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黑发的男人只是看着自己的手,呆愣愣地,像是失了魂。
“hiro,”降谷又推了推他,“你没事吧,hiro?hiro、hiro!——”
诸伏景光、或者说系统……不对,他现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了。总而言之,这个男人就这样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有着深刻的掌纹和刚处理干净的茧。他握起拳头,指甲压着掌心的肉,那是活着的感觉。
“……zero。”
他试探性地张开了口,喊了许久未见的、专属于金毛幼驯染的称呼。降谷没有迟疑,爽快利落地回应了,简单的一句“我在”远比任何招魂仪式更管用。
“你做噩梦了吗?”
降谷又问了。
“不,”诸伏景光摇了摇头,他掀开被子,下床,没去管自己身上布满褶皱的衬衫,只是急急忙忙,好像要去见什么人,“zero,等会我在和你解释,总之我现在……”
他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昏迷之前的诸伏景光没有给它静音,短信的提示音就这样告诉了他,发信人的身份。
是织田作之助。
也就是,这个时间线里的桑布卡。
……这句话的意思不需要质疑,是的,之前时间线里也有桑布卡。十二条已经结束的时间线里,自然有着申贤硕成为桑布卡的一种可能,诸伏景光看在申贤硕、不,申老师的面子上,在穿完外套后,抓起手机看了一眼。
【织田作之助:保护好二色友惠。】
不用想,他就知道这是申老师的决定,不管是哪一位申老师都是一样的,相比于申汉善,更重视二色女士的存在,即使是在申汉善身边长大的那条时间线也一样。
但。
这也能理解。
只是不管怎么说,不久之前才刚看到申老师受伤,他得过去看看伤势才行,而且老师一直都是头脑派,唯一能自保的手段只有枪击,如果手受伤,那岂不是……
手机又振动了两下,这次换了一种提示音。
【申贤硕:。】
诸伏景光一愣。
就像是他曾用这个符号向申贤硕报平安那样,申贤硕也用这种方式回应了他的担心。即使没有了记忆,老师仍然是那个随时觉察到他想法的老师没错。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我知道了。】
【诸伏景光:只是……】
【申贤硕:。】
老师不想他问下去,于是直接打断。他一向如此任性,不过此时,与其说是任性,不如说是在他计划之中。诸伏景光忍不住思考起来——切片的两份灵魂为什么会融合?老师、和另一个老师……准确来说他看着长大的申司,现在是否也是和他一样的情况?
……那张纸。
那张纸上写着的东西,呈现出来的、是截然不同的事实。
诸伏景光在玄关处,握紧了自己的手机。降谷对他今天的奇怪摸不着头脑,金发的幼驯染探出脑袋,看着他的表情几经变化,最终定格在一个深沉的、属于苏格兰的表情时,起了鸡皮疙瘩。
金毛迟疑半晌,还是问了:
“……有人惹了你吗,hiro?”
“不。”
穿着蓝色卫衣的男人扯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来,拥有全部记忆的他自然清楚,那张纸究竟是什么东西,毕竟他是亲眼看着某人在类似的东西上写下了所谓的“事实”。
这张纸能出现在这个世界,就代表着,那个家伙也出现在了这里。
“没人惹我,”他微笑道,莫名有些咬牙切齿在里面,之前时不时的被屏蔽,估计也是那个家伙的手笔,只是为了让他在月影岛上被屏蔽时不起疑心,“我只是想到了一件高兴的事。”
是啊。
比如说挑拨离间一下,野狗和他想见面的、想认识的那个人类之间的关系。
29岁、但在亲友面前还是个单纯大猩猩的降谷摸了摸自己胳膊耸立的汗毛,他还没来记得说什么,下一秒,他也接到了上司贝尔摩德的任务,于是从单纯的大猩猩变成了脸黑、心更黑的暹罗猫情报员波本。
但在看到那张照片时,波本还是不可避免地愣住了。
“……苏格兰。”
他称呼着自己朋友的代号,语气平静地不像话:“朗姆的人,好像成功地杀死了申氏的申汉善董事。”
“我知道了。”
诸伏景光、不,苏格兰面无表情。
第157章 人生就是大肠包小肠 世事无常
申汉善的死讯, 于周一在新闻上公布。
日历本上的日期也从冬天变为了夏天,申贤硕拿起笔,在上边打了个叉, 他的手好得彻底, 像是从来没被砸到过一样。
「……小申。」
妈妈打来了电话,大概她也看见电视上的新闻,于是过来问问他的情况。她的语气很平静,好像申汉善与她只是认识了几天的人、不是有过一段感情的前夫妻:「你知道了吗?」
“是的, ”申贤硕点了点头, “我看到新闻了。”
准确来说, 申汉善是假死,二色友惠对此毫不知情,却也没难过到哪去。她转头和身边的松田丈太郎说了什么,得到了回应,这才又和自己的儿子说了下去。
「你想继承他的钱吗?」妈妈问, 她的语气听起来就像经历过类似的事, 「我是尊重小申你的意见的啦, 但是最好想清楚哦,如果真的打算继承, 就避免不了会在公众场合露面的,可能还会被狗仔或者记者关注……你需要保镖吗?」
“继承的话, 我要去上班吗?”
「那种事聘请职业代理人就行了。」
“那就继承吧,”申贤硕拉开了窗帘, 今天是个晴天, “说起来, 妈妈,你更喜欢我用哪个名字?”
「那当然是我取的名字!」
妈妈不明所以, 但还是给出了答案,「那家伙的名字起得太草率了,见到你两秒钟就取好的名字,我怎么会喜欢呢?妈妈我也不希望你变成石头那样坚硬的人,那未免太冷冰冰了诶。」
“好。”
申贤硕又说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上午十点钟,申汉善的律师带着做过公证的遗嘱,敲响了他公寓的门。高薪聘请的律师三言两语讲清楚了相关事项,接下来便是漫长的财产清单过程,不动产和动产与其他杂七杂八的私产,折合美元下来至少也有一千亿往上——
棕发的男人只是听着,面无表情看着窗外,对这些财产完全没什么概念,也毫无兴趣。
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两个人,前脚一个刚打电话问候完,后脚另一个就打过来;赤井大半夜不睡觉,也打电话过来问候,语气平静,声音冷淡只说一句“节哀”和半句“也有可能……”没死。
随后,才是关于申汉善的葬礼致辞。
因为是在日本死的,所以日本这边办一场,火化之后,送到韩国去,再办一场。按理来说,作为儿子的他两场都得发言,但申汉善又没真死,他致辞一场就行,两场的话,到时候这人复活,明面上有点不好看。
“……所以我没空过去。”
他对着电话那边的松田阵平道。松田阵平大概忙得没时间看电视,米花町三天一小爆五天一大爆的,他们队全员都给自己买了人身意外险。申贤硕就只是这么冷静地、像是在说冷笑话般,开口说:“我忙着我爸的葬礼。”
「臭老爸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是。”
「那你为什么……噢噢、」他说到一半,这才想通了,声音低下了,有些尴尬和愧疚,「那、你需要帮忙就直说……直接给我打电话也行,我立马过来。」
“嗯。”
「你知道的……别太难过,你爸没了,咱爸还在呢……不是,诶、怎么说呢……总之、哎呀!你要难过直接回家——唔!」
说到一半,对面就被某人捂住了嘴。
「二色君要是感觉很有压力的话,」萩原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了,「或者愿意的话,就来找我们两个吧,最近我们这里没什么事,请假也方便……什么?新炸弹?!」
……这叫没什么事吗?
不会承认这其实有些好笑的申贤硕挂断了电话,看着仍旧摆在自己桌上的遗嘱和财产清单,揉了揉额头。这次的钱相比于上辈子他收到的多了太多,多得像是某人的买命钱一样。
他拿起自己的烟盒,在窗台边上,抽掉了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
…………
不出所料,申汉善葬礼一结束,申贤硕的照片就被刊登上了各大报刊上。近年来日本逐渐流行起了淡颜系,再加上遗传父母的肩宽腿长,互联网上竟然也出现了夸他长相帅气的声音。
这点,申贤硕本来是没关注的。
他上辈子长得不差,这种夸奖时常听见,反倒是二色的脸,和他一模一样,却总是被人觉得长得不好看。这很正常,世界上总有长相相似却给人感觉截然不同的情况存在,想要让脸更好看的最快办法就只有易容、或者整容手术。
但当第四个人跟他说“你好像变好看了”,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这个晚上,松田阵平和萩原好不容易不需要加班,于是一合计,就这么把申贤硕拉到了居酒屋喝酒。棕发的眼镜男被夹在这两人中间,左边夹来一筷子海藻,右边扒出半分毛豆,随后就是同步的两道视线,盯着他的侧脸看。
“二色君,”萩原深吸了口气,他聪明的脑袋瓜有点想不通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道,“你看起来、好像变得更帅了。”
“简直就像是做了整容手术一样。”
松田阵平也如此说。
申贤硕的反应是摘下了眼镜。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个人还是坚持着自己的看法,认为申贤硕真的遇见了迟来的颜值生长期——从街边的普通高个子男变成了不仅个子高、颜值也完美继承妈妈的优质冷酷美型男。
他们这话说的就好像申贤硕是什么饱受磋磨的灰姑娘在继母死后,太高兴,直接花着继母的遗产去美容院给自己做了全套保养。
再怎么没有良心,再怎么没有感情,他也不会干出这种事吧。
这样想的申贤硕喝了口杯子里的洋酒,脑子里划过一个荒谬的想法,他知道这不可能,所以只是想想:
总不可能活着的申汉善是他的颜值屏蔽器吧。
……等等。
活着的申汉善确实不可能。
但是,某个死了又活的猫眼男好像可以。
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是放在这个有魔法又有奇怪柯学定律的世界似乎又很正常。申贤硕喝掉杯子里的酒,刚想让这两个别给自己夹菜,就听见门被打开,之前见过面的毛利小五郎走进了这间居酒屋。
“喝吧。”
申贤硕道:“再不喝完,等某个小学生来,就要发生命案了。”
松田和萩原只当他是在开玩笑,然而一个半小时之后,当一群劫匪闯进这家居酒屋,实施抢劫时,这两个现役警察看了看喝得烂醉如泥的毛利小五郎,再看看刚进门的小学生,最后再看看他们中间那个平静喝酒的棕毛男。
“你上吗?”
小学生松田问。
“你上我就上,”小学生萩原道,他看了看身形高大的申贤硕,又说了,“二色君不用上,因为二色君不会打架。”
其实除了射击也会几招防身术的情报员将杯子放了下来:
“你们要不要猜猜这家店里有几个保镖?”
…………
答案是三个。
天才眼镜狗爬上了椅子,一边推着自己借住家庭里的不靠谱顶梁柱,一边叫着“叔叔”“叔叔”,最终等到了女高中生毛利兰对亲父的正义制裁。
喝得半醉的两个警察压着绑匪直到同事出现,松田在看到高木涉时,脸上明显划过了不自然,只是外头天色黑,他又戴着墨镜,所以对面的小巡查部长没发现。
申贤硕结了账,走出来。
好了,现在这个场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变得有些尴尬了——松田阵平血缘关系上的亲弟弟,松田阵平户籍关系上的养弟弟,如果换个性别,这简直就是妹系轻小说的取材现场。
“……松田先生?”
高木喊了声,他合上了自己的手册,提醒面前这个卷毛,只是说着说着声音小了起来,视线也看向了另一边:“如果明天有空,请到我们的这边做一下笔录……”
“我知道了。”
松田刚应声,就觉察到有些不对的地方,回头,恰巧看见了路灯下的佐藤美和子。与此同时,那里还站着另一个熟悉的人,也就是申贤硕,这两位似乎相谈甚欢。
卷毛眉毛一挑,刚想说调侃的话,又想到自己这个尴尬的身份。他其实没和高木说自己和他有血缘关系,最终,他干巴巴地问:
“……你喜欢佐藤?”
“啊、什么——”高木这话吓了一跳,很快红了脸和耳朵,这家伙看起来真的很老实,和松田阵平是截然不同类型的男人,“不不不!我只是觉得,那边那位棕色头发的先生看起来有些眼熟……”
“噢,那是我弟弟。”
高木露出惊讶的表情:“不是姓申吗?”
“现在也姓申,”松田又道,他从口袋里取出烟盒,刚打算抽烟,就注意到在一群警察里,有个穿着厨师制服的人正在做笔录,那人的距离离他们不远,正常说话的音量,对方会模模糊糊地听到一些,便没有多说,“……总之是各种各样原因的,你是独生子?”
“对,我确实是独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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