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牢笼困住了他。
那双黑色的眼眸里难得透露出几分迷茫和无措,与他眉心煞气十足的心魔印反差明显。
凌晏和的世界突然被暂停, 他蹙眉看向林清寒,似乎不能理解所发生的一切。
可飘落的大雪不会为谁停下轨迹, 很快一层薄雪便堆积在林清寒身上, 被人的鲜血染红融化然后再次覆盖,循环往复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其身上留下了遮掩的痕迹。
那向来从容不迫的面容被白雪薄薄地遮住,渐渐消失在凌晏和的视野里。
站立许久的少年倏地动了,他挪动着僵硬的步伐, 落在肩头的雪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落下。
凌晏和缓缓地走向林清寒,可等靴尖碰到那血雪时又突兀地停下。
少年蹲下来没去管铺面而来的血腥味, 他伸出手试探地去触摸那不寻常的红雪,可真等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上来时他又猛地将沾染的雪甩了出去。
细线四出,眨眼间便将那混着鲜血的雪全都扫平。
等再也看不见任何的赤色后,凌晏和才抬眸看向面前的人。
那双含着恨也好爱也好的眼眸此刻彻底阖上,层层大雪遮掩住熟悉的眉眼。
“真难看。”
凌晏和低声说着, 语气不似往常不在意,他抬手想要扫去那些碍眼的细雪。
可还未等指尖触碰到对方,骤然烧起的大火将对方完全吞噬。
烈火掠过凌晏和的指尖却没有伤到他分毫,薄薄的一层符文包裹住他,避免了一切伤害他的来源。
刺骨的寒风吹过, 可凌晏和的心口竟然在发烫。
滚烫的符咒彻底熔去了那假装的平静,露出内里无处躲藏的阴鸷。
背叛他的人已经死去,他心情应当是愉悦快意的。可心口传来的密密麻麻的啃食般的痛意却让凌晏和有些无措。
“为什么?”少年茫然地发问。
话音落下,石沉大海。
能回应的他的人已经离去。
“林清寒,你若不醒来我便挑去你的手筋,给你戴上镣铐将你困在一方天地里,只能如丧家之犬卑微求全。”凌晏和轻声说着,黑色眼眸被大火照应点亮出一样的星光,配着他阴冷的声音显得偏执又疯狂。
“算了,这样太狼狈了。”凌晏和俯身下身将唇贴在林清寒的耳边,语气亲昵似是在说些柔腻的情话,可其内容森然骇人,“到时候给你打一副配着长链的镣铐,做细一些太沉的你定要生气。”
“铁链配好后,我攥着长链带着你去天乐城看看怎么样?”凌晏和抬眸看着林清寒,那只被符文护住的手轻轻在其脸侧蹭了蹭,“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我的人,此后再没人会在你身边,你只能属于我。”
回应他的只有噼里啪啦烧得正旺的火焰。
许是沉默太久,那双黑眸倏地沉了下去。
落在林清寒脸侧的手渐渐下滑停在了那修长的脖颈上而后慢慢收紧。
冰凉的触感传了过来,将少年的理智一同冻住。
“林清寒,我说过会杀了你。”凌晏和直直地看向“沉睡”的人,话语里带了几分的狠厉。
狠话并没有收到回应,压在对方脖颈上的手力气更重几分。
“林清寒,再不醒你就真的要死了。”
凌晏和死死看着身下的人,手上的力道分毫不减似乎是真的想要掐“死”对方。
可存了杀心的人又怎么会处处提醒。
蓦地,布满符文的手颤抖地松了力道。
“你赢了。”
脱力的声音落下,少年残留的稚气软弱渐渐显露出来。
凌晏和闭上眼睫羽都在发颤,他似乎是想要勾唇做出个无所谓的表情,可心口的古怪感觉却逼着他败下阵来。
“醒来,我告诉你怎么解共生蛊。”
少年第一次低下头心甘情愿地服了软。
“林清寒!你不是最在乎那什么自由了吗?”凌晏和厉声说道,狠厉的声音里带着不宜察觉的颤抖,“现在我给你,给你自由,只要你醒来!”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冰凉。
太凉了,林清寒身上怎么会这么凉,明明这火烧得正旺怎么偏捂不热这人。
凌晏和俯下身将人抱在怀中似乎想要将自己的体温渡给对方,他抬手擦拭着落下的雪花,一遍遍固执地重复:“你不是恨得想杀了我吗?可我现在还好好活着,你不能死。”
少年紧紧抓住遗留下来的绳索,想要将抛下的人拽回来。
可等摸到绳索的尽头时才惊觉,握着绳子的人已经离开。
噬心的疼痛刺红了凌晏和的眼眶,他垂下眼眸看着面前的人想要瞧出些挽留的余地。
可左看右看,只将自己的心看得更清楚。
少年默然,不得不承认一些早就初现倪端的事实——他不想林清寒死。
纵使对方背叛了他,他仍要林清寒活着。
大火顺着托举住林清寒的手开始蔓延,而后将两人彻底包裹住。
忽地,一只纸鹤飞进了大火里,强行拽出了里面还清醒着的人。
细线骤出,凌晏和毫不留情地出手,他看着面前出现的人,对方的境界高深莫测,看他如看蝼蚁,可他已顾不上别的。
“因果线不是这样用的。”细线停在了云隐真人面前,他抬手捏住其中一根注入了些灵力,面前的白线变得透明无法看清,“这是故人留给你的法宝,唯有与你因果相连之人才能看到。”
云隐真人一顿,视线越过了面前的凌晏和落在了那团烈火中:“可惜了,你是天煞孤星与任何人都有缘无分,唯一能看出你这因果线的人已经死了。”
话落,强劲的寒风吹来,狠厉的剑意混着骇人的黑雾直冲云隐真人的面门。
“滚!”
少年恶狠的声音落下,挥出的剑意更毒辣,招招都冲向云隐真人的心口。
杀意乍现毫不掩饰。
云隐真人并没有躲开,而是微微抬手,一个法阵骤然从凌晏和脚下升起。
在看到那熟悉的符文时,先前还如恶兽一般的少年兀地停了下来,他垂眸看着脚下的法阵脑内嗡的一声。只是愣神的一秒,他便被法阵出生成的仙锁束缚住了手脚,再也无法动弹。
“熟悉吗?”云隐真人将凌晏和的反应尽收眼底,在人彻底安静下来后才缓缓开口。
凌晏和抬头看过去,猩红的眼眸直盯着云隐真人。
一瞬间,云隐真人微微蹙眉,他抬起手便摸到脸侧留下的温热液体。
伤人于无形,正是因果线。
云隐真人这才正经地看向面前的少年。
“你身后的人从我这里学来的。他从我这取走了雪灵芝,同时也拿走了些不值一提的小物件,你脚下的法阵便是其一。”
“他做了什么?”
少年沙哑的声音落下。
语气不再像先前那般凌厉,反而带了一丝无措。
云隐真人垂下眼眸看向地上的积雪,今日大雪飘落确实寒冷,但和寒潭池水相比还是太过渺小。
“这事该你自己询问。”
“询问?”
一声冷笑落下,少年眼中的戾气尽显,眉心的心魔印更重连带着他身后都烧起了浓郁的煞气。
云隐真人微微蹙眉,上前两步不顾凌晏和的挣扎在其的眉心处点了一下。
那赤红骇人的印记瞬间被银白色的法印遮盖,连带着身后的煞气一同被封印住。
看着凌晏和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眸,云隐真人才徐徐说道:“他让我收你为徒,此后你便是灵霄门的弟子。”
少年倏地顿住,阴鸷的眼睛里黑雾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强行涌上来的狠厉。
“我为何要听他的?”
少年执拗的声音落下。
云隐真人没有理会,像是认定对方会答应一般,他抬头望去看向那渐渐熄灭的火焰。
“凤凰涅槃,或获新生,或无轮回。”
“结果已定,无法更改,可惜了。”
少年的身形骤然僵住,他猛然转过身去而后彻底愣在原地。
那团大火已经完全熄灭,徒留下地上的一摊灰烬。
法阵硬生生地被扯开,少年不顾嘴角溢出的血跌撞又狼狈地向前两步,而后倏地跪下。
骄傲自尊仿佛随着那烈火一并消散只留下本能的反应,凌晏和俯下身去揽那地上的灰烬。
温热的骨灰却从他的指缝落下混在了冰冷的雪花里。
“就这般恨我,连尸首都不肯留下?”
沙哑的声音带着颤抖和嗤笑落下。
凌晏和忽地一顿,不顾当前的情况强行催动灵力想要去探寻被牢牢捆住的魂魄。
倏然,一口鲜血落在雪地里。
少年缓缓弯下腰,整个人蜷缩起来,心口的刺痛几乎将他完全吞噬。
什么都没有。
林清寒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当前信任值:@#¥%】
【警告!警告!主角行为偏离轨道!将启动强制清除措施抹掉宿主的全部痕迹!】
【清除进度:0】
屋内的暖炉烧得噼里啪啦声声作响。
许姬垂眸看向桌子上赤红的魂珠,这物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妖的物件她不该留着,可这东西阴魂不散一直跟到了现在。
“咔嚓——”
狭长的眼眸倏地一沉,夹着棋子的手骤然收紧,圆滑的棋子被突然的力道压得飞了出去,不受控制地弹在了墙上不见了踪影。
旁边的侍女吓得立刻跪了下来,生怕因为这颗棋子便惹上杀头大祸。
可预想而来的震怒没有落下,一个侍女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到眼前的场景后又倏地低了下去。
许姬猛然站起来,攥着桌子的手用力得泛白,她死死看着桌上断裂成两半的魂珠,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这魂珠是——
震颤的眼眸突然变得迷茫,随后归为了以往的高傲。
许姬抬手扫掉桌上的魂珠,挥挥手让紧绷的侍女站回原位,而她坐在棋盘前继续垂头思考着下一步的落子处。
【清除进度:5%】
“舟砚,你是我最看重的孩子,将来这家主之位免不了是你的。”齐家主坐在台上沉声说道。
齐舟砚站在原地拱手俯身:“回家主,晚辈愚钝怕是不能担任家主之位,倒是晚辈的二弟心思聪颖,想来比在下更适合担当大任。”
“齐同和?呵。”齐家主冷哼一声,语气有些鄙夷,“连个天海阁都管不住,如何担得起家主之位?!也就只有你视他为手足将他看作珍宝了!”
听着家主的愤愤之语,齐舟砚垂下眼眸,并没有回应的意思。
齐家主似是看惯了他这副不言语的沉默样子,无奈地朝他挥挥手:“你且下去吧。半月后我会和其他家主一起前往凌霄阁,到时便由你暂代家主之位。”
不给齐舟砚拒绝的机会,齐家主烦躁地闭上眼,随便指了个人送其出去。
齐舟砚微微皱眉,还是跟着侍从离开了议事堂。
“何叔。”
在侍从下去前,齐舟砚开口叫住了他。
何叔是齐家主的心腹跟随家主多年,是看着齐舟砚长大的,只一听便知道对方想要问些事情,于是他停下脚步做礼:“公子有何吩咐?”
“今日家主可有提及那大妖?”齐舟砚开口问道。
何叔微微蹙眉:“不知公子问的大妖是?”
齐舟砚正欲解释,忽地顿了一下,而后朝人抱歉一笑:“是我记错了。”
等何叔离开后,齐舟砚仍在议事堂门口站了很久才离开。
【清除进度:10%】
昏暗的地牢里。
蔓延至四处的桂花花瓣早已干枯,此刻四散在地上凄凉无比。
齐泊沧冷眼看着面前的人:“滚。”
“是家主吩咐的,说请小公子务必参加一月后的试炼大会。”带话的奴才不加掩饰地打量着面前的人,眼里带着明晃晃的不屑。
倏然生出的桂花枝子猛地抽在了奴才的脸上,硬生生抽出一道血痕。
“什么脏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这样放肆?”
“呸!不识好歹的东西,真当自己是齐家小公子?!一个孬种罢了!”
奴才呲牙咧嘴地捂着脸上的伤口朝面前人的不择口地骂道,骂完便对上了齐泊沧阴狠的目光,吓得他猛地一激灵,不敢再去激面前的人,小声骂了几句便往后撤去。
“咔嚓——”
奴才皱着眉低下头,才发觉自己不过是踩着了个掉落的桂花枝,他在心里暗骂一声正想将这枯枝踢开。强大的灵力将他猛地冲到墙上。
“滚。”
剧烈的疼痛和强大的威压终于让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想起来,面前的人就算不是齐家小公子就算被困在了这个地方,但对方仍是化神期的修士。
对方只需要勾勾手指就能取走他的性命。
一瞬间,奴才的脸色变得煞白,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地牢。
昏暗的房间内,只有齐泊沧那双眼睛带着点点亮光此刻正看向掉落在地上的桂花枝,眼中的星光也渐渐黯淡了下去。
“果然美人易逝。”
齐泊沧冷笑一声,收回了目光,他靠在墙上似乎在回忆往昔,连眉眼都柔和了下来。
忽地,他的瞳孔一颤,那双眼眸再次变得凌厉平静。
【清除进度:20%】
“大姐,快看我堆的雪人!”
温乐游冻得双手通红,可还是不断挥舞着手臂向花雪琼展示自己的杰作。
“丑死了。”花雪琼看都没看就撂下这么一句,她的目光直落在手中的瓶子上。
温乐游被骂了也不生气乐呵呵地笑了笑,而后起身走向屋内和花雪琼一起看瓶子里的小段藤蔓。
“这东西长得也太慢了,我估摸着等大哥下次回来这东西都不一定能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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