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用手肘推开门,桌前的人正低头玩着手机,非常理所应当的擎等着吃。
他走了过去,将两碗面一放,说,“你今天起的倒是早。”
许璟直言道,“饿醒的。”
“看来你挺喜欢吃我做的面。”
许璟不置可否,心下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有给别人做过吗?”
沈彦说,“没有,除了我妈。”
瓷碗边的温度烫的厉害,许璟的食指指腹贴在上面,一时间忘记拿开,等回神之际,那小半截地方已经有些发麻了。
“那你以后会给那个男生做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沈彦以一种我不是很懂你意思的表情看向许璟,他怎么觉得自从来到祁愿山之后,许璟不仅说的话他听不明白,问的问题也很奇怪。
沈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从上到下的打量着眼前的人,极其认真的问了一句,“许璟,你是不是鬼上身了?”
许璟听到后没好气的回道, “ ……你才鬼上身了。”
“那你怎么自从来这之后就一直问我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许璟抬起眼,说,“我脑子有病,行吗?”
沈彦:“……”
他竟无言以对。
第27章
雨后天晴, 外面早早的传来了人群的走动声和嬉笑声,沈彦和许璟前脚刚出门,一转弯恰好就碰上拿着扫帚清理庭院的柳曦白。
那背影过分单薄, 比许璟还要清瘦很多, 可不同昨日的是,阳光下的柳曦白身上终于有了人气,他耐心的将落叶堆积成小山, 时而下蹲, 时而站立, 终于不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擦汗时,柳曦白注意到了不远处站着的那两个少年, 于是停下手中的动作,向他们双掌合十行了个礼。
也不在意是不是有回应,紧接便转过身去, 继续清扫了。
这山虽高,可路修的光滑平整,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一路, 也没感觉累,这个时候在他们前面的还有个老人, 虽说已经上了年纪两鬓发白,但腿脚很是利索,精神抖擞的像是有花不完的力气。
等快到山顶时老人家才停下,他两手空空, 什么也没带, 只是佝偻着腰撑腿休息。
沈彦路过的时候把手中的矿泉水递了过去。
老人本想推辞,可能是因为实在口干舌燥还是接了过去,不过是一瓶水而已, 他喝完却握着沈彦的手谢了好几次,最后还不容拒绝的执意要掏口袋给钱,许璟看到后两步并做一步跑上前,临时胡编乱造了个理由把人拉走了。
怕老人追上,两人跑的气喘吁吁,许璟弯下点腰,挺翘的鼻尖涔着薄薄的汗,沈彦脱外套的时候恰好就看见几颗饱满的汗珠顺着宽松的衣襟滑了进去,消失在那片白嫩的肌肤,若隐若现,像无法探知的神秘领域。
他喉结动了动,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
“你不是很能怼我么,怎么刚刚不会说话了?”许璟边说边平复着自己的气息。
“因为我尊老爱幼。”沈彦反问,“你是幼吗?”
许璟慢慢直起身,乘着沈彦没注意的时候突然抬手勒住了他的脖子,双眸微眯,威胁道,“嗯?谁是幼?”
某人猝不及防往后踉跄了两步,他摸索着抓住了许璟的手腕,试图将其扯下,可因为在太阳底下,两人靠的近,彼此的气息交缠在一起,再加上刚刚的画面在脑海挥之不去,沈彦觉得自己更热了,笑着改口道,“我是,我是。”
许璟轻哼了两声,慢悠悠的松了手。
山顶的布置与山脚的完全不同,这里漂亮的就像世外桃源,他们在地上捡到了一张平面图,发现最前面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寺庙,里面不断有和尚出入,熙熙攘攘的人群往那走去,看起来香火很好。
寺庙外头还有很多商贩,有的摆着算命的摊,附近站的人围成了好几个圈,有的卖着吃食,麻辣烫上冒着滚烫的水汽,香味远飘十里,许璟被人群挤的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而后一个小孩猛地从后头蹿了出来,撞的他直接晃了两步,好在沈彦手快扶住,才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只是前头那小孩的糖葫芦脱手,不知是被谁给一脚踩碎了,他睁大了眼睛,要哭不哭的拉着匆忙跑上来的家长,委屈的不行。
许璟忍不住笑了一声,轻轻的,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下,那点上扬的尾音最终进了某人的耳朵,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去看看?”许璟指了指边上那堆发出断断续续掌声的地方。
沈彦回神,点了点头。
哄笑声不绝于耳,他们走近后才发现人群中围的是个老先生,正拿着把蒲扇坐在木桌前,白发白须,看着就很有故事。
“大师,再讲一个呗。”前排一个中年男人兴致高昂的起哄道,“我们不差这点时间。”
“是啊是啊,我这么远跑来就是为了当面听您讲的。”
声音此起彼伏,他们的热情也同样勾起了许璟的好奇心。
“我去上个厕所。”
平静的语气显得格外突出,许璟听到后不外乎有些失落,但嘴上还是应了声,“好。”
老先生摸了摸胡须,笑声沧桑有力,很快便娓娓道来。
“相传,寺庙后头的那棵树曾是一只狐妖,这狐狸修炼多年成了精,毛色雪白,颈悬铃铛,且易化人形。后来不知怎的,狐妖爱上了位世家公子,只可惜天理伦常,人妖殊途。”老先生叹了口气,弯腰从地上的袋子中拿出纸笔。
几分钟后,许璟正看的认真,忽然发现视线里多了一抹红色,那糖葫芦做的精致小巧,很是喜庆。而再往下,便是两根细长的手指压在竹签的底部。
他一愣,脑子没转过弯来。
沈彦见对方半天没反应,掩唇轻咳了声,又将糖葫芦往前递了点。
许璟睫毛晃了晃,有意再确认一遍似的,迟疑道,“给我的?”
“路过,顺手买了。”
“……”
许璟哦了声,转过了头没接。
边上的人都在小声埋怨老先生怎么说一半中途停下来作画,尤其是刚刚说话的那几个,探头探脑的很是活跃。
“莫急莫急。”老先生将手中的毛笔搁于砚台上,而后抖落了两下桌上的宣纸,后头的人同时踮起了脚尖,只见上头画的是只小狐狸,虽然没用多少线条勾勒,但该有的神韵一样不缺,看起来栩栩如生。
“两人命数相克,那位公子原先身强体壮,自大病一场后就再也没能起身,小狐妖心中万分不舍,无奈之下只能跑去阎王殿,和阎王定下了献身说。”老先生捋了捋白须,叹气道,“神妖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凡人百年的时日,一但签下献身说,永生永世都只能埋于地下,再无见天日的机会。”
故事说完,周遭安静了足足有半分钟,许璟耳里听的是这个,心中想的却又是另外一件事。
刚刚自己的反应会不会过于冷漠了点,怎么说对方也是好心。
可这个念头还没结束,许璟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强行塞进了自己的嘴,他下意识伸舌头舔了舔。
有些黏,有些甜。
沈彦将糖葫芦放到许璟手里,便拉着他从人群堆里挤了出去。
久违的甜腻让许璟一下子就想到了小时候,那会他特别喜欢吃糖,长期下来生了好几颗蛀牙,上幼儿园后隔段时间就得跑去医院看牙科,也许是小时候这段回忆太惨,长大之后,许璟就不爱吃甜的了。
难道这人是因为看到自己刚刚在那个小男孩身上多留心了会,以为他喜欢吃才特意跑去买的?
许璟抿了抿嘴角,舌尖还残留了点冰糖葫芦的酸甜味,不知怎的,心也跟塌陷了小半块地方似的,跳的有些快。
片刻后,许璟问,“我们去哪?”
沈彦笑,“去看看狐狸变成的树。”
“……”
不知是人为还是天意,这棵传说中的树生的确实好,高耸入云,枝繁叶茂,上面还用红绳系满了铃铛,风一吹来,伴随着数不清的福袋摇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领福袋的队伍绕了好几圈,许璟正有些烦躁的找着末尾,就见前面的人从口袋里拿出了两样东西。
沈彦抬头,说,“从柳曦白那拿的。”本来还有话,他却忽的止住了,紧接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角,看过去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笑意。
许璟有种不好的预感,伸手一摸,只见指腹上多了些碎渣,大概是吃的时候不小心的粘上的。本来还没什么,只是沈彦刚刚那戏谑的眼神让人看了莫名有些臊。
写字的地方人不多,桌上放有钢笔和墨水,沈彦和许璟走到一角,对视之际拿笔的动作同时慢了半拍。许璟嘴里叼着还没吃完的冰糖葫芦,单手拨开笔盖后,侧过了身。
自己有什么愿望?
许璟想了半天,迟迟落不下笔。而后有道视线,无意却又是直直的撞进余光之中,像是强行在那片空白的领域开疆拓土,他呼吸微滞,任凭口中的味道不断蔓延,半晌,俯下了身。
正楷规规矩矩工整清晰,只需随意看也能一目了然。
白纸黑字,言简意赅。
“希望他如愿以偿。”
虽然自己内心并不希望沈彦找到那个人,但如果那样眼前的人会更开心的话,许璟想,他的想法并不重要。
许璟迅速将纸条藏进了福袋,系紧时,那压在上面、触碰到字迹的指尖仍在发烫。
有很多人选择将福袋挂到最高的地方,听说这样最容易达成心愿,可他们却默契的选择了中间的位置,沈彦个高,挂的福袋要在许璟上面,却也离的最近。
祈愿的事情终于告下段落。
沈彦转过了头,说,“走吧?”
许璟嗯了声。
福袋的外观都一样,想来之后也弄不清谁是谁的,不过这样也好,清楚沈彦心愿的同时,而对方却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在里面写了什么。
他略高一筹,走时,揣了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日落西山,拉长了少年离去的身影,渐行渐远,仿佛他们从未来过这里。
只是晚风忽然拂过,铃铛摇晃不止,发出的响声清脆悦耳,遍遍回荡。而那所有看着相同的福袋,却有两个底面绣着漂亮的繁体小字。
一上一下的两根红绳漾起细微的幅度,不知何时,竟相缠相绕,再难解开。
第28章
十一假期临了, 严哲也终于吃完了家里最后那桶泡面,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他正悠闲的喝着罐装可乐,半个小时后, 只见沙发上的人脸色一变, 突然起身冲进了厕所,整整一个下午,他差点没死在里面。
翻箱倒柜了半天, 因为肚子实在太疼了, 严哲最后连说明书都没仔细看, 匆匆扫了眼药上面的生产日期就混着水一块吞了。
这几天的泡面吃的严哲极其反胃,灵机一动的他打算去许璟家蹭顿饭, 结果电话刚打过去就被对方挂了。
不仅如此,他想起自己二十分钟之前还问了许璟在不在家,等了半天就收到一句极其冷淡的嗯, 而紧接着发的那四五条试探情况的信息,对方连回都不回。
严哲上吐下泻脑子也变得迟钝了,直到半个小时后, 站在601外的人面红耳赤的听完里面传来的动静,才茫然的反应过来了一件事。
许璟说自己在家, 但没说是一个人啊。
严哲扫了周围一圈,发现并没有看到摄像头,于是想趴上面听的更仔细些,可就在这时, 门咣当一声, 开了。
许璟那张万年不变的平静脸忽的出现在眼前,严哲吓了一跳。
这乍看倒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只是仔细打量时, 才发现许璟的眉梢眼角之间多了点不易察觉的阴沉,而那一小截耳垂,像半熟的蜜桃,现出淡淡的粉红色。再略微向下,连比较私密的T恤领口,都有些发皱。
“……我操。”严哲当即倒退两步,眼睛眨的和抽筋了似的,他忍了忍,半晌,又憋出一句,“我真是操了。”
许璟没照镜子,伸手拨弄了下严哲裤子边那根时髦的小链条,皱眉道,“走错地方了吧?”
严哲自从青春期发育开始就十分注重外表形象,只可惜他的审美只建立在自己独特的喜好上,像那些有挂坠的衣服裤子,先不说好不好看,仅仅是穿着重、走路不方便这两点,就已经让许璟无法理解了。
严哲知道对方肯定没看消息,于是一笑眯眯的八卦道,“璟哥你刚刚在干什么?”
不说还好,许璟一听到刚刚两个字,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声道,“打架。”
严哲见这个反应先是愣了愣,很快又在心中呵呵一笑,他们每次打架都恨不得把对方掀倒在地再狠狠踹几脚,谁和这似的,耳红领皱,小猫挠痒呢?
“咳,咳咳!”严哲挠完头,又装模作样的咳了几声,才问,“我能进去吗?方便吗?”
“不方便。”许璟说,“滚。”
“……”话落,严哲迅速从门缝里滑了进来,边走边意味深长的叹气道,“唉,璟哥,不就是早恋吗,你看我哪次没告诉你?你也太不厚道了!我就想看看是哪位女——嗯???”
后面两个字硬生生卡在喉咙,因为转头瞬间,他居然看见沙发上坐着个男的。
那人两条长腿交叉着,细长的手指扣着本习题集,两秒后,慢条斯理的落笔写下答案,还顺道赏了一个眼神到这边。
严哲瞳孔剧震,这不是那谁吗。
住602,脾气古怪,鬼鬼祟祟,虽然长的不错,是个大帅逼,但他和许璟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严哲觉得自己的身体跟被雷劈了似的,外焦里嫩。
对视了整整半分钟,许璟掠过严哲,坐回沙发上时顺便抄起桌上的书,冷嘲道,“严哲,你的脑回路真是越来越清奇了。”
严哲看了眼,发现封面上写的是奥林匹克地理竞赛试题集,谁能想到有人会在这么美好的假期窝家里刷题,而且这屋里刚刚还发出了那种令人想入非非的声音,至少他什么情况都考虑到了,唯独没想到这种。
“操,我也没见你以前放假这么勤奋过啊。”严哲愤愤的抓了把茶几上的瓜子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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