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文康以前被柳天骄教育过,不能说“都可”,便当真想了想,回道:“酸辣汤。”
柳天骄的酸辣汤是以前上县城喝过一回外地传来的胡辣汤后自己瞎琢磨的。用切细的绿叶菜木耳豆腐皮之类的切得细细的,加上鲜红的朝天椒圈和细细的姜丝,再添些酸菜末,最后用红薯淀粉勾芡。出锅一片糊糊状,卖相一般,喝起来却是酸辣暖胃,舒服得紧。
今日天气寒冷,喝这个去去寒倒是正合适,柳天骄欣然答应了,又切了辣椒把刚刚从县城带回来的肉炒了,再闷上一锅糙米饭。简单的一荤一素,吃得两人都是心满意足。
卫文康从小经历得多,心态比一般人好许多,吃过一顿美食又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就神清气爽了。
这些日子生意都一般,昨日回来的晚也没来得及做准备,柳天骄今日便干脆又歇了一天业。待卫文康走后就去了菜园子。
突然的降温对菜蔬影响也大,柳天骄把院子里的杂草拔了一下,就在琢磨有什么法子能晚上给菜地保温。
卫文康说得没错,物以稀为贵,过了这些天,他们家有夏季菜蔬的消息传了出去后,来买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一日里能卖个上百文,这可抵得上他以往卖菜五六日的收入了。
这生意不说做多久,但凡能坚持一个月,就是三四两银子的收入。因而柳天骄今日见地里菜蔬受了寒潮影响,便有些着急。只是他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想着卫文康聪明,便打定主意等他回来一起想。
至于被他念叨的卫文康,这会儿正被王夫子逮到了书房里问话呢。本应叫他们参考的三人都来的,叶平昨日在贡院外与其他读书人寒暄,回家太晚受了冻,今日一早就托人来说是病了,病得还不轻,告假几日。因而,现在在厢房的只有秦百宣和卫文康。
王夫子问道:“昨日的考试怎么样?”
秦百宣率先回道:“还好,帖经和经义出得有些难,策论倒是中规中矩。”
王夫子满意地点点头,“你与唐睿皆是过目不忘,帖经我从不担心,经义也不差,倒是策论差了些火候,这回策论出得简单,对你是有利。”
王夫子选中这三人也是仔细考虑过的,叶平素日里最用功,资质也不差,考个前五十名应该没有问题,选他对王夫子来说就是托底。秦百宣资质过人,年纪虽小,基本功却很扎实,考前五十名难了些,但只要能考上,这回便能一举成名。
县里举人没几个,秀才却也不少,县老爷不直接勉励秀才,想必是觉着他们不足以担当自己的重托,想要发掘一个有潜力的来,秦百宣这样的便是最好不过。
卫文康这里,王夫子没抱太大的希望,心态平和许多,直接问道:“帖经和经义做得还顺手吗?”
卫文康点点头,“帖经应当是没有问题,经义也还有印象,就是策论没有找到合适的破题之法。”
王夫子一点没意外,“先把你的想法与我说一说。”
卫文康回道:“此次策论问的是如何富民以安天下。学生不才,见识有限,无甚生财之法,只觉得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王夫子仔细听他讲完,然后点了点头,“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却也成功回避了自己的不足,答得还算流畅,不失为一种聪明的做法。”
至于能不能进前五十名,王夫子没说,卫文康猜大概就在孙山前后,要看阅卷考官喜好和其他考生的作答水平。
第42章 出成绩了
秦百宣倒是一反常态, 待出了书房,第一回屈尊降贵与他搭话,“你帖经都作对了?”
卫文康自然不能打包票,“只是都有些印象罢了。”
秦百宣皱眉, “这回帖经挺难的, 我都有一个差点没想起来, 你才念了几日书, 怎么会都记得?”
卫文康感激那日相助,也没有隐瞒, “我以前并未正经拜师,只是先父在时教过我一些,先父去后,我无人引导,便只有每日自己看书背诵,帖经题自然熟练些。”
“行吧,往日倒是小瞧你了。”从小被叫做神童的秦百宣这会儿只觉得卫文康比他想象中有本事, 从未觉得此人日后能成为自己的对手, 甚至后来超过他。
后来每每想起来秦百宣都很是后悔, 觉着自己当时若不是掉以轻心, 好生努力那几年, 必不叫卫文康乡试的时候抢了自己的风头。
卫文康到家的时候, 柳天骄正在家里打拳, 这是镇上一家武馆的师傅教他的, 算不得什么高深的武功,更没有飞天遁地之能,不过是些防身打人的巧方法。
柳天骄已经练了好些年了,算是小有成就, 出去不说多了,配合他那身牛劲,放倒四五个人还是可以的。
见卫文康回来,柳天骄收了拳脚,一边拿毛巾擦汗一边随口问了句:“怎么今天有些晚?”
卫文康瞥了眼他大开的领口,见里面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莫名觉得紧张,赶忙移开视线,有些慌乱地回道:“没什么,就是,就是今天私塾有事耽搁了。”
柳天骄哦了一声,也没在意,说起正事来。“这两天冷得太快,咱们家的菜都冻得够呛,特别是晚上,再不想想办法估计没几天就不长了。”
卫文康还在想刚刚看到的东西,明明自己身上也有,可看着就是,就是觉得不一样,好生奇怪。
“喂,怎么不说话?”柳天骄见人半天没动静,走到人跟前晃了晃。
他人一靠近,又做着大动作,本来还隐隐约约的东西一下子几乎全露了出来。卫文康只感觉身体里的血一下子往上冲,整个人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差点儿就撞到了院里的水缸上。
柳天骄一手把人拉住,“搞什么啊,冒冒失失的,也不怕摔着。”
卫文康勉强稳住心神,“没,没什么,想着先生布置的功课呢。”
“功课天天都有,你这会儿就别想了,先想一下咱们家的菜。”
“咱们家的菜怎么了?”
柳天骄无语,“感情你刚刚压根没听到我在说什么啊?”
卫文康缓了一会儿,总算冷静了些,有些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吧,我这回一定仔细听着。”
柳天骄白了他一眼,“我是说,咱们家的菜快要冻死了,你快想想能有什么办法给他保暖。我没见过给菜地保暖的,但驱寒的法子不外乎就是那些,建房子生炉子盖被子。”
“建房子确实能保暖,只是菜蔬见不到太阳,没法生长。生炉子暖和的就只有那一片,盖被子更不必说,又贵又重,反倒把菜蔬压坏了。”卫文康说着突然一顿,“我们在下面撑些棍子是不是就不会压坏菜了?”
柳天骄双眼放光,“对,上面就放茅草席子?那东西便宜,弄薄一些,白天卷起来放一边就行了。”
“那底下撑的东西得结实才行。”
“这有什么,多砍些竹子,拿草绳仔细绑了,轻易坏不了。或者干脆跟建房一样,修那种矮的土坯墙,都是一样的。”
两人越想越觉得可以试一试,土胚墙这会儿做起来麻烦,草和竹子村里倒是多得是,不过是费些事罢了,他们年轻,有的是力气。
心里惦记着事儿,两人晚饭也吃得简单,就拿糙米面搅了些小面团子,加了几匹嫩生的萝卜缨子,再活了一点子猪油和盐,吃起来倒也香得很。
吃过饭,两人也没有歇息,柳天骄把家里之前砍回来准备做柴烧的竹子劈开,弄成粗细合适的厚竹板,再把底部削尖,便于往土里插。
卫文康手劲不如他大,就在一旁挫草绳子。这活儿极其费手,好在家里有一副手套,戴上除了笨重些,别的倒也还好。
至于草席子,两人都不会弄,只能赶明儿去求助许娇娘了,她手巧,干这些缝补编织的活儿最是在行。
说到手巧,柳天骄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人比许娇娘还强些,就是他二伯家的柳金儿,说起来她也真算是个能干人了,长得也漂亮,可那又有什么用呢?爹不疼娘不爱的,自己要是立不起来,以后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不过也奇怪,最近没怎么听见小钱氏骂她了,绝不可能是因为小钱氏突然转性了,怕是中间有什么变故才是。
“骄哥儿,想什么呢?你看我这绳子能不能用。”
“哦,没什么。”柳天骄回过神来,拽了拽卫文康手中的草绳,“挺好的,够结实,明日我叫娇娘帮着把草席子编好就能用了。”
第一回尝试,东西也没弄太多,估摸着够一块一丈见方的菜地就行。许娇娘手脚快,下午就把草席子弄好了。
两人也没耽搁,把竹板像屋梁一样交叉搭好,盖上草席子,有用土把边边角角压实,才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家。
“你说能行吗?”
“应该行吧。”
“我也觉得能行。”
嘴上相互安慰着,实际上却是一晚上翻来覆去谁都没有睡好,待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跑去了地里。
小心把草席子取走,见里面的菜蔬明显比外面的精神很多,两人高兴得不行。
“真能成啊,卫文康,我觉得自己太了不起了,简直是个天才。”
“对,你就是很聪明。”
柳天骄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不是应该反驳我,说我厚脸皮吗?”
卫文康笑道:“实话如何反驳?”
柳天骄使劲把自己的嘴角往下压,结果还是没压住,“对,就是大实话。”
第一次尝试就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两人信心倍增,却也没敢贸然扩大保暖的规模,只每日里按时盖席子揭席子,预备看长期效果。
之前也说了最近卤猪杂的生意不是很好,每日里的量由三十斤改到了十五斤,钱少赚了许多,人倒是轻松不少,至于盖席子揭席子,本就是顺手的事儿,也没有增加什么工作负担。
柳天骄便又琢磨起了重开猪肉铺子的事情。没办法,手里没银子总觉得不安稳。
蒋家强和全氏上回叫林屠户大闹一场,再不敢与林屠户来往,但也不代表着全氏对着柳天骄的态度好转一些。她听林屠户说过了,是柳天骄在里面传闲话,才叫林屠户冤枉了她家,对着柳天骄更是恨之入骨。
柳天骄自然也知道那人什么性子,才不会现在就上她家买肉,直接订了蒋家强他三弟家的。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特别是这种又干着同一个行当的,别看外人说起来整个家族都是养殖大户,势力强悍,实则里面龃龉也不少。
蒋家强和他三弟家之前就因为主顾的事情闹过,蒋家强家猪养得多一些,全氏又是个蛮横不讲理的性子,他三弟家明里暗里吃了不少亏。
这回柳天骄找上他们,给的生猪价不低,对方犹豫了一会儿就答应了。
都是一个村的,早上又清净,拉猪的生意大半个村都能听见。蒋家强两口子知晓柳天骄拉得是他们三弟家的猪,气得不轻,全氏更是直接站到人家家门口破口大骂,说他们忘恩负义抢自家的主顾。
蒋家强他三弟也生气,以前柳屠户在时,大哥家把人生意占完了也就罢了,毕竟人家先合作。现在大哥家自己把柳天骄得罪了,怎么倒怪到他家头上了,难道全天下除了他蒋家强家,谁都不能做姓柳的生意了不成?
柳天骄回来就给卫文康摆他们家的官司,“你不知道,吵得可凶了,连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了,什么他三弟小时候尿裤子跑出门差点叫拐子抓走还是蒋家强救的,什么蒋家强当年娶亲没钱,他三弟凑了好几两,还有什么两家的娃娃小时候打架,谁偏帮着自家孩子,反正精彩着呢。要不是他们家老爷子压着,怕是能直接打起来。”
卫文康有些奇怪,“你不是买完生猪就走了吗,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
“我叫他们村的一个婶子帮我打听的啊,还花了我一个大钱呢。”柳天骄想想就肉痛,但脸上的兴奋显然是觉着物有所值。
卫文康不太理解,“他们吵架有什么好打探的?”
“哼,谁让那两口子觉着我年纪小看轻我,就得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他们真正的大财主。”
这个小哥儿远比自己想象得聪明,卫文康怕他因着这些变故走佐了路,提醒道:“那你不怕他们真闹出什么来,你心下不安?毕竟做买卖向来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对方不愿意卖你也不算什么大事。”
“怕什么,你以为人人都像柳家老宅那群一样没心没肺吗?”柳天骄拍拍卫文康的肩,“你虽然比我聪明,可不如我懂人心。蒋家强和他家老三毕竟是亲兄弟,几十年的感情,中间吵吵闹闹不少,相互帮衬更多。如今为着利益闹起来很正常,可那也只是闹一闹,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再说,全氏性子本就讨厌,我不出这个头,以后也有的是人会出头。所以,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第43章 请帮工
重新张罗猪肉铺子, 还要做卤猪杂、精心照看地里的菜,家里的人手是真的不够了,柳天骄觉得请个帮工势在必行。若是没有方桂花那一茬,最好的选择就是邵壮他们, 现在几家都默契地不怎么来往, 一时之间人选倒是不好定了。
他们家干的都不是轻省活, 姑娘哥儿干起来有些难, 汉子的话卫文康又觉得不太舒服。他和柳天骄才成亲没多久,这就多了个成日里相处的汉子, 怎么想怎么不对味儿,偏偏他又不好意思直说,只是谈到人选的时候,柳天骄提一个他否一个。
什么身上收拾的不利索一看就不爱干净,什么毛手毛脚的容易坏事,什么性子急容易得罪客人,反正哪个都能挑出些毛病来, 搞到最后一个村那么些人, 竟是一个合适的都找不到。
还是邵青听到柳天骄在招人后, 主动上门给他提了个。“论理这事儿我不该插言, 但小包那小子日子过得实在是艰难, 我跟他爹多少年的交情, 还是想帮他一把。只是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 最多偷摸着给几个糙米饼子……”
说到这儿, 平日里爽朗大方的邵青脸上写满了难为情,“当然,这都跟你没关系。骄哥儿你要觉得小包不合适,就当我没说过。”
柳天骄忙给人倒了杯茶, “邵大叔你先喝点水。这有什么,小包那孩子我以前也听我爹说过,只要他愿意来,我就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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