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调配了相关解毒剂,每日一次注射。但有些顽固成分,只能等身体自然代谢……”
“自然代谢周期太长,对身体不好。”
教宗神色冷下来,一下就捕捉到了这句话里的重点:“去训练场比斗……使用圣祭对抗,会更快恢复正常。”
“是这样的……”阿尔托利欲言又止,幽怨地看向黑发雄虫。
“我是很乐意和迪亚斯切磋切磋,学点东西,但近期突然多了很多日程……”
“其他虫嘛……听说前段时间迪亚斯大败骑士团,他们私下达成联盟,谁都不许再和迪亚斯对战,以免他们颜面无归。”
“老师,能当裁判所首席的对手,我实在找不到。您说去训练场比斗,总不能让迪亚斯对着石头砍吧。”
餐桌上的聊天声忽然停了下来。六只虫,都在思考这个问题,都在内心搜索合适的虫选。
迪亚斯状况正常时,这都不简单。
现在还有残留的暴虐和失控概率,阿尔托利更不敢随便找虫陪他练手。
要知道,这只雄虫怒起来连教宗都敢直接砍。其他打不过他的,陪练就是拿命在堵。
当然,这情况说严重也没那么严重,说不严重其实还挺棘手。
阿尔托利之所以选这个时候十分郑重地提出来,主要是想勾一只虫上手鈎。
果然,片刻后,有虫开口,醇厚低沉的声音从雌虫胸腔微微震荡出来,淡漠如常,却又带着一丝笑意。
“老师,我来吧。”
虫帝奥兰善解虫意地站了出来,说话时轻瞥了一眼自己的弟弟,显然注意到了对方的意图。
却还是心甘情愿地咬饵上鈎。
“等……”迪亚斯刚想拒绝,就听教宗本虫微微颔首:“那就拜托你了,奥兰。”
SS级王虫,真是再合适不过的虫选。
哪怕这只虫,不久前才撕断了迪亚斯雌父的手臂。
可他们却像集体失忆一般,都对这个安排十分满意。
迪亚斯心下横起波澜,而对面的雌虫却像是察觉了他的疑惑,微微一笑:
“放心,我陪练,不出手。我自己的血,不会让我失控。”
“你很安全。”
“我才不是那个意思!!”
迪亚斯怒视过去,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杀机森森地冷道:“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只要你能做到……我随时拭目以待。”
奥兰不动神色,只朗朗一笑、气定神闲地让迪亚斯想一拳揍上去。
“对了……刚好也有事要同老师和堂叔说。”
虫帝刻意在堂叔一词上停顿两秒、加重读音:“老师,既然您已有了虫崽且已成年,您先前因入廷闲置的头衔、爵位、尘封的资产以及在我名下的管辖星域,按帝国律法,也该延承到堂叔这里。”
“安息节假期结束后,堂叔还须同我一起回到中央星,办理相关手续。”
“……我、才、不、要!”
忍耐已到极限,就是刚刚被侍从放到面前的龙虾浓汤炖牛肉也没法让迪亚斯多坐一秒。
他一口喝干净杯中的酒,推开椅子就往外冲,直接踹开清理室的门,对着水池面色痛苦的一阵呕吐。
迪亚斯酒量不好。
哈马迪知道、阿赛德清楚,林德也明白。可惜前两只虫不在,后面的无法阻止,待察觉时,迪亚斯已经灌了一杯又一杯。
为了消除紧张和不适。
很好笑的理由。却是一向克制的迪亚斯束手无策时的唯一选择。
从记事起,迪亚斯一直背负着身世的秘密。
林德和阿赛德的小心翼翼和过度保密,将一个几成事实的认知刻进迪亚斯的脑海。
一旦身份暴露,他们都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但结果?
这算什么??
没有被权势侵吞的野心家,没有对他残次种血脉的鄙夷,没有骄纵任性、肆意妄为的圣子,就连被传为跟屁虫拍马讨好教宗的贝卓,也无比自然地加入这场家宴,不卑不亢的交谈,彷佛真正的家人……
那他们这么多年的躲藏、隐忍、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
烦躁、尴尬、羞耻、臊怒等情绪纷至沓来,在迪亚斯胸口剧烈汹涌。眼眶更是莫名烫热,似有液体要从中溢出。
迪亚斯一把扭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液冲洗酒液带来的烧灼,却未得一丝解脱,反而愈加焦躁,有什么在奔流的血液里蠢蠢欲动,似乎随时都会化作一头张牙舞爪的巨兽,要将他一口吞下!
迪亚斯双手撑在水池,从水里抬起头来,擦得锃光瓦亮、不见一丝污迹的明亮圆镜中,映出一张如此陌生的脸。
熟悉的绿色眼瞳被一紫一金取代,像晶莹剔透的玻璃珠,在光线的照耀下,颜色极淡。
往日,那里充满纯粹的冷然、自制和力量,现在,却是迪亚斯无法压制的茫然和异样。
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迷途的羔羊,闯进一片不属于他的森林,只能跌得粉身碎骨。
“想逃吗?”
脚步声后,是从旁边伸来的一只手,还有手里拿着的热毛巾:“可惜你逃不了。”
“你是罗森克洛伊,生下来就是。不管林德如何隐瞒、藏匿,你都是罗森克洛伊。”
“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属,而这段关系,你无法选择,也无法斩断。”
“闭嘴!你什么都不知道!!”
迪亚突然嘶吼一声,扭头一把打开奥兰的手,热毛巾飞出,甩落到地板上。
“别装作你什么都懂!!”
“如果只是看热闹,那你也看够了吧!!!”
是林德要和塞尔苏斯结婚!是林德要嫁入皇室!!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讨厌他们言辞中的理所当然、憎恶他们的友善热情、慷慨大方,也不想和他们做朋友、当家人!
他已经成年,早就选好了自己要走的路、要去的地方、要做的事,凭什么要因为这什么狗屁血脉、什么过时的皇室规定,将他努力多年的一切,全数放弃、摧毁?!
凭什么他们给了,就觉得他一定要接受?!
贵族、皇室、圣子、教宗,果然一如既往,傲慢得让虫想吐!!
“啊……别扭的小家夥,还在闹脾气。”
银发雌虫抱臂而倚,缓缓摇头,嘲讽地说道,看来的目光没有一丝笑意:“是不是还记着那一臂之仇?发泄出来就好了吧?”
说罢,奥兰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倾身向前,十分亲昵地拉起迪亚斯的手,放到他的手心,又帮他握起五指,攥握起来。
“来,朝这里刺。”
雌虫凑到迪亚斯耳边,嗓音低沉微哑,彷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一刀不够可以刺两刀,两刀不行,四五六刀都可以。”
近在咫尺的紫色眼眸漾着灯光,无比专注地盯视着迪亚斯,彷佛要将他看穿。
那里面有一种极其亲密的意味,让雄虫不寒而栗。
而随着雌虫缓缓褪下刀鞘、以及手心不断收紧的力度,奥兰的眼底有什么东西骤然炽烈起来。
这只雌虫,是认真的。
且无比期待即将发生的事。
一股尖冷的寒意从迪亚斯的脊背升了上来。
“你……”
“想说我疯了?放心,我可不是没有自愈因子的尼奥莱特亚种。”
雌虫的手指如柔软的冰,带着丝滑的触感持续碰触着迪亚斯发烫的皮肤,让迪亚斯浑身都颤了一下。
“我本来只是想给点小小教训的。谁能想到呢,只是轻轻一扯,那条胳膊就像纸糊的一样,就断了……”
“真是太脆弱了,脆弱得让虫索然无趣。”
奥兰咂舌。
迪亚斯耳压蓦地一高。
一瞬间,强压在心底的愤怒终于冲破桎梏,像一头发疯的斗牛,从栅栏狂奔而出,驱使着迪亚斯一把将雌虫推倒、反压在墙壁之上,而他捏着匕柄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整条手臂都微微颤抖起来。
匕首锋锐的刀口,抵在雌虫轻微起伏的腹部。
也是这时,迪亚斯发现眼前的雌虫脱了厚重的外套和马甲,只套着一件薄薄的衬衫。
奥兰的手很冰,身体却很热,呼吸、心跳、甚至血液流动声,迪亚斯都听得一清二楚。
而一想到,这些东西就在自己的掌握之下,他便生出一种极其浓烈的摧毁欲,某种原始本能被唤醒了,尖叫着、催促着他将这种冲动付诸实践。
“别、逼、我!”
迪亚斯红着眼,紧咬牙关,咬肌都鼓了起来。
他的大脑生锈卡死、好像生锈的齿轮,被卡在某处,只发出尖锐刺耳的故障音,却再也无法转动。
手指却因飙高的肾上腺素而颤抖着,又将匕首向前推进半寸,划破那层薄薄的布料,将尖头扎进雌虫腹部。
奥兰忽地再次握住雄虫的手,紧紧把着他的手腕,将刀尖用力向前一送!
滴答……滴答……滴答……
一个小红点迅速扩大成一个大红点,素白变成浓郁的红,然后是沿着刀刃沁出的血线。
“血,你很喜欢吧。”
奥兰靠在墙壁上,微微歪头,长眉舒展、笑容加深,笑意直抵眼底,彷佛十分愉悦。
他低头看向自己腹部,用手沾起匕首上的血,来到自己唇边,张嘴伸舌,轻轻一舔。
“我也是。”
“不管是其他虫的,还是我自己的,一样喜欢。”
他津津有味地将指腹含进嘴里,用舌头肆意玩弄搅缠,彷佛品不够似地,又抽出来,再在匕首尖勾弄了些许,送到迪亚斯唇边。
金发雄虫瞪着血红双眼,指节泛白、脖子上的血管突突跳出。
“看吧,我没发疯,所以,够资格当你的陪练了吗?”
“——迪亚斯。”
奥兰低喃,在将指尖鲜血抹上雄虫下巴的同时,另一只手抓起那头金发,将迪亚斯反推到门上,粗鲁地吻了上去。
这不是一个吻,而是一场战斗。
迪亚斯,只要在战场,就不会认输。
雄虫脑中嗡的一声,当即反客为主,甚至更进一步。他急切地撬开奥兰的嘴,将舌头伸进去,卷缠、吮吸、啃咬。
虫帝发出心满意足地低哼,低声呻吟,额头因为专注而皱起,双手懒洋洋地抚着迪亚斯的后背,粘贴他坚硬的身体和滚烫的肌肤。
是匕首落地的脆响声打断了这混乱旖旎的时刻。
“……啊哈……”
迪亚斯抓住雌虫的肩,身体直直向后退,像是在和什么不可名状的神秘力量做斗争,肌肉绷得死紧。
他一手捂住双眼,脸、脖颈烫得惊虫,心跳仍在怦怦怦地击打着耳鼓膜。
晃动的视野里,地上的血色水洼格外刺眼,血的铁锈和香味,让他颈间青筋根根跳起,瞳孔频频收缩。
奥兰意犹未尽地舔着唇,舌尖重扫而过,从下唇间敛起一滴血珠。
那里被雄虫用牙齿咬破几道小口,正向外缓缓渗出血来。
“还想让我做什么?”
奥兰紫色的双眸眯起,再次靠近、粘贴,反覆在玩一个十分有趣的你进我退游戏。
染血的手掌伸出,耙过迪亚斯被抓乱的金发,轻松地抓开雄虫的手,捧起他的下巴,视图眼前这张完美的脸。
金发绿眸时,迪亚斯·阿布拉菲亚和林德有七成相似。只是轮廓更为秀美、柔软,但眼角眉梢的走向,和那只军雌几乎是一比一的复刻。
然而当绿色被紫金二色替换后,迪亚斯原本冰冷的五官却显出一种昳丽,奇异地与阿尔托利、甚至奥兰自己,都有了几分相似。
血脉就是如此的神奇。
只要看到这张脸,就绝对不会有虫再去质疑这只雄子的身份。
怎么看怎么符合奥兰的审美。
足以时隔多年,让奥兰那颗几乎已感觉不到跳动的心,再次有了一点点动静。
最奇妙的是,奥兰从迪亚斯身上嗅闻到的同类气息。
就像两个磁极,接触的一瞬间,便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乍看相反,却拥有相同的底色。
“想让我做什么?”
奥兰轻笑:“只要你说,我就会做。”
低沉的嗓音传进迪亚斯的耳里,像一道魔咒紧紧环绕着雄虫的心。
迪亚斯脑子一片空白,在雌虫的手指轻轻摩挲他的嘴角时,不自觉地发出一声低吟。
很痛。
心口很痛,太阳xue很痛,嘴巴很痛,身体下方某处更痛。
清理室晃动的灯光越发刺眼,好像在旋转,朝他紧逼而来。
他得逃离这里……
空白之后,是杂乱无章的思绪像弹球一样四处乱跳。
迪亚斯摆头,从奥兰手中挣脱出来,撑着台面站直身体。
他本该转身离开,但他的腿却被水泥锢在地板中,而他的嘴,不受控制,发出了一个模糊遥远的声音。
“……跪……跪下。”
一声醇厚包容的低笑。
似乎早有预料,似乎如愿所偿。
紧接着——
银发深肤的雌虫直直看着眼前的迪亚斯,曲起膝盖,单手负后,跪了下来。
他仰头看向金发青年,嘴角缓缓上扬,勾勒出一道锋利的弧度,恣意张狂、邪魅至极。
“做得好,乖孩子。”
他拉起雄虫垂在身侧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个灼热的吻,膝行着朝前半步,将另一只手,贴在了迪亚斯大腿面。
“还想做什么?”
奥兰持续追问,舌尖在牙齿间跳动,饥渴而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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