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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切分明都是建立在他们的苦难之上！
所以，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个恶魔的报应不会来得那么快。
恍惚中，芙蕾雅的眼睛已经暗得看不到一点光，“……那个人曾对我说，你的结局会凄惨无比，我就是相信这句话，才一直苟活到今天，可他骗了我……”
她空洞的眼睛望着那林，好像在越过肉.体看着他的灵魂。
然后，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才能发现那个真相？哥哥？我期待着你崩溃那天，对了，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她抓起篮子里的剪刀冲到那林面前，看也不看地就对着自己的脖子狠狠扎了下去。
鲜血穿过牢门间隙溅到那林脸上时，他呆住了，几乎被烫到窒息，想上去抢过剪刀，那具残缺的身体却什么也做不到。
“永远！永远！我诅咒你！！”芙蕾雅一边疯狂用剪刀扎着自己的脖子，一边对着那林大笑道：“你这个恶魔！你不得好死！我会在地狱里等着你！！”
有很多人在死之前都诅咒过那林，可没有谁的诅咒能让那林这么难受，就连第一个诅咒他的修女长也没有做到让他这般心如刀绞，简直要窒息过去。
他的泪水根本止不住，“不要……芙蕾雅……我求求你了！不要杀了你！哥哥会带你回家的！”
他拼命撕扯着阻挡拯救芙蕾雅的牢笼，可是失去力量的他又怎么能做到呢？
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在悲鸣中，看着芙蕾雅倒在地上，死也不能瞑目，那双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紧紧盯着她的仇人。
芙蕾雅死了，他的亲人又少了一个。
那林悲伤不已，当亚瑟发现不对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已经濒临崩溃的恋人。
他的手伸到牢笼里，死死握着芙蕾雅的手不肯放开。那张脸痛哭流涕，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身体已经变成了尸体。
为什么这个人要接二连三地遭受到那么多悲惨事情呢？
见到那林的眼泪，亚瑟也很悲伤，他从身后抱住那林，“放开她吧，我会带你逃出去。”
他们无法安葬芙蕾雅，不过那林也在悲哀地想：假如灵魂这东西真的存在，芙蕾雅也一定不会想被他这种人安葬。
第424章
带不走芙蕾雅, 那林便准备将她的孩子带走。
亚瑟已经找到在审讯室睡觉的克洛琳：也幸好她睡着了，没有看到母亲自杀的那一幕。
看到这个五官和小时候的芙蕾雅长得极像的孩子，那林触景生情, 心中又是悲痛上涌。
一想到芙蕾雅惨死的事，他还未开口说话, 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
他看向亚瑟，苦涩道：“亚瑟, 我想收养她，我愧对她的母亲……”
他并不是想赎罪, 只是, 他已经让她的母亲在痛苦之中死去，不想让她也重蹈覆辙。
亚瑟不知道这半年来那林究竟经历了什么, 但是, 只要那林说要收养克洛琳，那他也会把克洛琳当作亲生女儿去看待。
以前，他们之间不会有孩子，但是以后，这个孩子就是他们的孩子了, “我放你下来吧。”
那林的腿伤太严重, 亚瑟刚把他放在地上，他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滑去。
但亚瑟想要来扶起他的时候，他却对亚瑟摇摇头，然后就这么拖着残缺身体一路爬行到克洛琳身边, 小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很快, 克洛琳的睫毛动了一下, 接着懵懂地睁开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那林刚想开口, 可刚张开嘴, 就哽咽得落下眼泪来。
自从经历过圣城审判后，他极少会有这样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因为心里真的太过悲伤了。
这悲伤是为了芙蕾雅，是为了克洛琳。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克洛琳歪着头，疑惑看着正在哭泣的那林，最后，还是没忍住，伸出手为他擦去了眼泪，“大哥哥，别哭了……”
这个温暖举动让那林呆住了。
然后，为克洛琳的懂事落泪得更严重了。都是他的错，让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成了孤儿，没有了母亲……
他也是孤儿，知道那是一种无法对除自己以外的人诉说的痛苦，所以，已经不想让错误继续下去了。
强忍悲痛，他挤出一个笑，对着克洛琳伸出手，“克洛琳，你愿意相信我吗？我并不是恶魔……你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临走前把你托付给了我。跟我走吧，以后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我会把你当作亲生女儿去对待……”
克洛琳怯生生地望着他，没敢伸出手，因为潜意识里认为芙蕾雅不可能会扔下她，“妈妈不会抛下我的……”
那林的笑容更加苦涩了，但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方法，他说：“那我带你去找妈妈好吗？”
这话很管用，克洛琳终于伸出手，将那只小手放在了那林的手上。
以后，芙蕾雅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了。
……
在今晚的行动之前，巴利安就已经多次易容在艾西利亚家族踩点，所以比起住了一段时间的那林，其实他对这里更加熟悉。
因此从地牢出来后，就是他在前面带路，按照事先预留的标记赶路。
四人一路东躲西藏，有哈利姐弟的法器干扰，他们的踪迹很难会被发现。
可在路过一座塔楼的时候，原本虚弱靠在亚瑟后背的那林却猛地抬头，并让他们赶紧躲进塔楼里，“有人来了！”
他太熟悉这个在附近徘徊的气息了，这是霍连！
对上这个绝顶高手，他们几个都是被秒杀的命，于是当即匆匆进入这座没上锁的塔楼。
巴利安背着熟睡的克洛琳，警惕着窗外，而亚瑟则是有些好奇地抬头望向塔楼的顶部，“这里……住着有人？”
其实那林也不知道，但是他总感觉这个地方很眼熟，“这个家很奇怪，好像很喜欢在这样的塔楼囚禁人，但我们进来时大门没有上锁，所以应该是空的。”
也正是因为这点，他才让两人往这里面躲。
但是，那林这话刚说完，从上面的阶梯就突然传来一个叹息般的年老声音，“不，这里其实也住着一个被囚禁的人。”
这个声音突然响起，几人都是大惊，随后匆忙就想离开，可刚准备开门，巴利安就发现那林说的那个绝顶高手在往这边靠近，“不行，现在不能出去！”
刚才巴利安一门心思都放在追踪霍连的踪迹上，也真的没有注意到楼上还有个虚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气息。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这气息虚弱的原因：这是气海被废才会出现的情况。
在惊讶过后，亚瑟就让两人稍安勿躁，“先等等，这个人貌似对我们没有敌意。”
上面的人回答了亚瑟，“确实是这样的，我自己都是笼中人，又何必要帮助那些人抓住你们呢？”
亚瑟便问：“你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不妨出来与我们见个面？”
上面沉默了一下，接着，就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在三人的注视下，一个衣着朴素形容枯槁的中年男子一步一步从塔楼的阶梯上走下来。
他也是一头白发，但不是那种花白，而是晶莹剔透的那种白，这也说明，他也曾是伊诺儿计划的一员。
亚瑟和巴利安都注意到，这个人一出现，目光就落在那林身上不肯离开。
并且像是很激动一样，看到那林之后，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很快就来到三人面前。
然后，如亚瑟所想，他果然是奔着那林来的。
因为刚下来，他就眼泛泪光地看着那林，“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其实看到这个人的外貌和现在的处境，那林就大致猜出他是谁了，估计又是被以诺囚禁的哪位亲人。
以诺做过太多这样的事，所以他都已经不会感到惊讶了，于是，也平静回道：“我不是希尔的孩子。”
他承认的上一代亲人，只有塔楼里的妈妈和那位养育他的小修女。
但是和以前遇到的亲人不一样，眼前这人听到这话后并没有惊讶，也没有反驳，而是含着热泪道：“你哪里都和他不像，但唯有这双眼睛，唯有这双带笑的眼睛，实在太像了，简直就像他又站在我面前一样……”
这个家族里，喜爱着希尔怀念着希尔的人实在太多了，这个早逝的玫瑰少年已经成了他们一族的执念。
那林只是与这个玫瑰少年有一双相似的眼睛，就给了这里的人一种奇怪希望。
对于这种执念，那林也不好说什么，便闭上了嘴。
这个时候，巴利安也注意到外面徘徊的霍连已经走开，于是便告诉两人可以继续出发了。
他们三人没有给这个人告别，也没有必要告别。
不过在离开塔楼前，那林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却讶异发现，那个人已经泪流满面，然后望着自己的眼神中，全是愧疚……
这份愧疚让那林呆了一下，还想再看一眼，看看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开了，也错过了。
既然如此，那林也不再回头了，而是向前看。
三人在夜色中匆匆赶路，很快就来到巴利安做的第九个记号点。
只要穿过这扇门，他们就可以逃出这个家，和外面的槿花院成员汇合。
可是，事情会有这么简单吗？
曾经失败过一次的经历告诉那林，以诺一定会在他即将要逃出生天的出口等待着。
可惴惴不安赶到地方的时候，三人见到的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格林小少爷居然没有死！
现在他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前。
十年时间过去，再加上格林小少爷的变化说得上是巨大，所以一开始亚瑟都没有认出他。
还是看到他断掉的手和眼熟的长相，才猛地想起，这不是以前在修道院虐待那林的那个贵族吗！
可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想法不止是亚瑟有，那林也有，他惊讶看着格林小少爷，“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和亚瑟花了一段时间才想起自己的情况不同，格林小少爷在见到亚瑟后就一眼认出了他，倒不是因为长相，而是那林不会这么亲近第二个人。
仇人就在眼前，但格林小少爷已经没有了复仇的想法，现在来，也只是为了见那林。
他脸上还是那种模仿那林的笑，“我也以为我会死，但是我们上次临别时说的话救了我。这里的家主知道你会逃，所以就一直留着我的命，因为我当时对你说：我会解脱，而你永远都要被困在这里。”
所以，以诺就要格林小少爷在这里等着，一直等到那林逃跑，然后再让格林小少爷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明白他才是被困在这里的那个。
这也是以诺对他的报复。
这扭曲的报复方式把三人听得都是一愣，但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以诺一早就知道他们会选择这条路……
果然，下一秒，那林就脸色大变的猛地回过头。
他看向的夜色中，有两个一高一矮的人影正并列于树影之下，再看那熟悉的脸，果然是以诺和霍连！
这一晚上那林都在强忍亲人死去的悲伤，但是这份强忍在见到以诺带笑的脸之后，就前功尽弃了。
他紧盯着以诺，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亚瑟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不稳定，刚想让他冷静的时候，那林就发出一声惊呼。
在他眼前，巴利安和克洛琳被突然出现的霍连打飞了出去，幸好在落地前巴利安及时将克洛琳抱在怀中。
而那林和亚瑟已经来不及为他们担心了，因为霍连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们两个！
眼见亚瑟就要被他飞出的银针穿透，关键时刻，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挡在了亚瑟面前，并替他承受了这一击。
那是格林小少爷。
他跳出来的时候，亚瑟和那林都愣住了，因为，这根本不该是这个人做出来的事。
但是，他却做了。
霍连的银针沾有见血封喉的剧毒，被银针穿透的格林小少爷外表看着好像没受什么伤，但毒已经在他身体内部弥漫开了。
他很快开始呕血，但还是笑着望向亚瑟，边吐血边吞吞吐吐地说道：“……你死了，那林会伤心……这是我欠你们两个的，以后，我们互不相欠了……”
说完，已经奄奄一息。
但他还是强撑着又望向亚瑟背上的那林，笑着问：“……那林，能最后回答我一个问题吗？……能告诉我，我现在是在笑吗？”
他临死前的问题：自己脸上是笑容吗？
明明很痛苦很想哭，但改不了的习惯还是让他露出一张笑脸。
他流着眼泪，笑着看向那林：“我应该是哭着的，应该哭得很难过，你看看我的脸，到底是哭是笑？”
他希望那林回答他是哭，因为他这后半生都不敢反抗别人，连哭都不敢。临死前，他想做一回自己，却仍然做不到。
人岂是想改就能改的。
那林不忍看他的脸，违心回道：“你在流泪。”
听了这话，格林小少爷便心满意足地死去了。
那林看着他的尸体，突然释然了。这个人因为自己，过了十年猪狗不如的生活，说来，也是报应。
格林小少爷刚咽气，从以诺的方向就传来了一阵清脆掌声，“你总是不让我失望，居然能为这种人渣流泪，我真的越来越好奇了，假如死的是我，你是否也会为我流泪？”
以诺喜欢看戏，尤其是自己一手导演出的剧本，所以在格林小少爷倒地后，他就让霍连回来了，此刻两人也看得很满意。
他在流泪？
那林愣了一下，但是一摸自己的脸，结果真的摸到了一阵湿润。
但是这次，他没有再反驳什么，只是在一阵沉默之后，忽然仰天笑道：“如果你现在就死，我也会为你流泪的！”
他的情绪状况很不对，亚瑟能听出来，但这次还是没来得及开口，霍连就再次袭了过来。
然后那林出手了，他用仅有的一只手推开了亚瑟，自己掉在地上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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