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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人啊,你不是?(玄幻灵异)——莲鹤夫人

时间:2025-04-18 07:31:34  作者:莲鹤夫人
  殷不寿生气:“你不信我?”
  贺九如张了张口,低落道:“妖性无常……我不敢赌。”
  “……那你就是不信我!”殷不寿蓦然火起,“我可以为你不吃别人,我可以听你的话——你不信我会听你的话,是不是?!”
  贺九如心乱如麻,垂眼道:“我当了这个皇帝,就要保护天下万民的安康,这是我不得已的职责……”
  “你不信我。”殷不寿双目涌现戾气,“你和先代的老皇帝一样,要维护自己的权势和统治,你觉得我会扰乱你的江山,你觉得我会动摇你的王位!你就是想把我关在这里,使我永世不得自由!”
  他一味胡搅蛮缠,贺九如的火气也上来了:“是,我就是要把你关在这儿!你关在这儿,我养你一辈子,养到我死为止!”
  殷不寿原本双眼喷火,表皮开裂,露出底下岩浆焦油般的真身,他准备好大闹一场,猝不及防的,却被贺九如这句话的内容和气魄压得往后一缩,呆呆道:“呃?”
  “如果我不是皇帝,不用天天批折子,管一整个国家,我必定一辈子守着你,管着你,不叫你害人吃人,哪怕你只是普通的重刑犯,我都放你,让你,不使你在这个鬼地方蹉跎!但我是天子,你是妖魔,我没别的办法了!”贺九如既生气,又伤心,“我只能把你留在天牢,等我培养好继承人,退位让贤,我才好放你出去,你到底懂不懂啊?!”
  “……什么?”殷不寿怔怔地问,“你,你说什么?”
  贺九如喘着粗气,不吭气,殷不寿慌得不行,连忙追问,唯恐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讲什么,你说呀!”
  “我说我,”贺九如咽了下嗓子,“我说我养你一辈子?养到我死为止?”
  “还有呢?那个守着我,管着我的?”
  “呃,我说,一辈子守着你,管着你,”方才说得慷慨激昂,如今冷静下来复述,难免窘迫,“等我后头的新帝上位了,我再放你出去……?”
  殷不寿像一尊雕塑,也像被雷当头劈中,酥麻麻,呆愣愣地凝固了许久时间。
  “你发誓。”他说。
  “我发誓。”贺九如说。
  殷不寿眼前炫彩一片,好似炸开了十万个大烟花,一轮太阳从他的腹腔间升起,挤出血肉,挤上胸腔,如此炽烈地充实了心魂与躯壳的空洞,用白热的光辉淹没了他的一切。这实在是太有力量,太坚实牢靠的承诺,甚至能够将他的恶业,他的孽债,他积世的苦报一并填满,令他神魂颠倒,骨腾肉飞。
  他要关住我,养我一辈子!他呆滞地想。
  他说等到他退位了,就专心致志地陪我,他会看管我,守着我……他这不是把他的余生都许给我了吗!
  殷不寿从怄气,发怒,再到震惊,失语,继而神不守舍,意乱情迷,这一波三折的转变,不过刹那之间。
  “好,好,”妖魔期期艾艾地道,语气近乎是羞涩的,“那我等你,我会等你。”
  不对,气氛怎么又怪怪的了!
  贺九如支吾半天,奈何自己就是让气氛变怪的元凶之一,他也只好道:“那你再不要闹了啊,我跟你说好。”
  殷不寿望住他,只是出神地笑。
  他们的第十三次会面,被天灾拖延了很久。
  皇帝上位不到两年,南方便有水患出现,数月暴雨,洪涝滔天,雪片般的奏折飞来贺九如的桌案。令他连月来睡不了一次好觉,身边的人都在劝他好好休息,再这样下去,身体会被拖垮的,可他如何能睡着呢?他穿着龙袍,坐于皇位——难道这件衣裳是这么好穿,这椅子是这么好坐的吗?
  数月来的殚精竭虑,劳心劳力,令贺九如过后大病了一场。以至于他再去见殷不寿时,竟伏在妖魔怀里沉沉地睡了一觉,殷不寿摸到他消瘦的身体,只把他紧紧地抱着,不放他离开。
  “我吃掉你的桌子,吃掉你的折子,”殷不寿道,“你没有这些,就不会累了。”
  贺九如一怔,不禁失笑:“傻瓜说的傻话。”
  然而水患过后,便是时疫,时疫过后,又有蝗灾,各地民心不稳,这天下居然没有一刻是消停的。贺九如起早贪黑,恨不得把自己一个掰成三个用,同时朝中更有传言,大臣们说,天时有变,必定是妖物作祟,倘若能斩妖祭天,这些灾祸方可平息无虞。
  这几年来,贺九如进出天牢,比进出自己的御花园还频繁些,早有流言蜚语,说年轻的天子为妖物所惑。当总管把这些事告诉他之后,贺九如疲惫地道:“我已经尽力了,我终究不是神,救不了所有人。但如果大臣们想杀殷不寿,那为什么不把我也一起杀了呢?拿天子祭天,岂不是更强有力一些?”
  吓得总管不敢多言,急忙退下。
  贺九如抱着病体处理政务,上朝下朝,约谈臣子。这个万万人之上的头衔,却如他的催命符一般,登基不过五六年,他便有种预感,自己大约是活不长了。
  数不清多少次会面,贺九如枕在殷不寿腿上,小声说:“我想离开。”
  “那我就带你离开!”殷不寿急不可耐,紧紧攥着他的肩膀,“放了我,我带你走,或者我帮你吃了那些多嘴多舌的人!”
  “不能这么做啊,”贺九如闭上双眼,“太子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我一没结婚,二无子嗣,如果这个时候走,天下一定会大乱的……”
  “我真的很想保护你,你虽然是妖怪,可外面那些人有多坏,你想也想不到……”贺九如喃喃地道,“你到了外头,一定会被他们欺负,我一想到那个场景,就始终不敢放你出去。不知怎么了,我总怕你被那些人打了,怕你被全天下的人群起而攻之……”
  他说着,就慢慢地抓住了殷不寿的爪尖。
  “我不想看你被那么多人围在中间,”他说,“我不忍,我不敢。”
  殷不寿哑然失语。
  在这具极具欺骗性的皮囊下,我是一头多么野蛮丑陋,罪孽缠身的恶兽啊,可是,他怎么能把我抱起来,捧在掌心,怕我蒙受了他人的欺辱和冤屈?
  他怎么可以这样怜惜我,叫我的胸口都热得滚烫,烫得发痛?
  作者有话说:
  贺九如:*盯*
  殷不寿:*惊醒,忽然发现自己睡在一个监牢里*嗯?
  贺九如:*深沉地宣布*因为我害怕你被人欺负,所以我把你关起来——
  殷不寿:*困惑*嗯嗯?
  贺九如:*继续宣布*这样就只有我能欺负你了!
  殷不寿:*狂喜*嗯嗯!
 
 
第241章 太平仙(三十一)
  “我知道,其实我是有私心的。”贺九如吃力地说,“一开始,我确实怕你吃人为害,所以不能放你出去,到后来,我却怕你被万夫所指。你是妖,外头的大臣都说要杀你祭天,我明白天灾残酷无情,但就因为你是妖,他们就想把灾厄的源头嫁祸到你身上,世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更荒唐的是,他们的想法,未必就不是天下大多数人的想法。所以我才生出念头,把你留在这里吧,天牢重重看护,铜墙铁壁,谁说它不是世间最安全的地方呢?”
  贺九如面颊苍白,眼眶充血,渗出一圈鲜红,整个人仿佛久病不愈,已经被朝政耗空了心力。
  极其罕见的,殷不寿沉默了。
  从前以往,但凡贺九如开口说话,他总是句句回应,不叫话头落在地下。此刻,妖魔却坚忍不发,静止着纹丝不动。
  “睡吧,”不知过去多久,他说,“你太累了,睡吧。”
  贺九如在他怀里沉沉睡去,殷不寿拖曳千斤的锁链,犹如拽着一根飘飘的杂草,他伸手,掀开贺九如的袖子,天子的手腕上,系了一枚古朴的小小钥匙。
  贺九如总说他傻,然而,他自己何尝不是天字一号的大傻瓜?只身出入凶残妖魔的囚牢,与殷不寿肆无忌惮地说笑打闹,在他怀中睡去的时候,身上还带着最要紧的钥匙,丝毫不怕他私下偷了开锁。
  殷不寿轻轻摘下钥匙,为自己打开这不知束缚了多久的符咒锁链。他化作沸腾满溢的黑泥,将贺九如一口吞下,随即冲破天牢,冲出皇宫,冲上辽阔的苍穹,荡起如墨的浓云。
  那一天,方圆千里的生灵都看到了这一幕——伴随着凶恶至极的咆哮,一条形体变幻不定的狰狞黑龙从皇宫地底破空而出,身躯漫长无际,仿佛传说中灭世的古兽。它在皇城上方盘旋数周,又似威慑胁迫,又似耀武扬威地吼叫良久,方才浩浩荡荡地离去。
  所有人都吓得六神无主,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下哭嚎,直到第二天过去,皇宫里才传出消息:
  天子失踪了。
  自那时起,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个年轻而仁慈的帝王。由此衍生出的诸多流言蜚语里,有人说皇帝就是那条黑龙,有人说黑龙吃掉了皇帝,还有人说,那不是龙,那是一头最恶的妖魔,它带走皇帝,乃是出于私情。
  事实究竟如何,最接近真相的总管唯有三缄其口,将它深埋心底。他知道,无论怎样也好,逃出囹圄的不止是妖物,更有他曾经的主人。
  “殷不寿!你是不是疯了,你、你怎么敢把我抓走?!”
  “我就敢!我就抓!啊……!你打我?”
  “你把我放回去!你不是说会听我的话吗?那我现在让你把我放回去!”
  “我不!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眼睛……红得跟鸡蛋一样!肿得比鸡蛋还大!……你又打我!”
  再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荒郊鬼宅里的贺九如傻眼了,他与殷不寿大闹一场,可妖魔一反常态,无论如何都不肯放他回去。
  “少了谁,世界都是一般的转,”殷不寿鼻青脸肿,口齿不清地道,“但你再不走,就要被权欲场拖死了。全天下的人想做皇帝,你不是,你当不起。”
  贺九如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但他只是赌气,愤愤地转脸过去,不肯跟殷不寿讲话。
  “以后,你就知道,”殷不寿说,“你错了,我对的。”
  贺九如阴阳怪气地呛他:“错?朕是天子,朕何错之有啊?”
  殷不寿盯着他看了半晌,把脸恢复过来,光彩夺目的一张祸水面,耳边摇晃着两滴血似的红宝石坠子,忽然凑过去道:“你是天子,那我算不算祸乱天下的宠妃?”
  贺九如没料到他突然说这个,顿时喷了:“啥?!”
  “我想皇后不太好当,听说还要制衡后宫,我没那么好性,如果后宫里有人,我一口就吃了。”他居然还在一本正经地解释,“所以,还是宠妃适合我,对吧?”
  对……对个头啊!
  贺九如面红耳赤,不知道是被他气的,还是怎么了。他索性把被子一卷,转身过去,闷闷地不吭气。
  一月后,新帝趁乱继位,改换年号,为贺九如安了一个“仙去”的好听名声,三月后,皇帝失踪的风波便彻底平息。尽管事实非常残酷,然而殷不寿说的确实是大实话,少了谁,世界都是一样的转。
  贺九如放下心来,开始小心翼翼地享受梦幻般的自由日子。各地天灾不断,殷不寿始终信守承诺,没有吃人。他不仅不吃人,更把贺九如喂胖了许多。
  更多时候,他做了缺德事,遭了贺九如的打,他也只是一面气恨,一面冷着脸给贺九如洗衣做饭,端茶倒水。当然,这个“冷脸”更是冷不了多久的,贺九如揉一揉他,再道个歉,殷不寿便很快又高兴起来了。
  又过了几年,贺九如生了一场重病。
  这场病来势汹汹,许是当年的病根还未好全,此刻又复发出来,竟然药石罔顾。任凭殷不寿取来多么珍奇的仙草异花,仅仅只是吊着命而已。
  贺九如看得很开,大约他本来就是活不长的命吧,能在人生的最后阶段享有这些无忧无虑的时光,满足他行遍名山大川的心愿,这便足够了,几乎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一天傍晚的黄昏时分,他忽然觉得身上轻快了起来,煎熬多时的病体亦恢复了许多,于是他坐起来,对床边照看的殷不寿说了两句话。
  “如果我真的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不要难过啊。实在不行的话,就把我吃掉吧!”他笑着道,“不过,我感觉好多了!我想喝凉凉的甜水。”
  殷不寿定定地看着他,在灿烂的晚霞里,他的笑容比霞光本身更美好。
  等他端着甜水回来,贺九如已经睡着了。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醒来。
  妖魔没有心,更不会爱,但是他所感受到的痛苦,比一万次死亡加起来更烈。
  殷不寿挖了一座坟墓,要把人放下去的时候,他顿住了。
  他看看墓穴,再看看人恬然犹如睡去的面庞,只迟滞了刹那间,他整个地吃掉了人。
  然后,他坐在墓穴旁边,呆呆的,动也不动。春去夏至,寒来暑往,他是守墓的雕塑,抑或他就是墓碑本身,身上盖满落叶,灰尘和大雪。这样不知道过去多久,一日的夜晚,殷不寿从漫长的恍惚中回过神来,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月光,美如海天倒悬,仿佛世上逝去的众灵都回到尘间,星星在大地上燃烧。
  “我想你,想你想得心口很疼。”妖魔自言自语地说,“我不想再疼了。”
  他闭上眼睛,身体散如尘埃,与墓土混合在一处,无法分清。
  晨曦拂过山岗,万风吹开了漫山遍野的桃花,新一年的春天到了。两道一黑一白,游走追逐的光团再度升上天空,投入一览无遗的平滑苍穹。
  ·
  深秋,落叶瑟瑟。
  “听说了吗?贺少爷又生病啦!”
  “又生病了?病秧子也没办法……那他怕是不能去祠堂了吧?”
  “谁知道呢,这都是命啊。”
  贺九如坐靠在床上,耳听着仆役的说话声远远飘过来,再远远地飘过去——难道她们不知道自己会听见吗?不过,按照他现在的状况和地位,这个宅邸里,大概也没有多少人把他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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