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僵直着躯体,头发披散,赤脚踩在地板上,以标准坐姿坐在床上,眼神无光的门外的导演说道:“好。”
导演放心下来,开始敲下一个房间,顾月桃开门时正在刷牙,她扎着高马尾,还没化妆,未施粉黛的脸白嫩依旧,看得不断刷屏的黑粉一阵牙痒痒。
她叼着牙刷,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
导演吴去病由衷夸赞道:“顾老师起得挺早啊。”
顾月桃对导演说稍等一下,转身进了房间,漱口将水吐进洗手池里,再过来时拿了一条毛巾擦脸。
她面上看着元气淑女,但一开口,却是十足的御姐味:“习惯了,六点起来会做半个小时的瑜伽,时刻保持好身材。”
哪怕她没看到直播间里的弹幕状况,但她冲着镜头挑衅的半挑起眉毛道:“我知道有不少小黑子在弹幕上骂什么整容脸啊之类的,别提有多酸呢,那没办法,脸在我身上长着,继续酸着吧。”
摄影师第一次瞧见这么嚣张的操作,他对着嘴型提醒道:“顾老师,我们是现场直播。”
顾月桃波澜不惊道:“我当然知道啊,要不然对着镜头说什么,自导自演吗?”
后来敲的是白牧房间的门,白牧被吵醒时,下意识从床上拿起一只枕头砸了出去:“吵什么吵,滚,小爷我睡得正香呢。”
经导演提醒后,他才知道自己处在一个节目综艺里,白牧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随便套一件衣服就开了门。
他的头发经过一晚上的折腾,现在乱糟糟的,直播间里的网友纷纷骂他不注意个人形象。
白牧才不在意这些,他能起来就在心里给自己竖起大拇指了。
他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往导演身后看去:“我白哥呢?”
导演说:“我们正要去叫他呢,这会儿估计还没起床吧,我们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醒的早的也没见他下去。”
白牧一听,困意顿时散了大半:“你等我十分钟,我先捯饬一下自己,就跟你一起去叫我白哥。”
摄像师有点为难起来:“导演,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待十分钟吧,要不折返回去拍一下其他已经叫过的嘉宾的现状?”
白牧不乐意了,他头顶翘起的呆毛一晃一晃的:“怎么?就不能跟着我一起拍摄吗?我就长得这么拿不出手?”
摄像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紧急找补道:“不不不,我这是怕耽误白少你洗漱。”
白牧侧身腾出地方,方便他进来:“不耽误,你又不是怼脸拍的,还能把摄像头捅/进我嘴里不成?”
摄像师一个劲的摆手:“这倒不至于。”
他承诺的是十分钟,但把自己差不多收拾完时,也不过用了九分钟,比预期还少了一分钟,这让导演有点受宠若惊。
导演吴去病自从知道白牧即将进组的消息后,不眠不休了一晚上来思考对策,他以为这祖宗挺难伺候的,但好像,除了稍微毒舌一点,其他方面……还好?
这是白牧第一次正大光明去敲和白房间的门,喊人起床。
就在导演以为他即将大展拳脚时,就见白牧伸出一根手指,试探着轻叩了一下房门,不太确定是不是在敲门,但门上的灰确实被碰掉了些。
他不仅敲门声轻,而且叫起床的嗓音更轻,跟猫挠痒痒似的。
导演:“……”
闹呢?
这哪是喊人起床啊?这不是完美的哄睡服务吗?
照白牧这个进度,也不知道今早能不能有幸见到和白出来。
副导演在后面跟着,他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下这口气,组织语言给白牧提建议道:“白少,我们也不一定非要制造节目效果,特意喊人起床,主要是楼下早餐放久了,吃进胃里难受,所以……”
白牧:“也是,早上不吃早餐确实容易犯胃病。”
这下他是真撸起袖子动起真格来了,他双手握成拳头状,砸门道:“白哥,吃饭了——”
在他身后,导演默默冲副导演比了个肯定的大拇指。
白牧的嗓门跟跟在喉咙里装了个大喇叭似的,和白几次想用枕头捂住耳朵,都挡不住噪音的侵袭。
最后他终于再忍不了一点了,只能提拉着拖鞋前去开门。
他神色恹恹的,眼睛因为困倦半眯着,因为身高优势,垂头看人时,压迫感铺天盖地。
“怎么?”
白牧又是被他白哥美颜冲击的一天:“楼下的饭菜快凉了。”
他顺着和白的脸,一路看到喉结跟锁骨,接着往下 是比例逆天的两条长腿。
再对比一下自己的身材比例,白牧在心里涌现出来点自卑情绪。
不是,同样都是男人为啥他白哥就长得如此人神共愤呢?
可能导演觉得没什么,但在粉丝看来,和白刚刚的一副态度着实有些目中无人了,他打算看看弹幕情况,提前在脑内构思解释词时,就见弹幕来了个惊天大反转。
黑和白的弹幕也有,不过比起昨天,明显少了许多。
出现的最多的弹幕是在舔颜,舔得还……别有深意。
「对对对,就是这个味儿,就这么走到我面前,扇我一巴掌。」
第36章
导演自己应付不过来, 他只能拉过一旁的副导演,跟副导演对头研究了半天,嘴巴张了又合, 回应的话说不出来分毫。
要说回应粉丝要求吧,又不太恰当, 又不能真能让和白上手去扇,他们只能眼观鼻鼻观心, 当作自己没看见。
副导演说:“往好的方面想, 招惹一些bt总比招惹到大量黑粉要好得多, 这意味着我们开始朝好的方向发展了。”
毕竟大黄丫头为了达到目的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导演看了下直播间的热度, 只增不降,舒缓口气道:“那就先这样吧。”
和白收拾完全,白牧还老实在外面等着,他紧跟大部队下楼时,时间已经接近七点四十了, 但餐桌上,有关梁玉的身影不见半分。
导演只能折回楼上,继续敲门喊人道:“梁老师?你起床了没有?”
门里终于响起了沉重的踢踏声,梁玉保持着一副谦逊姿态, 开门时先鞠躬道歉道:“不好意思,劳烦您了。”
经受大礼的导演受宠若惊, 也不知道今天的梁玉抽的是什么疯:“啊……这也没什么。”
他操心问道:“梁老师, 你收拾好了吗?一会儿就要去拍摄了。”
梁玉像个刚启动程序的机器, 按照程序设定,认真接话道:“一会儿是什么时候?”
他的眼睛是对着导演没错,但导演总觉得他的眼神过于空洞,跟看空气没什么两样。
导演:“……”
他怀疑梁玉现在人还没清醒。
他说:“八点啊, 我们八点正式开拍。”
梁玉:“哦。”
他正欲提拉着拖鞋回到房间时,见导演站在门外没走,他想了想,补充道:“我马上就下去。”
导演见梁玉踩着拖鞋,慢吞吞的在地上提拉着,好像脚没有力道似的,踩下去软绵绵的,肩膀塌陷下去,像一具居无定所,没有方向的游尸。
他甩甩脑袋,感叹自己是不是恐怖片看多了的后遗症,揉着发酸发胀的太阳穴,朝楼下走去。
二楼餐厅里,众人围成一圈,他们开始畅聊昨晚经历。
猜出大致真相的白牧不好直接开口,他怕被当成精神病来看,他试探性问道:“你们昨晚,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动静?”
众人沉默下来。
导演开头问道:“什么样的动静,算是奇怪?”
白牧想着自己昨晚的经历,大致描述道:“就比如女人的笑声啊,小孩的玩闹声啊或者室内什么东西抓挠声之类的。”
顾月桃说:“我昨天晚上……大概十一点左右吧,我听到了楼道里传来的白宛心找孩子的叫声,还有莫名奇妙的咚咚咚的拍皮球声,好像持续了十来分钟?”
“我没仔细看表,收拾好就躺床上睡觉了。”
见有人发话,导演他们才陆陆续续倾诉起自己的所见所闻来。
他们所说的奇怪动静交叠最多的就是白宛心的喊叫声。
还有一种奇怪现象,副导演说:“白宛心昨天好像曾经在接近十一点的时候,曾经一个个在我们的卧室房门前巡视着。”
接下来是他的猜测。
“我怀疑,她是不是在观察我们是否睡着了?”
导演不疑有他:“她晚上经常关照孩子,负责哄睡,有这样的职业病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是不是精神感官太敏锐了些?”
副导演想反驳回去,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你就当是我感官太敏锐,想的太多了吧。”
他刚想闭嘴,突然又想起什么来:“可能是我的听觉太过敏感了吧,我最近一段时间老是失眠,我应该是在凌晨一点钟的时候听到了……舔舐声?”
副导演怕又被导演用科学谴责,马上又否认道:“可能是我幻听了吧,有时候风吹落叶也会发出类似的声音。”
他们结合每个人所说的情况总结了一下,觉得应该是昨晚这座孤儿院里的小孩在楼道里拍皮球胡闹,白宛心心神俱疲的满楼道里找人。
他们正说着,梁玉总算是下了楼,他像刚驯服四肢似的,晃晃悠悠的像餐桌行进时,顾月桃眼里的嫌弃快要溢出来。
昨天还人模狗样的呢,今天灰头土脸的就敢暴露在镜头前面,别说那张未修边幅,美颜大打折扣的脸了,身上手肘处,膝盖上,还沾有不少灰尘。
也怪不得如此注重个人形象的顾小姐会如此嫌弃。
她的嫌弃也不过是放在了脸上,和白在梁玉屁股即将挨上他右边的凳子时,他直接拎起凳子,坐到了他桌对面的位置来。
导演操心不已的凑近小声说:“梁老师,你确定不再收拾一下?”
梁玉说:“我挺好的。”
导演都震惊了。
哪门子的好?
自我感觉良好吗?
不明真相的粉丝在弹幕上激情开麦。
「你们是不是欺负我家影帝哥哥了,怎么一上来就无精打采的,跟被吸光了精/气似的。」
有些看不惯她们行径的网友也不惯着。
「吸光了精/气这个词汇用得真是好哇,也别说镜头没照顾到你家影帝哥哥,你猜为啥镜头扫到人家和白跟顾月桃他们身上时,还是颜值在线状态?偏偏就你家哥哥颜值滑铁卢,长得不行还不让人说了?」
她们在弹幕上斗得有来有回,如果现实掐架,吐沫星子估计都能喷对方一脸了。
白牧刚咽下一口包子,就见和白着梁玉看了半晌,似乎要把人给研究透彻似的,他看得格外仔细。
白牧很是好奇:“白哥,你看什么呢?”
和白用只有他们俩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发现了没?唇色乌青,眼神空洞,走路虚浮,神似提线木偶,这种的要么是被鬼附身,要么就是被鬼操控了。”
他道:“不过我更倾向于后面这一种,以白宛心的等级水准来讲,没必要附身一具羸弱身体。”
白牧拿包子的动作都不利索了:“所以他这是……”
和白说:“你应该知道,不管是鬼还是被污染过的鬼怪,他们都惯会骗人。”
见白牧的眼神疑惑,他举了一个例子出来。
“在一座曾经闹过鬼的房屋里曾经搬来一家三口,有天这对夫妻惨遭杀害,只剩下他们唯一的女儿藏得严严实实的,没有被鬼所找到,于是,鬼就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联想到梁玉的状况,白牧心里咯噔一下,补充续集道:“那鬼……伪装成女孩的夫妻其中一方的模样,试图吸引女孩上钩。”
和白说:“对又不对,不要把鬼想得太过友好,它拿着夫妻分尸后的尸块,拼凑出一个完整模样,并推动着他们来来回回在走廊徘徊着,试图引起女孩的注意,欺骗她的感官,让她潜意识以为自己的父母还活着。”
白牧闻言,感觉心中五味杂陈,口中食物如同嚼蜡,他是如何也咽不下去了。
他一只手指着梁玉所坐的方向,嘴巴无意识抖动着。
“那他……他还活着吗?”
和白说:“我有洁癖,要不你尝试碰一下试试?要是温度低到不似常人,那就是死了。”
白牧默默把手缩了回来,怂的不行:“那他昨天还……怎么今天就……”
梁玉“死”得蹊跷。
和白很怀疑他脑子没有发育好。
他道:“白宛心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放在客人身上是一样的,她同样不喜欢不听话的客人。”
白牧枉然大悟:“梁玉在昨晚破坏了规则,感觉跟孩子玩捉迷藏可能不是致死因素,要不然我昨天跟那小孩同处一室那么久,早就死翘翘了。”
他顺着和白提出的关键信息,自发梳理道:“白宛心昨晚无非就做了两件事,一件是来寻找她不安分的孩子,一件是检查客人是否按时休息。”
白牧感觉自己就是福尔摩斯在世,即将“真相永远只有一个”了。
“他昨天是不是出去后,被白宛心发现了?”
和白没有开口否认,这意外着白牧的猜想是对的。
白牧抚平自己满胳膊的鸡皮疙瘩道:“我今晚一定认真睡觉,决不出走一下。”
和白却道:“你不主动去找她,她会主动来找你,她要想杀你,总有数不尽的理由,她遵守自己所制定的规则,但不代表她受规则束缚。”
“我们都是她的猎物,换句话说,不过是她的盘中餐罢了。”
白牧听着形容措辞就感到深深绝望:“那怎么才能真正躲过她的追杀呢?”
和白喝的是豆浆,他轻捻着杯壁,放在手中绕圈晃荡着,就像是在品味什么高档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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