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是真心在建议,“等你回来后,我陪你去看看医生吧,到时候你可以戴着面具,不用担心有人会认出你。”
这话让亚瑟有些哭笑不得,但没有继续争论下去,因为很快他就会让那林知道,其实这是真的,“可你不能保证他们之中有人会提前回来,你可以想想被他们撞见的场景。”
亚瑟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三人之中的安娜向来很担心他的安全,就算自己提前打了招呼,但也难以保证这孩子会不会因为担忧他而悄悄跑回来。
于是,那林也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然后也觉得不能教坏小朋友,“那换哪?”
亚瑟想了想,便上楼去为那林取来了一套衣服,“还记得晓月潭吗?”
那林愣了一下,“也不至于跑那么远吧,你明天还要一大早回来,来得及吗?”
亚瑟的眼神很温柔,“但是,我想和你一起看日出。”
被这样温柔的眼神看着,那林也无话可说了,换上衣服后就老老实实地被亚瑟抱出了门,一路骑马出发。
但两人来到城门口才知道,今晚居然封闭了城门,一概不许外出。
这个情况亚瑟和那林都还是第一次听说,两人对视一眼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那林也皱着眉头问看守的士兵,“谁下的令?”
士兵其实也没有想到光之子大人和那林总管居然大晚上的来这里,看着这两个传说中的人物,他紧张得汗都出来了,“是亚历克斯骑士长……”
这下,轮到亚瑟皱眉了,因为他并没有提前得到时序军那边传来的风声。
这士兵只是执行命令,再多的就不知道了,所以两人也没有为难他,没有强行出城,而是掉头回去。
但他们并没有回家,前行的方向是驻兵团。
出了这件事,两人都没有了缠绵的心思,因为深夜封城,没有通知亚瑟的情况只有两个,一是故意瞒报,二是事发突然。
总之,两种情况都是出事了,所以他们才想要亲自问清楚。
然后如他们所想,他们到达驻兵团的时候,驻兵团仍是灯火通明,但是进去后里面却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两人还是在走进内院之后,才在走廊上看到了一个熟人:十七居然也在这里。
而十七看到亚瑟抱着那林走进来后也愣了一下,接着就问:“你们也听到风声了?”
那林回:“风声倒没有,只是发现突然封城了,所以过来看看情况。”
“是我下的令。”
在那林和十七交谈的时候,另一个声音突然传来,三人循声望去,才发现了亚历克斯走了出来。
那林和亚瑟都注意到,他像是很久没有休息好一样,黑眼圈特别重,显得很是疲惫。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总骑士长最近突然抱病不能见人,一大半活就都扔到了亚历克斯这边,他们一天到晚都忙得不可开交,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亚瑟直接问他:“能告诉我,你是以什么理由封的城?”
“请跟我来吧,看到实物的话会好理解得多。”其实亚历克斯一早就知道他们两个会来,所以也没有惊讶,还夸两人:“不愧是你们,消息网真的灵通,我才下令封城不到二十分钟,你们居然就找上门了。”
那林和亚瑟都说不出,其实他俩是准备出去打.野.战,结果发现出不去,然后才碰巧发现这件事。
好在亚历克斯也没有问太多,这让两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过说起来,亚历克斯看上去真的很疲惫,那林不禁问道:“最近我都没有看到你,难道封城的原因跟这个有关?”
“请两位先跟我来吧。”亚历克斯没有说太多,带领两人和十七来到地下二层后,便指着一间还亮着灯的房间道:“你们进去看一眼,就明白了。”
其实来到地下后,那林也意识到事情严峻了,因为地下一层是地牢和审问室,地下二层则是临时的停尸间。
进入那间唯一亮着灯的房间后,那林和亚瑟都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房间里正摆放着一具开膛破肚的尸体。
那是一具成年男性尸体,被放在一张临时搭建起的解剖台上,除了头还算完整,身体已经面目全非,该剥皮的地方被剥皮,该割开的地方被割开,所有脏器都被取了出来,整齐码放在另一张小桌子上。
那林注意到,这具男尸的脸上就像是胎记一样,有很多绯红色的斑块,而且不只是脸,那些脏器和肌肉上也零星落着这样的红斑。
而为他进行解剖手术的人也是熟人,居然是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唐克。
这个时候,十七也拿来了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三片小指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药片,“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他的死因也是这个。”
说着,他也打开了瓶盖,然后将瓶子递给亚瑟,“你可以闻闻。”
那林便接过瓶子,放在离亚瑟二十厘米左右的半空中,亚瑟用手轻轻扇动嗅了一下,然后问道:“杜松子酒的味道?”
十七点头,“对的,它其实也有个杜松子药的名字。”
那林疑道:“药?”
亚历克斯解释道:“事实上,这确实是一种药品,现在不管是在贵族之中还是平民之中,都相当流行。因为气味奇异清香,和杜松子酒有九成相似,所以他们也叫它杜松子药。”
唐克接了他的话:“但这种特殊药物不治病,只是可以使人兴奋愉悦,缓解很多痛苦,副作用就是有极强的成瘾性,沾上就很难戒掉。”
尤其是一些贵族,他们认为服食杜松子药可以驱散“灵魂的痛苦”,所以极度追求且推崇这种飘飘欲仙的快感,根本就不想戒掉。
他们这些话把那林和亚瑟都听得一头雾水,找了个位置坐下后,才从接下来的对话中得知了事情原委。
一开始,是有人把这种药放在杜松子酒里贩卖,因为味道极度相似,于是直到真正出问题前,也没有人发现端倪。
直到第一个因为杜松子药死去的人出现。
当时负责这件事的人是高文,十七陪着他一起去了现场,然后就发现不对了。
十七从小在黑市摸爬滚打着长大,对这种成瘾性药物再熟悉不过。
于是他和高文立马联系了亚历克斯,巧合的是,其实亚历克斯正好也在调查市场上销售的这款杜松子酒。因为一些骑士为了喝酒,居然连自己的佩剑都卖了,所以他直觉事情有些蹊跷。
三人一拍即合,便当即去把这方面的专家,也就是唐克请来了。
在秘密追查杜松子药的源头时,很多酒铺老板都提供了一个线索:是一个左眼有刀疤的跛脚男人将这种药卖给他们的,说是溶解在杜松子酒里可以增加酒的香味,卖出更高的价格。
而这些酒铺老板在尝试一番后,发现客人真的源源不断而来,并且点名要买加了药的酒。
看到利益,于是他们便大量进货,并在最近三天将库存的酒都卖了个干净,也赚得盆满钵满。
在最开始,利末城的居民都以为这只是一种格外醇香的酒而已,所以喝了之后忍不住再想喝,以至于晚上都睡不着觉,想起那阵酒香就馋得流了一枕头的口水。
多次摄入这种药品的话,身上就会出现红斑,一开始是零星少许,也会随着药物代谢消失,引不起注意。
但如果长期摄入的话,这种红斑就会固定下来,并密密麻麻生长,不只是皮肤上,肉里内脏中也会出现。
而唐克在鉴定完之后也确定了,“我们中出了人族间谍,这么高纯度的特殊药品,不是专业的魔药师根本制造不出来!”
制作这种特殊药品成本并不高,甚至于来说很廉价,但是制作方法复杂,普通人就算看着配方也很难做出来。
整个时序联邦就他一个魔药师,所以这分明就是人族故意投放进来,想要他们从内部开始混乱。
在听到极强的成瘾性后,那林就意识到问题确实严重了,他连忙问亚历克斯:“你们调查出来了吗,这药最早是什么时候流入市场的?”
亚历克斯点头,回道:“目前查出来的源头,是在三天前。”
三天时间,就让利末城内四分之一的居民成为“瘾君子”,不喝酒,或者说是不吃药就会陷入狂暴状态,伤人伤己,还很难戒掉。
亚瑟和那林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唐克解释道:“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这玩意儿原本就是当麻醉剂止痛药使用的,一些人天生对这种药物过敏,喝了就浑身长斑直接完蛋。就比如台子上这男的,他就是过敏死掉的。但我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这种时候还要卖关子?
那林耐着性子道:“我们猜不出来,你就直接说吧。”
唐克却觉得光是嘴巴上没有太大说明性,于是他来到那具男尸前,先用左手手指分开了尸体紧闭着的眼皮,然后右手拿着工具把那只眼球取了出来。
神奇的是,那只眼球的质地看着很硬。
唐克将眼球在那林和亚瑟两人眼前展示了一圈,“这是伪装成红瞳的假眼球,这家伙是人族。”
这是亚瑟和那林都没有想到的情况,难怪一开始他们就那么笃定这是人族特意投毒,因为这确实是啊,现在都铁证如山了。
这名人族男性是今晚发现的第三个因杜松子药死亡的人,而唐克一眼看过去就感觉他的尸体不对劲。
检查了一下,结果还真是人族。
他们推测,这个人应该是和那个跛脚男人一伙的:他们伪装成血族混进利末城,然后大肆传播这种药物。但后面也许是产生了内讧,总之一人逃脱,一人被杀。
于是,为了抓住这个疑似同伙的跛脚男人,亚历克斯才下令封城,现在驻兵团里如此空荡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们都出去搜查抓人了。
这件事已经上报给了柏林公爵,他也很惊讶,迅速将消息传给了其余七个城主。
也就是说,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没想到看似平静的夜晚还发生了这种大事,现在可以说是真的内忧外患了。
这下,那林和亚瑟都彻底没有了温存的想法,也都提出要帮忙,但是亚历克斯在扫视了一眼两人后,就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亚瑟不能加入,他明天还要赶往庇耳城前线;那林倒是没事做,但他自身都难保,所以也不行。
总骑士长在养病前,就千叮咛万嘱咐过亚历克斯,绝对不能让那林置身于危险中。
总骑士长是真的把那林当作知心朋友和得意学生来对待,所以但凡是会危及到那林性命的事,他第一个不会允许。绿松林惨案一事他就已经愧疚得无法再见那林,因此这之后绝对不会允许类似的事再发生。
而且,亚历克斯和那林也是朋友,他不想让朋友休假还不安宁,为自己忙前忙后的。
两人被双双拒绝后,也明白这件事没有讲价的道理,所以只能回去了。
亚瑟把那林送到家之后,也让他不要担心太多,“我明白你的性格,你肯定不会放任这件事不管,阻止不了你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但有一个要求。”
他握紧那林的手,“一旦发现有危险,就不要再往前走了。”
他说了一句和他形象很不符合、像是情话却也不像的话:“看到你受伤我会难过。”
更别说是会威胁到生命的事了。
这次分别之后,他们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所以两人都十分不舍,情深意切的互相叮嘱对方很多事,直到半小时都过去了,才恋恋不舍地告了别。
离别前,亚瑟趁那林不注意,偷偷亲了他的脸颊一下,在那林捂着被亲的脸颊发呆时,他已经转身快步离开了。
明明都已经经历过各种让人脸红心跳的吻了,但这个纯情得连吻都算不上的亲亲,却让两人都在对方看不到的时候红透了脸。
捂住亚瑟刚刚亲过的地方,那林心里甜蜜得厉害,目送着亚瑟的背影离开后,他也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和亚瑟有真正的关系进展。
之前都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成功,他不想再让亚瑟失望了。
*
第440章
宴会结束后, 时间已经不早了,处理完所有杂事,拉亚也心事重重回到了住处。
他心事重重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不放心那个所谓大哥的做事方法。
两人虽是名义上的兄弟,却没有血缘关系, 所以这大哥也终究是外人,不一定就真的会保下他。
其实, 在绿松林惨案发生的当晚,总骑士长就来找了拉亚和柏林公爵, 并且一下就看出了两人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谁都知道他把那林当做得意学生, 此刻家人竟然联合算计那林,这让他相当痛苦, 并且痛苦之下还差点大义灭亲。
若不是当时柏林公爵直接给他跪下了, 说要抓就抓他,别动拉亚;绿松林惨案绝不会成为糊涂的悬案。
而这也让极其看重感情的总骑士长更痛苦了。
一边是正义、挚友与学生,一边是养育自己长大的家人。
最终,他做了一个柏林公爵早就猜到的艰难选择:同意不将这件事说出去,也会保下拉亚。
但被救了一命, 拉亚非但不感谢, 还暗暗记上了这笔仇:他觉得总骑士长不过是个外人,靠赫塔家族才有了今天的地位,现在竟敢让父亲那么低头,实在不可原谅!
如今, 他们将所有罪都推到逃走的白银骑士和死地魔女身上, 可那林明显不信, 虽然还没抓到具体证据, 但暗地里已经让亚瑟小心他们了。
拉亚知道, 他在等待一个复仇机会,只要自己没把这个人彻底弄得不能反抗前,就永远要担惊受怕。
所以,才得赶快想出新的方法对付他,不然自己永远睡不了安稳觉。
这么想着,拉亚刚准备回房休息,却见到本该贴身照顾伊莉雅的女仆正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
并且见了他就直接落泪了,哽咽着说:“少爷,求您去看看小姐吧,她现在真的太可怜了……”
此时的伊莉雅正在借酒消愁。
她坐在餐厅,面前的长桌上是十多瓶开封的名贵烈酒。
这是伊莉雅第一次借酒消愁,她原本就没有什么酒量,把这些烈酒像是水一样灌下之后,很快就醉得不轻。
但是就算喝醉,她心中的烦闷也丝毫没有减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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