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拿开谢玉书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径直弯腰捡起地上的衣物,正要披上,却被谢玉书伸手拦住了。
谢微楼挑了挑眉,只听谢玉书轻声道:“还没量完。”
谢微楼轻哼一声,似笑非笑地道:“我以为你已经很清楚我的尺寸了。”
谢玉书却在他面前跪下,抬起头看向谢微楼,轻声道:“这里还没量。”
谢微楼来不及说话,便被温热包围了。
他闭了闭眼想要抽身,然而双腿被对方的胳膊圈住,使得他不得不绷紧肌肉站立,才不至于令身体软下去。
谢微楼垂眸看着埋头的人,伸手轻轻攥紧他脑后的发丝,对方的手则探至身后重重揉捏着,紧接着忽然用力将他往后推倒。
谢微楼重重落在身后的美人榻上,接着有力的手指抵住他绷紧的腿根,径直朝两侧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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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阳城内,一夜之间就变了模样,沿街的店铺门口,已然纷纷挂上了红色绸缎。那些红绸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给整座城添了几分喜庆,也昭示着一场盛大喜事即将来临。
毕竟明日,就是谢公子成婚的日子。
消息一经传开,便如长了翅膀一般,在云阳城的大街小巷迅速蔓延。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间也不忘奔走相告,但更多的人在私下里讨论,这位望月城第一贵公子,到底要和谁成亲?
一时间,各种猜测甚嚣尘上,坊间流言四起。
有人绘声绘色地提起,先前在镜花楼里,谢公子一眼便看中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倌,当时就铁了心要将人带回府中,结为连理;但也有人信誓旦旦地坚称谢公子真正的成亲对象,分明就是那位被关在高阁里,鲜少露面的美人。
这些人各执一词,于是这个话题便成了近日来云阳城街头巷尾,人人都津津乐道的热门谈资。
......
谢微楼独自趴在高阁的白玉窗台上,将云阳城熙熙攘攘之景尽收眼底。
此刻他身后的高阁里,原本素雅的房间已然完全变了模样,房间里的所有陈设被重新装点,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浓郁的红色。
雕花床榻上铺着绣满并蒂莲的红绫锦被,四角垂落的红色流苏轻轻晃动。
谢微楼一身白衣,几乎要被这浓郁的红色吞噬,他看着那些沿街而起的红色许久,才收回目光。
谢玉书似乎是铁了心要用最快的速度与他成亲。
那之后几天,他白日亲自着手筹备起婚礼的相关事宜,所有的绸缎和喜宴上的物品,他都要一一过目。
而每当夜幕降临,万籁俱寂之时,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交缠的身影,汗水顺着他们的肌肤滑落,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暧昧的光泽。
谢微楼温顺地迎合着谢玉书,手臂揽住他的脖颈,在极致的愉悦到来时,紧紧拥着他发出微不可闻的啜泣。
他的顺从与配合令谢玉书无比惊喜,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大婚之日前夕。
谢微楼轻轻舒展了一下身体,目光不经意落在楼下。
高阁之下是谢府声名远扬的园林庭院,他只需要稍稍低头,就能看见花园的全貌。
自从上次褚凌被谢微楼留在房间里用了一顿早膳后,谢微楼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此时谢微楼目光下垂,发现褚凌一身白衣,正站在院子里。
他明显比先前从府外带回来的时候精神许多,此刻负手而立,饶有兴趣地欣赏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谢微楼注视着他片刻,轻轻抿了抿唇。
接着他直起身,移步至旁边的桌子,拿起旁边桌子上的笔墨,在纸上写下寥寥几笔。
写完后,他将毛笔搁下,把纸张仔细折叠起来,放在敞开的窗口旁,转身回了屋。
就在他刚刚转身的时候,窗外传来一阵极轻的拍打翅膀的声音,随后一阵微风轻轻拂过,窗台旁的折纸消失不见了。
第118章
入夜, 谢微楼安静地躺在谢玉书的身边。
窗外再度传来轻微的淅淅沥沥声,细密的雨丝敲打着窗棂,潮湿的风驱散了屋内的袅袅熏香, 让空气徒添几分清冷。
虽然新婚前夜,新婚的两人不应该见面, 可是谢玉书不肯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一刻, 恨不得将自己和他绑在一起。
那一晚他们谁要没有说话, 可是谢微楼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没有睡意, 就这样一直等到晨曦照进窗棂。
一直到卯时三刻,屋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待门被推开,谢微楼抬眸望去,进来的并非平日里那几个熟悉的侍女,而是几个身形壮硕的家丁。
他们抬着几口做工厚重的箱子, 依次放置在墙边。那些箱子雕工极为精致,边缘还镶嵌着银色的宝石。
谢微楼放下手里的茶杯, 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将箱子依次打开。箱盖掀起,一抹艳红夺目而出, 谢微楼忍不住眯了眯眼。
第一口箱子里放的是一件喜服。
仅仅是露出来的部分,便能瞧见上面精巧绝伦的绣工。绸缎上交织出繁复华美的图案, 即便只露出一角, 可那精致的绣工足以让人为之惊叹。
而其他几口箱子里,分别装着各式各样的配饰与珠宝。那些珠宝仿若凝聚着天地间的灵光, 每一件都璀璨夺目。
那几个家丁将箱子安置妥当后,便从门口依次而出。
须臾, 谢玉书走进来,停在第一口箱子前面,接着他俯身捧起那件绣工繁琐的喜服。
谢微楼仰头, 仰头望向谢玉书手中这件汇聚心血的华服。
他什么也没说,站起身将自己身上的外袍除去,任由谢玉书亲自为他披上这件承载着万千期许的喜服。
一时之间,屋内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谢玉书仔细地为谢微楼穿上内衬,披上外袍,双手沿着衣身缓缓下滑,一点点整理好衣角。
随后,他拿起腰带,亲自为谢微楼系在腰间。完成这一切后,他蹲下身子,轻柔地抬起谢微楼的脚,为他穿上鞋子。
整个过程他做的无比认真,无比专注,仿佛在供奉自己的神明。
做完这所有,谢玉书缓缓抬起头,目光从谢微楼的鞋尖开始,一点点上移,掠过衣摆,腰带,最后落在谢微楼的脸上。
这是谢微楼第一次在他面前穿红色的衣服,他从未想过,这一袭红色可以如此夺目,可以如此惊心动魄。
红色张扬而热烈,当这明艳的色彩映衬在玉白的面庞上,将这如霜雪的般的人衬得愈发惊艳,恰似冬日寒梅初绽,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谢微楼站在谢玉书的面前,任由他痴痴地看着自己,接着他微微扬起的嘴角,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
谢玉书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这张面容。
须臾,他方才缓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往前迈出半步,伸出手轻柔地牵起谢微楼的手,引着他坐到铜镜前。
紧接着,谢玉书俯下身,指尖轻轻抬起谢微楼的下颌,随后,他拿起桌上早已备好的眉笔——他要为他上妆。
谢微楼坐在椅子上,微微仰起脸,感受着笔尖轻轻划过肌肤——就如同昔年他拿着刻刀,一点点刻画出眼前人的五官。
许久,谢玉书终于停下笔,他屏住呼吸看着面前的人,手中的笔悄然坠落在地,而他却浑然未觉。
谢玉书痴痴地望着谢微楼,时间仿若凝固,周遭的一切声音都被隔绝在外,他的世界里唯有眼前这道令他魂牵梦萦几百年的身影。
许久许久,他才如梦初醒般回神,艰难地转身走向最后一口箱子,俯身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块红得夺目,几近灼眼的盖头,边缘绣着的金色花纹细,在烛光下闪烁着熠熠光辉。
谢微楼的视线也落在盖头上,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个也要?”
谢玉书十分坚定,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谢微楼轻轻眨了眨眼,随即展颜一笑:“那好吧。”
说罢他低了低头,眉眼垂下。
谢玉书伸出手,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那方盖头轻轻盖在了谢微楼头上的玉冠上。
盖头落下的瞬间,谢微楼的视野中只剩下这纯粹而浓烈的大红色,许久之后,余光瞥见盖头下有一只手伸了过来。
谢微楼心有灵犀,下意识将手搭了上去。刹那间,谢玉书掌心的温度,如同春日暖阳倾洒,迅速传遍谢微楼的全身。
谢微楼听到他的声音在喜帕外响起:“过了今晚,主人和我便是道侣,是夫妻......”
随后谢微楼感觉到,隔着那层轻薄的喜帕,一抹温热轻柔地落在自己的额前。
握着自己指尖的手紧了紧,对方的声音无比清晰地在他耳畔响起:“......从此我们,永远也不分离。”
谢微楼的睫毛颤了颤,搭在谢玉书掌心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
只是他没有应声,只是任由谢玉书牵起自己走向门口,门外原本隐隐约约的声音愈发清晰,那是人群的欢呼声,一波接着一波地涌来。
在这喧闹中,谢微楼有一瞬的恍惚。
他仿若置身于一场虚幻的梦境,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那一刻,盖头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前路,唯有透过盖头下方那狭小的缝隙,看见他和他紧紧相牵的手——
——直到耳畔传来一声闷响。
谢微楼陡然睁开眼,方才还充斥在眼前的大片明艳红色,如同被一阵无形的风吹散的烟雾,迅速消散殆尽。
入目的是敞开的窗口,一轮皎洁的月轮正静静地悬挂在夜空中,与他遥遥相对,在广袤的天幕上洒下银白的光芒。
他一时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直到意识逐渐清醒,他才想起来他此刻身在何处。
月华如流水般,自窗口无倾斜而下,无声无息地流淌进这由白玉雕成的宫殿内。在地面,墙壁,白玉桌椅上缓缓蔓延,绘成了一幅他再熟悉不过的场景。
月华殿无论何时,似乎都是这样冷清,仿佛这清冷已经融入了这宫殿的每一寸砖石,每一缕空气,正如同他心中此刻那抹挥之不去的孤寂。
谢微楼闭了闭眼,微微侧头靠在身侧冰冷的玉石墙壁上,任由凉意透过肌肤,一点点渗进心底。
他身上,依旧穿着白日里谢玉书亲手为他穿上的喜服。
如今,他只要轻轻一闭眼,脑海中便会清晰地浮现出谢玉书满是憧憬的,包含着温柔与期许的眼神。
血液从原本干净的的喜服上,顺着衣角处精心绣制的金色的流苏,一滴一滴滴落在地面上。
谢微楼坐在白玉的石阶上,鲜血落在他脚边的地面上,渐渐洇染开来,形成一片暗红色的血泊。
身上的血很多,可没有一处是他的。
那些血,全属于那个在混乱中像只失控的野兽一般,不顾一切将他紧紧锢在怀里的男子。
他紧紧抱着他,头顶上灵境山众人结成的剑阵,在他同样颜色的喜服上面落下密密麻麻的伤口。
殷红的血液从他的伤口中汩汩涌出,顺着他的身体蔓延到了谢微楼的身上,将谢微楼身上的衣物染透。
他紧紧拥着谢微楼,手臂的肌肉因用力而紧绷,像是生怕一松手,谢微楼就会消失不见。
而更令谢微楼难受的是,他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挣扎与痛苦。
他紧紧盯着谢微楼,像是在无声地质问:为什么你不能留在我的身边?每一次我以为终于能拥有你,便会有人将你从我身边夺走?
谢微楼保持着这个姿势坐了良久,方才侧头看向月华殿里的另外一个人。
那人一袭素白长袍,衣袂飘飘,安静地盘膝坐在窗边,周身缭绕着磅礴的灵气如有实质,在他身畔不断翻涌。
叶光霁阖着双目,灵气顺着他身体的经络循环,当完成一个完整的周天后,这才渐渐归于他的丹府之中。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慢慢睁开眼,俊朗的面容上仿若覆着一层寒霜,没有丝毫表情。
他伸手遮住肩头深可入骨的巨大伤口,即便有灵力的修复,可这伤口却因为被魔气侵染,迟迟不能愈合。
见他睁开眼,谢微楼将头重新靠在身边的墙壁上。动作间,身上的环佩相互碰撞,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却的叮叮当当声。
叶光霁的目光落在谢微楼身上那过于艳红的喜服,他微微蹙眉:“你还想穿着那身衣服到什么时候。”
谢微楼低下头,伸手抚平衣角的褶皱,许久他方才开口,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声道:“你下手未免太重了。”
他暗自懊恼,自己在信上明明写着,让叶光霁他们看准时机将自己悄然带走,尽可能地避开正面交锋。
然而,他终究还是低估了枢玉对自己的情感。
之前的几天,他用尽办法安抚枢玉,希望靠这种让他满足的方式来减轻他对自己的执念。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枢玉对他的执念如此根深蒂固。
叶光霁已然开始擦拭侧剑身上的血迹,闻言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谢微楼:“若是不这样,我能将你从他手里救出来?”
在收到谢微楼的信之后,灵境山几个阁主全部下山,直奔望月城。
而当他们赶到望月城时,却见整个城池都被红色的绸缎装点得焕然一新。城里的凡人们,个个脸上洋溢着喜庆的笑容,身上系着红腰带,头上戴着簪花,处处都透露着浓浓的喜庆。
而更让叶光霁感到难以置信的是,昔日那个从伏魔塔下侥幸逃脱,被剑气伤得皮肉无存的人,百年未见,如今他的修为竟精进得恐怖如斯,灵境山几个阁主联手,竟都无法与之抗衡。
尤其是在他发现灵境山众人要强行将谢微楼从他手中带走的时候,整个人像是彻底疯了一般。
若非他们联手攻击他的要害,今日根本不可能将谢微楼带出来。即便如此,自己还是被他重伤。
谢微楼低低地咳嗽了几声,慢慢直起身子,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叶光霁仔细端详了他一番。
此人自两百年前如人间蒸发般,音讯全无,这期间,他派遣门下弟子多次下界探寻,翻遍了每一处他可能去的地方,却连他的一丝踪迹都未曾寻得。
岁月悠悠,他的踪迹成了灵境山众人心中的谜。
直到那日,祝斐也火急火燎地奔回灵境山。当听闻他的消息时,叶光霁正在闭关,可心急之下直接破关而出。
出关后,他一刻都未曾耽搁,当即就要奔赴望月城,一心只想将谢微楼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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