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吞就是小馄饨,我昨晚熬的大骨汤作为汤底,你快尝尝。”
“陶聆。”你对谁都这么用心吗?李鹤薇不动声色,紧了紧抓着勺子的右手,把想问的话咽进肚子。
“什么?”
“没有。”李鹤薇盯着近在咫尺的云吞面,温声回应,“我在想,面肯定好吃。”她慢条斯理吃两个云吞,看眼*前的陶聆不动筷,又问,“你呢?”
“我沾光,也煮了一碗。”陶聆端来一碗面,放半勺油辣椒,小口吃起来。
食不语,李鹤薇品尝着面和虾饺,破天荒没有说话。
人与人之间的吸引力复杂而微妙,通常发自本能,不是你想压制就能压制,尤其两人独处,彼此的感觉容易被无限放大。李鹤薇缄默不言,试图平复内心的震荡,忽然想起刘局昨天提及的全国模拟画像师交流会。倘若不打算疏远,那就让距离慢慢把这份悸动磨平。
她喝完汤,拿纸擦拭着嘴角,语气淡然:“我下周出差。”
陶聆愣怔两秒,若有所思地问:“出去多久呢?”
“全国15个省份各派一位画像师,分3个组下基层,大概需要50天。如果中途遇到案子,我会赶回来。”蜀州省刑侦总队的模拟画像师年过半百,特意向主办单位推荐她,所以李鹤薇没有理由拒绝。
“嗯。”陶聆笑容彻底凝固。
“中午空闲吧?随我去酒楼吃饭。”李鹤薇知道去年原主29岁的生日,邀请陶家三人,但她不想接触陶碌海,婉拒吴永的建议,只说会带着陶聆。
“空闲的。”
李鹤薇夹一颗虾饺慢吞吞嚼着,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没喊你爸妈,毕竟只有两个月就和你哥解除婚姻关系,以后再无瓜葛。”
她看陶聆清秀的眉霎时蹙紧,接着前面的话解释:“再无瓜葛特指陶洋,你还是我的同事和租客。”谁知对方却低垂着眼眸,欲言又止......
李鹤薇有些着急:“陶聆,我说过,你在我面前,可以直言不讳。”
“连朋友都不是吗?”
略带委屈的质问,李鹤薇怔住,凝视她泛红的眼眶,暗道怎么把人给惹哭了,连忙补救:“我把你当妹妹看待,和映秋同样重要的妹妹。”
陶聆兴许经历上一次李鹤薇类似断崖式绝交的做法,产生应激,但又责怪自己没有立场,毕竟谁都没有义务从始至终待你好,她嗫嚅着道歉:“对不起。”
“干嘛说对不起?”
陶聆端起两个面碗,松开抿着的唇:“我去收拾东西。”
“诶?你。”李鹤薇摸不清缘由,一颗心像被火堆架着烤,焦急难耐。她等陶聆将碗盘放进洗碗机,有意交谈,却眼睁睁看着女孩从身旁走过,没来得及说话,房门已经掩住。
两分钟后,呆立在门外,不知所以的她收到微信:【薇姐,这是我的问题,你无需纠结原因。】
一门之隔,陶聆端坐书桌前,无神地望着双手投下的阴影,她也不明白自己刚才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强烈,分明三个月前,确定对方并非忙碌,而在故意疏远她,也只是暗自承受,慢慢去习惯,从未想要质疑。
为何今天一反常态......
【我准备11点半去酒楼,你同我一起?】李鹤薇的回复短暂地让她从缠绕的心绪中抽离。
陶聆深呼吸,打字:【好。】她想不出所以然,心烦意乱,干脆拿出笔墨,展开元书纸练字。
斜对面的主卧,李鹤薇坐立不安,尤其无意中瞥见角落的卷轴,更是难捱。她左思右想,取下卷轴挂去工作间,觉得不妥,拿回卧室,反复三次,此时盯着化妆台左侧隽秀的字体,困意来袭。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她没看名字就按接听。
“喂。”
“姐,我直接打车过去,你们啥时候出门?”
程映秋爽朗的声音瞬间赶走李鹤薇瞌睡,她瞄一眼左上角显示的时间,11点15分,应道:“等我们简单收拾。”
“你不知道,我6点半起床刷牙,陶聆就已经在厨房捣鼓,说是包馄饨,给你煮长寿面。”程映秋话语不停,“哦,还有在早茶店吃的水晶虾饺,你说我明年生日,她也能这样?”
李鹤薇冷不防地说:“做梦吧。”
“姐,你怎么回事?”程映秋和她开玩笑,“哼,如果陶聆姐明年煮长寿面给我吃,我立马就追她。”
“这么好的姐姐,哪里去找?”程映秋91年3月生,白羊座,比陶聆小4个多月。
李鹤薇说话酸里酸气:“你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女生。”
“找机会科普呗?男人有什么好?”
......
“sorry姐,忘记你的取向。”
李鹤薇烦恼程映秋总说她喜欢男人,如今知道原主深柜,直接反驳:“取向可以流动。”
“别说什么流动,我最烦直女谈两个月转回去结婚,美其名曰顶不住压力。”
李鹤薇认同她的观点:“说的好像你曾经被伤害?”
“我倒没有,但好朋友喜欢直女,屡战屡败,真佩服她的意志。”程映秋摆明道理,语气软下来,“不过,姐,我相信你的人品。你如果真想尝试,改明介绍你们认识。”
“你......”
程映秋乐呵:“她人挺好,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李鹤薇嗔怪:“你怎么不和她谈?”
“有些人只适合当姐妹,就这么说定啦,我打的滴滴到咯,你们搞快点。”
“好,我去喊陶聆。”
通话结束,李鹤薇给对方发去一条消息【准备一下,10分钟后出门。】
没有反应,她斟酌再三,走去敲门:“陶聆?”
室内寂静无声,不安的情绪霎时袭来,会不会发生意外?李鹤薇心急如焚,抬手旋转圆锁,推开房门。目光所及,陶聆端坐在封闭式阳台的书桌前,右手执着毛笔,手腕忽提忽落。她本就清瘦,加以青山远黛,近水含烟的面容,更让人想要为其遮风挡雨,无知无觉靠近。
“在写管道升的《深秋帖》?”其实李鹤薇对书法一窍不通,也不认识管道升,只是看着字体秀美清丽,飘逸脱俗,方才百度搜索,找话题和她聊。
陶聆脱离专注,仰着头看她:“嗯,我挺喜欢管道升和李清照的书法风格。”
李鹤薇不做评价,只说:“好看。”
“是不是要去酒楼?”练字两小时,陶聆烦躁的杂念一扫而尽。
“嗯,快11点半。”
“好,等我两分钟,换身衣服。”陶聆提前两天添置的新衣服,灰色短袖,杏色阔腿裤,她去洗手间简单擦脸,跟随李鹤薇出门。
帝苑国际和南街的酒楼相隔5公里,开车大约15分钟,李鹤薇刚停稳车,伸手解安全带,李玉琼便迎上来开门:“怎么周末都不早点过来?”
“妈,临时有点事。”
女人穿一袭淡青色旗袍,眉目与李鹤薇颇有几分神似,仪态绰约:“快,小陶也下来。”
李鹤薇下车锁门,陶聆跟在她身后柔声招呼:“琼姨好。”
“两个月不见,小陶也愈发漂亮。”李玉琼领路,“走,上楼坐。”
李鹤薇没瞅着平时咋咋呼呼的人,好奇地问:“映秋呢?”
“躲厕所已经10分钟,你打电话喊她出来。”
“琼姨,我去吧。”陶聆走得急,此时正好想去厕所。
“行,她应该蹲一楼厕所,我们在二楼清雅阁。”
陶聆颔首表示明白,等两人朝楼梯的方向迈步,她右转继续往前,走进廊道尽头的卫生间,只听最后一个隔间传出熟悉的声音:“反正等会儿肯定催我找对象,或者介绍相亲,烦死。”
“怎么不介绍姐姐给我认识?”
第32章 你不是说察觉喜欢谁吗?她是女的?
“不和你瞎扯,我姐她们应该到咯,再不上楼会被揍。”程映秋揣好手机,假装冲一下水,推门出去,一眼便扫见水池旁愣怔的陶聆。
她原本就不打算藏着掖着,既然被撞破,索性顺势出柜,大大方方地问:“你是听到什么吧?”
“嗯。”陶聆坦诚相待。
程映秋揣摩她的承受能力:“惊讶吗?”
“有点。”陶聆知道同性恋的存在,但从小到大所处环境与程映秋大相径庭,身边都是异性恋,所以对同性相爱的认知寥寥无几。
“不反感吧?”
陶聆摇头:“不会,不会。”
程映秋翘起嘴角:“我就知道。”她洗手,擦干净水渍,挽着陶聆的手臂往外走,“待会儿回家给你科普。”
“科普?”陶聆懵怔片刻,侧着身,示意程映秋,“映秋,我先上厕所。”
程映秋笑着松手:“哦,你看我着什么急?我在外面等你。”
“好。”
程映秋话是这般说,实则站在隔间外和陶聆唠嗑:“她们在二楼吃饭,我想着蹲一楼厕所打电话没人干扰,哪晓得你来。”
“琼姨叫我喊你。”
“原来这样。”程映秋嘟囔,“老吴念叨我周末不回家,也不想想他整天催我找对象,谁愿意回去?”
“我妈和我爸也一样。”
“我看他们就是闲得慌。”
陶聆从隔间出来,颊边笑容绽放,紧跟着附和:“我也觉得。”她喜欢程映秋直爽的性子,发觉只要对方在身边,欢声笑语必不可少。而且她们某些观点相同,能够互相提供情绪价值,更让人身心放松。
“行,我们先吃饭,回头再聊。”
两人上楼,长辈和陶聆一阵寒暄,才都落座。
李鹤薇抱着红酒瓶倒酒,程映秋面露惊色:“姐,你不是酒精过敏吗?”
“是吗?”李鹤薇不好酒,但唯独偏爱红酒,意大利星座,零售400左右一瓶,还算性价比不赖的酒。
吴永给李玉琼倒酒,笑着说:“你姐啥都记不住,提醒一下就行。”
“试试呢?万一脱敏?我五年前也不能喝,现在每天至少一杯。”吴聪拎起李鹤薇放下的酒瓶,“来,叔给你倒。”
程稚娇推他:“你别瞎整,小薇10岁偷喝米酒,连夜送进医院吊水,不记得吗?”
“没关系,我尝一杯。”李鹤薇实在嘴馋,捧着身前的高脚杯,吴聪帮她斟满。
李玉琼由着她,心想30岁的人,自己懂分寸。
吴永手肘戳她:“玉琼,你是一家之主,起个头。”
李玉琼端起酒杯:“好,先祝我们寿星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谢谢。”李鹤薇爱热闹,但近些年的生日聚会都是朋友陪伴,她扫视着眼前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心头漾动的暖流随即涌遍全身。
李玉琼照顾陶聆:“吃菜,吃菜,小陶,你随便哦,不要客气。”她低声提醒李鹤薇,“你和小陶亲近,看到好吃的,就拿公筷帮她夹。”蜀州人热情好客,豪爽大气,重视饭桌文化,李鹤薇逐渐习惯,但不会主动给人夹菜。
“好。”她应下,转头和陶聆说,“你自己夹我就不帮忙,如果不好意思,再告诉我。”
陶聆点头:“嗯。”
众人吃两筷餐食,稍微填饱肚子,便开始闲聊,尤其吴聪话多:“程映秋,别以为你姐生日我就不说,你上次回家是什么时候?”
“10天前?”
李玉琼接话:“那也不长嘛,小薇也差不多十来天没回家。”
“她那是工作忙,走不开,程映秋呢?听说每天准点下班。”
程映秋脾气冲,从不吃哑巴亏:“你听谁说?我今早还去加班采访呢。”
吴聪:“同小区的小朱,他也在你们单位工作。”
程映秋火力全开:“你说的小朱在哪个部门?闲得慌我去找领导说两句,派点任务给他。”
程稚娇夹一块程映秋最爱吃的水煮牛肉给她:“你啊,真是嘴巴不饶人,吃不得半点亏。”
程映秋哼声:“那当然,都说我像琼姨。”
“小秋,你琼姨赶你还是差一点。”吴永笑意盈盈,“欸,大伯给你介绍对象怎么样?”
程映秋摆手:“别,我还年轻。”
“年轻什么?翻年就25,你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快4岁。”
“二叔,时代不同。”李鹤薇端起酒杯,试图替程映秋解围,“我生日,不谈这些?”她啜一小口红酒。
吴聪喝半杯:“说两句也没什么。”
吴永应和:“是啊,我介绍的男孩在税务局工作,父母都是公务员,长得也周正,比小秋大两岁。你把他当成普通朋友,先加微信聊两天,以后有机会约时间见面?”
程映秋满口拒绝:“不要,不去,不相亲。”
吴聪动怒:“你存心气我!”
吴永两杯白酒下肚,骂咧咧道:“小秋,趁早谈对象,别学你姐,最后找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人。”
“喂。”李玉琼皱眉,拍吴永的肩膀。
“我没说错嘛,陶洋高中文凭,父母也帮不上忙。”
李鹤薇结婚的事由李玉琼点头,她倡导自由恋爱,不惯着他:“吴永,你当初有啥?无父无母,只身来蒲辰打工,还带着什么都不懂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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