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知恩又把手里的放下,拿出最开始的那张,犹犹豫豫地打了出去:“三万。”
“胡了!”柴芷青笑眯眯地把自己的牌推倒,拿过那三万放进去,正好四条顺子加两张幺鸡。
晏知恩哀嚎一声:“我怎么又放炮!”
“谁叫你是点炮之王呢。”晏知遇没垫底,看起来心情很愉快。
庄乘月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惊讶地看着晏知归,瞪圆了一双可爱的猫儿眼:“厉害啊!”
“一般。”晏知归莫名想撸他毛茸茸的脑袋,但蜷了蜷手指,忍住了。
接下来庄乘月再不对自己的军师有任何质疑,简直指哪打哪,甚至还通过观摩学会了一些技巧,能跟晏知归想到一起去。
俩人虽然没怎么赢,但永远是损失最小的那一方,连着让柴芷青胡牌,把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
最惨的是晏知恩,几乎每把都是垫底的那个。
“我就说老三手黑,自己不赢,就知道耍着别人给奶奶喂牌!”他输红了眼,恼火地说。
晏知归丝毫不以为意,表情平淡:“又不是我按着你的手出牌,自己菜就承认,少赖到别人头上。”
“就是啊!”庄乘月开心坏了,帮腔道,“别不好意思承认,菜就多练!”
晏知恩指着他怒道:“你个小傀儡说什么说!牌都是老三让你打的!你俩搞什么鬼,不是不合吗?怎么配合这么默契?配合默契还不赢牌,炫技呢?”
“老二,怎么说话呢?奶奶赢牌是自己的本事,功劳给老三算怎么回事?”晏知遇阴阳了起来,似乎是想一箭双雕。
一时失言的晏知恩回过神来,连忙对柴芷青说:“奶奶,你打得好全家人都知道,我在你面前就是孙子,心服口服。”
“废话,你当然是我孙子!”柴芷青似笑非笑地说,“钱微信转我,孙子我也不会放过你。”
晏知恩瘪着嘴:“这就转。”
“还有给我们的,也别忘了。”晏知归友情提示,“转给我就行了。”
“我才不转你,我转三弟,三弟加我微信!”晏知恩非常幼稚地说。
游戏室里立刻静了下来。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晏知归脸上,但他面色十分平静,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
但越是这样,庄乘月越替他不高兴,要是代入自己,必须闹得天下大乱!
还是那句话,被抱错又不是他们俩的问题,难道就因为这个,二十三年的感情就不算数了?!
只是晏知归没说什么,他不好表现得特别在意,尤其他确确实实在血缘上是晏知恩的三弟,是晏知归的“竞争者”。
想来俩人的关系真是奇特,各自是对方的真假少爷,是对手、敌人,却又是丈夫。
叠满buff了属于是。
晏知遇身为大哥,训斥道:“老二你脑子抽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晏知恩自知失言,小声嘀咕着解释。
庄乘月冷哼一声:“针对我的时候就叫我败家子,拿我气人才叫我三弟,呵呵,我才不理你!”他故意这样半开玩笑地说,然后站起来,“奶奶,今天就玩到这儿吧,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准备休息了,我想去厕所,让龟龟带我去。”
柴芷青只当他喊的是“归归”,略嫌肉麻,但好不容易和平相处了一次,她控制住了教育人的冲动,只轻轻点了点头。
庄乘月拉了拉晏知归的手腕:“走吧。”
离开游戏室他也并没有松手,或许潜意识里是想安慰对方。
晏知归转了转手腕,挣脱他的手反过来牵住,轻轻一捏:“多谢。”
“没必要,我俩是一家的,当然要一致对外。”庄乘月感受了一下他掌心的温度,奇怪道,“咦,你怎么手凉凉的,冷吗?”
室内也是恒温25度,晏知归虽然只穿着衬衫,但以他平时的体温,手不该这么凉。
晏知归幅度极小地摇了一下头:“没什么,可能有点感冒。”
“是不是落水着凉了,你这人看着壮壮的,身体素质还不如我。”庄乘月拉着他大步向前走,“去找李叔给你冲杯感冒灵吧。”
当然不是身体素质不行,晏知归猜测,大概是因为在浴室里忽冷忽热,又洗了个凉水澡的缘故。
还不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从洗手间出来,庄乘月和晏知归去找药,半路上遇见了李叔。
李叔正好也在找他们:“庄少爷,晏先生让你去书房找他,他有话要跟你说。”
第36章
面对突如其来的谈话, 庄乘月有点紧张。
“就我一个吗?”他问。
晏宇安看起来怪严肃的,他不知道怎么和对方说话。
李叔点点头:“是的。”
“我带他过去,李叔,麻烦你帮我冲一杯感冒冲剂。”晏知归说。
去往书房的路上, 庄乘月忍不住问:“你爸找我要干嘛?单独教育我吗?”
“如果没猜错的话, 可能会给你一些财产。”晏知归说。
庄乘月更尴尬了:“我才不要,我又不缺钱。”
“恐怕赠予协议都起草好了, 你打算一上来就驳他的面子?”晏知归隐约露出了坏笑。
庄乘月:“……”
老实说, 比起婚礼上一见面就指责,今天的晏宇安和柴芷青对他已经克制了很多, 甚至称得上是和颜悦色,他不太想破坏这种状态。
见机行事好了。
走到书房门口, 晏知归站住脚,往门内一扬下巴, 轻声说:“去吧。”
门没有关, 留着二十厘米左右的缝隙, 庄乘月叩了叩, 听到里边传来晏宇安的声音:“进来。”
他看了晏知归一眼,推门进去, 不确定要不要关门,就把门缝保持了原样。
书房里没开大灯,只有书桌那边亮着台灯, 昏黄的灯光显得温馨许多,晏宇安原本坐在书桌边,这会儿摘掉老花镜,站起身对他一点头,指了一下旁边的沙发:“过来坐。”
庄乘月乖巧地坐过去, 看他摆弄茶海,准备烧水沏茶,连忙道:“我来吧。”
“你会?”晏宇安先是语气略显僵硬地问了一句,反应过来之后,刻意委婉解释道,“以为你们年轻人不会搞这些。”
他习惯了雷厉风行,家里又都是儿子,说话从来都是又冷又硬,但到底庄乘月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为着联络感情,他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僵,特意有所调整。
这对他来说已经十分难得。
庄乘月手脚麻利地接水烧水:“我会呀,爷爷爸爸妈妈都喜欢喝茶,在家里一起聊天的时候都是我来泡。”
晏宇安静静地看着他动作熟练,知道他所言不虚。
眼前的男孩虽然也是高挑帅气,但跟自家儿子们偏硬的气质完全不一样,眼睛大皮肤白,头发还有些微卷,看起来像个洋娃娃,太柔软了些。
细想下来,面容轮廓还有眉眼随了亡妻,很漂亮。
这并不是他喜欢的样子,以前看见的时候就很是嫌弃,觉得庄家算是把这个孩子养废了,再加上一些传闻,觉得庄乘月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
这在他一些朋友的后代中并不少见,毕竟有的人自己吃过了苦,就舍不得孩子吃苦,以至于把他们娇养得不成样子,到头来追悔莫及。
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家,晏宇安对儿子们要求颇高,现在看虽然老大老二比起老三差了些,但总体而言不至于败家。
而老三,最优秀,却不是自己亲生的。
想到这里,再看面前的庄乘月,他的心情就复杂了起来。
或许这孩子还不是太废,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庄乘月能感觉到对方若有所思的目光聚焦于自己的头顶,心里乱七八糟的。
他知道晏宇安一直看不上自己,也从不追求被对方看上,毕竟没必要用别人的尺子衡量自己的人生。
谁知阴差阳错,俩人竟是亲生父子。
现在可好了,他有权管自己了,不知道会提出什么样的改造方案。
真是要命,好端端的要被提溜出来审视打量改造,谁愿意啊!
等水开的时间里,晏宇安开了口:“这两天跟知归相处得怎么样?我看你俩不像前阵子那样一见面就吵了。”
“挺好的,都住在一起了,再对着干谁都不舒服,还是和平相处的好。”庄乘月表现出一副大人模样,笑了笑,“再说我们俩又没什么深仇大恨。”
晏宇安点了点头:“你跟知遇和知恩之间的矛盾,知归也跟我解释过了,那两件事确实不能怪你,看来我们对你也有不少误会。不过不要紧,将来相处得多了,会慢慢互相了解。”
庄乘月是真意外,没想到晏乌龟会替自己说话。
“嗯嗯,慢慢来。”他也只能这么说。
定温壶里的水烧到指定温度,自动断了电,庄乘月把水倒入茶壶里,先洗了遍茶。
这会儿又听晏宇安问:“还在念研究生是吧,将来毕业了想做什么?专心做大提琴演奏家?”
“演奏家什么的就看情况吧,哈哈,我没什么野心,学这个就是因为喜欢。”庄乘月再次给茶壶里加了水。
晏宇安点点头:“说起来,远玉,也就是你妈妈,很喜欢古典音乐,可能你遗传了她。”
圈里的各个家族不管是真的还是附庸风雅,大多都爱欣赏古典乐,看个音乐剧歌剧听音乐会什么的,庄乘月不是很相信自己爱拉大提琴是来自亲妈的遗传,只当这是一种话术。
“哦,如果她知道的话,可能会替我高兴吧。”他说。
晏宇安眯起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顾自地笑了笑:“她确实夸过你。”
庄乘月把茶水倒进杯中,同时好奇地问:“诶?什么时候?”
“你和知归三年级的时候。”晏宇安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应该是场联欢会,知归弹钢琴,你表演是大提琴,远玉看完回来特意跟我说,说‘庄家的小月看起来有点娇气,但拉起大提琴来像模像样,应该也是个能吃苦的孩子’。”
庄乘月重点跑偏,一时郁闷,心想——我看起来有多娇气?!一个两个都这么说!
晏宇安回忆往事,心情愉快地感叹:“还是亲妈看人准。”说着又笑了一声,“记这么清楚是因为,知归听到妈妈夸你,之后的一周花了更多的时间去练琴,手指头都起了水泡。”
“哈哈,他一定想,让苍天知道我不认输!”听到这么有趣的事,庄乘月一时间露出了本体。
笑死,有的人表面看起来藐视一切,私底下原来这么在意。
晏宇安看着突然活泼了一点的他,又把话题绕了回来:“不当演奏家,那是想继续管理那家传媒公司?英嘉旗下有什么业务你比较感兴趣?可以到集团来历练一下,让知遇或者知恩亲自带带你,也能培养培养兄弟感情。”
培养感情?怕不是要天天打架?还是算了。
“谢谢爸爸,我现在挺喜欢直播平台,自己也熟,管起来算是得心应手,其他的以后慢慢再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会认真去学。”庄乘月表现得非常乖顺。
心想,不要啊千万不要!
这话赢得了晏宇安一些赞许的目光:“以前每次见你都是张牙舞爪,今天确实不一样,很懂事。”
庄乘月连忙给他满上一杯茶:“我都是对事不对人啦!”
“不管什么缘故,都不能那么一点都说不得,一说就炸毛。”晏宇安惯性地进入了教育状态。
庄乘月立竿见影地不爽了。
他在家里从来不这样,还不是因为面对的是晏家这一帮人。
说我的时候,看看你们自己呢!
晏宇安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叫你来不单是跟你随便聊聊,我是想告诉你,我打算在家族信托基金的受益人里加上你的名字。跟我来。”
他站起身,走到书桌旁边拉开抽屉,拿出几份文件放在桌上,对跟过来的庄乘月说:“除了信托,还有集团股份,我打算先从我名下转一些给你,另外,这里有几套房产,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纯为投资的话,可以全听我的建议。”
加入家族信托这辈子就旱涝保收,什么都不用干,躺着也不用为生活发愁;
英嘉集团的股份,就算是百分之一也已经非常傲人;
至于那些房产,粗粗一瞥,也知道目前市值至少几千万。
晏宇安这次手笔的确不小,看起来诚意满满,但庄乘月非常惶恐。
“爸爸,你什么都不用给我,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他莫名有一种拿人手短的感觉。
晏宇安沉沉的眸子看着他:“这些东西晏家的孩子都有,就连嫁进来的舒亚也有一份,你没必要推辞,这些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不可能亏待你。”
“不不不,就算是这样,也不用着急,以后再说吧。”庄乘月连连推拒,“我在我家、呃庄家,也有这些呢,我不缺钱,真的。”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不必相提并论,难道你觉得我给不起庄家能给你的东西?”晏宇安和善了没多久的表情恢复了日常严厉,压迫感十足。
庄乘月并不怕他的压迫感,只是觉得局促:“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晏,孩子不想要,也没必要勉强啊。”门口传来阮美兰的声音,接着人就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明显的心眼子,挤出来的笑意根本到不了眼底,“何必强迫他接受呢。”
晏宇安对她的不请自来并没有明显的反应,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转头继续看着庄乘月:“你是不是依然不认为自己是晏家人,所以不要我给你的东西?”
“如果我现在说我觉得自己已经是晏家的一份子,爸爸你不会觉得我很假吗?”庄乘月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心里话,“多给彼此一点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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