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修坐在窗前的躺椅上,腿上摊着文件,面无表情。
“你易感期还想继续多久?”
特殊时期的Alpha会在信息素的控制下退化成大型动物,什么克制和理性都被清除掉了,只剩下爱和欲/望。
恰好,陆野对顾砚修这两种情感都格外浓烈。
顾砚修这段时间的夜晚总是昏天黑地,有时候星空在身下,有时候城市在天上,到后面,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但是就在他最不清醒的时候,陆野最疯,一边不停地说他好可爱,一边不遗余力地把他弄得更不清醒。
顾砚修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全是凭着本能完成的。
看到他斜睨着自己,陆野眉眼软下来,朝着他笑,蹲跪在他的沙发前,下巴搁在他腰上,一副任人宰割的乖巧。
“没有,哥哥辛苦了。”他说。“不需要信息素,只要你在场上看我,我一定能拿第一,破记录拿第一。”
“话说得这么满?”顾砚修拿手里的财报敲敲陆野的脑袋。“那你之后几天可得好好训练。”
陆野顺手接过财报,就在顾砚修的沙发旁替他处理起来。
顾砚修也随便他做。
这段时间,他一部分不那么重要的工作都是陆野帮他处理的。对陆野的工作能力,他很了解,也很信任。
比柳程办事还靠谱一些。
只是可惜,易感期只是让Alpha需求的频率上升,并不代表其他时间,Alpha就没有需求。
这天处理完工作,顾砚修还是没躲过。
甚至陆野比之前两个多星期更加清醒,对顾砚修的身体也更熟悉。
顾砚修从没见过这种一边这样,一边还能腾出手来给他按摩放松腰身的做法。
刺激和舒适交织,连顾砚修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
顾砚修这一觉睡得很沉,要不是顾诣忽然来电,他可能都要睡过了。
阳光穿过窗帘,电话那头的顾诣还在美大陆过傍晚,电话接通时,他还多问了一句:“起了吗?”
顾砚修坐起身,嗓音沙哑:“刚醒。”
“好。”顾诣没有多问,继续对顾砚修说。“我明天回港内,你晚上的时间空出来,回家吃个饭。”
顾砚修的目光扫过躺在旁边的陆野。
他睡觉很警觉,现在已经被电话铃声叫醒了。
卧室里光线昏暗,被子从他身上滑落,露出让人血脉贲张的肩颈和手臂,凑过来搂住顾砚修的腰,把脸埋进了他的腰窝里。
呼吸拂过皮肤,顾砚修一颤,把他推远了一点,回复顾诣:“好。”
电话那头,顾诣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带上陆野。”
——
第二天,顾砚修和陆野准时回了庄园。
一顿很家常的晚宴,除了端坐在首位上,表情严肃的顾诣,还有很久不见、表情忐忑的祝欣柔。
看到陆野和顾砚修来,她手忙脚乱地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殷勤得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砚修,……小野,你们回来啦。”
很有意思。过去的二十多年,她都没有用这样亲昵的称呼叫过陆野。
陆野无视,只有顾砚修礼貌地冲她笑了笑,拉开椅子坐下来。
顾诣不悦地看了祝欣柔一眼,转回目光,淡淡对他们两个说:“坐吧。”
顾诣一向的习惯,总是要先吃饭,才会慢慢开始说事情。
四个人不是没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过,顾砚修很自然地坐下,一餐饭安静地吃了一半。
顾诣果然开口了。
“公司股东大会的事情,是你亲手做的?”
顾砚修知道,自己处理的其中两个人,是顾诣做总裁时最得力的手下。
只是这两个高管,似乎很不服气继续辅佐老领导的儿子,于是在顾砚修上任初期,使了不少绊子,一直到顾砚修处理他们之前,都还蠢蠢欲动。
“对。”顾砚修坦然承认。“李叔和王叔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力不从心。”
顾诣的筷子停了停,然后继续夹起一片菜:“嗯,也好吧。”
然后,他扫了陆野一眼,意有所指。
“你处理完了这些,以后再想做什么事,就没人能阻碍你了,是吧?”
顾砚修和陆野对视一眼,淡淡笑了。
“嗯,是有一些计划。”他坦然回答。
这回,顾诣放下筷子,还是吃不下了。
“你从小就有主意。”他慢慢地说。“也聪明。很多事情你想定了,谁也改不了。”
顾砚修静静听,没说话。
“但是爸爸最后提醒你一回。你们两个年纪小,容易冲动,弄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新闻,就很难有回头的机会了。”
他抬眼,看向顾砚修和陆野。
“你们还没谈多久,有些事好好考虑,明白吗?”
顾砚修知道,他指的是公开的事情。
他的确和陆野没谈多久,但是顾诣可能忘了,他认识陆野,已经认识了很久了。
他不想和顾诣争辩,只是简单点头:“明白,父亲。”
顾诣拿起餐巾擦擦嘴,表情仍然不好看,随手把餐巾丢在桌上。
“行了。之后你要是不忙,就回大宅里住。”
顾砚修正要拒绝,就听见顾诣继续说道。
“这次国会调动,我升了席位,之后要负责美大陆的政府事务。议会安排了官邸,这个月之内,我和你祝姨就会搬过去。”
说着,他抬眼看向顾砚修。
“房子空着也是空着,阿尔伯特得跟我一起走,你多回来住住,记得打理,要应酬办宴也方便。”
——
事情说完,餐桌重新归于安静。
饭后,顾砚修被顾诣叫到办公室,没再提陆野的事,而是把公司和庄园的一些剩余事务跟他交代清楚。
最后,他抬眼看向顾砚修。
“我和你祝姨以后除了工作,每年可能会回来一两次,看情况。”
顿了顿,他很淡地说。
“你照顾好自己,做决定之前,多想两三回。”
“好的,爸。”
对于这样的离别,顾砚修倒是并不敏感。
毕竟他和他父亲从小就聚少离多,他工作之后,一年更是见不到几回,虽然都住在港内,但是和分居两地也没什么区别。
“陆野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他又补充了一句。
“好。”
事情说完,顾诣也没再多留他,摆摆手,就自己打开光幕,去处理工作文件了。
顾砚修走到门口,想了想,还是回头。
“爸。”
“嗯?”
“祝姨胆子小,心思重,您对她可以宽容一些。”
顾诣露出了有点疑惑的表情,不知道顾砚修替祝欣柔说什么话。
“好,我知道了。”他没问,只是随口答应。
顾砚修也没有多说,转身出了书房。
祝欣柔和陆野已经不在餐厅了。绕过饲养两只美洲豹的旋转楼梯,顾砚修就听见了祝欣柔的声音。
“小野,你帮帮妈妈,好不好?我不想去美大陆,你……你爸爸就在那里,总要见面的。你帮帮妈妈,让我留在这里,我就住这儿,哪也不去。”
陆野背对着顾砚修,微微低头看着祝欣柔,顾砚修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祝欣柔握着他的胳膊,摇晃着,推搡着,只顾着说自己的话。
“你看,要不是妈妈,你能有现在的身份?我给了你这么多,只是提一个小要求而已……”
顾砚修走上前。
他知道祝欣柔活在这个阶层里,每天都像惊弓之鸟。
她怕美大陆的人议论她,怕厉峯报复她,更怕顾诣抛弃她,让她从高高的山顶上跌落回普通人。
顾砚修一直知道,她讨厌,也可怜。
顾诣轻视她,权贵嘲笑她。一个愚蠢的下层人站在这里,对于那些人来说就像一只消遣观赏的动物,比荧惑和启明这两只珍贵的豹子还廉价。
这些人把她弄得更加讨厌而滑稽,她可憎,但可憎的不止她一个人,那些人何尝不是凶手呢。
但是唯独陆野不是。
祝欣柔生下他,他就成了祝欣柔唯一可以欺压发泄的工具。
陆野从不亏欠她,再多的生养之恩,他都已经百倍千倍地归还了。
顾砚修走上前,握住陆野被攥住的手腕,一把从祝欣柔的手里抽离。
“祝姨。”
他挡在陆野面前,没有任何温度地淡淡一笑。
“我们该回家了。”
第103章
陆野对祝欣柔的哭诉没有任何感觉。
他只是觉得很吵, 不太习惯。毕竟祝欣柔以前对他打骂吼叫的时候,声音没有哭声这么黏糊,所以他适应性还不错。
但是现在, 祝欣柔在哭, 抽泣着,软绵绵的, 像他小时候, 她找陆成风要新珠宝的时候一样。
陆野漠然听着,等着顾砚修和他父亲谈完话,出来接他。
祝欣柔又开始和他说以前的事。
说他小时候, 家里供他去赛场训练, 她为了他如何节衣缩食。
又说陆成风, 说他当初轻信自己的队友, 弄得他们母子颠沛流离, 她也是迫不得已才会把他留在陆成风身边。
甚至还说六年前, 自己为了把他接来港内,受了多少委屈白眼。
陆野微微偏开头,听得越来越无聊。
她怎么总有那么多话说?
他左耳进右耳出, 抱怨和恳求划过大脑皮层, 一秒钟都没有留在那里。
又哭又闹地在讲什么?
不知道。
一直到顾砚修忽然走到他面前。
他的身形修长俊逸,穿西装尤其好看。
他背对着他, 反手拉住陆野的手腕。明明面对着他的是他挺拔的后背, 但却好像整个世界和漫天星辰都向陆野张开了怀抱。
他听见顾砚修说,他们该回家了。
对,他该跟顾砚修回家了。
——
看到顾砚修,祝欣柔明显有些忌惮,后退了两步, 也不敢跟她拉扯。
“砚修……”她嗫嚅了一下。
顾砚修像是看不见她的胆怯,仍然笑得冰冷而温和。
“我们走了,祝姨再见。”
他拉着陆野往外走,没有任何阻力,陆野就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砚修!”
结果祝欣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两步跑上前,又要来拉扯顾砚修。
只是她的手还没碰到顾砚修的衣摆,陆野就抬起手,将她挡在了原地。
她也不退缩,像下定了决心,对顾砚修大声说。
“我哪里也不想去,砚修,只是把这座房子留给我就行了。你父亲不需要我照顾,那边的应酬,我……”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
官员们的应酬可不像这些商场权贵。
他们朴素、低调,平和却严苛,让祝欣柔喘不上气。
祝欣柔去参加过几回,没有人吹捧她。她朴素的衣裙让她看起来更加普通,那些人说话她听不懂,但是眼睛里流露出的讥诮和轻视她却能看见。
她不想去,跟顾诣说了,但顾诣只是皱眉,问她阿尔伯特不在,谁能帮她打理这个庄园。
顾诣像是懒得应付她,就让她自己去想办法,想不到办法的话,那还是该去哪里就去哪里。
祝欣柔只能想到陆野,她给自己生的唯一的退路。
如果……如果顾砚修心软的话,也行。
她的眼神是闪躲的,顾砚修扫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自认从不是个心软的人,不知道祝欣柔为什么会期待在他的身上。
“祝姨。”他心平气和,拒绝的话却很直接。“父亲都安排好了,我也不方便插手。”
“可是你爸爸说……”
这回,一直没说话的陆野忽然开口了。
“你没听见他说话?”他偏头看向祝欣柔。“他管不了。”
祝欣柔从没见到陆野这个眼神。
很冷,像在看陌生人,眉头一皱,不耐烦和警告都写在了眼睛里。
祝欣柔这才注意到,她的孩子已经很大了。
他的个子很高,眉宇很英俊,看她的时候,需要低下头,很冷漠地垂着眼睛。
他的确很像厉峯,不是以前做修理工的厉峯,而是电视上那个陌生又锋利的厉峯。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她不自觉地闭上了嘴,这回,是陆野拉着顾砚修走的。
走出几步,顾砚修停下,拉住陆野,还是回了头。
“祝姨。”
祝欣柔一愣,然后一脸惊喜,好像以为顾砚修是改了主意。
但是顾砚修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对她说。
“没有人能帮到您,唯一能救您的,只有您自己。”
一个站在原地等着每一个路过的人拉他一把的人,只会被人群推搡着,踩到在人流里。
顾砚修说这句话,纯粹是因为不想作壁上观。
但是祝欣柔听见这话,却眼巴巴地看着他,说:“我知道的。你让阿姨住在港内,阿姨以后一定不会给你惹事。”
顾砚修沉默,最后垂眼,笑了笑。
“祝姨,一路顺风吧。”
——
到了车上,仍旧是陆野开车。
顾砚修坐在他旁边,看着窗外的风景往后退,他顿了顿,安慰陆野:“人有私心很正常,包括父母。”
“嗯?”
陆野偏头,像没明白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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