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菌人可不是一般的难缠，它们的菌丝极细，看着脆弱，实则坚韧，还无孔不入，轻而易举地就能从机械人身上焊接的金属接口处找个缝隙缠进去，弄得内部零件被一片乳白色包裹住。
机械人不然是断路，不然就直接失去了动力源。
“你们是谁？”
第75章
循声看去, 是一个巨大的玻璃展柜，镜面光亮，映出傅尚夏下微微变大的瞳孔, 柜子里或许是什么营养液, 因为这里面有一个眼下青黑、和明昭差不多大的异瞳少年。
他的左眼是暗沉的墨绿色, 右眼就却是澄澈的琥珀色, 只是那琥珀色的瞳孔里平淡得如同一滩死水。
少年的左手腕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被折向后，没有做任何处理，而他的右手被纱布草草地包扎起来, 血渗透了纱布，脖子上有着密密麻麻的针孔, 见到两人神色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或许他在等待回答, 或许他也不需要回答。
他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滑过什么情绪, 他又问：“外人…也好, 5642他还活吗？”
“还活着。”
傅尚夏点点头，又顺手从离自己最近的那机械人身上用力拔掉了一边机械胳膊, 白色的菌人从机械胳膊连接的那处洞里排队蹦跳着出来。
最后, 一个菌人蹦跳着出洞, 到了洞口, 突然往高了一跳，一脚踹到机械人的下巴, 水灵灵的机械人就这么倒了。
不堪一击啊不堪一击, 小菌人得意地邀功。
傅尚夏轻笑一声, 夸夸道：“好棒。小菌人所向披靡, 可可爱爱。”
可爱是真心觉得。
小菌人开心得起舞，全部都害羞得变成了红彤彤的颜色，傅尚夏却拎起机械手臂就往玻璃上砸去。
“哗啦。”
水花似的碎玻璃飞溅开来。
柜子里的液体也缓缓的从裂口出往外涌, 形成弯曲的蓝色水柱，傅尚夏稍微沾了一些，发现这液体对人体是没有伤害的。
但傅尚夏的拇指却被刚才那下飞出的碎玻璃划出了一道细血口，陆吾吾站得远，倒是没被波及到。
异瞳少年只是扫了他们一眼，不做声，也没有动作。
很奇怪，傅尚夏心道，那些研究者就将所谓实验体关在展示柜里，既没有锁链手.铐绑着，泡人的液体也并无使人软骨无力的效果，真这么放心？
但是疑惑也没用，先要让人出来，于是，傅尚夏便问：“能出来？”
陆吾吾站在一边，双手抱胸，悠闲地看小菌人大战机械人的大戏。
小菌人的想象力和实践能力是真强，这一会儿陆吾吾已经看到了四种弄倒机械人的方法。
异瞳少年沉默了一下，才点点头，在接连的哐当声中，不疾不徐地从玻璃的裂口里走了出来，他面对眼前混乱的情景，却没有任何高兴的意思：“我们走不掉的，这样不过是白费力气。”
傅尚夏“哦”了一声，颔首：“所以5642明昭要求我们来救你们。能不能救出去不是你的事，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编号多少？名字是什么？”
异瞳少年迟疑了下，才道：“编号5631，凌乐心。”
他的眼睛依旧呆滞，没有任何触动，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地面，只在问话时，才抬头看一眼傅尚夏。
“你和明昭是朋友？”傅尚夏突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不对。你帮他逃跑的，是不是？”
明昭画灵都废掉了却还要用边缘星的信息来和自己谈条件，已经说明实验室一定有他不得不救的人，而这样的人要么是有他能威胁生命的把柄，要么就是亲近的人或者对他有恩的人。
明昭虽然一直用阴翳毒舌的形象出现，却是个单纯还重情义的人，会因为02是心疼画灵而同情并放弃针对，加上他原先是提过5631的，可见两人肯定认识。
侧重来说，傅尚夏觉得凌乐心帮了明昭逃跑概率比较大。
果然，凌乐心低垂地眼底闪过一抹惊讶，抬头时却是很平静地问：“你怎么知道？”
傅尚夏没回答这个问题，这一圈的机械人已经清理完了，他指了指那扇铁门，对凌乐心：“凌乐心，你随便搬一个机械人放那里，然后出去，有人接应。”
说着，他就往前走。
闻言，凌乐心看向他，也扯下了一个机械人手臂，跟上去，摇摇头道：“我不想出去，能不能跟着你们？我能保护好自己，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他边说边又蹲下身，捡起了一块趁手的碎玻璃，碎玻璃尖锐的边缘划破了他的手掌，凌乐心就像感觉不到痛一样。
傅尚夏对他的提议没有意外，视线扫过他鲜血淋漓的手，只是稍一停顿：“那你就跟着。”
这时候，陆吾吾收起了懒散的姿态，往通讯器上点了几下，问了句：“凌乐心你知不知道实验室的网络密码？太无聊啦，我要打游戏。”
她将通讯器屏幕共享到凌乐心跟前，示意他输密码。
凌乐心：“……”
连上网络后，她才对凌乐心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啦。”
凌乐心神情自若，攥紧了手，碎玻璃深深地扎进伤口里，感到了痛他才松了力。
机械人几乎都被派到前面拦路，一路向前畅通无阻，傅尚夏依法炮制地砸开了几个玻璃展柜，到最后不用他砸，后来跟着的几个少年直接包揽了这个工作。
编号5632到5678都被救了出来。
傅尚夏给了他们两个选择，一是直接出去，二是跟上他们，大多数少年都选择了径直离开，但还有六个是决定跟着帮忙。
由于年纪相仿，他们的共同话题有许多，边走边说，却在他们自己和凌乐心中间划分了楚河汉界。
不是不认识，明昭给他们介绍过凌乐心，但他们都觉得凌乐心太冷静了，像一个旁观者，不怎么敢搭话。
“恩人哥，79他应该就是关在这的。他人呢？！”其中一个清秀少年疑惑道，他编号是5642，离这边远，但和79是好朋友。
傅尚夏：……恩人哥，什么鬼？
眼见另一个少年上前正要开口，傅尚夏扶额道：“别叫恩人哥，叫傅哥，我姓傅。”
“好的恩人哥，不对，傅哥。”几人齐声道。
“欸我想起来了，我模模糊糊好像听到司那什么来着，那个研究员把79和80带走了。”
“我好像也听到了，我们几个都在这个房间的隔壁房间，听得不是很清楚了就。”
“我突然想起来，那些魔鬼呢？躲起来了吗？他们是不是准备挟持79他们当人质？”
凌乐心一直没说话，傅尚夏从他们的话里摘取到几点，思索了几秒，道：“这里还有其他能藏人的房间吗？”
“这个我们不知道，”少年们齐齐摇头，“那些房间要通行卡，我们没有，所以平常都是在这里活动。就前面有三个房间，有一个是药剂室。”
“我记得是左边。”
“明明是右边。”
“中间中间那个啊！”
走廊里果然有三扇一样的门出现在面前，除了凌乐心之外的六个少年分别选择了自己记忆里门，最后，每扇门都站了两个，各自都认为自己是对的。
编号5642因为担心朋友，最着急，也顾不上不熟了，直接几步拉住了凌乐心：“凌乐心你选一个，你记得是哪扇？”
虽然说多数服从少数，但现在选择权已经完全是凌乐心的一言之堂。
陆吾吾从斜后方走近了傅尚夏，眼睛离开游戏界面，小声道：“傅哥，不拦一下？”
傅尚夏老神在在：“不急。你继续玩你的吧。”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陆吾吾你别忽略了破缘镜，一会还需要你们帮忙。”
这边，凌乐心收回了视线，缓缓地拍开了他的手，指了指中间的那扇，在5642怀疑的目光下点了点头：“我记得是这个。”
听到答案，5642挠了挠头，他选的左边，但中间以微弱的优势胜利，他也没办法，只蔫蔫道：“好吧，每次都给我们带头套，还屏蔽听觉嗅觉，我可能是记错了。”
这话得到了其他几个没选中间的少年的赞同，既然已经选出来了，他们便问：“傅哥，你能把这个门打开吗？”
傅尚夏没回答，召唤出了旄马画灵，才给他们介绍道：“你们应该知道这种画灵，不存在于现实的幻想种。这个是旄马崽，不吃草，吃金属。”
旄马嘶鸣了一声，立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长得和我的画灵一样，哇哦。”
“就像普通的马一样，就是……腿毛好长。”
“哈哈哈哈哈56你这什么形容词。”
旄马的全身是浅紫色的，偏白，但四条腿上长着薰衣草那种紫色的长毛，长长的鬓毛披散着，即使是幼崽的模样也能看出来神骏非常。
他和鸣蛇族是邻居，之前傅尚夏传送去鸣蛇族的时候，他就远远地看到了这个人类，能得到鸣蛇族的贵宾待遇，很厉害。
旄马便听话地张嘴对着那三扇门就是一顿啃，门后就是走廊，走廊有转弯，所以看不见通向什么房间。
傅尚夏和陆吾吾不用说的，一个在最前，一个断后，几个少年都放轻了脚步和呼吸声，不想让藏起来的研究人员发现他们。
那些魔鬼必须要一网打尽！
这是他们不约而同的想法。
又转过一个弯，傅尚夏走在最后，幸亏实验体的年纪不大，身高还在发育，落他一截，才让他能在这完全看清走廊尽头的房间。
房间里的透明药剂琳琅满目，有的还在冒气泡，也有的发出特殊的气味，都没标明作用名称。
包括凌乐心在内的少年们反射性地颤了一下。
陆吾吾带着旄马在房间内搜索可以藏人的地方，傅尚夏则是踏进来的时候就先闭了气，伸手从实验台上捞过了一本登记册。
第76章
“啪！”
厚厚的书册在一个少年的手中怦然合上。
其他几个被当做实验体的少年也面露愤慨, 这本实验记录册上的文字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剥开了他们最不想面对的、鲜血淋漓的现实，残忍地在原有的伤口上加以搅动。
傅尚夏拿着的登记册上的记录也没好到哪去。
“一群疯子。”他咬牙挤出这几个字。
这群疯子研究员每天安排三次实验, 在同一个实验者身上进行, 开始只是简单的排斥性测试, 但不要小看人的自私, 在尝试了一次画灵的器官移植之后，这些疯子的欲望就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将实验者看作物品，肆意地比较各自的实验进度, 注射药剂挑起两个实验体狂暴从而进行画灵对战，不过也不会让自己的杰作被毁坏, 有时会考虑实验者的身体状况。
可是, 画灵的感受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了, 随意地将某几个画灵的器官进行连接, 实现造物的进化，他们自豪地称自己为“新世纪的造物主”。
而最恶心地是, 有些上半身是人形, 或者有人面的画灵身上的人类器官来自于死亡的其他实验者, 甚至那些逃跑者的肉泥的处理方式就是喂给实验画灵。
“呕。”
少年们盯着这行字, 不住地恶心反胃，恨不能将五脏六腑吐出来, 虽然不是他们吃下的, 但是画灵, 他们也过不了心里那关啊。
傅尚夏的脸色也不太好。
陆吾吾的心情几乎已经处在了暴怒的边缘, 她闭了闭眼，眼睛却依旧像要喷火一样：“傅哥再召唤几个画灵出来，分头搜。那些人最好赶紧在这个世界消失。”
傅尚夏确实也有这个打算, 放出了之前一晚二十个画灵中的四个擅长侦查的画灵崽，分别是宵明、烛光、青鴍和黄鷔，菌人只留了一个首领坐在傅尚夏的肩膀上荡脚脚。
这几个山海神兽体型都不大，宵明和烛光作为神女，控制体型的灵力还是够的，变得跟玄学小说里的小纸人差不多大就飞了出去。
神女嘛，飞也正常。
听过介绍的少年实验者们理解，但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凌乐心的情绪表达比较内敛，长期僵着脸，表情没那么夸张，眼里却也是震惊之色。
他们的眼睛没睁几秒，就急忙伸手挡了一下，傅尚夏早有先见之明，并没有朝那边看。
两个神女的身上一同发出强光，单个拎出来都能看作是五百瓦的能量灯泡，更别提这种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了，简直要刺瞎人眼。
几个实验者眼泪挂了一脸，不用问，被光照的。
“两位神女最好还是把光收了，”傅尚夏的视线扫过泪眼汪汪的少年们，考虑到个神兽习惯，委婉地提出了另一个建议，“或者稍微调低一点，融入灯光，这样不容易被发现。”
宵明崽和烛光崽性格都比较乖巧，点了点头，就调低了好几度光，还礼貌地朝少年们鞠躬道歉，表示是她们自己的失误，忘记提醒了。
几个半大少年自然不会和这两个看起来特别Q萌的纸片人计较，腼腆地表示不怪她们，又和几个纸片人挥手告别。
几个画灵分了五条路，傅尚夏一行人则负责中间那条。
收回了隐晦打量的目光，傅尚夏道：“走吧。”
“好。”
这次，陆吾吾稍稍落后几步，走到了傅尚夏旁边，两人都坠在队尾，默契度也达到了六十，即使傅尚夏攒了好几个默契度的抽奖没用，却也不耽误神兽们与他直接的默契增长。
几个眼神之间，就各自交换了意思。
陆吾吾的眼神是在问，傅哥是故意不提醒他们的吧？
傅尚夏的确是故意的，他没否认，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流泪总比因为那些负面情绪耽搁好。
后面遇到的几个岔路口，一行人依旧走中，其余的由小菌人去察探，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太差的缘故，接连进了几个毫无人气的空房间之后，直接死路。
他们只好原路返回，傅尚夏挨个观察了几个房间的布置和形状，若有所思地稍稍移动了各个房间里的烛台。
没错，就是看似不大符合时代背景的白金色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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