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只有三万兵力,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
西瑞的声音带着硝烟、金属般的冷质感,
"第七星系以极端生态闻名——一半是死亡荒漠,一半却是原始密林。"
他的指尖在阿塔兰投影出来的战术屏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停在那片被标记为"禁区"的绿色区域:
"密林虽然危险,但能提供完美的天然屏障。你们需要时间休整。\"
“不行!”
德勒希猛地撑起身体,绷带瞬间渗出刺目的鲜红。
即使重伤也保持着极高反应力的本色:
“这是怯战!失去反击时机只会让局势更糟!”
埃尔默也皱起眉头。
阿塔兰微微偏头,鎏金般的眼眸静静注视着西瑞,像是在等待一个更完整的答案。
“能屈能伸嘛,这可不叫逃。”
西瑞突然笑了,那笑容让他看起来像只狡黠的黑豹,
“你们刚才也说了,缺的是通讯手段。”
“据我所知,起义军实际规模很大一部分并不在这里,对吧?”
他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战术屏:"敌军敢笃定你们必死无疑,就是因为切断了所有通讯。所以关键还是——"
“通讯卫星!”埃尔默突然拍案而起,又尴尬地挠了挠头:“那什么,可我们的卫星在来的路上全毁了...”
"那就用敌方的。"
西瑞轻描淡写地说,仿佛在讨论今晚的菜单,
"抢三个过来不就行了?"
这个疯狂的建议让医疗舱再次陷入死寂。
德勒希苍白的脸上浮现讥讽的冷笑:"先不说这个作战要牺牲多少人,抢来的卫星根本没法用!"
“谁说不能用?”
西瑞懒洋洋地一只手靠在阿塔兰的肩膀上,几乎是安抚性的压了压。
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解码器——手搓做这种东西纯粹是他的爱好,更何况星际背景里,简直就是西瑞的舒适区。
"通讯卫星之所以有权限限制,不过是因为路径地址没对我们开放而已。"
“虽然理论上来说,他们的通讯卫星对于正统军在我们这里的俘虏肯定是开放的,但是,因为会监控所有的定位地址和消息,所以必须要手动改掉。”
埃尔默这个角度,正好可以完整的看到黑发雄虫把手臂压在他们首领的肩膀上的动作,他马上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首领居然完全没有任何排斥或者抵抗的反应,好像习以为常一样。
似乎这个动作已经做过很多遍了,似乎这个距离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见西瑞随手将解码器抛向空中又接住,优雅得像在表演魔术:
"改个权限而已,很简单。"
"你说改就改?"
德勒希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西瑞歪了歪头,黑发滑落在额前,露出一个坦然、理所当然的微笑:
"对啊,我说改就改。"
他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当然了,之前,我带着你们首领过来的时候,其实动过正统军的通讯卫星,但是那个时候是为了扰乱通讯。"
“但是原理也差不多,问题不大。”
闻言,德勒希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注视着西瑞手中那个不起眼的小装置,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散漫的雄虫背后,根本一点都不简单。
“只要抢来三颗卫星。”
黑发雄虫的眼神笃定,声音低沉而极具说服力,
"我就能给你们开出一条生路。"
军舰医疗舱的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锐利的阴影,那双黑眸深处闪烁着令人战栗的寒光。
这一刻,所有目光都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雄虫,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危险得多。
下一秒,阿塔兰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昏暗的灯光下,他金色的睫毛如同细碎的日晕般闪烁,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神情,让德勒希和埃尔默都为之一怔——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首领这样真心的笑容了。
“谢谢你愿意帮忙。”
阿塔兰转过头,鎏金般的眼眸直视着西瑞。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罕见的温度,像是冰封已久的湖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透出底下流动的活水。
西瑞的手臂还随意地搭在阿塔兰肩上,闻言非但没有收敛,反而侧过头。
他黑曜石般的眼睛深不见底,就这么直勾勾地望进阿塔兰的眼底。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交换呼吸,西瑞甚至能看清阿塔兰金色睫毛上沾着的细小血珠。
“没关系,既然都来到这里了,”
西瑞话语间带着令人心颤的磁性,
“我就一定会帮你。”
雄虫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极其温柔的笑容:
"而且我也说过了,我帮你——不计任何代价,不管任何结果。"
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医疗舱的金属地板上。
埃尔默猛地瞪大眼睛,那张脸上此刻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的嘴巴张了又合,活像一条搁浅的鱼,仿佛随时可能被吓到窒息。
——他们的首领啊!!!
——那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黄金鸢尾!!
——现在居然被一只黑发雄虫搭着肩膀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
一瞬间,埃尔默的表情扭曲得像是同时吞下了一整只刺猬,既震惊又痛苦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他机械地转过头,看向病床上的德勒希,用眼神疯狂传递着"你快看看这像话吗"的控诉。
德勒希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这位重伤的雌虫此刻完全忘记了伤口的疼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空白的呆滞。
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中,阿塔兰并没有推开西瑞的手。
最终,阿塔兰只是微微偏过头,金色的发丝垂落,恰到好处地遮住了泛红的耳尖。
西瑞低笑一声,终于直起身子,修长的手指缓缓从阿塔兰肩上滑落。
"反正,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他的声音带着慵懒的笑意,却在抬头环视众人时露出捕食者般的眼神,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Cerie——"
他突然后退两步,却在满室震惊的目光中俯身,以一个优雅到近乎优雅的姿态牵起了阿塔兰的手。
灯光在那双交叠的手上投下交错的光影。
西瑞的黑发垂落额前,衬得他唇边那抹笑意愈发俊逸。
他低头时,颈线拉出凌厉的弧度,如同蓄势待发的弓。
最后一个音节还含在唇齿间,黑发雄虫突然单膝触地。
金属地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惊得阿塔兰瞪大了眼睛。
只见西瑞将阿塔兰的手托至唇边,在满室抽气声中,虚虚落下一个吻。
雄虫温热的呼吸拂过首领指节上的薄茧,像某种隐秘的宣誓。
"现在,我正式申请加入起义军。"
西瑞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却遮不住那双黑眸里灼人的光。
他唇角勾起蛊惑的弧度:
"首领,请允许我加入吧。"
埃尔默张着嘴,活像条搞笑的缺氧的鱼,脑子一下子被眼前这个情况搞懵了。
不是,不是,这个雄虫怎么这么会啊!!!
特么是个狐狸精转世吧!
首领!清醒一点啊!!!
阿塔兰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雄虫的体温透过血肉正灼烧着他的掌心,那热度几乎要顺着血脉烧进心脏。
他看见雄虫瞳孔里映着自己怔忡的脸。
西瑞却恍若未觉,只是继续说。
"我将向首领,献上我全部的忠诚。"
他的声音突然沉下来,像大提琴最低的那根弦在震颤,
"你的理想即是我的理想。"
西瑞忽然收紧手指,将那个虚握的姿势变成十指相扣,
“你目光所至之处,会插满金色的旗帜,而高墙之后,帝国的王座最终只会属于你。”
阿塔兰的金色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
雄虫的拇指正摩挲着他虎口处的枪茧,那种触感让阿塔兰后颈的汗都忍不住流淌溢出。
"好。"
阿塔兰的声音比平时低了,眼中的光芒却显得温柔,
"我接受你的宣誓。"
第137章
于是, 降落在密林的决定就这么定下了。
医疗舱的自动门在身后缓缓闭合,阿塔兰和西瑞并肩走在幽长的军舰走廊里。
金属墙壁上跳动着灯的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又很快被下一个灯源吞没。
阿塔兰的脚步很稳,但若仔细观察, 会发现他右手始终虚按在腹部,指尖微微发颤。
离开前, 阿塔兰本想让医疗员拿些止痛药。
可余光瞥见西瑞,他又硬生生忍住了。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他并不想让西瑞知道。
事关一些逞强的自尊心。
腹腔深处传来的疼痛像一把钝刀, 缓慢而持续地切割着阿塔兰的神经——宣告着他作为雌虫最核心功能的丧失。
“Cerie......”
阿塔兰突然停下脚步, 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军舰引擎的轰鸣淹没,
“如果一只雌虫失去了生育能力, 你会怎么看他?”
走廊在此刻显得异常空旷。
“嗯?”
西瑞闻声,鞋底在金属地板上碾出半圈痕迹。
他向前两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抬手时黑色袖口滑落, 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指尖轻轻拂过阿塔兰的睫毛,拭去那点凝结的血痂。
“怎么看嘛,”
西瑞歪了歪头, 黑发垂落额前。
他思考时习惯性用舌尖顶了顶犬齿, 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像只思考的野兽。
“也不会怎么看吧。”
此时军舰突然小幅度摇晃了一下,灯光在西瑞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如果兰塔是想和我聊生育观, ”
西瑞想了想, 说,
“我认为生育这件事,群体价值大于个体价值。”
“繁衍是群体延续的必然途径, 但个体的价值——”
说到这里他低头笑了笑,这个动作导致他们之间的距离极限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阿塔兰的耳廓。
“——从来不在生育这件事本身。”
“所以呢,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阿塔兰的瞳孔微微扩大。
西瑞的视线太过直白,让他不得不偏过头去。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所以想问一下。”
阿塔兰金色长发垂落,遮住了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说实话,他的呼吸滞了一瞬。
刚才的话像一把钥匙,悄然又轻轻的转动了阿塔兰心里某道生锈的锁。
军舰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应该是找到合适的降落地点了——剧烈的震动让阿塔兰身形一晃,不得不伸手扶住冰冷的金属墙壁。
就在他指尖刚触到墙面的瞬间,一只温暖的手已经稳稳托住了他的手肘。
西瑞的手掌年轻有力,指腹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却在此刻展现出不可思议的轻柔。
雄虫微微俯身,黑发垂落,继续说。
"好吧。"
西瑞的声音低沉,带着少见的认真,
"我们似乎是第一次聊这个话题。"
军舰再次剧烈摇晃,这次伴随着引擎减速的轰鸣声。
西瑞却站得极稳,像一棵扎根极深的树,为阿塔兰挡住了大部分颠簸。
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阿塔兰脸上,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烁着漂亮的光芒。
"在我看来,"
西瑞的声音在引擎声中依然清晰,
"生育本身是一件80%痛苦的事情。"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拂去阿塔兰肩头凌乱的发,就好像捋顺了阿塔兰凌乱的心绪,
"——剩下的20%不痛苦全然来自于心理因素、身体的激素分泌,还有一些相关的社会价值。"
军舰开始缓慢下降,透过走廊尽头的观察窗,可以看到密林苍翠的树冠正在急速接近。
西瑞的语速不急不缓:
"拥有生育能力本身属于一种权利,"
"不过,在社会驯化的过程中,群体会潜移默化将这种权利转化为一种义务。"
"但我始终认为生育是一种权利,决定权隶属于任何一个可以生育的个体,"
军舰剧烈震动,雄虫的声音却稳如磐石,
"理应完全自由,完全自主,完全自愿。"
闻言,阿塔兰的金色睫毛轻轻颤动,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西瑞突然轻笑一声,让凝重的气氛骤然松动:
"退一万步来说,失去生育能力并不代表就变成一个坏蛋,"
看了看外面的降落速度,西瑞接着说,
"我只会带上有色眼镜去看一些混蛋人渣——哦不,虫渣。"
他故作严肃地补充道,
"当然,这没办法,我承认我也没法完全摘下有色眼镜——"
此刻,
军舰终于重重地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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