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逃的骑士遭遇命运的捉弄,在保护他所效忠的王时,彻底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再也想不起任何事情。包括他曾经向王许诺的效忠誓约以及他们相伴数十年的过往,他们就此各奔东西,一生都也没有再见过彼此——故事完。”
“什么?”
“这居然是结局?”
“这也太悲伤了!”
“不能换个结局吗?”
“我都快哭了!”
“呜呜……”
帝坎贝尔听到这里终于意识到阿达加迦在说哪个或者说是谁的故事。虽然加入了不少杜撰的成分,也隐瞒了很多不适合未成年小鬼们聆听的内容,但结果很明显:过于现实的结局让那些小家伙们都难过得哭了出来。
联想到那些“小魔鬼”哭声的威力,他不禁心有余悸。
当然,接下来那些小家伙们提出的看以注定会让他不自觉出声制止。
“为什么王不去追回自己的骑士呢?”
“为什么他不告诉骑士过去发生的事?”
“他是还在计较遭到背叛时的事吗?”
“但骑士不是牺牲了自己来保护他的王吗?”
“没有办法帮骑士回忆起过去吗?”
“我想听他们在一起的大结局。”
“我也想。”
“不行吗?”
在一片吵杂声中,阿达加迦选中了最普通却也最值得回答的问题,用反问来回答:“怎样才算是‘在一起’的大结局?”
“同居,或者结婚?”
“……”
阿达加迦哽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揉乱了那名小亚灵的头发。
“这个话题对你来说太早了。这两个词汇也是。”他说,“等你到了成年期再说。”
“那王为什么不去追回自己的骑士呢?”最先提问的那个小亚灵再度问道,“我只是想知道理由,我可以付出‘被揉乱头发’作为交换!”
阿达加迦毫不犹豫地揉乱了他的脑袋,却没有告诉他答案:“这就要去问那位骑士了。”
“你居然不知道?”小家伙们惊讶了。
“是的,”阿达加迦毫不脸红地说,“我虽然知道这个故事,但并不知道故事里的他们的想法。”
“骗子!你是故意不告诉我们的!”
“什么?他是骗我们的吗?”
“大骗子!”
面对一群聪明小脑袋所引发的此起彼伏的指责的阿达加迦,只能:“……”
“本来就是虚构的故事,”帝坎贝尔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孩子们的抗议,“他愿意花时间给你们讲已经是一种亲切的表现了,你们却因为出现了不好的结局就要指责他?”
大家循声纷纷从巨木的枝叶间探出小脑袋,寻找声源,帝坎贝尔则绕着巨木走了一圈,并表示:“看来你们需要各自的指导者加强一下礼仪课程,直到你们能维持最基本的礼貌言行为止。”
短暂的死寂,然后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哇!”
“是帝坎贝尔城主!”
“我们才不要上礼仪课!”
“对啊!礼仪课仅次于精灵语课!”
阿达加迦:“……”
“再加一堂精灵语课。”帝坎贝尔冷漠无情道。
“魔鬼!”
小家伙们齐声控诉。
“帝坎贝尔城主是魔鬼!”
“那就向他道歉。”帝坎贝尔说。
“才不!”
小家伙们的抗议声与应对策略同时出现。
“快跑!”
伴着尖锐而快乐的叫声,他们陆续从树上迅速滑落而下,呼啸着与帝坎贝尔擦肩而过。后者没阻拦,反而放任小家伙们很快就逃得一干二净。
“反正我已经记住你们的长相了,”帝坎贝尔认真地朝他们的背影说,“你们一定会为自己的言行付出相应的代价。”
“你越来越凶了。都跟你说过那么多次了,别总板着脸,不是谁都有我这么坚强的灵魂,要是吓坏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事。”阿达加迦无可奈何地从树杈上探出脑袋,“而且,你再用那些奇怪的课程来惩罚他们,会让他们逐渐变得排斥学习的……”
“学习并不是排斥就可以逃避的东西,而是他们生命里必须经历的步骤。”帝坎贝尔半仰着头与阿达加迦对视并毫不委婉地反驳,“而且,天都快黑了,你却还在这里为那些群小家伙讲故事,你都不知道饿吗?或者你已经忘记我在等你用餐的事了?”
一想到他的优先级竟然比那群小家伙还低,而那些小家伙们竟然不止不知道珍惜还要对一个故事挑三拣四,这就让他觉得更加生气了。
“已经是晚饭时间了?”阿达加迦仿佛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件事。
“虽然我知道你是为他们着想才会带他们来这里,引领他们学习如何与自然精灵们正确的沟通,而不是单纯想爬树,”帝坎贝尔叹了口气说,“但我同样也告诉过很多次了,你要去哪必须告诉我,至少是大致方向,或者让风炎告诉我你在哪。可你依旧对自己的立场还是毫无自觉,还是在乱跑,还是……”
“我忘了。”阿达加迦在对方的喋喋不休变多前急忙打断,“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再这样了,我也保证一定会做一个行踪稳定的吉祥物。”
“……”
帝坎贝尔觉得他下次一定、肯定、绝对还会这样!
而且,行踪稳定的吉祥物是个什么鬼?他对自身的认知也太奇怪了!
“你再用吉祥物这个词进行自我贬低,我就……”
“亲爱的小城主。”
帝坎贝尔的警告被打断。
“什么?”他反射性地问。
“准备好了吗?”
“什、等!?”
阿达加迦完全没有给帝坎贝尔说话的机会,就在黄昏的金橙色为背景的映衬下轻灵跃起,就像以往任何时候那样巧妙的穿过树枝的缝隙,朝着对方所在纵身跃下。帝坎贝尔当然只能敞开怀抱并用上魔力增益,接住对方。
“接得漂亮!”阿达加迦说。
帝坎贝尔发出不置可否的哼声,依靠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才缓和了心跳。但他却没有立刻松开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收紧了双臂,过了好一会儿才念念不舍的改为扣住对方手腕的方式,拽着他跟自己一起往回走。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阿达加迦问,“我以为你还在海克鲁。”
相较于外表几乎没有多少变化的阿达加迦,帝坎贝尔的变化就是从毫不起眼的循序渐进到谁都无法忽视了。
首先,他当然已经跟长得跟阿达加迦一样高了,虽然花了足以让他气愤的一百年之久。当然谁也不敢让他们两个以背靠背的方式比较身高,只能他们在今年前看看起来已经差不多高了;
然后是他的性格和脾气,尤其是严格又认真的部分,已经有向严苛发展的迹象,只是这部分只停留在“逆鳞”的层面,譬如:维护阿达加迦。后者并不想看到他这样,可惜以他充满争议的诸多所作所为——例如“三族和平共处”这种天方夜谭般的想法,显然必须同时面对褒贬两极的评价,而他本身从不维护自己也不为自己辩解的习惯,当然就导致间接导致过后听说某些粗鲁反对言辞的帝坎贝尔的不满;
接着是对阿达加迦来说庆幸的一点,却对帝坎贝尔来说非常不满的一点——他成年后的五官虽然不再会被局限于在他所厌恶的“美少年”这个词汇上,也不至于像塔利莱威那么漂亮,却注定得益于纯血,永远无法摆脱与“美丽”有关的称赞;
最后是帝坎贝尔前段时间的那个已经无可逆的决定——
“你真的要卸任海克鲁的首座吗?”阿达加迦问,“我觉得,大家也觉得你的做得非常好,完全没必要卸任……你为什么瞪我?还在生刚才气?我不是已经保证了以后不会忘了吗?”
帝坎贝尔不悦道:“不止是刚才,还有其他。”
“其他?”阿达加迦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是什么?”
“有件事我也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是你又忘了。”帝坎贝尔说。
“提示一下好吗?”阿达加迦说,“只要你提示一下,我就能想起来了。”
帝坎贝尔再度哼了一声来表达不满,才道:“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准去管科特拉维和塞尔的私事。”
阿达加迦发出无辜地声音:“我的确没打算去管……”
“你每次撒谎的时候声音就会特别无辜。”帝坎贝尔愈发不悦。
阿达加迦:“……”
敏锐的小城主真是让他感到头疼。
“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刚才的故事就你是在拐弯抹角的为他们两说好话?”帝坎贝尔说,“如果你要管也可以,但你必须先告诉科特拉维你和他是学生与指导者的关系。”
“……知道了,”阿达加迦当然不打算说,只能无奈道,“我保证不再用任何方式干涉他们两的私事。”
帝坎贝尔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揭穿道:“这是你第588次保证。”
“呃,”阿达加迦只能再度保证,“我保证不会出现第589次!”
帝坎贝尔不为所动:“请你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
阿达加迦对此在心下表示:小城主真是越来越难骗了。
尽管梵释的傍晚比黎明更美,树藤在野外也会变得更加耀目,但在餐桌上相对而坐的他们显然都盯着对方并无暇欣赏景色。
“我以为就算你跟科特拉维有些龃龉,但是你跟塞尔的关系并不差,”阿达加迦边吃边提出纠缠自己已久的疑惑,“毕竟你们俩个都是城主,也合作主导过很多重要的改革,按道理你们俩的关系不应该这会僵的?”
“我指的是‘私事’。注意:私事。”帝坎贝尔板着脸冰冷无情地说,“我欣赏科特拉维的科学天赋,也欣赏塞尔对族群做出的一切贡献与忠诚度,但我并不欣赏他们本身。而且你本来也不欣赏他们本身的性格,为什么却在有些方面容易就把公私混为一谈。难道你已经忘记了最早的教训?难道你不记得我叮嘱过你无数次恰当的距离和礼貌的……你居然还敢当着我的面捂耳朵?”
“可现在是吃饭时间,你不觉得不适合说这些吗?”阿达加迦赶紧放下不自觉动作的双手,略微站起身来,向不大的桌子探出上身,略低下头,靠近对方配合的动作,任由自己不满的声音当然被打断了。
阿达加迦打断帝坎贝尔某些“花招”已经逐渐变成彼此心知肚明的“共识”。毕竟他们都不讨厌这些,当然会对许多亲密的言行习以为常。
“……‘恰当的距离和礼貌的态度以及不轻易挑明的立场,是面对任何会牵扯到公事和外交层面的必要铺垫’,”阿达加迦在对方的耳畔,效仿对方严肃的语气复述道,“你看,我一个字不漏的记得。你不需要再说一遍了。真的。你都至少对我说了上百遍了,我不可能忘记的好吗?”
“那就给我做到。”帝坎贝尔不满道,“别每次不小心过界了后还毫无自觉,就算他们提出一些奇怪的要求,你还一口答应下来,要知道他们在很多层面并不值得信任……”
“好的。当然。我知道。我保证。”
帝坎贝尔说到途中就被阿达加迦的连胜保证所打断,接着是对方过于熟悉的小动作,或者说是那双浅绿色眼睛的注视,带着不言即明的话语,伴着同样熟悉的轻拽,让他不自觉起身,绕过隔开彼此的唯一一件陈设,认输地来到对方身侧。
“我知道你是在为我担心,可是没有必要对我保护过渡……好吗?”
阿达加迦握住对方的胳膊,将之带向自己的腰。后者配合地圈住并收紧,顺势将对方拉向自己,以区别于对方那些顽皮意味的另一种方式的吻,既是无可奈何也是不由自主的堵住对方唇边那些毫无效用的保证。随着更多却也更细碎的亲吻经过唇角,短暂的停留在耳畔,再顺着对方略偏头露出的颈侧一路下滑……
亲吻就此逐渐加重,变得足以在皮肤留下痕迹,呼吸也是同样。
“你在这些方面的天赋,时常让我感到害怕……嘶!”
“如果你在这种时候不能说一些更动听的话,就请保持安静。”
动听的词汇与声音很快就出现了。
“慢一点……”
……
晨曦像缎带一样伴着薄雾落进房间,让帝坎贝尔发出不满的咕哝声音。他试图用一条胳膊试图遮挡了阳光,很快就因为灵族天生的出众恢复力无可奈何地彻底清醒。
他环视过只有剩下自己的房间,听见隔壁传来的细碎响动,既是习以为常又是无可奈何地穿上衣裤,循声走去。
阿达加迦穿着简单而随意的坐在桌边,好像正在写着什么,听见脚步声立刻抬起头来,对帝坎贝尔露出半个微笑。
“我以为你会多睡一会儿?”他调侃道。
“请别抢我的台词。”帝坎贝尔不满地走到他身边,坐在后者的椅子边缘,用把对方挤向旁侧的动作进行无声的“椅子所有权争夺”。
“那边还有一把椅子。”阿达加迦无奈地看向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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