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达加迦:“……”
他的脑子当初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才会跟这种厚脸皮、自恋又自我中心的灵建立了友谊?
阿达加迦愁眉苦脸的被科特拉维强行拽回去,根本挣脱不了这个怪力医生的爪子,只能勉强维持着最后的尊严——不坐回凳子上,恶狠狠地捏紧了面前的杯子,脑袋里至少用了十八种不同的方法砍死了他。
周遭的亚灵看到阿达加迦凶恶的眼神,纷纷响起了倒抽气的声音,每个亚灵都警觉的覆上自己的武器,随时准备抵御传闻中连婴儿都不放过的邪恶低等战士可能会暴起见谁杀谁。
科特拉维完全没有强求阿达加迦坐回去的意思,只是微笑着问:“我刚才说到哪了?”
“圣书战。”阿达加迦注意到周遭的古怪气氛,急忙收敛起脸上的愤恨,小声提醒,“你刚才说到这一届圣书战的规则有可能会变更。”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不如换个话题?或者你坐下来再说。”科特拉维绕了一圈终于示意道。
圣书战毕竟是阿达加迦目前最关心的事,他自然只得抛弃尊严,耷拉着脑袋坐回原位,科特拉维这才松开他的怪力爪子。
阿达加迦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自己手腕上被科特拉维捏出来紫红淤青。
即便有超再生能力,也花费了数秒才恢复如初。
他不禁摩挲着自己的手腕,叹着气抱怨:
“为什么我的‘指导者’偏偏是你?”
第4章 低等战士(2)
指导者是灵族对自己“老师”或者说是“导师”的尊称。
灵族大部分的习俗文化都介于古精灵族和人族之间,除开如城主“许诺”这种特殊之处,最特别的就是“指导者”这种社会结构了。
因为在灵族不算长的历史里充斥着基因父母混乱的生物胚胎繁衍,没有明确基因父母的小孩子就会拥有一位指导者,作为父亲与母亲的融合体,关系非常亲密。
只是跟人族那边父母和孩子相互依存的关系不同,如非必要,没有指导者会要求自己的学生继承自己的事业,也没有学生会毫无根据的尊重指导者,就连当着其他亚灵大声说“快看,这就是我伟大的指导者”都是十分幼稚的行为。因为指导者强大与否,跟他们的学生并无直接关系,反而还会增加不必要的压力,炫耀行为本身也就显得十分愚蠢。
简单来说:没实力的低等战士阿达加迦,依靠抱指导者大腿,混到只有爵位战士才能担任的“城主夫人护卫”这种好工作,却因为他不经大脑的、企图给城主刚出生的女儿来上一剑而……告吹了!
科特拉维在面对事后前来忏悔认错的阿达加迦,报以十足的诚意评价他:
“你的脑子可能被遗忘在胚胎里了。”
幸好灵族语言中“医生”和“老师”发音相同,如非特意说明,一般不会注意到阿达加迦对科特拉维的称呼,目前西乌斯城中也就只有塞尔城主知道他们两的真正关系。否则此前发生的“企图砍伤诺拉小姐”的事件,早已经让科特拉维陪着阿达加迦一起丢出双份的脸了。
一想起可能发生的丢脸危机,爱面子又小心眼的科特拉维就忍不住变本加厉的捉弄阿达加迦。
毕竟这个学生差点毁掉了他最新研究的成果。
科特拉维最近时常在想:怎么会有阿达加迦这么没大脑的灵?简直太愚蠢,太给灵族丢脸了!
幸好他是一位俊美优雅又注重礼仪的灵,不会随便把如此粗俗的贬低挂在嘴边,否则阿达加迦一定已经被他骂到怀疑灵生。
“我也奇怪自己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学生?”
科特拉维顺着阿达加迦抱怨的话头单手托起下巴,也摆出十分不解的表情。
“你明明连感冒药和泻药都分不清楚。随随便便跑去当战士就算了,居然还是个低等的战士。我真怀疑你除了我这种柔弱的灵,还能伤得了谁……不对,差点忘记了,你可是出了名的细胞杀手。上次把培植菌槽交给你,你居然觉得那是霉斑,打开盖子放到太阳下暴晒。唯一值得我庆幸的事情大概是——没有灵知道你是我的学生。”
他们彼此的存在似乎都是对方最大的污点,奈何孽缘已结,就像人族想换掉自己的血缘父母一样困难。
灵族根本不会生病,区分感冒药和泻药对灵族来说很重要吗?阿达加迦觉得自己指导者简直不可理喻。他忍无可忍地放下盛着清水的杯子,在周遭的惊呼中,不管不顾地拔出剑来,愤怒地指向科特拉维。
“阿达加迦,你小心我的头发。”科特拉维毫不在意的继续品尝牛奶。
阿达加迦的手臂不自觉颤了一下,在科特拉维该死的头发被削下来几根前,连忙拉开一点距离。
“你一直举着剑手不会酸吗?”科特拉维微笑着关怀了自己的学生。
阿达加迦恶狠狠地磨了几下牙,到底是颓然地坐了回去,并且愤怒的一口气灌掉了面前那杯免费的清水。
奈何这东西不是酒,根本起不到任何消愁的作用。
与长相普通、剑技平凡的阿达加迦不同,科特拉维成为医生以前就是爵位战士,长相和身形承袭了标准的古精灵族血统——二十五岁的俊美脸孔,配上超过肩膀的浅色长发与略微突出的耳尖,充分衬托出能让任何物种迷恋的俊美与优雅的气质。
他原本的头发比现在长得多,甚至到达了腰部以下的长度,不过半年前西乌斯城的医生们所使用的实验室失火,恰巧灼焦了他大部分的头发,他迫不得已只好剪掉了被烧焦的那部分。
“早知道会烧焦我心爱的头发,着火的时候我才不会去救胚胎培养皿。爱护它大半年竟然才长到肩膀,你可知道我的心情有多么难过?”
科特拉维经常把这段话做为口头禅,宣称对头发的钟爱之情。
可那场火灾发生在三年前。
没错。
三年前的事情科特拉维至今念念不忘,甚至还经常拿出来提,就因为损失了他头发的……长度!
阿达加迦很了解自己的老师:给他腹部捅个对穿的大窟窿,他最多要那位亚灵全额负担高昂的特席法师治疗咒语吟唱费,而若是伤到他宝贝的脖子以上,哪怕只是一根头发丝,他都能记仇数年之久,更不用说是他的宝贝俊脸了。
“……我找室长先生索要赔偿和英勇抢救研究成果的奖励时,他竟然以‘头发上没有末梢神经不属于身体的一部分’这种托词拒绝了。我真想拉扯着他的头发告诉他,发根也是头发的组成部分,疼痛肯定会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可能是上了年纪的灵都喜欢揪着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不放,一遍又一遍的拿出来啰嗦,科特拉维就有这个毛病。
阿达加迦除了不跟这位老亚灵计较之外,自然没有其他的办法。
科特拉维一旦旧事重提就很难停下,以至于被迫接受他第多少遍已经记不清唠叨的阿达加迦耳边出现了不明的嗡嗡鸣响。
科特拉维仿佛没有看见阿达加迦被烦得想要晕倒的表情,继续抱怨:“你知道我多想要一台TcfR3100吗?这种最新型号的基因培植机在人族那边都开始量产了,我们城里竟然连一台Tcfr3000都没有!我认为室长先生根本不热爱这门研究,我明明告诉过他附近的人族据点就有Tcfr3100,只要递交申请给城主,派一个队伍去做半个月的佣兵任务就能弄到手……”
Tcfr3100?Tcfr3000?
阿达加迦脑中一片空白,忍不住用双手捂紧双耳。
其实科特拉维是个不错的灵,可他作为一个指导者却非常失败。
阿达加迦相信,任何听到这些长篇大论的灵都会想逃跑。
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科特拉维的俊脸忽然在他面前放大,阿达加迦连忙放下捂着耳朵的双手。
“阿达,你根本没在听我讲话。”科特拉维摆出伤心的表情。
“不,我有听。你想要3100,但是室长只帮你弄了台3000。”
科特拉维微笑地看着阿达加迦,“室长根本两样都没给我。”
“呃……”
阿达加迦卡了一下,连忙义正言辞的表明立场。
“室长真是个不尽灵情的家伙!”
“阿达,你不觉得你比室长更不尽灵情吗?”科特拉维生气的时候,从来不叫阿达加迦的全名,“老师虽然被你砍伤过,但老师从来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建议塞尔城主开除了你。可是,老师现在真的很难过,老师觉得你还是应该去给塞尔擦一个月的城堡地板作为惩罚。”
城堡地板?
阿达加迦掰着手指算:十二层统一的白色石砖,八间正厅、五十六间别室以及无以计数的房间……光是想到数量就足以让他绝望。
“科特拉维老师,我感到非常抱歉。我刚才稍有些走神,如果您愿意重复一遍,我十二万分乐意聆听。”阿达加迦诚恳的认错。
科特拉维满意地微笑:“你希望我从哪一段开始重复?”
“就……最近的那一段就好了。”阿达加迦谨慎地开口。
“擦一个月地板?”
“不不,前面那一段。”
“Tcfr3100量产?”
“……后面一段。”
“噢,好吧,我知道了。”
科特拉维用肩膀受伤的左手优雅地端起面前的牛奶,连续喝了三四口,才缓缓的感叹:
“美——味——啊!”
“科特拉维老师!”阿达加迦气得差点又从椅子上跳起来。
“不要大喊大叫,这只会显露出你野蛮的天性。”科特拉维微笑着擦掉嘴边的牛奶渍,“我可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有个这么丢脸的学生。”
“……科特拉维老师。”阿达加迦压低声音饱含怨恨地望着他。
科特拉维疑惑地看着他:“莫非你也要喝?可是我已经全喝光了。”
他举着那只空空如也的杯子,微笑着说:“我再去帮你要一杯好了……放心,我会让老板记在你帐上。”
不等科特拉维站起来喊老板加一杯牛奶,阿达加迦就垮着脸率先站了起来。
“我今天还是先回去吧。”
方才被耍了一次是蠢,被耍两次就蠢过头了,阿达加迦认命的决定今天只蠢一次已经足够了。
科特拉维连忙伸出腿,企图绊倒阿达加迦,后者则灵巧地跳着闪躲开来。
“科特拉维老师!”阿达加迦愤怒道:“能不能请你不要再这么干了,这种行为根本就是非常非常幼稚的小孩子恶作剧!”
阿达加迦觉得自己有这么出类拔萃的医生指导者还会跑去当战士而不是专心成为一名医生,归根结底或许不止是无法忍受这位的指导者忍受长篇大论,还是为了培养出自身灵活反射神经,至少能减少他被指导者伸腿绊倒的次数,虽然老师伸爪子拽住他的时候他还是没办法躲开。
可恶的怪力男!该死的前爵位战士!怎么能从头到尾都这么惹灵讨厌!?
“阿达,我以老师的立场原谅你的无知。”捉弄了阿达加迦的科特拉维依旧觉得不够解气,“我希望你能从一个身手灵活的战士角度来思考我煞费苦心地教导,否则你将如何面对更多更强大的敌人?”
“科特拉维老师!”
“你果然还是很想喝一杯牛奶?”
“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你确定要回去吗?”
科特拉维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难道你已经不在乎‘圣书战’了?”
第5章 低等战士(3)
阿达加迦连忙走回来,乖巧的坐回原位。
提问:在他心里有什么比圣书战更重要?
答案是:根本不存在!
科特拉维就是掐准这一点,更加肆无忌惮的欺负他。
医生清了清喉咙,冲学生勾了勾手指,低声道:
“阿达……”
“嗯?”阿达加迦识相的把脑袋凑过去,“老师,我有在认真听。”
科特拉维微笑:“我还想再来一杯牛奶,可以记在你帐上吗?”
阿达加迦哑口无言地瞪着科特拉维那张一成不变地笑脸足足有一分钟,以非比寻常的意志力抬起手来,咬牙切齿的大声地喊。
“老板,再来一杯牛奶记在我帐上!”
“稍等,马上就来。”老板回答。
科特拉维双眼闪烁地看着阿达加迦:“你真是我的好学生。”
“科特拉维老师……”
阿达加迦饱含怨愤的抗议刚开了个头,就被周遭的议论声再度打断。
“咦?坐在阿达加迦对面的那位好像就是科特拉维医生?”
“他看起来完全不像受过伤啊,听说他十分吝啬,肯定不会去找特席法师治疗,是不是根本没受过伤?。”
“说不定阿达加迦真的砍伤了城主。”
“都说是缇斯夫人啦!”
“是诺拉小姐……”
科特拉维用杯子半挡住自己正在幸灾乐祸的嘴角,可他已经高兴的忘记了杯子里的牛奶已经喝光了,清楚的暴露了他故意用阿达加迦感兴趣的话题把他强留下来,就是为了看他的笑话。
再度被耍的阿达加迦愤怒的拍桌而起,却因为周围陡然扩大的议论声只能勉强把话又给咽回肚子里,十分颓丧的再度坐回了凳子上,暗自磨牙瞪着桌子对面的指导者,五秒内至少考虑了十八种弑杀老师的方法,奈何就像那本传说中失落至今的“永行圣书”一样——根本无法实践!
对方毕竟曾经是爵位战士,他只是个低等战士,真动起手来他根本活不过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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