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卡露雅尔听见骚动立刻拉开门,看清阿达加迦肩膀和膝盖以下的惨状后,当即惊呆了。
“我让伤害了科特拉维老师的混蛋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低等战士很得意的宣布。
“他只是平白去送死的。”紧随其后跟上来的帝坎贝尔无情地接道。
阿达加迦:“……”
卡露雅尔非常愤怒地举起了小拳头,可惜打不下手。
她是一位非常善良的灵,不忍心让无辜者伤上加伤,只能尽量装出凶恶的口气,命令道:“阿达,你给我坐下!没有我的同意,不准两条腿着地。”
阿达加迦:“……”
不用腿着地?难道要双手倒立行走?难度也太高了,他自认做不到。
而且根据以往和圣阶进行过的跃阶战经验,尽管腿的伤势看起来有些可怕,却没有损伤到骨头——毕竟他的骨头没有让他失望,一直是非常坚强的存在。至于那些肉皮伤,只要骨头完整,就不会影响自然精灵们短暂的记忆,完全能依靠它们为自己做超再生,而不会创造出一双奇形怪状的腿脚。
虽然低阶的超再生看起来是有点……非常缓慢,却不至于完全没有作用,根本没有必要来劳烦一位吟唱费用昂贵的特席法师。
只是相比腿伤,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守住了唯一的出口——房间门扉,并用美丽的蓝色眼睛当凶器来瞪视自己的特殊阶小城主,让他不得不思考了自己跃阶战两连胜的可能性。
考虑到低阶的魔力值与体力储备,结论是:必须避免这种无意义的战斗。
“那就麻烦卡露雅尔小姐帮我做治疗了。”
阿达加迦乖巧地说完又陡然想起另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
“可是,我没有多少钱了。那个……吟唱费用能不能给我打个折?”
“闭嘴!”堵在门口防止阿达加迦溜走的帝坎贝尔忍无可忍,“立刻!马上!现在——坐下!”
卡露雅尔也很生气:“我给朋友治疗从来都是免费的!”
“啊?噢!是这样吗?那真的……非常对不起卡露雅尔小姐,我之前不知道,我立刻坐下。”
阿达加迦被诺迪兄妹吼懵了几秒,连忙找了把椅子坐下,完全不知道“尊严”这个词该怎么念地殷勤道:“那就麻烦卡露雅尔小姐给我做免费的治疗了!”
帝坎贝尔、卡露雅尔:“……”
这个又穷又弱又毫无尊严的低等战士,究竟是哪里让他们两兄妹如此重视?诺迪兄妹同时对自己的脑子产生了极深困惑。
其实兄妹二人的脑子完全正常,只是被阿达加迦完美的伪装所欺骗了。
帝坎贝尔看阿达加迦终于坐定下来、卡露雅尔也开始吟唱治疗咒语,一切都仿佛走上了让他满意的轨道,但是方才从战斗现场一直隐忍未发的怒火依旧没有分毫散去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不禁选择了畅快地爆发出来。
“阿达加迦,你为什么要送上门去给德隆纳打?”他劈头就问,“你以为自己是高阶、圣阶还是特殊阶?还是以为自己不会受伤?”
年轻的城主指着阿达加迦那两条血肉模糊的腿,毫不委婉的对正在接受治疗的低等战士进行了全方位嘲讽。
“就算德隆纳再弱,他也是圣阶,是特殊阶,是誓约骑士,你是什么阶?你是低阶,你是低等战士,你所面对的是比你强大了数十万倍的圣书骑士,难道你已经弱到连彼此间的差距都意识不到了吗?”
帝坎贝尔喋喋不休地发泄着怒火。
“你是在梦里产生出了什么奇怪的错觉,才会认为自己一夜之间也成了圣阶外加特殊阶?才会如此积极地凑到一个脑子不正常的誓约骑士面前去送死?还是说你的脑子一开始就被遗忘在繁衍实验室的盒子里,根本没有与你的身体一起出生?”
阿达加迦:“……”
尽管帝坎贝尔的长篇大论颇具杀伤力,其实对阿达加迦这样厚实的脸皮根本无关痛痒——哪怕平时被科特拉维老师作弄也有19%的郁卒是装出来的,甚至听得久了想给小城主倒杯水润润喉咙。
其实无论小城主骂多久,只要他不用“狂诗疾风”肆意破坏,自己都能摆出哀怨的脸孔,十分真诚地装无辜装柔弱。
但是相比科特拉维那样以作弄他为乐的行径,小城主这样堪称凶狠却真诚的担忧却让他有些吃不消,甚至在心底都不小心滋生出了奇怪的近似于欺骗之后的罪恶感了。
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丁点,可好歹有不是么?
“碰巧,真的是碰巧而已。”
阿达加迦缩着脖子装出忏悔的表情,谎话张口就来。
“那附近有家我经常会去的酒馆。离开城堡之后,我也无事可做,就想去随便喝两杯,稍微缓解一下因为科特拉维老师受伤所带来的低落心情。没想到那么巧看到一个鬼祟的黑影打晕了一位亚灵,还把他拖进了暗系的居住区。所以我就忍不住跟上去了……”
阿达加迦委屈地看着帝坎贝尔道:“我本来就只是想跟上去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一事……”
“结果就是我再晚一步赶到,你就跟科特拉维医生一个下场了。”帝坎贝尔打断了阿达加迦辩解,心下却忍不住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可当他在看到低等战士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后,莫名的不悦也消散了不少,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心下察觉的古怪,并略微缓和了自己的口气。
“你知不知道中央城堡发布全族悬赏令是什么级别?圣级。记住,是圣级。圣级是最高的级别,就跟圣级的佣兵任务一样,只有圣阶或者与之同等的战斗能力才能单独面对。你明白自己的实力在圣阶面前有多大的差距吗?你知道你就是去送死的吗?”
“……知道。我并不是自不量力的想要悬赏的奖金。”阿达加迦露出毫无破绽的后怕模样,瑟缩着脖子狡辩,“可我从没见过德隆纳,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哪里知道那么巧就被我给遇到了?”
这位撒谎成习的低等战士两大段辩白里只有“酒馆”两个字是真实的,因为他擅自循着残留的魔法余韵去追击德隆纳的时候,城主们还在开会,都没来得及发布出全城悬赏。
当他从德隆纳的魔爪下救下帝坎贝尔的时候,塞尔城主才刚公布了悬赏令。
“所以,”阿达加迦可怜兮兮地说,“一切真的都是碰巧,我一直都很珍惜自己的性命,要早点知道对方就是被悬赏的誓约骑士,我绝对会飞快的逃得远远的,绝对不会去送死的。”
年轻的城主盯着对方可怜的表情,立刻上当受骗,把飘到嘴边准备继续吼的话默默吞回自己的肚子里,改道:“那你发现打不过他的时候,为什么不跑?甚至还送上去挨打?”
阿达加迦:“……”
这误会可真是太深了,他决定放弃解释,略微低垂着脑袋,专心摆出小可怜的模样,等待小城主泛滥的同情心垂怜。
大约又被小城主训了一分钟后,阿达加迦再偷偷去瞄帝坎贝尔,发现小城主果然只剩下虚张声势喋喋不休,表情已经在看见他的腿伤逐渐愈合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平静了。
阿达加迦果断明白了:看来小城主很吃装可怜这一套。
“送上门去”的阿达加迦果断装出更委屈更可怜的模样,说:“我这样的低阶想在圣阶面前想逃跑?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我要是能跑掉,我会不逃吗?我也是实力不足,才跑不掉的……”
说到这里,他更加低下了头,做出更加难过的模样。
他破掉的短衫领口,非常配合的在他低下头后,多出来露出了一截后颈。
颈部肌肉线条更细致的微微颤抖着,简直将可怜和无助演的入木三分。
帝坎贝尔:“……”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上当受骗的小城主,在看着阿达加迦低垂着头的可怜模样后,完全没有训斥低等战士后发泄掉那股子莫名怒火的感觉,反而觉得胸口更加闷得慌了。
他试着做出一点让步,选择接受了低等战士的解释。
虽然只有一丁点,却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就算你只是个没有进阶潜力的低阶,也没有必要急着去自杀。”
擅自认定内心的让步跟口头语言毫无关联的小城主,继续喋喋不休。
“你要实在觉得自己没什么战斗天赋,我完全可以帮忙向塞尔引荐你,让留你在中央城堡里做个园丁。只要你不去招惹麻烦,依西乌斯中央城堡的庭院大小来看,你肯定终身不会失业。”
阿达加迦:“……”
怎么又是园丁?
这位小城主简直就是第二个科特拉维老师!
终于被小城主抓住痛楚的阿达加迦,首次真心露出了愁眉苦脸的表情。要不是他的两条腿还给扣押在卡露雅尔的治疗魔法下,他简直想立刻离开这间房间,以此来逃避小城主无情的言语摧残。
“下次别再这么冲动了。”帝坎贝尔却犹自说着,“不要以为每次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要不是我及时赶过去救你,你真的以为只会受到这种程度的伤吗?”
阿达加迦:“……”
不,如果小城主不出现,他不止不会横飞出去差点成为被摔碎的沉重自由落体、不会被吼到耳鸣,还能捡走一柄巨大的精灵重剑去暗系居住区发一比横财。
帝坎贝尔对阿达加迦的腹诽一无所知,缓和了口气道:“你知道我们的超再生是有极限的吗?尤其是你这样的低阶,慢的就像蜗牛一样,在实际战斗中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阿达加迦:“……”
他深刻的意识到,的确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又多出了一位指导者。
可他完全不想要小城主这种自居的、嘴巴很毒的、除了美貌之外一无是处的指导者!能劳驾他放过自己吗?
不过,好像……科特拉维老师也有这么一丁点儿与之相似的恶劣成分。
唉,他的灵生果然出现了问题。
“卡露小姐,科特拉维老师怎么样了?”阿达加迦问。
第55章 两种骑士(2)
“按照事先定下的计划,我亲自率领一个中队,将塞尔城主提出的‘过分’要求作为本次交换的物资,准时押运到了原定位置。”
西乌斯城中央城堡“城主公务厅”外的走廊十分安静,里面却有陌生的、男女莫辩的声音不断进行着无回应的单方面对话。
“可是距离交换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两个小时,塞尔城主的接应小队却没有出现。您这是在否定我们两个族群间友好和平的同盟关系?”
传出声音的地方与城堡一楼的评级定阶、治疗室及各类会议大厅都不同,除非塞尔召集,不会有任何亚灵前来,包括打扫的侍女与城主夫人缇斯在内,更像是城主专属的房间。
说是“厅”,里面也不宽敞,只有寻常房间大小。
桌椅放置在房间中央,沿着墙壁有矮柜及半人高的古朴木架环绕,无一例外的分门别类的堆放着各类待处理或已处理的公务纸质文件。
“纸”这种被人族淘汰已久并誉为最原始的办公方式,是灵族受限于通讯、资源以及技术等方面原因的无奈妥协。这些“原始”的部分与灵族所依赖的基因繁衍实验室的尖端科技同台相较,就如同水与油,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还有塞尔桌上摆放的那只花瓶,里面插着的一支黑色郁金香。
“塞尔城主,您有在听吗?”男女莫辩的声音问。
“是的,我在听。”塞尔将视线从黑色花朵上移开,重新落回面前的虚像光影上。
面前的有光影投射出的一个带着微弱干扰音的等比立体鲜活影像,若非肩膀以下的部分消失于通讯器集光点处,一眼看上去几乎要以为那是真实的了。
“自从塞尔城主把我从原生种手里救出来,我们已经合作有五年了。这算是一种不解之缘吧?可是,我是军人,私交与任务必须严格区分,我们有严格的时间规定,不能随便在某个地方浪费时间,任何一点小延迟都有可能惊动那群自视甚高的‘精英’,为我的军旅仕途增加不必要的障碍,希望您能理解。”
说话的家伙用词拐弯抹角,却有着一头近乎率性的棕色短发,修剪得非常符合规定,长相与声音一样都趋于中性,很难用美丽或英俊来界定,甚至跟塞尔一对比,就毫无出彩之处。加上跟他的头发同样一丝不苟的过高制服领,整齐的扣到最上面那颗扣子,完整的遮住了自己的脖子。
虽然从任何方面都判断不出对方性别,却能从对方圆润的耳廓看得出那并非一名灵族,而是一名人族。他穿着的则是人族那方第一大要塞城——“寇司”专门的深色军服,肩膀上的两个银色“双环三角”标志,说明对方在人类那边的军衔是中尉。
人族千年前正式脱离“男女繁衍”的原始社会结构后,外表就越来越趋向于广义的“自由”,从来不会拘泥于“性别”。有些男人的外表会趋向女性化,有些女人趋向于男性化,还有一部分则相对中性——眼这位中尉正是如此。只不过他们的外表与实际战斗力大相径庭,尤其是进行过身体改造、内置过金属骨骼的这群隶属于人类军部的人族顶尖战力,力量往往会是普通人类的三至十倍。
可当他们面对非集团性的野外行动却遭遇复数原生种的时候,便会被那支腕力百倍于人类的恐怖族群彻底碾压,即便有顶尖的热兵器在手,依旧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在大陆的食物链上,原生种才是真正的顶端。
因为它们的食物是人类。
而人族从来不是一个会轻易甘愿沦为食饵的族群,他们选择倾注一切力量去抗衡去战斗,并且笼络灵族加入协同战斗,为此甚至愿意给予灵族想要任何资源。
“我还在想要是再联系不上塞尔城主,要么只能取消此番资源交换,带着对自身未来仕途有巨大不良影响‘未完成任务’直接返回寇司城,要么只得冒着危险变更路线,去冒险杀几只原生种来‘完成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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