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没有教官那么老。”
…………
外面发生的交谈与室内没什么关系。
二色坐在心理医师的对面,他平静地回答了医师给出的所有问题,现在正与医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主要还是医师在说话,二色只会回答医师闲谈中抛出的问题。
“二色君今年还是在上学吧,”医师问,她自顾自地感叹着,“真好呢,学校里面的生活……二色君看起来真的很像那种学习很好的男孩子呢,是班级前几吗?”
二色点了点头。
“有喜欢的女孩子吗?”医生又问。
无论态度还是语气,都像是朋友在询问人的近况,在她身上,二色感到了一种熟悉,就像妈妈一样,但他虽然对这位医师有着不错的印象,却还是表现得十分冷淡。
“没有。”
“以前也没有吗?”医师惊讶起来,收到二色回复后,就换了个话题,“一直都是吗?那么,有好朋友吗、那种和你长时间待在一起的朋友,能够一起打游戏或者出去玩的?”
“也没有。”二色道,浅井成实算不上,那家伙是莫名其妙缠上来的,“我不经常出去。”
“爱好呢?”
医师感到十分诧异,如果二色连爱好也没有,她大概真的会怀疑面前这个人是那种常见又少见的病症患者——情感缺失症这种症状在当今社会确实很常见,但缺失到这种程度上,那太少见了。
这个棕色头发的男生开口了:“没有。”
“看书、写作或者绘画和乐器,这些都算哦?”
“嗯。”二色知道她的意思,但没有就是没有,上辈子或许还有点写轻小说的爱好,这辈子,他真的属于是什么爱好都没有的人,“没有。”
从始至终,二色都没在这位医师面前撒谎。
因为对方和妈妈很像,所以无论对方问什么都会如实回答。医师似乎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她又换了一个问题:
“说起来,当时预定这个时间段的那孩子,是二色君的哥哥吧?在来之前,二色君有想到这里是心理诊所吗?或者说,之前有去过心理诊所吗?”
“没想到,也没去过。”
最终医师也放弃了,她大概对二色的情况已经有所定论,只是在这个谈话结束之前,她递来一块画板、白纸和铅笔,希望二色能以房树人为主题,画一副画。
“想怎么画都可以,”医师说,经过前面的交流,她对二色会画出来的图有了一些猜测,“但是不要写生或者临摹哦?”
“好的。”
“也不可以用尺子。”
“好。”
那副美术作品一样的房树人图几乎只用了两分钟就搞定。
医师看见的时候都瞪大了眼,很难想象两分钟以内,面前这个冷漠的中学生画出了像是电视剧里的庄园画像——树在房子前,树干笔直匀称,树冠的形状没有封闭,只是用铅笔涂满了阴影;房子大门没有被树遮挡,但进门前需要先踏上台阶……
“有什么问题吗?”
二色问道。
“……二色君以前练过素描吗?”
“没有。”二色说,南韩狂攻无论学什么都是很快就能精通的,就算是绘画也一样,“只在绘画课上学过一点。”
医师呼出了一口气:“没有什么问题了,二色君做得很好哦?今天陪二色君过来的人是二色君的哥哥吧,到时候我会把相关的诊断交给他的,如果二色对诊断结果有兴趣,就去他那里看吧?”
“好。”
二色点了点头。
这样的反应从侧面印证了医师的想法。这个棕色头发的男生站起来,把画板和铅笔放回原位后,就打算离开了。女士在他走后,叹了口气,写下自己的诊断,卷毛男生从门口走进来,等着医师告诉他诊断结果——
“是什么样的病?”
卷毛男子说,他长得和二色君一点都不一样,但是声音和电话里差不多。
“是比较少见的、而且严重过头了的情感缺失症,”医师毫无保留地说,“在这之前,你弟弟有经历过让他很受打击的事吗?或者说,他以前有表现过抑郁的倾向吗?”
“……没有。”
“真的没有吗?”
“嗯。”
…………
对于那段与自己有关的对话,二色毫无兴趣。他走出门,看见的是坐在了椅子上,捂住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的诸伏景光。
这使他有些诧异。
棕发的年轻人放轻了脚步,看着从他面前悄无声息地走过了。被静音的手机只是亮起屏幕,显示某个男人发来的接送短信——直到二色走到了楼梯口,诸伏景光也毫无觉察。
因为他真的睡着了。
“景旦那?”片刻后,有人推了推他,是从里面取完诊断书的松田,“要睡也别在睡啊?会着凉的?”
“……抱歉。”
诸伏景光揉了揉眼:“是到我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次睡着没做那个难过的梦,是因为睡的时间太短了?
第75章 我就坐在你面前 你看我几分像从前
织田作之助对于他出现在心理诊所这件事没什么大反应。
“随便去个地方就行。”
二色道。他习惯性地坐在了副驾驶上, 系上安全带后看向了前方,织田点了点头,方向盘打个转, 这辆车就踏上了环游东京之路——准确来说, 车往郊区的废弃工厂那开去了。
“有个好消息,”二色继续说,“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坏消息。”
“我查到的东西, 你听了估计不高兴。”
这句话是真的, 如果他将真相向织田作之助和盘托出, 结局必然以不愉快收尾;但他也没打算说一半留一半,也没想要对这家伙撒谎,看在织田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的份上,二色对他保持了坦诚。
“……那好消息呢?”
织田作之助又问了,他有种莫名的、二色说他会不高兴这件事会发生的预感, 杀手不介意以最坏的想法来解读这句话, 包括但不限于二色是自己的孩子、申董事希望他们两个反目成仇等轻小说常见狗血套路。
“我从那个人口中听见了让你恢复记忆的办法。”
那个棕发的青少年从手边摸到了上午织田喝完的矿泉水瓶, 握在手里,敲了敲自己的掌心, 他自己其实不相信这个办法,然而这个世界都有鬼魂了, 有点特殊能力大概也正常——
“是要敲我后脑勺吗?”织田作之助是一个成熟的大人,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吐槽, “现在还在驾驶, 等会再敲吧。”
“要是出车祸了, 我就赶不回去喂狗了。”
这个成熟男人补充了这么一句。
从刚遇见就知道,这家伙把狗看得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重, 可以吃不上咖喱,但是不能忘记给他的小狗们喂饭添水;就算是轻小说那边的编辑过来催稿,他也允许小狗“日——”地一声咬碎他写完的轻小说手稿或者键盘,然后自己任劳任怨地再写一遍。
……其实后面那个是躲避催稿的手段吧?
总而言之,织田作之助对自己养的狗孩子们,已经在意到了一种不得了的程度。
二色甚至觉得,要是有人敢动这家伙的小狗孩子,这人完全会抄起自己那两把枪把对方团灭——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好像这真的发生过,在那个「●●大碎片」里确实有展示过。
车在废弃工厂的某个隐蔽角落停下了。
织田作之助停车、摇下车窗,车子熄火后,也没有要解开安全带的意思。这个男人转过头来看二色:
“如果我想起来,会有别的东西被忘掉吗?”
“不知道。”
男人点了点头,他的视线在二色的痣上停留了一下,这才继续道:“要是我真的忘了什么,你记得提醒我一下,我还要赶回去喂狗——嗯,月底还要把稿子交给编辑。”
“……”
如果不是人设不允许,或许二色真的会吐槽。
“还有安吾,”织田想了想,又说,“他之前说要和我谈谈,我还没回复他。”
二色耐心地等待了几分钟,确认织田作之助没有要说了,这才举起了矿泉水瓶。这个冷酷的棕毛男举矿泉水瓶像是举一把刀,给人的感觉不像是要打一下,而像是要杀人。
“我要打了。”
他通知一下织田。织田点了点头,主动把自己的脑袋伸了过来,语气平淡,像是自己孩子要在他脑袋上作福作威一样无动于衷:
“打吧。”
这个场面好像在第一章 的时候也出现过。我们的主人公如此想,他下手倒没很重,毕竟敲一下的意思并不是把人敲出脑震荡。空瓶子砸在织田作之助脑袋上,发出“嘭——”的声音。
这个红发男人的眼神涣散起来。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这个男人茫然地转过头,看向了二色,那副模样和当时的松田阵平一样。
二色迟疑片刻,开口道:“想起来了吗?”
“……”
当他说完话后,织田的眼睛才变得清明起来,就好像终于理清楚了记忆一样。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让二色意想不到的一个称呼。如果在上辈子,这个称呼他大概会欣然接受,但是现在——
“申老师……?”
二色没回应这个称呼,反而装作了毫不知情的样子,反问了:
“那是谁?”
“……抱歉,”织田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他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觉,居然会把两个除了嘴角的痣以及眼睛颜色外都不相同的人混为一谈,“我刚刚以为你是我认识的一个人。”
“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二色又问,他没再看织田作之助,反而看着从路口那跑过的猫咪。手指敲了两下车窗按键,没发出什么响动。
“你是申司。”织田作之助说,他说出了一个二色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答案,“以前是我要保护的对象和顶头上司的儿子,现在是我的朋友、兼老板。”
“我以为你只把我当下一任东家呢。”
二色脸上没表现出奇怪的表情。可能是地区不一样吧,一般他认识的人不会想和顶头上司当朋友的,难道说把织田当管家使唤时,自己会给他很好相处的错觉吗?
“你是朋友。”
织田道,他早就把二色归进了这个范围里,虽然准确来说,他是把二色当成自己的半个孩子看待的。
只是。
男人深吸了口气,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二色打断了:
“还有件事。”
“什么事?”
“关于你当年进医院的事,”二色翻看自己的手机,找到了当时诸伏高明发来的警察照片,“那个好心救助过你的伊达警官目前正在神奈川当值,如果你有想知道的,现在也可以开车过去问问。”
“好。”
织田点了点头。
感谢警察这件事,改日再做也是一样,现在的织田作之助其实更在意一件事——这对他来说很重要、太重要,甚至比世界上所有的事都重要许多。
“我有个问题,”织田道,因为想到某件事,他的语气冷了下来,那是二色第一次看见他生气的样子,有种平时打盹的狮子终于被惹恼了的感觉,“你最近有用得着Mimic的地方吗?”
“你要做什么?”
“解决一下私人恩怨。”
男人轻声道,他的眼神并不是那么说的。
从刚才,二色就感觉到了,织田作之助的心里有一股怒火。毕竟是杀子之仇,就算是织田说自己要去把那个灰幽灵再杀一遍,身为上司的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最近没有,但是你要动他们,得先过申汉善那关。”不在乎下属性命的上司道,“而且你不喂狗了吗?”
“……”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一阵。
“我喂完狗再去。”这个男人最终败下阵来,但他感觉二色的反应有些过于冷淡了,在他记忆里,二色一直是个待在友爱家庭中的孩子,就算和申董事像,也不至于到对人命无动于衷的地步,因此,他转头看向二色,犹豫了一下,问,“……你不介意我杀了他吗?”
“我不介意。”
二色说着,他不为所动看着手机的样子冷酷至极。对他而言,灰幽灵是一个只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的男人。
发现织田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注视自己时,二色抬头了,他用那双冰冷的红色眼睛看过去,声音平静得有点可怕,比起陈述,更像是一个警告:
“你注意分寸就好。”
织田点了点头,他启动了汽车,打算将二色送回松田家。
…………
“轻小说里的主角一定不能杀人吗?”
某一次上门拜访的时候,织田听见了那位助理询问着申老师这样的问题:“……老师每部轻小说的主角基本都是正义的那方,这种情况下不杀人我也能理解,但是这一次的轻小说主角不是杀手吗?如果是杀手,那不杀人、是不可能的吧?”
“尤其是这里。”
里面穿出了翻纸页的声音,“……这一段,主角恢复了记忆,发现自己的养父其实是杀死自己家人的罪魁祸首……按照惯常设置,应该是主角破戒、杀死了这位大反派吧,一般来说不都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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