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时候,选择这样的、相对合理对方却完全无法拒绝的理由,以让他抱着自己的方式来阻止他偷跑当然是最好的方法。至于会不会丢脸的小问题,帝坎贝尔自然果断把它丢到一旁。
帝坎贝尔因此非常坦然地从莉莉娅怀里换到了阿达加迦怀里,莉莉娅及众则对海克鲁城主的这种态度表示:“……”
“而且,”莉莉娅抓紧时间说出更加严峻的消息,“我们根本联络不上西乌斯城。”
帝坎贝尔稍微恢复了一点“正常的理智”,立即看向旁边,试图寻找之前救下那“半个”人族战斗单位。
“死了。”莉莉娅无奈地说,“我们尽力了。在刚才那种状况下,他们没有外骨骼的保护,我们也没有充足的魔力,根本保护不了他们。”
那几个可怜的人族之前一度误以为他们得到了安全的庇护,就在莉莉娅的要求下联络了西乌斯城,可惜后者联络不上。
“我们最好尽快返程。”帝坎贝尔说。
“同意。”莉莉娅说。
压低的复议声随即陆续响起,唯独阿达加迦和卡露雅尔没有出声。后者情有可原,前者却是因为再度擅自陷入了某种“战斗评估”。
“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阿达加迦地思考,让他回过神来。
紧接着便是刺耳的、近似于利器刮擦过玻璃般的声音。
上方的攻击来得毫无预警,永行小队几乎同时反射性抬头向上望去。
夜幕下的星辰与月光只能为对方剪出一个过于巨大的轮廓,他们根本看不清那是什么,可是卡露雅尔手里水域魔法过于明亮的光芒却将攻击他们的那“一部分”过于清楚地映照出来。
一只如同普通魔鬼放大数十倍的巨大指爪,撕开了石块,撕开了地面。
过长的胳膊将二十米的纵深视作无物,眨眼探过,径直抓向地底所有的灵族。
与那巨大的指爪相比,灵族显得如此渺小,几乎就像对方的一根手指,对方也几乎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就能将他们全部碾碎。
“防御魔法!”阿达加迦不假思索地喊。
“明白!”以欧兰因为首的圣阶法师迅速做出应对。
“卡露,忽略痛感,加快治疗。”帝坎贝尔同时也下达了命令。
“莉莉娅城主,向下!”看着头上压下的黑影,阿达加迦已经顾不得自己以往的伪装是如何,迅速跟进了第二条命令。
拱顶一样的防御魔法罩向上展开;无法保证速度的前提下却能杜绝疼痛的水域魔法被抽走一道命令,顿时飞快地运转起来;改变地面纵深结构并不容易,莉莉娅此前花费数分钟才向下掏出一个二十米的纵深距离,从而把阿达加迦和帝坎贝尔救出现来,现在继续向下似乎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可上方的敌人却只需要用一只爪子就能撕开地面,就像它刚才光凭脚步就能踏碎那些巨大的石块一样,她不确定自己来得及与否……想战斗。这种本能铭刻在他们的灵魂深处,在任何逆境下会高于他们的理智来运转,仿佛是种永恒的旋律。
其他同伴也是一样。
可他们没有学习过应该如何对付从未听过见过的敌人。
“哥哥,治疗完成。”
不等莉莉娅等思考出结论,卡露雅尔的声音便拯救了她。
帝坎贝尔彻底痊愈,当即松开忍痛地牙关,从阿达加迦的怀里跳下来。
“所有高阶战士拿上剑,跟上次一样。”
新的命令恰好切中大家的想战斗的意愿,重新凝聚了小队。
“欧兰因用传送阵把我们送上地面,其他法师保持防御魔法,保护队友,注意别让它压碎防御魔法。”帝坎贝尔稍事回想了一下阿达加迦此前说的话,便毫不犹豫地下令。
他跳进传送阵前特意近乎凶狠地瞪了阿达加迦一眼:“记住我的话,不许趁机溜走!”
“等一等——”
阿达加迦忙喊,可帝坎贝尔等已经没入传送阵里,莉莉娅紧随其后,剩下的高阶同样毫不犹豫。
蓝色的火焰由下往上以直线形态升起,如同光柱一样连通大地与天幕,月色和星辰都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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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修
Ⅴ:狂诗之炎(3)
西乌斯城,中央城堡外,海斯家族派来的几名亚灵先后抵达,却被拦在了城主专用房间之外,得到了塞尔正在与人族沟通的答复,只能改去找缇斯。
“缇斯夫人,海斯家族派了两位高阶过来。”爵位战士先行来到一楼大厅通报。
“齐图家族的成员希望您能给他十分钟的时间,他想见您,他自称是弗雷威的指导者。”侍女随后也出现了。
“他们想知道闭锁解除的时间,永行小队何时归来。”
“以及他们的家族成员是否能平安入城。”
“他们还威胁说——”
“视答复情况会决定是否发动整个家族进行首座挑战。”
他们很明显已经知道要塞闭锁的严重性,而他们各自“非常重要”的家族成员却还在外面。
“海斯和我的家族在找麻烦方面到是非常的默契。”缇斯发出一声短促而古怪的笑,“可首座挑战是塞尔的事,与我并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发现塞尔城主暂时没空答复,就执意要来亲自询问缇斯夫人的意思。”
来通报的两位几乎是齐声说出了这个讨厌的答案,缇斯却不能无视这件事。
在她决定成为城主夫人的时候,有些义务就跟这个头衔绑在了一起,就算是自己原本归属的齐图家族也不能优先于西乌斯。
“把他们带到不同的房间等待,我马上就过去。”缇斯说。
“海克鲁城主怎么挑选了那么麻烦的角色入队?”乌卢克同情地看着她。
“两个都是家族里培养的城主人选,也可能是未来的家族长。其他成员也是名声和实力兼备,甚至还有卡弥城主威尔因的同家族成员。”缇斯说。
乌卢克不禁吹了声口哨:“一挑就挑走了各个家族最厉害也最年轻的纯血,简直就是捏住了这些家族的‘未来’。看来海克鲁城主有某种特殊的天赋。”
缇斯很不优雅的再度摊手:“帝坎贝尔城主毕竟经验尚浅,虽然能放开私怨保持公允,却只能依照实力来挑选,塞尔又有放任他施展的意思,没有提醒他‘别把所有的鸡蛋放进同一个篮子里’。也就不怪海斯家族的家伙会着急了。”
她放下诗集,带上自己的佩剑,随即嘱咐了几句一楼大厅里忙碌的光系亚灵,准备去见见那两大家族的家伙,至少在塞尔出现以前,不能让西乌斯这个巨大的熔炉爆炸。这里毕竟是灵族的六座主城之一,也是她这样的战士最能惬意生活的地方。
“你这气势汹汹地态度,看上去就像要去动手解决掉两大家族?”乌卢克幸灾乐祸地在后面喊。
“齐图是我的家族,不需要被解决。警告几句就够了。”她要解决的只有那个总是仗着自己家族典籍多、自以为很了解族群历史就能预测未来、经常指手画脚的海斯家族。
乌卢克陡然回过神:“我的意思是,你如果走了,这堆麻烦的返程时间计算怎么办?”
“当然全都归你了,”缇斯说,“伟大的隐城主大人。”
“不不不……我们交换一下好吗?”乌卢克急忙追上去,指着自己的那黑壮的块头,礼貌地恳求道,“我显然更适合打架,请您跟我交换好吗?”
“请允许我拒绝。”缇斯冷漠地回答,“你可能真的会解决了他们,而我是只是去说服他们。”
“噢,说服,”乌卢克点头,“希望不是用拳头和剑。”
阿达加迦眼底倒影着相形而上的蓝色火焰,短暂地照亮了那匹巨大的怪物,却又迅速熄灭下去,让大家来不及看清敌方真正的样子,而他则不自觉抬手扶住自己的额头,低声向旁边补充了一道战斗命令:“欧兰因,劳驾你让大家追加防御魔法的层级,同时准备二次短距离传送,三次传送最好也能预备好。”
欧兰因:“……”
跟他同家族的、喜欢用长篇大论驳斥同伴的威尔因不同,欧兰因是一位沉默寡言的空间系佼佼者。他见鬼一样地看着阿达加迦,问:“你也要出去……战斗?”
他大约是出于法师礼貌的天性,才勉强咽下了“送死”这个词,换成了“战斗”。
“不。”阿达加迦无奈地说名:“我是希望你能随时做好准备,将他们一个不漏的传送回来。”
当然,主要是为了保护莽撞的小城主。
经历过此前对一个巅峰值的战斗,整个永行小队已经能熟练且高效地执行帝坎贝尔的任何命令,甚至都不会去花时间质疑命令是否正确。可当他们看清那巨型怪物的刹那,依旧怔住了半秒。
一眼就能知道那肯定也是一匹原生种,只是巨大得超乎想象。它可能有普通原生种的数十倍之高,同样手脚的指爪和头颅自然大了数十倍,每一个动作都如同小型丘陵在地面上跳动,自然能够能一脚踏碎成片的巨大石林。它每挥动一次指爪的攻击,就能轻易挖入二十米的深度,只是这个长度也已经这只怪物的极限了——再度证明阿达加迦是知道如何对付它的,因为他让莉莉娅继续向地下走的判断十分正确。
帝坎贝尔的蓝色火柱升起的刹那,本该把从中央将敌人一分为二,可对方过于巨大,火焰只能对那巨大的皮肤造成了轻微的擦伤,就像一块晒斑。
更可怕的是,巨大的原生种不止巨大,还非常的灵活。灵族的攻击对他就像蚊虫的叮咬,既无法造成任何实质伤害,还会在攻击的轨迹的途中遭遇敌方如同拍打蚊虫的反击。好像灵族在对方眼中只是一群烦人的虫子,只要随便一个动作,就能踩或碾碎他们。
面对恐惧灵族从不退缩,反而会催生族群灵魂深处的好战本能,就像“三战灵”这个名称所代表一切。
“别被它的体积吓到。”帝坎贝尔表现得非常冷静。
“这样的体积更有理由于我们进行攻击。”
“我闭着眼睛都能砍中!”
“没错!我也是!”
赞同的笑声先后响起,诸位战士毫不犹豫地挥舞着剑。
“叠加传送阵,向空中——直接达头颅。”
帝坎贝尔再度毫不犹豫追加下令,大家随即再度隐没于传送阵;欧兰因得益于某个低阶的提醒,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空间魔法递出,随后将更加惊愕地视线锁定在阿达加迦脸上,后者自然假装没有察觉,继续专注地盯着上方的战斗。
半秒后,帝坎贝尔从高空敌方头颅的位置闪现,瞄准了原生种的头颅,与周遭的同伴一起攻击。
无数柄剑切同时挥落,沾着灵族的鲜血,以或娴熟或生涩的风系魔力,灌注入对方颅骨。魔力从伤口钻进去的声音比切开骨肉的声音还要恐怖,撞在每个灵族的耳膜上,让他们不自觉战栗发冷。巨大的怪物因为攻击而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胜利的果实几乎近在咫尺……
正当他们打算跟随帝坎贝尔的齐心协力地摘下敌人那颗过于巨大的脑袋时,却发现方才切开的上半截露骨里面竟然是空的。
“这……怎么可能?”一名队员大声惊呼,“它根本没有大脑!”
与之同时,属于空间魔法的传送阵附赠的滞空时间已经到达极限,他们开始陆续向下跌落。
为了不落进巨大怪物只剩半截的头骨里,他们只得各自跃向怪物的肩膀两侧并借此缓冲,向地面陆续落去。
“继续攻击,总有弱点——”
“不!”
阿达加迦刚才不愿意说,现在喊得再快,也注定会晚不止一步,这让他多少产生出一些后悔的情绪,极其短暂的,并被他迅速扼杀。更让他在意的是自己为“红线”付出的代价,让他沦入了什么忙都帮不上现状,只能徒劳地朝着空中喊:
“别用剑和魔法——”
他的喊声终于传到了帝坎贝尔的耳中,可惜只有一半。
“不能攻击!”阿达加迦大声喊。
可还是太迟了。
“为什么?”帝坎贝尔显然没能听到后半句,卡露雅尔则在旁边疑惑地看着阿达加迦,“看起来攻击并没有被无效化?”
不等阿达加迦回答,诸位战士已经陆续落到地面上,立刻遵照命令展开了下一轮的攻击,而包括敌方缺失上半部分的头颅,甚至包括被成块被砍下的肢体在内,竟然都没有愈合的征兆,反而跟战士们一起掉落。
“快躲开!”阿达加迦这次终于清楚地传达到了帝坎贝尔耳中。
“躲开!”帝坎贝尔跟着喊。
在队友们误以为胜利莅临之时,他们周遭已经满是敌方被砍落的部分。
灰色皮肉的一块接一块的落在地上,却并非像往常那样变成无机质的蠕动肉块,也没有就此静止在地上一动不动,而是径自拉伸变形,开始分化出各自属于四肢、身躯以及头颅的部分,数秒内就成为新的、活的、一匹接一匹的,能独自行动的原生种——普通大小的原生种。
正在战斗的大家无一例外地愣住了,为他们刚才挥的每一剑、削下的每一块血肉而震惊,根本没想到它们会成为自己新的敌人。
转眼间,地面上已经布满了上百匹原生种,从四面八方包围住所有的战士。
刚才那些过快、过多的魔法和剑的攻击,让掉落下来的灰白皮肉不止存在于地面,还撞击在防御魔法阵上,同样变成了一匹匹活着的原生种。然而“他们”也并非活着的,至少它们不像普通的原声种那样拥有作为其弱点的大脑,无论谁动手切开哪一匹,甚至无论切开部分,都看不见对方的大脑。只有一个又个的空壳,并且只要承受斩击和魔法,它们被斩落的部分就会自行重塑出出新的、活的又一匹原生种。
敌人转眼间分裂出难以计算的数量,如同铺天盖地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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