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啊……”祁慈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失落,他的目光却没有因为这绵长的尾音而变动,他看着眼前的人一丝一毫细微的反应,缓缓道, “其实,我觉得他人还挺好的。”
面前的人突然抬起了眼眸,直直地盯了过来,祁慈害怕自己的眼神暴。。露,状似惆怅地垂下了眼睫,继续幽幽道。
“原来都是在捉弄我么……”
这副神色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自然骗不过陆北袭的眼睛。可眼前这人是祁慈,是那个不论说什么,陆北袭都会不顾一切相信的人。
祁慈原本只是想要捉弄一下这位中将先生,拙劣的演技结束了半天,也没等到响应。
他偷偷抬起眼睛去看对方的反应,却被那双不知杂糅了多少情绪的眸子给吓了一跳。
里面所蕴藏的挣扎几乎能将他溺死,祁慈知道这位中将先生虽说是前男友,对自己却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他没想到,这份感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出太多了。
忽然之间心脏就有些抽痛起来。
这种感觉很莫名其妙。
就像是……在吃那个,拥有记忆哦自己的醋一样。
眼前这人深爱着的,该是那个陪伴了他多年岁月的自己。
而不是现在这个什么也没做,便偷来所有幸福的小偷。
祁慈张了张口,最终没有将原本想说的话说出来。
他忽的想知道某个问题的答案。
“您是生气吗”他心里的情绪让他的话语直白无比, “因为我喜欢上的……是别人”
面前高大的男人依旧沉默不语,只是那双眼睛坦实而热烈地给了他答案。
的确如此。
“那为什么,当年还要选择……”祁慈的话说到一半,尾音湮灭进了沉默里。
他在醒来之后,第一次如此想知道当年他们分手的原因。却又在开口之后,害怕听到真正的答案。
如果说……放手的那个人是自己呢
他真的无法相信,自己会不喜欢面前这个人。
那样温柔,细心,且心里面只有自己的伴侣,这世上恐怕没有人能够拒绝。
“是我的原因。”陆北袭的声音因为声带的充血而变得有些沙哑。
“那时候……有人想要我的命。”
“他杀不掉我,就会把手伸向我身边的人。”
“如果你受伤了,会比我死去更让我难过。”
“我希望你过得好好的。”
“可我过得并不好。”祁慈几乎是脱口而出,他被自己的这句话所吓到了,他分明没有这具身体的任何记忆,为什么会……
为什么心脏会这么痛。
“我知道我错了。”陆北袭看着他,他却觉得,面前这个人是在透过自己,看着另一个人。
祁慈无法再忍受这种异样的感觉,终于将那句早就想问的话说出了口。
“那你……希望我恢复记忆吗”
是恢复记忆,重新去面对那个或许因为伤透了心,而不愿再面对他的自己,还是现在这个,愿意试着去爱上他的自己呢
祁慈很想要一个答案。
“或许……恢复记忆后的你,并不会原谅我。”
祁慈蓦的打断了他的话。
他不想听到后面的结果了。
“可是我不会恢复记忆了。”他看着眼前的人,那双深邃的眼底翻涌着无尽的痛苦,却努力地,告诉自己不能心软。
“如果我不能恢复记忆,你就要这么等下去,等一辈子吗”
“你宁愿,我喜欢别人……也不愿意,接受现在的我,是吗”
他在那双深色的眸子中看见了一丝错愕,随后他攥紧了这人的衣领,踮起脚尖,在陆北袭的怔愣之中将人拉了下来,并没有很准确地,撞上了那两瓣格外柔软的唇。
中将先生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硬邦邦的,可这里,就像是他心底特意为他留下的净土,柔软而温暖。
祁慈这辈子没干过这么大胆的事,虽然他的“一辈子”也不是很长,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性格是绝对做不出这么出格的举动的。
可是他忍不住。
忍不住想要靠近这人。
忍不住地,想要把全部都给他。
他想陆北袭的眼里只有自己。
他的心跳得特别厉害。
方才的那点勇气全在那转瞬即逝的吻之后彻底消逝了。祁慈还被陆北袭圈在臂弯之间,竟是逃也逃不掉,后知后觉地有些懊恼起来。
他埋着脑袋,声音有些发闷,心中害怕又期待着,小小声地,像说悄悄话一样嘀咕道:“那我就,不可以吗……”
头顶的沉默让他越发的心慌,这种心慌一点点地,变味成了恐惧。
他恐怕是知道答案了。
那一瞬间,心脏好像忽然被什么扎了一下,疼痛得快要喘不上气来,就连鼻尖也疼得发酸,眼眶里的液体烫得他很疼。
祁慈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可笑又狼狈,伸手去推开那近在咫尺的胸膛,却被两支手臂紧紧地禁锢起来。
砰砰的心跳似乎能透过胸腔,砸到他的指腹上。
陆北袭深吸一口气,僵硬地,缓缓地垂下头,将额角轻轻地贴在他的脸侧。
“对不起。”低沉而浑厚的声音听得人浑身发痒, “对不起。”
战场上精明无比,任何时候都头脑清晰的中将先生张口闭口,竟然将道歉重复了好几遍。
“我……没有这个自信,能让你再次喜欢我。”
“我对你的好,也无关你是否拥有记忆。”
“过去的我……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我的过错,不是一方失去记忆,就能够原谅的,这像是在骗你。”
“我只是不希望,即便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也不想对你有任何的亏欠。”
“可是过去的事情,我全都不记得了。”祁慈看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认真地说到, “陆北袭,我们从新开始,好不好。”
“你的歉意,应该留给拥有那段记忆的我。现在的我无法承担,也不想承担。”
“你能不能……看看我,只看着,现在的我。”
而不是那个……我完全陌生的自己。
面前的人似乎听到了,他并不敢说出口的话语。祁慈也觉得自己很矫情,分明都是自己,为什么自己要分得这么清呢
天底下会和自己吃醋的人,也就他独一家了吧。
陆北袭会不会也觉得,他是在无理取闹呢
那双眼睛认真地凝视了他良久,随后扑朔着睫毛,轻轻抖了一下。
“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
莫名的热度从心脏一路蔓延到了耳朵尖。
祁慈忽然觉得嗓子眼也被这股子热度给堵住了,只能埋着脑袋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他被粗砺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后颈,不由得缩了缩脖子,随后下意识地扬起了头,便被那双柔软的唇捕获。
那个吻并没有带着任何情。欲的色彩,只是轻柔的,像翩翩落下的羽毛,细细贴过来,传递着最诚挚的温度。
“我看着的,一直都是你。”
“是现在的,站在我面前的祁慈。”
“我想和你在一起,即便今后恢复记忆,你再后悔也没关系。”
“我想你今后的日子,拥有更多的时间,是快乐的。”
“你愿意接受,现在的我吗”
没有风的午后,天上的云飘得很慢,但总归是在一点点浮动着的。
最后一缕云层的边缘被太阳化开的瞬间,金橙色的阳光转眼便洒了下来,将万事万物染上了一层艳丽,鲜活的色彩。
世间的一切都被它镀上了温度。
祁慈看着眼前那双深情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
“嗯。”
第50章 头疼
若不是一旁的视线太过热烈到无法忽视的地步,祁慈恐怕都忘记边儿上还有几个八百瓦电灯泡在闪闪发光呢。
张雪明明在几分钟之前还在那叽叽歪歪地要祁慈嫁给她,现在已经开始带头嗑糖,一张小嘴叭叭地在那儿百年好合式接龙了。
那吉祥话说的,祁慈都想给她包红包。
宁骞一脸恨铁不成钢你眼睛怎么瞎了为什么朝坑里跳的表情,但是碍于打不过陆北袭,最终只能用脸色表示不满。
祁慈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这样温暖宁静的午后下午,和几个好友以及喜欢的人在一起闲聊,真是他感受过的,最幸福的时光。
失忆之后醒来,这个世界给予他的只有恐惧和迷惘,可他身边的人却总在用行动告诉他。
不用怕,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永远会在你身边。
这种感觉让他慢慢地放松下来,不再畏惧未知的过去,好像就算天塌了,也有人和他一起扛。
二人复合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所有人知情人耳朵里,和陆北袭关系好的那几个更是旷工溜过来讨喜糖吃。
“哎呀,我就说嘛,我嗑的CP永远不会BE!”
“老大,嫂子都被你哄回来了,啥时候请吃饭啊”
“唉,还是答应得太干脆,要是我,没有全帝国公开表白我可不答应。”
“诶,之前不是表白过吗还上电视了!老大你们啥时候结婚啊”
陆北袭手下的人各个人高马大的,祁慈被围着的时候有一种掉进铜墙铁壁水井的错觉。
要不是身旁的人抬手一直仔细护着他,祁慈都怀疑自己会不会被挤成人干了。
“行了,你们别吓着他。”
中将先生话一出,四周起哄声此起彼伏,最终还是答应了请客吃饭。
不过在这之前,祁慈先收到了来自父母的关心。
这消息传得好像有点太快了
“小央那孩子可担心你,你有空啊,给他回个通讯。”
“好的母亲,让您担心了,我这周末就回来看您。”祁慈挂断通讯,捏了捏鼻根,感觉有点头疼。
他忘了自家还有个烫手山芋呢。
当初李狄央知道自己失忆了,可是冒着坐牢的风险跑去揍过陆北袭一顿的,虽然陆北袭不会对他的好朋友记仇,但能做到这份上,祁慈对这个朋友也实在狠心不下。
……
沉默的气氛简直要把人给冻死在茶餐厅里。
“陆北袭那个混蛋……”李狄央咬牙切齿,恨不得每说一个字就把那人的骨头咬碎一遍似的,那双眼睛……
只能说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祁慈又头疼起来。
他们来的茶餐厅私。密。性不错,单独开放的包间,隔音效果很好,窗外春暖花开,特别适合喝茶赏花。
然而李狄央竟然能在这种氛围下初心不改地骂了陆北袭整整两个小时。
祁慈给人倒了杯水,除了赔笑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待好友心中的怒气发泄了个痛快,才点了餐。
“这个菜给他点的,摆他那边。”服务员上菜的时候,李狄央顺口说道。
低头剥虾的祁慈顿了顿。
他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品。
他失去记忆之后,饭菜大部分时间都是陆北袭安排的,因为非常合胃口,他都没注意到……或许不是他不挑食,而且陆北袭每次给他点的菜,都是曾经他喜欢的。
桌面上的菜品布置总给他一种格外熟悉的既视感。
忽的又有些飘忽不定的头疼。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有点头疼。”祁慈老老实实回答。
想要发作再骂陆北袭是狗的李狄央看他脸色不好,生生忍下去了。
“没事,我已经去医院做过检查了,说是正常现象。”祁慈笑着将人敷衍过去。
事实上,为了尊重他的知情权,陆北袭对他的身体状况并没有隐瞒。
经历过无数次检查之后,多方报告终于得出这样的结论——
祁慈的身体和脑部曾经受到过毁灭性伤害,但是因为某个特殊程序……类似的,当下文明无法解释的理由,祁慈身上那些受损的细胞全部回溯到了新生状态。
虽然功能不会受影响,但毕竟是再生细胞,回溯也好再生也罢,都和身体的其他细胞有所区别,细胞中所记录的内容也被彻底清空了。
这也是祁慈失忆的原因。
如今偶尔轻微的疼痛,只是回溯细胞和身体融合带来的一些副作用,对身体是有好处的,如果回溯细胞被彻底同化,会恢复记忆也说不定。
祁慈当然知道恢复记忆只是安慰他的话,细胞组织各司其职,失去的东西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这也是他的勇气之一。
既然有记忆的自己不会再回来,他也不想再浪费时间。
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他夹起剥干净的白灼虾,蘸上芥末酱油送入口中,咸甜的酱香和芥末刺激的辣味冲得他鼻根疼,但味蕾却十分喜欢这味道。
“他们家的调味很不错。”
“喜欢就多吃点。”李狄央给他表演了个光速剥虾。
祁慈表示震惊。
“这有什么,伺候女朋友学的新技能,厉害吧!”
“很厉害。”
剥虾将果然名不虚传。
饱饱吃了一顿饭,出门就看见点门外停了辆价值不菲的车。要不是看在祁慈身体不舒服的份上,李狄央恐怕早就冲上去和人打起来了。
“你来做什么,小慈今天去我家住。”
虽然语气也不怎么客气就是了。
30/33 首页 上一页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