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霄轻笑一声：“你有什么想到的？”
叶玄策：…………
眼看叶玄策似乎要发作，李凌霄又道：“若林道友真是天都中人，其实也更好了。到时只要用血脉溯源之法，就能时刻定位那些天都来客的存在，敌在明，我在暗，岂不妙哉？”
叶玄策听到这，眸光动了动，有点忍不住想要附和的意思，但似乎是想到自己刚刚被李凌霄怼了，他又强行抿唇不言。
这一切都落在对面二人眼中。
林清慕是忍不住笑了笑，接着，他意识到什么，又默默看了一旁的李凌霄一眼。
就发现李凌霄也在笑，笑容里隐晦中带着一丝得意。
四目相对。
李凌霄静了一刹，突然恢复正经。
林清慕见了，不觉莞尔——果然，再装大人也不过是两个二十左右的少年，还是玩心很重。
·
到了夜间，李凌霄因为身受重伤，需要休息。而白玉飞舟还需要两三日才能抵达纯阳宫，便暂时由叶玄策和林清慕掌舵守夜。
修真界的星空比蓝星的更为纯净，而且天幕更广阔，看到的星空也更大，星子更多。
两人立在船头，一袭黑衣一袭白衣，衣摆随风飘扬，倒是非常潇洒漂亮的两道风景线。
这时，叶玄策一边偶尔操纵一下白玉舟的方向，一边就指着天空中的一颗暗红色星子对林清慕道：“那曾经也是一处灵界，可惜他们内部出了内鬼，将本界的界核卖给了一处更高灵界的老祖。后来，他们灵界没了界核，天道便逐渐凋零，整个灵界也再没有了生机。上面的修士除了逃出来的，基本都死光了。”
叶玄策语气很平静，但不知为何，林清慕遥遥看着那颗暗红的星子，心头莫名就有一种很淡的寥落感徐徐生出。
不过，现在氛围正好，林清慕不忍心破坏，想了想，他就转移话题道：“那这边这颗最亮的星呢，也是一处灵界。”
叶玄策闻言，顺势看去，看完，他摇摇头：“那个我不知道。”
林清慕笑了笑，看向叶玄策俊美的侧脸：“还有你不知道的？”
叶玄策点点头：“刚才那处灵界的事我知道是因为我就是从那处灵界来的，师尊救了我，我才活下来。”
林清慕怔住。
叶玄策感应到什么，又笑道：“不过那个时候我还不记事呢，都是师尊跟我讲的，所以我也没有太伤心。”
林清慕神色稍微释然了几分。
“对了。”叶玄策忽然看向林清慕，表情有些微妙。
两人隔得很近，林清慕一下子看出叶玄策表情的古怪，下意识便问：“怎么了？”
叶玄策眉头皱了皱，认真道：“林兄你刚刚跟李哭包一起笑我。”
林清慕看出叶玄策很在意这个点，稍微沉吟一下，便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笑你，只是觉得很有意思。”
叶玄策神色稍霁，似乎是暂时接受了林清慕这个说法。
但很快，他又低声问：“那林兄，你觉得李哭包怎么样？”
林清慕微怔，旋即他就答道：“你这个师侄虽然行事风格有些不拘一格，但确实是个难得的面面俱到的天才。”
叶玄策：………………
好一会，叶玄策道：“但他不如我强。”
林清慕：？
叶玄策：“修真界同龄天才里我最强。”
这一刹，林清慕终于感受到了叶玄策那股暗戳戳的攀比意味，不觉有些哭笑不得。
叶玄策：“林兄你不信么？”
林清慕：“我没有不信。”
叶玄策神色难得认真：“那就好，你可别被李凌霄那小子的表象迷惑了，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会的花样也多，但都是贪多嚼不烂。不像我，精通一门，一招鲜吃遍天。”
林清慕见叶玄策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终于忍不住，还是低声解释道：“我对李凌霄并无任何想法，更何况，他有心仪之人了，我又何必凑这个热闹呢？”
叶玄策本来听到林清慕第一句话还有些被拆穿小心思的赧然，但听到后面，叶玄策眉头不觉一皱：“那如果李哭包没有心仪之人呢？林兄你就觉得他可以了？”
林清慕：？
片刻后，叶玄策再次重复：“李哭包虽然厉害，但还是不如我。林兄你如果想选他，你就亏大了。”
林清慕听到叶玄策这句话，再看着面前叶玄策此刻循循善诱，无比认真的黑亮眼神，静了一刹，忽然笑了笑，问：“难道，我找了道侣就不能跟你当朋友了么？”
叶玄策怔住。
好一会，叶玄策低声：“也不是不可以，但……”
“但什么？”
好一会，叶玄策默默抬眼，用一种有点蔫哒哒的眼神看向林清慕，瞳孔湿润黑亮，有些无奈的小声道：“但……我只有林兄你这么一个好友了，你找道侣了，我就没有好友了。”
林清慕看着叶玄策这样的眼神，心头微微一颤，简直想把心里的话直接说出来。
但这会实在是场合不对——李凌霄还在里面呢。
可对上这样的叶玄策，他又舍不得不回应。
半晌，他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便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叶玄策的头发，淡笑道：“好，我知道了。以后如果你不喜欢的人，我就不同他在一起了。”
叶玄策一双眼瞬间亮了起来，里面的神采全都恢复。
但偏偏，他嘴上还要矜持道：“这怎么好？”
林清慕眸光微动：“哦？那我还是——”
“还是让我把把关吧，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叶玄策认真道。
林清慕莞尔：“好。”
叶玄策也笑了，原本压在心中的一颗巨石彻底放下。
到了后半夜，林清慕有些累了，却不想进去。
叶玄策也舍不得林清慕进去——里面还有李凌霄呢。
于是，想了想，叶玄策就再度祭出了桃花伞，形成一个结界，给林清慕挡住了风。
林清慕索性就盖着披风，靠在船舷旁，在桃花伞的笼罩下，睡下了。
叶玄策自己掌了一会舵，感应到林清慕睡着了，便忍不住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低头走进伞中，在林清慕面前屈膝半跪了下来。
桃花伞的灵光是淡粉色的，静静照在林清慕温润清雅的脸上，就这么照出一种柔软的通透感来。
叶玄策悄悄看了一会，没忍住，伸手，在林清慕脸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好软，羊脂一样。
叶玄策心头微微一跳。
说起来，真是很神奇，不管经历过什么糟心复杂的事，只要他看到林清慕的脸之后，他就能全都忘了。
紧接着，他视线忍不住又落在林清慕那静静抿起的漂亮的薄唇上。
喉结微动，叶玄策不自觉再度生出几分想亲的欲望。
可这一次，他静了一刹，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压抑自己的想法，而是忍不住想：如果林兄注定要找道侣，找的人还不如他的话，那林兄要跟别人亲，还不如被他亲呢。
想着，叶玄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思路通顺极了，便忍不住，一点点凑上前去。
眼看着，两人的鼻息已经落在了一处，温热，林清慕漂亮的淡色薄唇也近在咫尺。
忽然——
“你不是不找道侣，也不喜欢男人么？”
一个熟悉悦耳的淡淡嗓音在叶玄策脑海响起。
叶玄策：！
第63章
叶玄策仓皇起身, 怒目而视。
李凌霄不知何时走出了船舱，这会他已经换下了染血的衣服，依旧一身素白，飘逸潇洒, 除了面色微微苍白之外, 看上去与平日无异。
见到李凌霄, 叶玄策静了一息, 就传音怒道：“你发什么神经？”
李凌霄笑了笑：“是谁偷偷做坏事怕被发现？”
叶玄策表情羞窘了一瞬，又沉声：“那也不关你的事。”
李凌霄没回话, 只默默看了一眼不远处仍旧在桃花伞下熟睡的林清慕。
叶玄策见到李凌霄这个眼神，抬手一拂，一道禁制落下。
李凌霄窥测的视线就被彻底截断。
李凌霄收回眼：“啧。”
接着, 他淡淡扫了叶玄策一眼, 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径直走入船舱。
叶玄策看着李凌霄进入船舱的背影, 稍微迟疑了一下，便留下林清慕, 也默默跟了进去。
进了船舱，叶玄策落下禁制，才终于正常开口，看向李凌霄：“以后我跟林兄的事你少管。”
李凌霄眸光微动，再次意味深长地致命发问：“我没管。我只是奇怪，你不是说你不找道侣也不喜欢男人么？”
“就这么几天，开窍了？”
叶玄策皱眉：“我跟林兄不是那种关系, 你别用那种龌龊的想法看我们。”
李凌霄：？
“道侣关系怎么就龌龊了？你可真有意思。”
叶玄策：“反正我说不是就不是。”
李凌霄摇摇头，“啧”了一声：“看来，你小时候那场病真把脑子病傻了, 都落下病根了。”
叶玄策闻言，先是不悦，接着他想起什么又露出警觉的神色，沉声道：“我警告你，这件事你不许告诉林兄。要是林兄知道了，我要你好看。”
李凌霄听到这，眉头微挑：“你怕他知道了这件事，瞧不起你？”
叶玄策硬梆梆道：“是又如何？”
李凌霄见状，忽然笑了笑：“行吧，只是瞒下这件事后，你可别后悔。”
叶玄策：？
“我为什么要后悔？”
李凌霄瞥了他一眼：“以后你就知道了。”
叶玄策不明白李凌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心中的念头却是十分确定的——他不想让林兄知道他小时候生过那次大病，导致他七情不全，他不希望林兄把他当一个病人看待。
而且他觉得自己挺正常的，没什么问题。
纯属李凌霄危言耸听。
这会，李凌霄懒得跟叶玄策辩解，自己走到船舱内的软榻上坐下，又很自然地从软榻下翻出一个折叠的小几，摊开在软榻上。
叶玄策见状，忍不住看了一眼，就看到李凌霄正拿出一壶酒，开始自斟自饮。
叶玄策靠在船舱上抱臂而立：“伤都没好就喝酒，是生怕好的不够慢么？”
李凌霄端起酒杯：“要你管。”
叶玄策：……
下一秒，他气呼呼地一把掀开船舱的帘子，就走了出去。
李凌霄正眼都懒得看他，仍是坐在软榻上自斟。
喝了三杯，李凌霄稍微有些醉意，便一手托腮，一手举杯，静静凝视着面前的帘子。
帘子是湘竹制成的，影影绰绰，外面的景色看不分明。
看了片刻，李凌霄抬手，遥遥对着湘帘外的月景举杯，再度一饮而尽。
片刻后，他放下酒杯，便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根金簪握在掌心，侧头趴在了小几上。
这时，他醉眼朦胧地凝视把玩着手中的金簪，墨发披散，迤逦落在四周。
摩挲了许久，李凌霄闭眼，用眉心贴着那根冰凉的金簪，沉沉睡去。
·
三日后，白玉飞舟顺利抵达齐云山纯阳宫。
纯阳宫是当今道祖潜修之地，三千道门之首，所在之处群山绵延，辉宏大气。
山中更是群鸟飞翔，白鹿饮溪，极为钟灵毓秀。
而就在齐云山往南三百里的方位，便是逍遥宗的所在。
如今道门的道子沈清逸，年龄比叶玄策和李凌霄稍长四五岁，算是两人的师兄。
沈清逸名字十分清新飘逸，但性格比李凌霄还不拘一格，好饮酒，好打架，好骑驴，把当今道祖狂放不羁的劲学了个十成。
不过能成为道子，那也是三千道门选出的绝世天才，是以沈清逸不过二十五，就已经是化神后期的修士了。
据说他曾经把整座齐云山的同龄人都打了个遍，都赢了，还不过瘾，还要去打叶玄策和李凌霄这种小辈。
因此，叶玄策和李凌霄固然算是两小混世魔王，若是听到沈清逸上门找他们打架，也得望风而逃——因为沈清逸打架是真的下死手啊！
了解沈清逸这火爆性子，所以即便是李凌霄也不敢怠慢。等白玉飞舟刚距离齐云山外百余里时，李凌霄便放出了纸鹤，去联系沈清逸。
只是，等白玉飞舟抵达齐云山，也没见到沈清逸的踪影。
李凌霄忍不住皱眉：“难道道门也出事了？但看气象，不应该啊。”
叶玄策倒是乐观，想了想：“兴许是沈师兄又喝醉了呢？我们先悄悄进山看看，若势头不对，就直接跑路。”
李凌霄稍一忖度：“也好。”
反正来都来了。
因为李凌霄伤势未愈，林清慕修为又较低，最终探路的活就交给了叶玄策。
由叶玄策先进山去找沈清逸，若势头不对，就及时通知李凌霄驾船逃跑，不必管他。
毕竟叶玄策还有承天神剑这个杀手锏，就是道祖亲临，也得让他三分。
三人商量好了，叶玄策便直接从白玉飞舟上纵身跃下，不过这次他没有驾起遁光，而是御剑而行，减少了被注意到的可能性。
穿过几个山头，避开数个禁制，叶玄策终于抵达沈清逸的住处——一处古旧残破的大殿。
纯阳宫上下，庙宇宫室足有上千，沈清逸性格惫懒，不爱收拾，再加上道门人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的性格，所以他的住处比许多普通弟子的还破烂。
大殿正门锁着，叶玄策也没纠结，直接从一旁的墙上找了个破了十多年的大洞，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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