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吕点头如捣蒜:“是的,她估计想着法医也会基础的救治。”
“走吧。”
“?”小吕心底一万个问号,这是一起去?
陶聆将纸巾丢进垃圾桶,拿湿纸巾擦干净手,跟着李鹤薇出门,询问走在前方的小吕:“我需要做什么吗?”
“大概只是拉一个心电图,老大怀疑孙灏演戏。”
李鹤薇脚步放缓,不知不觉和陶聆并排而行:“秋队可能要抓演员,有好戏看。”
审讯室门外,秋琬等她们过来,简单解释自己的用意,颊边标准的笑容显现:“好戏开场,小陶随我进去。”
室内,孙灏余光瞄了瞄两人靠近的身影,不抬头,依旧趴在桌上呻吟。
“疼,哪里疼?”秋琬好似关心他,“我找来医生,帮你诊治一下。”
孙灏沉吟不语,半响才闷声道,“她是哪儿的医生?看着不靠谱。”
秋琬一字一句,咬字清晰:“蜀江大学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应该可以媲美杭城大学的学子吧?”
蜀江大学医学院及其附属医院享誉全国,孙灏自然知道,更何况,她们学院的老教授还是融科集团的顾问医生。他哼唧的声音渐弱,秋琬乘胜追击:“或者,让陶医生先给你把脉?”
孙灏质疑:“西医会把脉?”
陶聆低声解释:“如果心脏不舒服,比如心悸,心律不齐,把脉能够听出大概。”
“不光把脉,警局还有心电仪,陶医生稍后给你做一个心电图。”
孙灏一听心电图,整张脸瞬间绷紧,颤颤巍巍地说:“我休息一会儿,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确定?”秋琬深棕色的瞳仁不动声色地盯着他,冷静得让人瞧不出情绪。她等陶聆出门,方才坐回主审的位置,收发两条信息,忽然抬头,凝视对面神色慌张的男人,简短地吐出一句话,“别做无谓的挣扎。”
孙灏仍然三缄其口:“警官,这不是挣扎,我在行使为自己辩护的权利,你们找出证据可以甩出来。”
秋琬把鉴定证书丢在他面前:“孙灏,琅驰限量版将星,那颗最值钱的钻石,在不在你身边?”
“你......”孙灏难以置信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秋琬,双手绞握,拇指不停揉搓虎口。将星正是他6月中旬飞F国花重金买的手表,才一个来月,新鲜劲没过,镶嵌的钻石就不翼而飞。知道警方可以通过官方查询买家的信息,没法抵赖,他挣扎良久,从牙缝挤出两个字,“丢了。
“这么巧,被我们找到。”秋琬皮笑肉不笑,眸底宛若藏着冰川,冻得孙灏直冒冷汗,“听说一颗钻石价值200万,所以小孙总,能不能向你讨一张拾金不昧的锦旗?”
“我,我......”孙灏全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我,记不住,可能掉在哪儿。”
“你不是否认7月23日驾驶蓝色奥迪的车主是你吗?但将星恰好就出现在轿车的后备箱。”秋琬不再和他拐弯抹角,直言不讳“我10分钟前收到消息,卖车的人是你高中同学。对方说,你给他5万,让他帮你把车开去任何一个地方遗弃,越远越好,是不是?”
“看来你也晓得不能交易车辆,只是没有料到人心难测,那辆车二手能卖16万,所以高中同学转手就卖给二手车行。”
“死狗,我就不应该找他!”孙灏如一个败下阵的拳手,无力地歪倒在座椅上,胸腔不断发出沉重的喘息。
“你也......”秋琬正想说什么,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来人竟然是刘局。
“小秋,你先出来。”
秋琬不明所以,出门以后跟着刘局移步旁边监控室。刘局掩住门,转过身,神情凝重地看着她:“孙露英在休息室。”
“刘局,我们现在有铁证,她来了也没法改变结局。”秋琬疾言厉色。
“什么铁证?二手车?5分钟前那人改口供,说上个月18号和孙灏喝下午茶,离开的时候拾到对方的钻石。”
秋琬冷呵:“刘局,你信吗?”
姜还是老的辣,刘局甚至比审讯时的秋琬更加冷静:“小秋,我国的法律讲究疑罪从无,现在这个案子证据链不完整,就算移交给检方,也会被原路退回。”
“二手车呢?高中同学难道说他偷的?”
“你猜对了。”刘局把笔录递给她。
秋琬大致翻阅,无奈地感慨:“荒唐,原来有钱真能使鬼推磨。”
“不是还有小李她们鼎力相助吗?”刘局拍秋琬的肩膀,语重心长,“再想想办法,我相信你。”
秋琬低垂着脑袋,注视着地板的双眼渐渐失焦,她轻声呢喃:“现在都指望着血液分析的结果,技术组压力也蛮大。”
“有压力才有动力嘛。”
“刘局,孙露英亲自来,是不是想要警方放人?”秋琬蓦地抬头,“我坚决不放,以目前的证据,至少可以留置他48小时。”
“嗯,她交给我,你专注审讯。”
监控室门外,听见刘局提起技术组的李鹤薇面色平静,她身旁的陶聆却抿着唇,转身朝电梯方向疾走。
“欸,偷懒12分钟而已,跑这么急。”李鹤薇抬脚跟上,“只是让你见识孙灏怎么狡辩。”
陶聆脚步不停,甚至加快速度:“她们都等着。”
“你没告诉我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警局?7点多不是已经在家吗?”7点20分,李鹤薇进审讯室前收到对方的微信,说她回家碰巧遇见下班的程映秋。
陶聆愣怔片刻,睨见对方一瞬不移地盯着自己,似乎心情不佳,慌忙解释:“薇姐,我9点多翻看群消息的时候才知道隔壁重案组找到当事车辆,需要我们帮忙。”
李鹤薇自然没生气,反倒因为陶聆着急说明原因,心底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故意说:“是吗?但何姐和小孟都在。”
陶聆嗓音温软:“我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然后正好立功,顺便饱餐一顿?”
这是夸奖吗?陶聆捉摸不透李鹤薇的心思,低声说:“薇姐,你没生气?”
“我干嘛生气?”李鹤薇没来由地问,“这么在意我生不生气?”
“我......”陶聆霎时愣住,她诚然不知为什么在意,以前陶碌海隔三差五发火,她也只是淡然应对。
李鹤薇察觉冒昧,急忙找台阶下:“其实有点生气,下不为例。”
陶聆却没有避开她的话,真诚道:“可能因为你待我好。”
“哦,谁对你好,你就在意谁?”李鹤薇说话酸里酸气,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陶聆心思浅,没听懂对方的弦外之音,下意识反驳:“不会,大学追求我的男同桌生气,我却觉得矫情。”她不是讨好型人格,只是习惯把自己关在一个小空间,独来独往,边界感极强。
“矫情?”李鹤薇扑哧一下笑出声,刻意转移话题,“说说,他怎么矫情。”
两人进电梯,陶聆垂眸按动面板的数字3,出乎意料地拒绝:“不提他。”
“好,不提就不提。”没有一味迎合,会道出心中不愿,李鹤薇不禁对她高看几分,唇角浮起轻浅的笑意。
第26章 你说她才是主犯?
“人可以说谎,但物证不会。”
窒息的寂静充斥着狭小的空间,秋琬端坐在审讯桌主位,脑海中不断闪回刘局离开监控室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她正前方的孙灏大概猜到孙露英干涉警方,濒死的恐惧一扫而去,挺直腰板,叫嚣着:“喂,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小吕怒喝他:“门都没有,你给我......”
秋琬凝视孙灏傲慢的嘴脸,打断小吕:“没事,他也只能倚仗孙露英,短暂嚣张一会儿。”她不显山不露水,好似根本不将对方的狂妄看在眼里,语速平缓,言辞却很犀利,“但我告诉你,今晚就算融科的董事长赶来说情,你也出不去警局的大门。”她试图通过审讯,达到高中同学的证言变成无效证言的目的,沉声问,“你是什么时候约见的高中同学?”
孙灏心里打鼓,琢磨这警察怎么油盐不进?他仰头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调整状态,回击:“无可奉告。”
小吕快要暴跳如雷,秋琬不置可否,反而根据所有的证据复盘两人见面的过程:“7月18日下午,你和陈康约在融科总公司附近的私人咖啡厅见面。你知道对方爱钱,所以提出给他5万现金帮你处理当事车辆,后续如果案件没有东窗事发,还有5万尾款,是不是?”
好像被戳中要害,孙灏哑口无言,他必须和警方磨时间,只要从警局出去,准能想到办法让陈康改证词。
“你做事还算谨慎,给他5万现金......”
她话音未落,门外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门被推开。秋琬回头,陶聆大步流星走过去,将检测结果递给她:“秋队,都在我们的意料之中。”
秋琬翻看两页,蒙着一层细沙的眼底霎时清明。
“谢谢,辛苦。”
“不辛苦,薇姐说我们先下班,剩下的交给你。”陶聆转身离去。
此时0点已过,秋琬不讲废话,将报告丢给孙灏:“可能你看不懂,简单说明,你的钻石沾染死者的血液。”
“怎么会?我明明已经......”他脱口而出,察觉不妥后连忙噤声。
“已经什么?已经拿纸擦干净?你能擦干净表盘,但钻石缝隙呢?”
孙灏精神状态眨眼间土崩瓦解,因为紧张,面目肉眼可见的扭曲,双唇也像被封住似的,说不出半句话。
秋琬靠着椅背:“交代吧,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从杀人动机开始。”
孙灏记起律师最后的叮咛,如果铁证如山,只能一五一十地坦白,争取减刑:“我妈买保险,竟然受益人要写他,凭什么!”
果然利益受损,遂起杀心。
秋琬引导孙灏还原案件全过程:“这是动机,什么时候开始谋划杀他。”
孙灏牙齿止不住地打颤:“今年4月。”
秋琬插嘴,问一句:“4月,周琳也在4月删除聊天记录,两者有没有联系?”
她提及周琳,孙灏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激动道:“如果我供出同伙,能不能争取减刑?”
小吕打字的双手停住,斩钉截铁回应:“当然可以,快说!”
“琳姐提的杀杨光,我刚开始不同意。杀人啊,可要一命偿一命。”
秋琬脸色顿时转晦:“你的意思,她才是主犯?”
“琳姐想彻底摆脱杨光,多次旁敲侧击说杨光对不起她,我劝琳姐分手,但她想要对方的命。”
“这是4月10号左右的事,我没答应,后来因为保险,觉得杨光不得不除。”
秋琬强调:“有没有证据?不然我会觉得你妄图减刑,故意拉周琳下水。”
孙灏急得跳脚:“什么证据啊?我就是最好的人证,至于怎么谋划,我们都是见面说,哪有什么证据?”
“你们应该还有第二个手机联系,或者微信?”
孙灏恍然大悟,察觉自己背锅:“我成功把杨光抛进河,她就叫我删微信,拔手机卡,保险起见,连手机都给扔掉,还能留下什么证据?”
“我们警方办案要有证人证言、物证、书证、鉴定结论、勘察笔录等其他证据,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条,仅是你的片面之词不会被采纳。”
“你们也像审我一样审她啊!”孙灏彻底坐不住,双拳握得咯咯作响,声音喑哑,“我都交代得一清二楚,供出主犯,还要我怎么样?”
“我已经叫人传唤周琳,但你说交代清楚?案发当天发生什么事?”秋琬吐字清晰,“你说了吗?”
孙灏哆嗦一下,回忆道:“杨光每晚睡前都有游泳的习惯,所以我们本来打算给他喂安眠药,趁其不清醒推进泳池。但不知道杨光什么体质,安眠药竟然对他不起作用,照样力大如牛。”
秋琬推测:“死者在水里挣扎,你力气小,打不过,随手拿起铁锤砸他?”
“对,花园修栅栏,铁锤正好放在泳池旁边。”
秋琬有条不紊地叙述事件经过:“然后你确定他死亡,半夜清理现场,不能抽水,就潜进水底拔塞子,泳池的水完全流尽需要两个半小时,因此才有凌晨2-3点用水量异常的情况。”
孙灏佩服警方的逻辑:“你都知道,还要我说什么?”他骨头发软,根本没法强撑着身体坐直,只能瘫在原位。
小吕白他一眼:“这是审讯的程序,我在记录。”
孙灏忽然想到什么,大声嚷嚷:“你们可以查她买安眠药,证明我没有说谎。”
“多少颗安眠药?”
“20颗,我给杨光喂的20颗,他居然屁事没有。”
秋琬低头查看消息,知道周琳被带去隔壁,打字安排:【小周,你来替我。】她点击发送,随即起身走出审讯室,推开旁边房间的门。视线所及,对面的女人还是镇定自若的模样,不过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让人捉摸不透。
“警官,孙灏供出我是主谋,对吧?”
“你居然猜到。”秋琬坐下来,颇有和对方闲聊的意思,“我的一位同事特别佩服你,她想听听你的故事。”
“傍晚审讯我的警官吧?”周琳释然地笑,“其实我已经实现借刀杀人,并且拉孙灏陪葬的目标,那时就应该招供,但特别想知道他会不会兑现当初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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