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看出巴利安对那林的感情,“不用谢我,你可以趁这个机会对那个人表白。”
这话让正在挣扎着爬过来的那林一愣。
原本想带着这份感情进坟墓的巴利安被当场拆穿,他苦笑了一下,然后也向那林坦白了,“抱歉,这会让你很困扰吧?”
成年人的恋爱是克制的,所以他不会为了自己的情感就去打扰那林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其实我知道那个时候你是抱着目的来接近我,不过,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
那样,就算他们结局时不能在一起,但至少还能留在这个人的身边。
那天两人同饮的红茶,一同看见的璀璨星空,是他后来好几年也会梦到的美好记忆。
没想到这个无趣男人连死前告白都这么没意思,拉亚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什么好戏,也厌倦了,“我不会让你死得太痛苦,作为老相识,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
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毫不犹豫地将巴利安往后一推,将他推下了身后的黑暗中。
那黑暗的真面目,是畜兵的巢穴,掉在里面就会沦为畜兵的食物,被分食致死,最后连尸骨都不剩。
而在那林的眼前,中了麻药的巴利安就这样被推了下去……
“不要!!”那林泪流满面,想要冲上去抓住巴利安的手,但是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能听到底下的畜兵们在躁动。
但面对死亡,巴利安很平静,他只悔恨一件事,那就是没救出那林。
这个人的一生太过不幸,他只希望他能开心点,所以拜托了,以后不要试图想起他。想起这份存在,会令他难受,知道这份死亡,对他没有好处。
巴利安唯一庆幸的是,幸好拉亚会删除记忆,幸好那林不记得,他曾经爱过他这件事。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在掉下去的前一秒,巴利安对那林露出一个温柔的笑,然后,说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句话。
接着,就被那片黑暗吞噬了。
他说的是:“别看。”
……
眼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下的,也根本止不住了……
那林发出了一声痛苦至极的哀叫,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趴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那哭声太过悲伤,就算最无情的人听了都会于心不忍。
但可惜,拉亚不是人,而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看着崩溃的那林,反而笑出声了,“你看你,像不像一条丧家犬?”
左手已经握成拳头,那林咬牙切齿地盯着他,“你以为你做了这种事会瞒得住吗?”
拉亚回:“怎么瞒不住?只要把你的记忆删除就好,人们会因为巴利安的死亡怀疑到我的头上,那我就让巴利安这个人消失不就好了?”
……删除记忆?
那林愣愣地看着他。
“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真实的能力是操纵记忆。”拉亚笑得相当灿烂,那林悲痛欲绝的脸让他觉得很舒畅,就好像自己终于赢过这个人一样,“我可以让所有人都忘记巴利安,把他这个人的存在痕迹都抹掉,从此以后,天地间都没有了巴利安这个人。”
其实拉亚也不想做到这一步的,原本他是想把巴利安的记忆消掉就好,但巴利安对那林用情太深,他不管消掉几次巴利安都会找来,所以才一不做二不休地杀了他。
他笑着和那林对视,“现在开始三秒,你就会忘记这个人了。”
那林止不住自己的眼泪,“……我为什么没有早点看清楚,你是个恶魔……”
“哪里哪里,和身为不祥之子的您还差得远了。”
说完这句话,三秒时间也到了,那林的记忆被抹除,他不记得巴利安了。
摸着脸颊上冰冷的泪水,那林茫然看着周围的一切。
奇怪?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为什么在哭?
头好晕,他好像忘记什么重要的事了,但那是什么事呢?为什么根本想不起来。
只有泪水,根本止不住……
第449章
来到庇耳城已经过了十多天, 亚瑟在忙碌之余,也在强烈思念着留在家里的那林。
像是看出他的相思病,这天傍晚, 法兰克家族的骑士长邀请他出去散心,然后骑士长也发现了, 亚瑟病得不轻。
自己只是无意中提起那林骑士总管确实年轻有为,他就明显眼睛一亮, 像个孩子似的,神情中掩饰不住对恋人的自豪。
看来, 光是提到那个人的名字, 他就能很开心了。
骑士长无奈一笑,然后也是真心祝福两人。
在散心的路上, 亚瑟看到了一种漂亮的红色小花, 想着那林一向喜欢这些东西,便想摘下一朵放进琥珀做成永生花。
骑士长却笑着让他换一种花:“这花好看是好看,但寓意不太好,人们叫它鸢萝,是欲念之花, 有引诱、沉沦的意思。”
当晚, 他就让人送来一捧开得正好的花菱草,并说花菱草有“谢谢你的到来”和“答应我、别拒绝我”的寓意,送给恋人再合适不过。
看着这花,亚瑟心里已经想到回去那天, 那林收到礼物时的惊喜了。
再等等, 等到这边战线稳定, 他就会回来了, 回来见他最爱的人了!
……
鸢萝花园地下长桥上, 那林正呆滞坐着。
就在刚刚,他终于知道了,当初自己怎么会一觉醒来就落入魔窟,原来都是拉亚弄的鬼。
迄今为止,那林发出的求救信号和其余人的救援,也都被拉亚拦截了。
而拉亚总是有那么多堂而皇之的理由:“你是预言中的暗之子,注定是光之子的障碍,迟早会背叛他,所以对不住了,我不能让光之子听见你的声音。”
就因为一个预言,就将他置于这种境地?
那林愣了好久,随后突然笑了,并且是笑得眼泪都要出来那种。
在拉亚莫名其妙、踩住他的手质问他在笑什么时,他才抬起头,悲哀望着拉亚:“我在笑你的幼稚和自以为是!”
他久久望着拉亚的眼睛,就好像要将这个人的人皮伪装看穿,看到里面藏着的那个恶魔,“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做坏事,就以为什么都没做吗?”
这话刚说完,就挨了一巴掌,但那林不顾嘴角流血,仍然望着他:“你看,我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你就慌张成这样。”
拉亚最恨的就是那林这副在高处怜悯人的姿态,明明他该学着沉稳,对这种眼神不加理会,但现在却莫名心头怒火直冒。
控制不住的,他气急败坏地又给了那林好几耳光,“看什么看!我才不是需要你怜悯的人!”
那林被他打得两处嘴角都流出血来,但他仍不解气,甚至情绪失控得手脚并用,但下一秒,他的手就被那林一把抓住,因为他在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那林的攻击范围里。
一把握住那只还想施暴的手,那林仅凭单手就将那只手腕捏到骨折,“阿莱克斯没给你说过吧?不要以为我无害,离太近了,你仍然不是我的对手。”
根本没想到那林还有这种力量,拉亚惨叫着跪到地上,他看着自己的手腕已经在那林手中变形,一时间更是疼得惨叫连连。
一把将拉亚拉到身前,那林盯着他,两人的脸距离不足一厘米,“当初是我和亚瑟救了你的命,但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做使徒!”
如果不是已经深刻知道拉亚的真面目,哭泣的拉亚真的很惹人怜爱,但很可惜,那林再也不会被欺骗了。
他终于放开了拉亚的手,但下一刻就紧紧捏住那纤细的脖颈,“你的命是我救的,现在也该由我结束。”
他可以在十秒内捏断这个人的脖子。
但就在那林即将结束拉亚的生命时,鸢萝花园的仆人们及时赶到,他们摁住那林,将差点被掐死的拉亚救了下来。
一想到那林居然真的敢伤害自己,拉亚来不及喘匀气息,就愤怒地对着被摁在地上的那林一连好几脚踢去,还专踢头。
如果不是仆人们拦住,他可能真的会把那林踢死,不过出来后看着夕阳西下的天空,他又计上心头,有了折磨那林的新方法。
这种事会上瘾,他渐渐忘记自己一开始的目的是赶走那林,现在就是想看这个人在自己面前痛哭的样子。
那林被踢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回到了平时接客的贵宾室。
他的手被反绑在身后,身前,拉亚正笑着给他梳洗打扮,最后又为他戴了一顶鸢萝花做的花环,“如果你求我的话,我可以买下你这一晚,让你不用再受那些人施虐。”
那林就像死了一样任他折腾,拉亚看了,也很疑惑:“你到底有什么亮点,为什么那些人都爱你?”
他又是哪点比不上那林,现在的他能跑能跳,而那林只是一个日常生活都解决不了的残废。
而且这张脸也比那林好看太多,为什么那么多人,包括父亲,都只将目光落在那林身上?就连阿莱克斯那个变态都对那林产生了特殊情愫。
“好好享受吧。”既然那林不愿意回应,拉亚也不强求,笑着离开了。
今晚的客人,是他特意为那林挑选的。
拉亚走后没多久,当夜幕降临时,今晚买下那林的客人也来了。可即使已经做好了承受痛苦的准备,当看见走进屋内的人后,那林还是忍不住愣在了原地。
……
处理完拉亚交代的事,阿莱克斯匆匆赶回鸢萝花园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那林,却被仆人们拦住了,因为那林正在接客。
这让阿莱克斯一愣,毕竟那林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接客了,这也是他安排的,不然那林的身体很难撑下去——那些人的施虐癖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仆人们却说:今晚在贵宾室的,是狼尾子爵。
听到这个名字,阿莱克斯当场呆住了,因为,如果说很多人都憎恨那林,那这个人绝对是最憎恨的那一个!
在时序联邦还叫时序之城的时候,他是那林为了立威第一个教训的贵族。他当时被那林重伤,直到一年前才能下床行走,因此也极度憎恨那林。
在很多场合,他都公开向人表示过自己对那林的憎恨,恨不得将那林生吞碾碎。
拉亚吩咐过不能让那林死去,所以阿莱克斯一直在细心为那林挑选客人,太过危险的人都被他划入暂不接待的名单里。
可现在,为什么暂不接待名单上的第一个人会有进入贵宾室的机会?
再一问,奴仆们却都面面相觑,说这位客人就是拉亚少爷带来的……
……
刚开门,一股冲天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阿莱克斯掩鼻走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背面朝天裸身躺在床上的那林。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狼尾子爵破坏规矩,强.暴了那林,但是翻开那林的身体检查时,却发现并不是这样。
翻过来的那林脸上都是血,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以往那双灵动眼睛,如今只剩下两个鲜血淋漓的黑洞……
狼尾子爵带走了他的眼睛……
就算是阿莱克斯,此刻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林身下还有一封沾着血的信,阿莱克斯拆开之后发现这是拉亚留给他的,上面只写了一句话——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
从非利士城回来后,希尔达去了一趟槿花院。
很久没见到蒂法姑姑,她带了不少特产过来,蒂法也很欢迎她的到来。对于希尔达,她总是温柔的。
以前希尔达不怎么敢来槿花院,因为怕碰到由榎尔。由榎尔不喜欢她和耶格斯,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不过最近由榎尔被派到边塞驻守去了,没有一段时间回不来。
大概是这两姐妹对她的态度截然相反,希尔达有时也会好奇,那位臭名昭著的祖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以前还不熟悉,她找不到机会开口,但现在蒂法待她就如亲生女儿一般,所以终于没忍住好奇心。
原本她以为蒂法会发怒,毕竟两人相处时蒂法基本从不提起林曼,所以也做好了随时道歉的准备。
但是很奇怪,蒂法听了之后也只是淡淡一笑,然后真的回答了:“你的祖先虽然总是傻乎乎的,但并不是坏人。”
说话时,她不自觉摸了一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这是一千五百年前,林曼送给她的。
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她们两姐妹,其实林曼曾是蒂法的未婚夫,两人青梅竹马,从小就订下婚约,感情也非常好。
其实,希尔达的性格和林曼有些相似,尤其是那颗不沾染污秽的干净心灵,以及温柔善良的做事方法。
所以蒂法才始终不愿相信,连虫子都不忍杀死的恋人会成为叛徒。
后来发现事情果然有端倪,但因为很多原因,她不能有大动作,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林曼在千年前不是主动叛逃的。
这也是她屈辱活着的原因:为心爱之人洗清冤屈,查明当年的真相。
然后,她就连对由榎尔都没说出来,其实亚瑟的父亲,很可能就是当年逼迫林曼叛逃的人。
……
回到家后拉亚才发现那林下手有多重,自己白皙的脖颈上居然留下了那么严重的掐痕?!他气得一锤桌子,然后就控制不住吐了好几口黑血。
这是因为使用太多使徒能力造成的,要完全消除一个人的存在非常难,他也是第一次尝试,现在反噬也来了,重伤就是最明显的表现。
可就在拉亚想要躺在床上好好休息的时候,几个黑衣人就从没关好的窗户里跳了进来,强行把他绑走了。
这些人是槿花院的死士,而要找拉亚的人,正是槿花院的主人:蒂法。
被强行摁在椅子上坐着的时候,蒂法正坐在长桌的另一头优雅品茶,就像是没有看到抖如筛糠的拉亚一样。
不,其实也不是没有看到,只是不想眼中出现这种使下三滥手段的脏东西。
放下茶杯后,她才冷淡开口:“小家伙,不要玩得太过火。”
一句话,让拉亚瞬间头皮发麻、冷汗直冒,差点没摔下椅子,“我、我不理解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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