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
成玉挡在她面前,紧紧抱住她。
明离呜呜呜地哭着,浑身都在颤抖,吸气节奏越发快。成玉两手罩在她的鼻子上,声音发颤:“阿梨,慢慢呼吸,听话!”
她掐着明离的一处穴位,“那个人没事,她很厉害的,不会死,也没有受伤。”
成玉一遍遍地说着,“她没事的,别激动,别看她。”
女孩的情绪慢慢被安抚下来。
流过泪的脸颊冰凉一片,她唇色发白,情绪退去,她茫然无措地看着成玉,不明白脸上的水从何而来。
成玉习以为常,将她扶了起来,沉沉地吐出一口气,随后往前一步,把下巴搭在女孩肩膀上,疲惫的身体得到片刻放松。
手臂被人戳了戳,成玉听见女孩小声说:“死了?”
明离看着趴在地上的那个人,十分担心她是不是被自己一棍子敲死了——她只是用棍子戳了那人一下,真的没用力。
好吧,是用力了一点,是因为她看见那个人在骑在成玉身上。
明离又往地下瞥了一眼,有些着急地催成玉,“看看。”
她不会杀人了吧……明离紧紧皱眉。
成玉被她念叨得烦,又怕她看见沈婵那张脸又要犯病,只得让她先回房间。
明离不太信地看着成玉,欲言又止,刚才成玉和那个人打得这么厉害,明离十分担忧成玉直接把人埋了,“她,不要死。”
“好,她不死。”成玉道。
等明离走后,成玉才慢悠悠把沈婵扶坐了起来,沈婵半边脸被她打得有点肿,还有点红,红色上面浮出了一层薄汗。
昏迷中的沈婵轻轻蹙着眉,神色似有几分痛苦。
把人扶靠在肩膀上,成玉蹲在地上,伸手去探她灵脉。
表情忽地一顿,成玉神色凝重,双指又往里压了压。
前一瞬还疯狂肆虐的灵力眨眼间踪迹全无,所有暴动戛然而止,沈婵体内的灵力以一种几位缓慢的速度游走,轨迹清晰可见,平滑如镜。
温顺得不似正常修士体内的灵力。
丹田处的元婴闭着眼,静默得像一尊佛。
半晌,成玉长长叹了一口气,抬手将沈婵抱起来,绕到后院。
成玉乍然出现,房间里的明离缩回探出窗口的头,视线跟着成玉一起移动,眼见着成玉抱着人进了斜对面的空房间。
半炷香时间后成玉出来了。
明离从窗户喊成玉,问可以出去了吗。
得到允许后明离立刻蹦下了床,自告奋勇的去给成玉端来清水,拧干毛巾递给她,“擦擦。”
第61章 “我喜欢成玉。”
明离蹲在台阶上,看成玉一点点把脸上的血痕擦干净,露出一张本就清秀的脸,那张脸上有两道明显的伤,没出血,但是有点青紫,明离吸了口气,往后缩了几步。
“害怕?”成玉笑了笑,见她又忍不住看过来,“害怕就回屋里,蹲在这里看什么?”
“不怕。”明离摇了摇头,轻轻咬着下唇,“疼。”
虽然不是伤在她身上。
女孩蹲着又往前挪了几步,靠近成玉,伸手要去碰那个青紫痕,被成玉挡了回来。明离仰着头看她,说:“药,哪里?”
得到回答后,明离小跑着进屋拿了药,成玉不让她碰,因此她只是把药放在成玉掌心,依言后退了几步,在屋檐下蹲着,像只小鹌鹑。
明离下巴抬了抬,指了指对面的屋子,问起里面的那个人是谁。
“我师妹。”
师妹?师妹为什么要打架?明离不明白。
“她有病。”成玉恶意道。
女孩平滑的眉忽然往下蹙了蹙,她看向对面屋紧闭的房门,想起女人晕在地上的惨白样子,忍不住问:“什么病?”
成玉:……
“没什么,太累了而已,让她自己在里面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成玉抬眸望向女孩,“我也受了伤,还把人扛进了屋里,累到现在,你怎么只知道关心她?”
“没有。”明离把视线转回成玉身上,“也,关心,你。”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脸颊一鼓一鼓的,像只兔子,成玉手一勾,把药扔给她,“那你给我擦药。”
接过药瓶,明离起身走过去,伸手在药瓶里挖了一点冰凉的膏体,俯身轻轻擦在成玉脸上。
气味有点冲鼻,成玉抬眸看她,忽然问:“你刚才是自己解开结界跑出去的?”
“嗯?”明离边抹药边转眼珠子思考。
成玉说的是那个刚才?是院子里的大结界,还是房间里的小结界?
话说回来,那个师妹真坏,把她抱进屋里出门后还缩了结界,她怎么都出不来,还好后面跑出去了,不然都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欺负成玉。
她愤愤地咬着牙,有点后悔刚才叫成玉救那个人了。
成玉见女孩动作停了,还自顾自地龇牙,她轻拍了一下女孩,“发什么呆?回答我的问题。”
“哦。”明离回神,乱七八糟地给成玉比划着,“这样,这样,开了。”
等上完药,成玉伸手探了探她的灵脉。
女孩体内灵力正缓缓流动,虽说相较于一般修士速度慢得多,可和之前相比,已有了很大进步。就连金丹上的裂缝,也在慢慢愈合。
她摸了摸女孩的头,“不错。”
看来一直养在温室里并不太行,搬出灵霄袋后明离身体明显恢复得更快。
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上又有泥土又有血,虽然法术能直接去污,但成玉有点累,因此选择进屋泡个热水澡。
明离则是回自己的房间拿了那个小木人,贴在心口抱着,返回到成玉房间门口,在门前的台阶处坐着,玩那个小人。
今天发生的事有点多,她轻轻捏了捏小人的肩膀,叫它放松。
又举起来在唇边亲了亲,明离抬眸,视线自然落在对面的屋子上。
她不知怎的想起了女人身上的那股冷香,很淡,淡到明离觉得还没自己身上的那股冷香浓。
对的,女人身上的味道跟她身上的很像。
是一股冷梅香。
明离很喜欢这个味道,睡觉时嗅到这个味道,很快就能睡过去。有时候生病发烧,那股冷香会更加浓郁。
这时,成玉总会给她滴入另一种香,味道虽淡,但明离觉得有点呛人,闻起来像木头燃烧后剩下的灰烬味。
她眨了眨眼,不着边际地想着,成玉师妹为什么会和成玉打架?
微微抬眸,明离的视线扫过院子上方罩着的结界上——成玉师妹好像很厉害,轻轻松松地就把结界补上去了。
明离继而想到,自己也很厉害,竟然能解开这结界。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努力回想,当时是怎么做的来着?
明明什么也没回想起来,但手却莫名其妙比划了起来,明离微微蹙着眉,几分好奇几分害怕……到底还是停了手。
算了,万一一不小心又解开了怎么办,成玉肯定会很生气的。
她拍了拍手,摸了摸放在膝盖上的小木人,忽然听到了一声咳嗽。
是从对面屋里传出来的,声音很小,可是明离听见了。
她站了起来,慢慢下台阶,随后走上对面房间的台阶,靠近那扇紧闭的门。
咚,咚,咚。
敲了三声后无人应答,明离将耳朵贴在门上,注意里面的动静,“喂,你没事吧?”
她总觉得那个人很凶,因此声音很小,怕那个人在睡觉或者休息。
依旧是没有应答。
鼻子忽然闻到了血腥味,明离惊慌起来,往里推了一下门——没推开,可能是从里面被锁上了。
明离小跑回成玉的房间门口,推门进去,听见里头慌张的水声,她绕开屏风奔着浴桶去,“师妹,有血。”
还没看清楚成玉在哪里,明离被飞过来的布罩住了,视野一片黑,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不安地往前走了一步,正好踩在布上,晃晃悠悠地摔到了地上。
把衣服从身上拿开,眼前恢复明亮。
“嗯。”成玉身上已裹了一层里衣,湿润的头发搭在上面,很快把后背弄湿了。她叹了一声气,有些无奈地看着明离:“别人洗澡时要记得敲门。”
明离趴在地上,懵懵懂懂点头,“知道了。”
-
成玉觉得自己要从药阁主人变成这两姐妹的老妈子了,本来见着沈婵就烦,被打了,现在还要多熬沈婵的一副药,还要不时应对着旁边好奇心旺盛的女孩的问东问西。
“成玉师妹生的是什么病?”
“疯狗病。”
明离皱眉看了成玉一眼,低头看着灶台上煮沸冒泡的药缸,“这个是什么药?”
“治疗疯狗病的药。”
“我能喝吗?”
成玉转头看她,“能,你要喝几罐?”
明离抿着唇嘻嘻一笑,抱着小木人跑到前院玩去了。
成玉叹了气,把药罐里的药倒进碗里,端进沈婵房里。
沈婵正在床上调息打坐,面色如雪,靠近了才看见雪色里还透出几分青紫——和成玉不相上下。
“如何了?”成玉把药放在一旁的桌上,苦味熏得她直皱眉。
“多谢师姐。”沈婵的声音里透出几分苍白,抬眸,目光触及成玉脸上的伤痕,默不作声移开,落在那碗黑乎乎的药上,“好多了。”
成玉看着沈婵苍白的唇,并不信她这话,“你知道你——”
“我知道,师姐。”沈婵打断她的话,避而不谈,只是望着她,郑重其事地说,“我会处理好的。”
沈婵把药一饮而尽,苦得她皱眉一瞬,放下碗之时动静有些大,颇有悲壮之感。
成玉抱着手臂,问沈婵要回小重峰修养还是在这里修养。
果然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只想沈婵回小重峰去,可是只能这样迂回地问。
沈婵轻轻抬眸,明显要跟她对着干。
“不行。”成玉的声音降了下去,“昨天你昏迷之后,她看着你的脸,又哭又喘的,差点呼吸不上来。”
沈婵不说话了。
她默默下了床,听见外面少女跑动的声音,垂着眸,瞬间便消失在了院子里。
成玉长舒了一口气。
——这口气舒早了,半炷香后,沈婵又回来了。
脸上戴着一个银色面具,只有一双眼睛漏出来,病殃殃地朝成玉看去,“这样总可以了吧。”
成玉扭头就走,摔下两个字:随你。
不随她能怎么办,院子是人家的,结界是人家布的,里面的宝物是人家找来的,即便想抢,那也抢不过。
成玉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以及,十分后悔。
她干嘛非得和沈婵摊牌呢,现在好了,沈婵警惕起来了,宁愿买个面具戴也不走了。
“成玉。”
明离见她气冲冲地从房间里出来,歪着头问,“吵架?”
师姐妹怎么天天吵架?不好。
“没有吵架。”
一道清冷的嗓音传入明离耳朵,她下意识怔了一下,随后顺着声音来处看去。
女人一袭白衣站在门边,身姿窈窕,气质卓然,可惜带了个面具,但明离能认出就是昨天那个女人。
怎么戴面具了?
她抓着成玉的手,歪头疑惑地看着成玉,意思是,怎么了。
察觉那道冷冷的目光往下划了一下,定定凝在两人肌肤相处的地方,成玉头有点疼,随口糊弄道:“我师妹她不喜欢别人看见她的脸。”
明离“啊”了一声,心道,这样好看的一张脸,怎么不喜欢让别人看见呢?
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的同时,明离不自觉去回忆那张漂亮脸蛋,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她明明感觉,那应该不是一张容易让人忘记的脸。
她有些疑惑地朝女人看去,正好对上女人缓慢抬起的视线,忽然间,她感觉那道视线顿了一下,随后柔和下来。
明离在那道目光里总感觉不舒服,于是偏头避开了。
女人就这样在院子里住下了。
女人有时候白天出门,晚上回来,有时候一天到晚都在院子里。明离看得出来,女人性子冷淡,不爱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搬一把椅子在院子里晒太阳,以及时不时偷看她。
几日相处下来,明离发现女人对她似乎没有恶意。
她偷偷摸摸绕到树后面,落在阴影中,盯着前面睡觉的女人看了好一会儿。
阳光从树的缝隙落下来,斑驳的光点在女人银白色的面具上跳动,偶尔会落在女人的眼睫上。
女人的眼睫又长又翘,眼皮落在光点里,跟玉似的好看,明离看痴了,扒着树干一动不动。心脏怦怦加速跳了几下,明离隐约感觉自己听到了风声,鸟声,还闻到了各种花香。
结界破了吗?
她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抬头看去,淡蓝色的光在院子上方波动,苍穹显得更加碧蓝。
低头时才发现那人醒了,睁着眼,正静静地看着她。
明离想了想,径直朝女人走过去。她蹲在女人身侧,看着女人银白的面具,问:“为什么……”
她其实想问女人为什么戴这个面具,可是她还不会说这么长的句子,一着急就只蹦出了这三个字,瞧见女人怔住的目光,明离就更着急了,嘴巴“啊啊”地叫着,手慌乱地比划着,急得有点想哭。
一种很无力的羞耻油然而生,明离有点难过,因为她不会说话。
手腕下一瞬被人握住了。
那是一只很凉的手,明离感觉像冰块一样,慢慢地把她的燥气去除了。
她听见女人说:“慢慢说,不着急。”
嗓音清冷,却没有给人不适的感觉,明离望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深深吸了好几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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