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路上耽搁时间久点,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他的功德已经圆满了百分之七十。
一路上捉点小妖小鬼,凭数量堆上去的功德,到底攒的十分累,如果再有两三个在华阴县遇到的那种大妖,他就功德圆满了。
届时就可以抛下身旁的这两个蠢货,好好沉睡个百年,百年后给他们收尸的收尸,带回天界的带回天界。
沈迟沉声道:“师父,有古怪。”
面前的村落十分寂静,白雾飘渺,一眼望过去家家房屋紧闭。
这里的灵气也十分稀薄,就连沈迟卢风这样的初修行者也感受到了。
卢风风尘仆仆,察觉有些不对,他拿下挂在背后的斧头,揭开了上面的封条,被磨的锋利的刀刃在光线下倒影出他的脸,卢风气势十足地在手中掂了掂:
“师父,要不要我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一路走来,什么妖魔鬼怪屡见不鲜,他也有了些洞察的本事,更何况,农户、村里人往往是起早贪黑的,哪里像现在这样?
辰时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搞不好是有妖!
裴枕却是淡淡道:“敲门问一下。”
他顿了顿:“这里灵力稀薄,法术不好施展,必要时发现什么不对,直接跑,不要久留。”
“是,师父。”于是卢风随便选了一家,敲了敲老旧的木门,可是里面没有回应。
“难不成都外出了?”沈迟说道。
他敲了敲另外几家,都没有人来开门,正当他要放弃时,他听到里面传来一点响声,那响声微不足道,仿佛是一点杂草被踩断。
灵气洗体,他的耳力早已经不是寻常人能企及的了,沈迟听到门栓轻轻转动的声音,他一把抵开房门成功抓住了在门后的一个小孩。
小女孩大约十岁,扎着两个小辫子,还没来得及探头就被抓住了,十分恼羞成怒:“放开我!”
沈迟一只手毫不费力地抓着她,任凭她左扭右扭,另一只手点了点她的头:
“你先告诉我一件事,我就放了你。”
女孩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沈迟说:“第一个问题,你们村的人都去哪了?”
女孩一下脸色唰白,她颤抖着声音说:“在......在睡觉。”
沈迟和裴枕对视一眼。睡觉?
现在辰时了,不说县城里起早贪黑摆摊的摊贩都收摊了,一般小山村的农民怕是应该都农作过几轮了才对,怎么会这个点了还在睡觉?
这么小的孩子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沈迟说道:“可否带我们见一下你的爹娘?”
她松了一口气,挣扎了一下,瞪着沈迟:“我带你们去就是了。你是大坏蛋,快放开我!”
沈迟双手举起,无辜地看着她。
第44章
女孩头一扭, 两个小麻花辫一打一打地就跑进门后了。
大门旁边围着半人高的篱笆围成的,沈迟个子高,打眼一看可以直接看到院子里的景象。
沈迟见女孩没有关门,大概是让他们进去的意思, 于是和卢风一前一后地踏进了院子里。
裴枕跟在最后, 抬眼打量这方寸大的地方, 目之所及, 砖瓦堆成的房子, 只有两间间房子用来居住, 窗户狭小,门口摆着晾衣架, 上面晾着一家人的衣服。
院子偏僻的一角还搭了个灶台, 上面是简陋的稻草, 拿来挡雨。
屋子里面传出声音:“蓉儿,是谁来了?”
而后是嘶声裂肺的咳嗽声,又像是被捂住了似的, 沉闷地听不到什么了。
叫蓉儿的小女孩变了脸色,冲进去:“娘!”
沈迟一行人进了屋子, 屋子里面并不亮堂,勉强能视物, 一个头上包着丝巾的女人在刺绣,另一个人在床上坐着,见有人来他就下床了。
是一个男人, 略微有些瘦小,还有些驼背,他狐疑地问:“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卢风:“老人家,我们就是路过这里, 想借宿休息几天可以吗?”
没有口音,外乡人。
面前的男人与女人对视一眼,妇人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迟疑道:
“这个......恐怕不太方便。”
沈迟以为她是想要钱:“我明白。”
他从兜里掏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蓉儿的爹娘脸色一下就变了,沈迟笑道:
“这些,只是一晚的......有劳了,我们要在这里住几晚,休息几天就走。”
蓉儿他爹唇上的两个八字胡扬起,他谄笑道:“哪里的话,不过是住几晚,不碍事不碍事!”
说完,蓉儿他娘起身:“恰好我们家还有一间房间闲置着,你们随我来。”
于是众人浩浩荡荡地跟着蓉儿她娘去了隔壁房间,这农家小院说起来大不到哪里去,除了他们刚才见的这间主间,就只剩一间能住人。
推开门,一眼望过去,一张硬板床,上面是粉色的被子和花色枕头,床也有些狭小,是蓉儿睡的房间。
看来是临时把蓉儿的房间变成了客房,床不大,如果要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估计都得挤挤睡了,然而,他们还有三个人……
“你们喊我俞婶就好......不知是你们哪位要住这呢?”蓉儿她娘讪笑。
沈迟:“我们三个。”
“诶哟哟。”俞婶故作惊讶,随即又爽快道:“诶呦,那人有点多了,不过也就是挤挤的事,这样吧,待会儿我再在地上打个地铺,你们看谁睡地铺谁睡床吧,都是大男人,这有啥,挤挤就是了,小事,小事。”
天色还早,以一行人又出了小屋,裴枕看这天气,天朗气清,听到了路边有叫唤声,想是村里人开始活动了。
屋子里的俞叔应了一声,而后他拿上一顶草帽,拿着把锄头和一把干稻草出门了,蓉儿也戴着一顶小帽子,穿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皮做的靴子,哒哒哒地跑了出去。
此时太阳正灼热刺眼,裴枕状似不经意问:“你们都这么晚出门干活吗?”
俞婶:“哎呦,可不是嘛,这各个村有各个村的风俗,咱们这就是这么晚才开始干活的,这一觉到自然醒,干活不着急,活干多干少都是那样,急什么呢?”
裴枕了然:“原来如此。”
沈迟挑眉,有点奇怪。
在他们村,都是天不亮就要起床,做喂养家畜、耕作、播种、除草这些事情的。
就连他娘都是天不亮就要上山采药,有的药材不适合晒干,晚了,新鲜的药就都被别人采走了。
若是赶上了七天一次的集会,有的中午采到的药材被太阳照的焉巴巴的,就会远不及早晨带露的药材卖的价钱好。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这漠关村的村民不急不躁的,心态倒是挺好。
“师父,咱们初来乍到的,入乡随俗好了。”卢风笑呵呵地说:
“我看我们刚才就是太紧张了,这里感觉还蛮惬意的,正常的很。”
裴枕没说话,沈迟心里有疑惑,暂且按下了。
沈迟亲力亲为,把蓉儿的被子枕头抱去了主卧,而后接过俞婶拿来的新的棉被,套了被套叠好堆在了床头。
卢风见状挠头:“师兄,我块头大,我就不和师父挤了,要不我打地铺吧。”
沈迟正背对着他用手熨平床单上的褶皱,闻言嘴角一勾,语气却是淡淡的:“也可以。”
收拾好里面后,裴枕进来,他撩起衣袍,坐在床尾开始打坐。
沈迟见状,叫着卢风一前一后的出门了。
借住在俞婶俞叔家,沈迟和卢风也没闲着,沈迟拿着长长的大竹扫把帮俞娘打扫院子,卢风拿斧头给他们劈柴。
他们二人又钉钉敲敲地帮他们打一些新的木椅,沈迟和卢风都一身的劲,甚至还把门窗上的糟污都擦干净了。
俞娘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和满意,笑的合不拢嘴,只是笑着笑着又咳嗽了。
沈迟会看一点脉象,两指搭在俞娘的手腕上,凝神屏气。
脉搏细弱无力,沈迟面色严肃:“久病体虚,肺虚咳嗽。”
俞娘听了止不住地点头:“对对对,我确实咳了有几年了。”
沈迟:“沙参、玉竹、天花粉、麦冬等药材集在一起煲沙参麦冬汤,常喝能滋阴润肺。”
这是他和她娘学的,她们虽是捡草药卖草药为生,但是多少也会看一点病,知道什么药材对什么病症。
俞娘听了啧啧称奇,止不住地赞叹:“小郎君好生厉害!等会我就和蓉儿他爹说,让他明儿去街上买这些药材回来煲汤。”
然而还没到第二天,傍晚,沈迟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声。
出去一看,只见夜色漆黑中,一个黝黑光着膀子的农夫拿着几包油纸进来了,再细看,驼背、八字胡,这不是俞叔是谁?
蓉儿蹦蹦跳跳地上前:“娘!我们的药买回来了,今晚不用做饭,保连大伯说待会有篝火,全村人一起吃肉。”
卢风喜欢热闹,闻言高兴地对裴枕说:“师父,我们等会也去看看吧。”
晚风吹来,他们这边的天色已经变暗,只剩下远处的一点橘黄色的火烧云还铺在空中。
俞婶一家住的地势高,可以清晰地看到风将云朵下的麦田吹的翻滚,一点草和泥土的香气就钻进了鼻腔里。
农家的香味。
裴枕神色淡淡,但是视野开阔,心情极好,在卢风和沈迟期盼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
大堆的柴火堆叠在一起,冉冉的火光直冲天际,村长点燃了柴堆后,把手中的火把丢了进去。
火舌窜起,周围不论男女老少,纷纷发出一阵惊呼喜悦的呐喊声,互相手拉手,围绕着火堆载歌载舞。
村长特别介绍了来了三个新伙伴,近百人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而后倒也没有过多的寒暄,很快就开始进入了正题。
独具地方方言的歌和腰间挂着叮铃作响的银圈,形成了独具地方魅力的漠关村,火光印在围观的群众脸上,跳跃地照出了每个人的笑容和欢呼声。
卢风带着一身的肌肉,挤到了人群的最前方,拉着几个漠关村的小伙子跳踢踏舞,围观的少女指指他们,羞红了脸窃窃私语。
沈迟只和他们跳了一轮就下场了,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衣袍,袍角随着节奏踢踏纷飞,端的是少年恣肆,赢得了满堂喝彩。
一舞完毕,他的额角淌汗,衣领微微敞开了,汗水顺着锐利清晰的下颌线滚下,淌进了肌肉紧实,线条分明的胸膛。
沈迟喘着气,接过村长递给他的酒,一饮而尽,沈迟琢磨着,这酒裴枕应该会喜欢,于是他去后方舀酒的老伯那里多要了一碗。
路上不知道哪个小女娘递给他一个汗帕,他胡乱地擦了擦脸上淌着的汗渍。
沈迟在人群中找了一圈,才找到裴枕,他坐在椅子上,看上去像是在发愣。
沈迟把手里的酒碗从后头递过去:“师父,喝点?”
裴枕回过神,神情懒懒地抬手了,那碗沈迟用灵力温热好的碗就到了他手中。
裴枕喝了一口,满意:“高粱酒。”
虽然比不上天界的琼浆玉露,但口齿间充盈着谷物的香气,口齿生香。
“再来一碗。”
沈迟便又去给他要了几碗酒,都放在地上,只待裴枕喝完一碗,便又递给他。
“好喝。”
沈迟侧过脸,只见裴枕一双凤眸眯起,惬意又愉悦的神情十分舒展,无端让他身上增添了些许说不上来的魅力。
盈盈水光潋滟在裴枕淡红色的唇上,裴枕轻抿,一滴棕色的酒就顺着漂亮的唇形蜿蜒而下,划入了白皙的脖颈中,留下了一点痕迹,裴枕丝毫没有在意。
额角的汗水滑落在地,裴枕的一举一动仿佛有魔力,沈迟忘记擦汗,近乎着迷地盯着他,一时间,忘记提醒裴枕这度数有些高,不能多喝。
裴枕双眼轻闭,脑袋搁在了右手上,左手上的酒碗递给了沈迟,沈迟接过,喉咙滑动,只觉得喝多了的人是他。
裴枕的声音依旧是四平八稳:“扶我回去吧。”
“好,师父。”沈迟低喃道。
瓷碗搁在泥土上,带起一点清脆的响声,裴枕晕乎乎,靠在了沈迟的身上,因为离得近,沈迟又闻到了那股香味。
那是裴枕血液的味道。
比山间的清泉清冽,比陈年的美酒醇厚。
燥热从不知名又难以言说的地方升起。
第45章
沈迟的脖子和耳朵都红了, 他扭开头避开裴枕温热的气息,胸膛起伏加剧,气息不稳。
旁边有人过来说了几句什么,沈迟瞥了他一眼, 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 嘴边有一个长了黑毛的大痦子, 手上拿着一碗酒要敬他。
沈迟匆匆看到他手上好像有什么暗红色的东西, 有点显眼, 但是光线太暗, 或许不小心给火烧到的也说不准。
那人大着舌头说什么让他们赶紧走,沈迟全然心不在焉地三言两语打发了。
夜色寂静凉如水, 远离了那大丛的火堆, 一点凉风拍在脸上, 沈迟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热了。
等把裴枕扶回了房间,沈迟庆幸自己白天就把干净的被子换上了,枕头也洗了晒了, 这下裴枕就可以直接睡了。
裴枕坐到床上,一只手臂还搭在沈迟的两只手上, 沈迟小心地托着他的臂弯,裴枕有些头晕, 自言自语:
“想不到人间的酒居然比天界的果子酒烈......”
裴枕自以为说的很小声,听了个清清楚楚的沈迟:“......”
天界?沈迟低笑一声:“是吗?”
有说话声?裴枕迷蒙着眼转头看他: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行宫里?你是獭獭吗?獭獭什么时候化成人形了?我没有东西给你吃了。”
醉了的裴枕话也格外的多,这回轮到沈迟面上一片空白, 獭獭是谁?
不是吧师父……
裴枕像是得逞了似的,蓦地笑了:“被我骗了吧……你是……唔……沈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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