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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不理解他突然这么问的缘由，但略微思考了一番后，还是回道：“剑身。”
那林追问：“能告诉我原因吗？”
亚瑟便回：“因为它无比锋利。”
所以，他想要做锋利的剑身，奋战沙场，而不是之后的剑鞘，退于人后。
而这个回答，正是他们产生矛盾的根本原因：亚瑟太过在乎同伴，也因此几次置自己于险地。就比如这次的事，原本他是不用来的，这也是君王的职责：保护好自己。
只要君王仍在，将士死了多少都会有新人出现，因为君王是他们的信仰。可假若君王不在了，那么信仰也不再，所谓的王座包括一切，都成了空想。
所以那林才想要亚瑟意识到这个问题，意识到，其实他的性命有多重要，“我和你截然相反，我喜欢剑鞘，也认为它的价值是剑身的十倍。”
亚瑟腰间就佩戴着王者之剑，那林便抓住了王者之剑的剑鞘，然后抬头与他对视，“我也希望你能明白，配戴王者之剑的剑鞘者将永不流血，因此要保护好剑鞘，随身携带。”
这话成功让亚瑟陷入了沉默，而这个时候，那林也将原金匕首递给了他，“如果你能明白，就为我刻上这个伤痕吧。”
他用眼神鼓励着亚瑟，“这是我自愿的，反正都要受伤，那我希望给予我这份痛苦的人是你。我也会为你刻下伤痕，这样，以后我们看到这伤痕的时候，也会想起彼此。”
也顺便想起今晚的这番对话吗？
亚瑟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接过了原金匕首，“有时候，你真的很残忍。”
不惜用这种方法鞭笞着他改变。
对于亚瑟这从未有过的评价，那林笑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快乐会使人麻痹，痛苦才能保持清醒。”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也是，因为这是我现编的。”
两人静默了三秒后，都笑了，然后，也开始了给予痛苦。
第374章
亚瑟先看了看战神右手上的图案，又在那林的手上认真比对了一下位置，在那林手上的血都差点干掉的时候，才小心而又快速地下刀。
他想着速度能快一点，这样也能减少一点那林的痛苦，所以才会在前期做那么多准备工作。
但即使是刀再快，都架不住契约神纹的图案太复杂。在肉上反复地划来划去，总归是折磨人的。
那林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从鼻尖的冷汗和苍白的脸色，也能看得出来他并不是感受不到疼痛。
待列王圣印的契约神纹终于成形，那林的血已经淌到桌下的地毯上，而他整个人也虚脱地靠坐在椅背上，眉头紧皱，冷汗打湿了额发。
亚瑟不忍心看他受罪，便抬起他的手，想用自己的唾液麻醉伤口。
但是，那林却用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然后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不用，我想记住。”
亚瑟小心抬起他已经血肉模糊的右手，也悲伤地意识到一件事情，但他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
那林很快就强撑着坐了起来，战神还在等待着他们，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他拿过沾着自己鲜血的原金匕首，“现在轮到我了。”
亚瑟没说什么，顺从地将手伸出去。
握住亚瑟伸过来的手，那林迟疑了一下，“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不过也不影响，那林对照着战神手上的图案和亚瑟刻下的图案，然后发现亚瑟的手还挺稳，刻出的图案和真正的契约神纹简直一模一样。
那林以前倒是有帮亚瑟画过圣痕，但圣痕就是一个简单的六芒星，要好画得多，契约神纹就很复杂了，完全就是一个小型的魔法阵。
他平时也没怎么画过画，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能画得像亚瑟这么好吗？如果画得不好，还能起效吗？
那林突然有点心虚，想了想，他还是先给亚瑟打了预防针，“亚瑟，我可能画不了你这么好……”
亚瑟的眼神不知道因为什么，从刚才起就很复杂。他望着那林，因为背对着烛台，有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之中，声音也很低沉，“没事，你画吧。”
那林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好，我努力努力！”
他学着亚瑟那样，仔细研究着下刀的位置，但是说真的，他压力挺大的。列王圣印成功转移到亚瑟身上后，那个伤痕也会成为亚瑟的代表，假如因为他下刀歪了，那以后亚瑟在别人面前展示的伤痕也都是歪的……
光是想到那个场面，那林就开始尴尬起来。
不行！为了亚瑟的脸面，他也一定要画得好看一点！
而就在那林全神贯注地用刀尖在亚瑟的手背上开始划动时，一直沉默着的亚瑟却突然开口了，“那林，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那林的眼睛紧盯着亚瑟的手，“等会再问吧，我现在不敢分心。”
但是亚瑟莫名很坚持，“不，只能现在问。”
那林虽然心里疑惑，但因为一门心思全放在亚瑟的手上，所以也无暇顾及其他，“行吧，那你问吧。”
如果那林这个时候抬头看了，就会发现亚瑟的眼神其实很哀伤。他就是故意挑着那林无法分心的时候问问题，因为这样的话，那林就会因为专注于另一件事而无法思考太多，下意识说出心里话。
而他要问的问题也是他心里的结，并且是因为那林之前那一番话意识到的结。
压制住心里四处流淌的悲伤，亚瑟看着那林认真的侧脸，终于将这个可能会伤到人的问题问出了口：“你刚才说过，你早就有了为我牺牲的觉悟，那份牺牲……是指每一个方面吗？”
这个问题果不其然让那林愣住了，手里的刀也停下了，但随即因为亚瑟的伤口大量冒血而急着去拿棉花和毛巾擦血。
擦完后，那林没再敢停下，但手里的刀动着，嘴上也问着：“你想问的不是牺牲，而是献身吧？”
“也许对你来说，只是叫法的不同。”
“嗯……所以，你觉得跟你交往也是我的牺牲？”
“……我不敢确定，但是当你知道我就是加百列之后，你一次也没有拒绝过我。”
就比如那些还不是恋人时的吻，换成普通朋友，被平白无故地吻了那么多次，就算关系再好，也该产生间隙了。可他总是一笑而过，从不会因此远离亚瑟……
那林刚想说也不是啊，但是一回想，又好像真的是这样。
他不会拒绝亚瑟，因为亚瑟是记忆中的加百列，因为他曾经发过誓，再也不会让加百列受伤，所以他能为亚瑟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但是，他可以肯定自己和亚瑟交往并不是因为无法拒绝，该拒绝的事他还是会好好拒绝的，而他也不是会因为别人给自己告白了，就勉强跟对方在一起的类型。
可没等那林开口解释，亚瑟就又开口了。
这次，就连正在忙碌的那林都能听出他语气中那浓到化不开的自责，“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还是做回朋友吧，我不想做你不喜欢的事。”
手上的图案已经刻到三分之二了，那林不敢停下，眼睛就像是长在亚瑟的手上一样。
他想让亚瑟先冷静一下，等他把手里的工作完成后，两人再好好坐下谈话也不迟。
但才刚叫出亚瑟的名字，就被亚瑟接了话：“其实我也有自知之明，你是个很优秀的人，但你却不自知这份优秀。很多人被你吸引，我也是被吸引的一员，而我居然妄想独占你……”
那林无语了，“亚瑟，你先等等行吗？”
亚瑟用他的行为表达了他不等，“从者仪式也是新娘仪式，可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我都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我们等会再说好吗！”
“告白的时候我也没有准备戒指，我总是在伤害你，果然，迦南说得没错，我待在你身边只会给你带来不幸。”
“……”
那林这次没回话不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是他马上就要刻好了。当最后一刀落下，那林啪的一声放下了原金匕首，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刻完了！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累出的汗，来不及喘匀气，就一把抓住亚瑟的衣领，猛地扯到自己面前来。
两人鼻尖的距离顿时不足十厘米，可以看到，他的表情中已经带了怒气，“我不是叫你等会了吗！”
除了在战神学院那时，他从来没有对亚瑟这么粗鲁过，这也让原本还情绪失落的亚瑟呆住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而那林一想到刚才自己那么忙，亚瑟还在那絮絮叨叨地要单方面分手，就一阵不爽。
他皱紧眉头，直接驳回了亚瑟的单方面分手，“做回朋友？想得美！你夺走我的初吻，还想不负责任？！”
那林的怒火和说出的话让亚瑟的大脑再次宕机，当终于反应过来那些话里的意思后，他惊住了，而那林也突然凑过来并强吻了他。
那是一个那林主动进攻且十分投入的热吻，虽然因为太过突然而撞到了鼻子，但是那林还是没有放开亚瑟。
别说放开了，他为了不让亚瑟逃跑，另一只手还环住了亚瑟的后颈。只要亚瑟往后躲，他也能立即把他拉回来继续强吻。
直到两人都因为缺氧而憋到脸色发红后，那林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亚瑟，而在他们的嘴唇分开时，一丝银线也出现在两人中间。
虽然这银线很快就断掉了，但在断掉的前一秒，还是被亚瑟看到了。
意识到这是什么后，亚瑟瞪大了眼睛，仍然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呆滞地看向坐回原位的那林。
那林正在揉着被撞痛的鼻子，见他这副掉了魂的样子，也有些疑惑，“还要说分手？那我先回答你吧：别说分手了，我这辈子都是你的首席守护骑士，现在想不要了？没门，不可能，想都别想！”
“……你是认真的？”
“对啊，我赖上你了。”
说到这里，那林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抓过亚瑟的手，“对了，你刚才不是说戒指什么的吗，其实我认为这个伤不就相当于戒指吗？”
他将自己的手背也伸了出来，也幸亏他刚才坚持住没分心，所以亚瑟手上的图案也刻得像模像样。
两只鲜血淋漓的手放在一起，上面有着同样的伤口，意味着他们经历过同样的痛苦，“应该说比戒指更有意义，而且独一无二。”
亚瑟终于回过神来，他掩饰不住眼中的惊讶，“那林，你……”
“之前你说你想独占我是妄想，”为了报刚才被频频打断话的仇，这次那林也打断了亚瑟的话，“但是你都没有问过我，怎么知道我不愿意被你独占？”
从未感受过那林这样的热情，亚瑟心里震撼不已，所以，其实那林对他是真有感情？世界上还有这么幸福的事？亚瑟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爆开了。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他希冀望着那林，“我现在问还来得及吗？”
话刚说完，就被那林一把握住了左手。
那林低下头，认真在那无名指上印下一吻。
吻完后，他也认真回望着亚瑟那张眉目如画的俊秀脸庞，一字一句回道：“光之子大人，这就是我的回答。”
第375章
因为刚才的接吻动作幅度有些大了，以至于那林和亚瑟的衣领后背这些地方都沾到了血，所以不得不去上楼换衣服。
起身的时候，两人都下意识看向了对方，虽然很快就移开视线，但往下看去时，便会发现两人的手已经不知何时十指紧扣。
他们就这样相牵着上楼，然后刚走上二楼，就见到茶室的门开着，而之前上楼的三人此刻正沉默地坐着喝茶。
啊……
那林呼吸一窒。
完了，刚才太激动，把这三人就在楼上这件事给忘了。
这里这么安静，随便一点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更何况刚才两人都算不上安静。
亚瑟也有些尴尬，他们迅速分开了相牵着的手，就像是被家长在床底发现不良刊物的青春期学生，低着头红着脸赶紧离开了。
回到房间，两人的衣服已经被女仆折好放在了床上，他们快速换上后，在原地踌躇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下楼了。
战神和双生子姐妹已经在楼下坐好，因为先前坐着谈话的地方都是血，所以他们坐在了餐桌旁，然后像是不想再听到奇怪的声音了，这次大厅里开始放起了一阵轻缓的古典音乐。
看到那林两人下来后，这三人同步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又都同步地沉默着侧过头去了。
一种尴尬气息弥漫在大厅里。
毕竟，蒂法和由榎尔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出柜的侄子，两人虽然活得久，但都是未出阁的千金小姐。就算是举止豪放不羁的由榎尔，也因为看不上普通男人，所以一直不屑于情爱之事。
在纯血之中，不结婚是很正常的事，几千岁再结婚也是很正常的事。结婚对他们来说只是找个伴侣，所以大多数人都还是喜欢一个人独美。
亚瑟今年才十九岁，在蒂法眼中，就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子，而在由榎尔眼中，就是一枚还在发育的受精卵。
但是刚刚，这枚受精卵却和另一枚受精卵在楼下来了一场激情大戏……
和觉得无颜面对朱诺的双生子两姐妹不同，战神就是单纯在等待他们，待他们下来后，也率先打破沉默，“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
他已经把自己的手接了回去。
那林不知道那仪式具体要怎么进行，于是也听着战神的吩咐坐下，而战神则抓起他的手，将那只已经止血的手又挤出鲜血后，滴在了自己的契约神纹上。
这样就行了吗？
那林疑惑地看着战神，还没开口询问，就见到亚瑟和双生子姐妹都是脸色一变。
让他们做出这样反应的原因，是那林和战神的双手变化。
那林低头看去时，正好看到自己的血滴在战神的手背上后，就按照那个契约神纹的图案流动着，最后，黑色的契约神纹变成了黑红色，而在这时，这些鲜血却突然开始往上升起，看样子居然是要回到那林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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