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他不懂。
布兰登的脑回路太跳脱,顾砚修已经习惯了。
宴会进行了一段时间,厅里觥筹交错,正是气氛正好的时候。
按照惯例,宴会厅的楼上被整理成了休闲区,准备了一些室内项目供宾客打发时间。
顾砚修和布兰登上楼时,已经有不少年轻宾客聚在这里,喝酒聊天。
“砚修!”他们一上楼,立刻就有人打招呼。
顾砚修抬头,就看到是自己的几个堂哥堂姐。
顾研知单手拿着一支高尔夫球杆,向烨就在他旁边,胳膊搭在他肩上。
他穿了一套很骚包的暗红色法兰绒礼服,胸针上镶了一块鸽子蛋大的黄宝石,外头一圈碎钻,整个场子就数他最耀眼。
顾砚修挨个打招呼,招呼还没打完,向烨就凑过来拐住他肩膀:“终于等到你来了。来来来,打两杆。”
“室内打高尔夫有什么意思啊。”
坐在旁边沙发扶手上的女Alpha站起身:“桌球打不打?”
她表情很淡,眉眼却很凌厉,长发挽成发髻,祖母绿耳环青翠欲滴。
这是顾砚修的堂姐顾蔓,去年刚分化的A级Alpha,已经在集团里做事了。
她穿着鱼尾长礼服,倒一点不影响她活动。她站起身,从旁边抽出两根球杆来,顺手扔了一根给顾砚修。
“我听你表哥说,你才给他送了好酒,这么偏心?今天要输了,你得送五瓶到我家。”
顾砚修接过球杆:“是之前找向烨哥帮了忙,特意感谢他的。”
向烨听见这话,在一边咋咋呼呼:“什么啊?这话说得多见外。”
说着,他四下看了一圈,问顾砚修:“衣服借给谁穿了?我怎么没见着,带来给我看看呗。”
说话间,顾蔓已经开了球,顾砚修一边俯身打球,一边回答:“陆野,就是祝姨的那个孩子。”
桌球在台上乒乓相撞,向烨小小地“靠”了一声:“牛哔。”
陆野的身份实在尴尬,他也没再多问,和其他几个人坐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看顾砚修和顾蔓打球。
顾蔓桌球打得很好,这局结束时,她赢了顾砚修两分。
“顾蔓姐可真专业。”布兰登在旁边跟向烨小声嘀咕。
向烨说:“开玩笑!之前顾蔓在凯纳一中的时候,代表学校去打过比赛呢。”
“这么厉害!”
“那是,你要不要跟她打一把?试试呗。”
布兰登吓得连连摆手:“我不我不,顾蔓姐感觉一杆子能把我抽死。”
顾砚修和顾蔓在旁边坐下休息,向烨就拉着顾研知上桌去打。正挑着球杆呢,向烨余光一扫,小声“哟”了一声。
顾砚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陆野,站在楼梯的拐角,低头拿着什么东西在看。
微弱的光芒照在他脸上,他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却很专注。
顾砚修长这么大,只在电影里见过“手机”这种东西。
旁边,向烨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着陆野,忍不住点评道:“我一直觉得这件衣服难看,没想到这小子是个衣架子,穿得挺帅。”
布兰登忍不住吐槽:“哥,衣服也不丑吧?”
反正他觉得比向烨身上的好看。
结果向烨非常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那表情,就好像在嫌弃他眼光很差一样。
“黑黢黢的,哪好看了?我穿上像个酒保,在吧台那边摇冰杯的那种。”
布兰登忍不住哈哈大笑。
顾砚修也笑,刚拿起酒杯,就看到陆野抬起了头。
这身衣服是很衬他。
丝绒的质地黑得很纯粹,不仅没压住他身上的气质,还很衬那双静默的黑眼睛。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收起手机,略一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顾蔓看了顾砚修一眼,然后叫住了他。
“陆野,是吗?”她语气平淡,很随意地招呼道。
“过来一起玩吧。”
——
在这些亲戚里,跟顾砚修关系最好的就是顾蔓。
按顾蔓的话说,这是天才间的惺惺相惜。顾砚修觉得有点夸张,不过的确,只需要一个对视,顾蔓就能明白他的想法和态度。
在别人都看在顾砚修的面子上,把陆野当敏感人物避让的时候,顾蔓一眼就能看出,顾砚修其实不在意。
他不会因为家里多个同龄人而患得患失,那是儿童读物里的小孩才会做的事。
周围的几个人愣了一下,就见顾砚修也朝着陆野点头:“来吧,楼上人少。”
陆野动了身,朝他们这边走来。
向烨又开始咋呼上了:“好啊,姐,咱们几个陪你玩都不够?”
顾蔓语气淡淡:“不爱跟Alpha玩,围在一起臭烘烘的。”
向烨顿时上蹿下跳:“我喷了阻隔剂的好吗!”
顾蔓面无表情:“闻不到。”
向烨听见这话,像个被污蔑了的小媳妇一样,把贴着抑制贴的脖颈直往顾蔓面前凑。
顾蔓也不客气,扭过向烨手里的球杆,把他挡了出去。
球杆正好抵在向烨的肚子上,捅得他吱哇乱叫,后退了好几步。
就要撞上一个人的时候,那人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向烨回头,正要道谢,就看到扶住他的人是陆野。
他没什么表情,在他站稳的瞬间就收回手去,冷淡而疏离地后退一步。
向烨:“……”
不是,他真要怀疑人生了,他的信息素有那么难闻吗??
都嫌弃他!
旁边,顾研知看到陆野的脸,有点意外地怔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起来。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在学校里见过。”
就是他和顾砚修比剑的那回,他记得很清楚,这小子的球脱了轨,正好把那个口出狂言的胖子砸翻。
顾砚修不在意陆野的身份,那他们也没什么好多嘴的。反正年纪都差不多大,凑在一起就玩,都一样的。
“斯诺克,会打吗?”他笑着递出自己的球杆,彬彬有礼。
结果,陆野还没开口,向烨已经先一步把自己的球杆塞在了陆野手里:“我负伤了,你来吧。”
然后就躲到旁边偷懒去了。
顾砚修抬眼看向陆野。
他会吗?
只见陆野单手接过球杆,自然地抬头看向顾研知,比了一个请的动作。
——
这种室内运动,陆野其实只在电影里见过。
他可以拒绝,但是在球杆递到面前的瞬间,他的余光里有个人抬起了头。
他背后是一排灯光璀璨的玻璃柜,美酒和书籍摆在上面,像王座后金碧辉煌的图腾。
那人双腿交叠,坐在那儿,腿上平放着一根球杆,手里拿着酒,抬起眼时,看的就是他的方向。
灯太亮了,陆野有点看不清顾砚修的眼神。
但是在顾砚修的注视下,他觉得他也不是怕输的人。
至少不会因为怕输,就在比赛开始前逃跑。
陆野单手拿着球杆,上了场。
奢侈的贵族运动,总有不少优雅的礼仪。顾砚修的堂兄一看就是很擅长的样子,握杆俯身时,仪态和动作都赏心悦目。
桌上的球被击得四散开来,他朝着陆野点头,示意陆野可以开始了。
陆野走到桌前,按照刚才学会的动作,将球杆架在了桌上。
周围立刻传来几声轻轻的笑声。
他们这边动静不小,好几个宾客家的公子小姐都被吸引了过来。
听到这样的笑,陆野知道,应该是他的动作错了。
但应该没有犯规。嘲笑声里,他没动,继续瞄准面前的球。
“铛。”
就在他即将出杆的瞬间,一杯香槟放在了球桌边缘。
水晶灯波光粼粼的光芒从头顶照下,把那只修长白皙的手照得几乎透明,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像是海面上清澈的层层波澜。
陆野抬眼,对上了顾砚修的眼睛。
他站在球桌边,身姿挺拔,西装笔挺。顶灯自上而下,给他镀了一圈光晕,他同样自上而下,垂眼看着陆野。
“起来,我教你。”
他单手按在陆野的球杆上,轻轻扣了两下。
第24章
顾砚修也听见了旁边的笑声。
他偏头看过去, 是几个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公子哥,端着酒杯,有人在看陆野, 还有人在看顾砚修。
都很面生, 应该是从别的城市或大陆过来赴宴的。
听见笑声,顾蔓几个人也都转过头。布兰登啧了一声, 冲着在看顾砚修的那人说:“曲尚?你也来了啊。”
那个人微微一抬下巴, 表情倨傲,眼神还扫了顾砚修一下:“我爸爸可是拿到了邀请函的。”
布兰登直接笑喷了:“你好搞笑,在这里的人, 谁没拿到邀请函?”
曲尚被他这句话怼住, 冷着脸不说话了。
布兰登叫的那个名字, 顾砚修感觉有点耳熟, 不过对这个人实在没什么印象, 就是搞不清他总盯着自己看干什么。
不过顾砚修没怎么在意。
在双方的对视中, 他已经站起身来,走到了陆野旁边。
他们笑,是因为陆野瞄准的是一颗彩色的球, 万一打中, 就要罚分给对手。
一看就不懂规则,不过这些人笑点还真挺低的。
“起来, 我教你。”他言简意赅, 随手把酒杯放在球桌边缘。
陆野没说话,却听话地直起身,拿着球杆看向他。
短暂的几次接触,顾砚修逐渐发现了一件事。
陆野这个人,不爱笑也不正眼看人, 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却莫名地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也没废话,拿起自己的球杆俯身,给陆野简单演示了一下动作。
“这样架杆,先打红球。”
他瞄准了一颗位置比较好操作的红球,给陆野大致演示了一下,怎么对准连线,又怎么控制击球位置和角度。
这时,旁边又传来了一声笑。
“不是吧,这还能代打的?你们兄弟两个感情真好。”
顾砚修从球桌上抬头,就看见说话的还是那个叫“曲尚”的。
顾砚修单手握杆,直起身来,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碰到球了吗?”
他脸上惯常没有表情,过于出众的五官和清浅却矜贵的气质,让曲尚的气焰瞬间矮了一截。
“我也没说你碰到了。”
顾砚修:“如果我有任何违规的举动,你可以直说。”
但问题是没有啊。
他自认为很讲道理,结果这个曲尚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冷哼一声,一脸不满:“我就是说说,你凶什么?”
顾砚修:“?”
谁凶了?
他皱皱眉,旁边就传来了顾蔓的声音。
“要是喝多了想先回家,管家会派车送你。”她坐在沙发上没动,晃着杯里的酒。“要是突然犯病了,这里也有家庭医生。”
她抬眼看向曲尚:“你是哪种情况?”
向烨很不给面子的直接笑出了声,顾研知也笑着对曲尚说:“我们打着玩玩而已,你如果感兴趣,一会我们可以单独比一场。”
扫过曲尚表情难看的脸,顾砚修收回目光,直接无视了他。
“来吧。”他起身,把位置让给陆野。
陆野走到桌边,架杆俯身,一套动作流畅而干脆。
连顾砚修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学东西可真快。
非常流畅的连线,用的并不是顾砚修刚才演示的球,却非常精准地指向球洞。
只差一个挥杆的动作。
顾砚修专注在球场上,很自然地按住陆野握杆的手腕,往后挪了两厘米。
“握杆位置往后移,手放松一些。”
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手指按在陆野衬衣修口的边缘,正好碰在他骨节凸起的手腕上。
——
是微微的凉,很干燥,细腻得像绸缎。
顾砚修让他的手放松一点,他听见了,却根本控制不住手的力气,球杆几乎被他攥进了手心里。
他手背上的青筋都股了起来,顾砚修却浑然不觉,满意地后退一步,说:“好。”
他的手离开了,触感却停留在了那片皮肤上。
陆野听从指令,过于用力的手却不受控制地一抖,像是他在赛场上高度兴奋与紧绷时,会发出的神经性的颤抖一样。
球杆送出,白球歪了,擦着那颗红球冲出去,撞在球台上,弹出好远。
而红球却只微微滚动了一下,停在那里。
曲尚又笑了。
陆野听到了笑声,却好像隔着很远的距离,失真了,根本听不清。
像是感官过载一样,他的所有感觉都被什么占满了。
他抬头,周围的环境模糊,只有站在那儿的顾砚修是完全清晰的。
甚至他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陆野也看见了。他抬眼,淡漠地扫了曲尚一样,他也看见了。
然后,他看见顾砚修回过头来,看向他。
他总是从这个角度看他。
俯视着,自上而下,下巴不动,唯独眼睛垂向他,睫毛的阴影会在脸上拉长。
陆野的心脏又被发动着了,油门被狠踩了一脚,聒噪地要命。
然后他听见了顾砚修的声音。
“没事,继续吧。”
——
球桌轮到顾研知。
场上球很多,他流畅地进了两个球,然后才下场,重新交给陆野。
顾砚修看得出来他在放水,因为陆野刚才的表现,看起来完全不会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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