不及,一股铁锈味也在嘴里蔓延开来。
他这副模样更是激起了黑衣人的虐待欲望。
“你就是那个黑鸦佣兵团团长吧?”黑衣人冷笑着问,他在那林的胸膛上重重踩了好几下,“你怕是做梦都想不到吧,你这样的大人物也有被我踩在脚下的一天!”
那林惊讶地看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是罗兰圣教的人吗?
但是那林的思考很快就被打断,黑衣人踩在他胸膛上的每一脚都用了极大的力气,他疼得后背都是冷汗,在剧痛中倒吸好几口凉气。
最后喉咙一甜,竟连着吐出了好几口黑血。
黑衣人知道自己这几脚下去,至少踩断了那林的几根肋骨,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了脚。
但这并不代表他放过那林了。
将长剑顶在那林的心脏上方,黑衣人咬牙切齿道:“什么团长不团长的,像你这种不祥之子,根本不配活在世界上!到地狱去忏悔你的罪过吧!”
看着随时都能取了自己性命的长剑,那林丝毫不惧,他冷笑着啐道:“那你这种垃圾又在狂妄什么?垃圾就应该回垃圾堆去!你不配拿剑!”
他这话大大地激怒了黑衣人,黑衣人怒吼:“狂妄的是你!无知小儿!受死吧!”
说着,他的剑就要贯穿那林的心脏。
但是那剑尖刚挤进肉里,离心脏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眼前的黑衣人却突然停止了动作。
黑衣人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为、为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把短刀就从他的心脏中穿了出来。而后短刀的主人毫不留情地就将短刀抽了出去。
奇怪的是,黑衣人的伤口却并没有喷血,他甚至连挣扎都没有,就一声不吭地倒在了那林的身上,似乎已经断气了。
而黑衣人身后站着的人,竟然是手持短刀而立的亚瑟。
第124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到亚瑟,那林脸上并没有高兴的表情。
自从那天后,他已经做不到像以前那样,一见到亚瑟便心安了。
虽然他知道,亚瑟不一定就是那个黑衣人,但是,他认得亚瑟的手。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很好看,时不时地就会出现在他脑海里。
他绝对不会认错。
亚瑟对于他的漠然视而不见。
他的目光落在那林的身上,当看见那林因为中毒而慢慢变成乌紫色的脸庞时,他眉头一皱,而后蹲下身子想把那林从地上拉起来。
但是那林避开了他的手,“不用,我可以自己来。”
这话让亚瑟的眉头更皱紧了,但他没有说什么,甚至根本不理会那林的抗拒,直接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那林虽然不想和亚瑟接触,但是现在的他也无可奈何。
因为他的起身,原本倒在他身上的黑衣人滚在了一边。
不经意间,黑衣人遮住脸的黑袍被抖落,一个布满暗紫色尸斑的头颅就出现在那林眼前……
那林愣住了。
“不要看。”亚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林还没反应过来,那具诡异的尸体就被亚瑟一脚踢向一旁。
被死人袭击的事实让那林还没有回过神来,他身子一软,差点又摔回地上,幸好亚瑟及时接住了他。
那林眼带恐惧地看着四周的黑暗,那具明显已经死去已久的尸体仍然在他脑海晃悠着。
他不会认错,那确实是一具尸体,可是一具尸体又怎么会开口说话,还主动攻击他呢?
那林长久以来建立的世界观开始动摇起来。
亚瑟怀抱着无力的那林,淡淡道:“走吧,我带你回去。”
说罢,看也不看那具尸体一眼,扶着那林开始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那林都很沉默,他不说话,本就沉默寡言的亚瑟更不会说话。
两人回到马车掉落的地方,却在山坡上看到了大批圣殿骑士。
温德斯也在其中,他肩膀上扛着一个已经昏迷的人,正从山坡上信步走了下来。
很快,他来到马车前,这时那林才发现他肩上的人居然是柯克托。
“你们来了?”温德斯斜了两人一眼,“克莱特去报信了,现在圣殿骑士团的人也来了。”
那林现在只关心一件事,他焦急道:“柯克托怎么样了?”
说话间,他的眼睛一直在往柯克托的手臂上瞄来瞄去。
万幸的是,那只断手并不是柯克托的,他身上虽然中了不少刀伤,但是还有着微弱的呼吸。
“你瞎操什么心?”温德斯觉得那林的问题是在看低自己,“有我在,他就算缺胳膊断腿,也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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