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杀我!”他不断叫嚣,“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了你!”
“你只是想吃了我,”阿达加迦异常平静地挥道,“顺便想让我成为你进化成为高等物种的一份养料而已。”
“……”
“所以,我也会很仁慈的对待你。就像你对待科特那样。”
“你不……”
阿达加迦说到这里,没有再与对方进行任何实质性对话。
“节制。”
他用这个词阻止了巴尔德君主的超再生。
“解除——从属。”
他用这两个词切断了魔鬼君主与整个鬼族源于灵魂上的共同通道,即:阻止了对方复活的可能。
然后,他重新执起那柄细精灵剑,就像他为了站在德隆纳面前,站在数个巅峰值魔鬼面前,乃至于此前的巴尔德君主面前的时候,坦然的声音与呼吸都得没有一丝起伏,就连翻转持剑手腕的过程也谈不上快速,只是任由碧绿的螺旋缠绕他的胳膊,再藉由“星宵”增幅和剑刃的锋利,用科特加迦教导的基本战法作为自己此前数百年仇恨的休止符,祭出了比风刃更加锐利的、源于风精灵们的攻击……
“停——!”
一道声音从不知名的方向传来。
第448章 行至挽歌(24)a
“——停!”
试图阻止的声音所说的是灵族通用语,这让阿达加迦不禁略顿了半秒,但他并不打算住手。在他身旁的帝坎贝尔甚至不打算看清是谁在阻止,瞬间就把苍蓝火焰铺展为屏障,断绝了任何企图踏入“风囚牢”范围及阻止阿达加迦的可能。
“都说等一下了——住手!别杀他……你们别假装听不见好吗?等等!为什么还有针对我的范围型攻击魔法?这就有点过分了。好吧。虽然我也不想这样……”
声音的主人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的话竟然没有任何阻止的效果,而他也不是只会口头抗议的那种“和平主义者”。
随着他说话的声音逐渐低下去的是随后迸出的、简短到来不及听清的魔法吟唱,以完全出乎阿达加迦和帝坎贝尔意料的方式介入了三者之间并阻止了一切。
白雾般的皓白精灵与黑云般的暗夜精灵同时闪现,它们相互旋转缠绕并瞬间“缔造”出一粒如同光与暗组成的“种子”没入地面。
“种子”很快以光暗交替的方式破土而出,以同样闪烁的形态眨眼经过了发芽、幼苗、抽枝、长高等过程,迅速拔地而起,转眼就已经把阿达加迦、帝坎贝尔、“风囚牢”和魔鬼君主以及稍远地方的莉莉娅等全都囊括,让他们既无法避开,也无法离开的这个怪诞空间范围。
开始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不能相信出现在自己看到了什么,但他们无一例外的都目睹了那粒“种子”生长的过程,因此也不得不相信。
“种子”并没有用“破开地面”的方式,只是“选择”依托于“种子”的“形态”来“重现”自然界中真实存在生长的过程,从而更加“合理”的把没有实体的东西“塑造”成拥有实体的存在。
是的。它刚出现的时候根本没有实体,但在它成形的瞬间却就拥有了实体。
如同从遥远的彼端某一个巨大的传送阵将其捕获并传送到了作为出口的此地。
光线瞬间被遮挡,而后又重新藉由反光重新明亮起来,洒下如同碎片般的斑驳的阳光,让阿达加迦等全都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头,注视着它。
那毫无疑问是一棵树,但无论他们如何昂起头、借助风魔法跃起,也看不到这棵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过于高大的、仿佛能连通天际的完整轮廓。绕着它的主干走上一圈可能要花费五分钟,它的每条枝杈与叶片都像是一柄无法丈量的巨伞,几乎笼罩住了这整个空间魔法的天空。可它同时也没有遮盖任何东西,反而以其特有的空间魔法与发光的树藤构建起了一片明亮的空间——一棵过于巨大的树。
“很高兴又见面了。”熟悉的声音传进帝坎贝尔和阿达加迦的耳中,“小行火者,以及,尊敬的听风者陛下。”
帝坎贝尔来不及对风炎圣树所说的话产生疑惑,就感觉到这片明亮而广阔的空间之外,以风炎圣树为中心的、围绕着它的范围出现了无以计数的以炽红火焰构建而成的圆形拱顶,在拱顶之外则是的同样无以计数的龙卷风群。
“风”与“火”在成形的瞬间彼此悄然交换了位置,变成了风所形成的屏障以及不断燃烧的火焰。但这个阶段的形态同样没有存在太久,它们就再度改变了原本的结构。
“风”如同被位于中央的巨大轮廓所吸引,尽数被“吸纳”其中;“火”逐渐不再旋转或耀动并在彻底“静止”的刹那就以烟花散落的方式,褪去了它们炽烈的、不断燃烧轮廓,构建出十八棵等距环绕着中央的仿佛能连接天空的、塔楼般的巨大树木。
由此,以中央明亮的“空间”为“心脏”,十八座“巨塔”为“血肉”的广阔存在重新被构建成形,以光斑、以树木、以一切自然中存在的细小声音,悄然落下无以计数的“种子”,如同风与火的促生,瞬间在彼此之间构建出了成片的有发光树藤所缠绕的森林。
树叶缝隙里洒落下来的太阳光斑、翠绿的青草、嫩黄的苔藓以及涓流不息的清澈溪水……所有的一切都褪去了曾经被焚烧过的焦黑痕迹,恢复了原本的、阿达加迦最为熟悉的模样。
“梵释?!复苏魔法?!”阿达加迦不自觉接连惊呼。可它们不是消失了吗?他亲眼目睹它们被魔鬼的火焰吞没。梵释是第一次,海克鲁是第二次。
“风炎圣树!?还有其他的……”帝坎贝尔比对方更加惊讶。因为风炎圣树就是被他的火焰连同那些“陈腐的规则”一同焚毁的。
他们在惊呼过后同时惊讶地看向彼此,然后再度看向面前属于风炎圣树的轮廓。确切的说是从风炎圣树所在,藉由空间魔法步出的那道身影。
他同时也是刚才阻止阿达加迦杀巴尔德君主的那道声音的主人——一道跟阿达加迦差不多高,却全身笼罩在栗色斗篷内,还被兜帽盖住大半张面孔,只露出下颚线条的轮廓。
“这就是新生的梵释。你喜欢吗?”
对方的声音轻而温柔,也像任何一位亚灵法师那样礼节周全,级阶带来的强大威慑力毫无疑问地指向了唯一的答案:王阶。
“我觉得这肯定能成为非常受欢迎的,也是非常恰当的重逢礼物。虽然稍晚了一些。”
他在说话的时候又以自己、阿达加迦和帝坎贝尔为中心,在构建出了多层的屏障空间,用来彻底隔绝开他们彼此以及周遭的一切,包括谈话的声音,并用如同漫步般的缓步前行,藉由免吟唱的方式以及梵释所洒落各处的“光斑”,进行着跳跃式的空间距离移动,瞬间就经过了风炎圣树或者说是新生梵释的所有角落,将他沿途所经过的每一个地方——只要是有高智慧物种的地方,都构建出了无形单独的空间。
他所构建的空间是一种全新的、能破除已有的一切魔法和空间的,并且除构建者之外都无法跃过的壁障,而被困于内部的无论是亚灵、鬼族、人类,甚至包括阿达加迦和帝坎贝尔在内,显然瞬间就被这些壁障所孤立,再也无法协同,也无法战斗,当然也无法逃遁。
“可恶!”这是阿达加迦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的情况,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当然已经来不及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仪态全失的咒骂,以及用拳头捶打着那道无形的空间屏障,以此发泄自己的不满。
“别这么粗鲁。”对方边说边抬起手摘下了遮住自己面孔的兜帽,露出了他五官以及带有包容意味的笑容,“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和你标志性的银发。难道你就没有认出我,也没有想念我?那样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完全不!”阿达加迦用凶狠地打断了对方。
对方没有因为阿达加迦糟糕的语气而生气,反而更加温柔且包容:“你的各方各面虽然已经有了长足的成长,但唯独在礼仪方面依旧跟以前一样非常欠缺,看来还需要很多的时间继续进步……”
“你给我闭嘴!”阿达加迦用大吼打断了对方,“别用那种指导者的口吻跟我说话,你什么都没教过我,我也绝对不会承认是你的学生!”
对方不为所动的表示:“但科特的阵法解构是从我这里学的……”
“闭嘴!”阿达加迦再度打断。
帝坎贝尔的口头禅反复从鲜少动怒的阿达加迦口中出现的感觉简直堪称诡异,但如果后者此刻能摆脱掉这困住他的空间屏障,肯定不止是大吼大叫,还会直接扑上去毫不留情的痛殴对方。
已经足够吃惊的帝坎贝尔此刻当然无暇关注阿达加迦的愤怒,也无法发出声音。因为从这个陌生的家伙摘掉兜帽的那个刹那开始,他就因为更多的惊愕而彻底呆愣在原地,完全无法回神。
此刻的阿达加迦也区别于以往任何时候——那种无论如何、无论面对什么绝境都无法使之动摇的平静姿态,露出了帝坎贝尔或任何一位亚灵甚至包括他自己都从来没见过,也没有想象过的愤怒与怨恨相夹杂的表情,以一种濒临暴怒边缘语气从牙缝中挤出质问:
“你不是死了吗?”
“谁说我死了?”对方困惑。
“谁!?你还敢问谁?”阿达加迦被对方的反问堵哑了足有三秒,才从牙缝中挤出未尽的话语,怒不可遏地吼道:“我、科特、诺拉、风炎、大家……所有被你拯救的同胞,我们全部都以为你死了!全部!明白吗?”
对方哑然地看着阿达加迦。
“而且……”阿达加迦说到途中便短暂地哽住了,花了数秒时间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在那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有谁活得下来!”
对方难以置信地问:“所以你们都以为我死了?”
“难道不是?!”阿达加迦再度质问,“如果你没有死,为什么那么多年过去了,你都没有露过面?你知道那样对诺拉、对科特乃至对大家来说,有多么的……”
他说到途中再度哽住,甚至如果仔细听的话,就能分辨出他声音里深藏的哽咽。但,对方不仅没有揭穿他,反而体贴的打断了他。
“小艾克,让我们别说那些不重要的小事了,”对方表示,“我跟科特和诺拉也好久没见了,他们还好吗?他们现在在哪里?”
“他们都死了!”阿达加迦毫不委婉道,“而且已经死了很久了!”
“什、么?”对方短暂失声并怔愣得比之前还要更久,然后才发出难以置信地声音,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们又是怎么死的?”
“几百年前。”阿达加迦说,“就在你消失在梵释里之后不久,先是科特,然后是诺拉。诺拉死于魔减症,科特是你‘庇护’的那匹魔鬼亲手杀死的。”
“什么?这怎么可能?”对方更加难以置信,“魔减症是什么?疾病吗?诺拉那么强大,怎么可能患病?科特可是独一风系的风阶,天生就拥有能驾驭风阶和王阶力量的存在,他的跃阶战法完全可以在短期内跨越一切级阶,胜过任何敌人,而且风阶本身就不可能那么容易就……”
“不会那么容易就死?”阿达加迦打断了对方。
但事实是他和她的确死了。
“如果加上必须保护当时过于弱小的我和整个族群作为前提条件,他们还能跟你印象中一样不可战胜吗?”
对方沉默了。
“所以事实就是你想庇护的那匹魔鬼杀了科特。”阿达加迦说,“所以我必须杀了他。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科特,为了诺拉……”
如果对方……
“如果你当初没有选择留下,你没有消失那么久,如果你在他们身边,你们依旧能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的合作,”阿达加迦艰难的逐字从牙缝中挤出,“哪怕只要让我们知道你还活着的事实,一切就都不会发生……所以,你凭什么以为随便说了几句话,就能要求我放弃复仇?凭你的厚颜无耻吗?”
假如说“如果”从不存在是一种过于残酷的“现实”,那么从“如果”变成“现实”的此刻,情况就变得更为残酷了。
阿达加迦也因此到了这里就再说不下去了。
“……我很……抱歉。”对方沉默了许久才发出了近似于喃喃地低语的歉意,“对不起,的确是我的错。但我之前不知道……这些。”
如果有任何可能,他也不会让这些发生。
“因为,梵释出事之后我根本无法脱身出来,也没办法回到你们身边。”
“为什么?”阿达加迦问。
“我就被囚禁了。”对方回答。
“……”
第449章 行至挽歌(24)b
阿达加迦本以为能听到壮烈的、激昂的、宏大的等等,如同传奇史诗神话的经历。如果不是那样,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因此直接被哽哑了将近一分钟,才爆出难以置信地惊呼:“囚禁?!你说囚禁?你确定没用错词?能瞬间构建一般空间系几天都没有办法构建出来的空间魔法的你,能瞬间就解构任何空间魔法的你,天赋魔法就是空间系的你,居然跟我说会被囚禁?你当我是白痴吗?”
要知道再愚蠢的笨蛋都知道囚禁这个概念必须发生在固定的、无法出逃的空间里才能成立。
“还是你在开玩笑?”阿达加迦说,“或者单纯的在编造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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