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白川莲并不是老鼠。
更重要的是,他不是真的没有亲吻过某个人。
所以当熟悉又恶劣的折磨出现时,白川莲本能地按住恶劣人类的后脑,然后,凶暴地吻了下去,如同真正的野兽一样。
“唔、你,混——”
几乎在形势变化的瞬间,聪明的人类就察觉到了不对。
但猫实在是过分擅长应付人类,提前切断了人类逃跑的办法,让对方只能一边在他怀里超生气地挣扎,一边又被亲得不停发抖。
“别、咕……不准!不——”
太宰治说不出完整成调的句子,只能用力拽着恶猫的头发,像是想要挣扎,可恶猫只是轻轻舔了两下,他又会在高热的呼吸中用手勾着猫的脖子,主动加深这个亲吻。
【好想你……】
那些隐藏极深的愿望,从不开口的倾诉,在这样的时刻却不停不停向白川莲涌去。
如此热切。
猫带着细密软刺的舌头在亲吻中舔过极深的地方,而就是这样的地方,也引起了人类极敏感的反应和极热情的响应。
空气的温度越来越高,白川莲感到自己的理智这一刻像是被烧空了,只有最原始的吸引力与本能还在运转。
喜欢他。
——好奇怪。
好喜欢这个人。
——不能理解。
真的真的,好喜欢这个人类。
——为什么会这样?
有一瞬间,白川莲还在试图思考、试图用自己理智蒸发的脑袋理顺那些困惑与疑问。
可是,下一秒,当人类拽着他倒在榻榻米上,用湿润发红、像是发出某种无声请求的眼睛看他时,他又瞬间将那些问题统统忘掉了。
白川莲再次亲了上去。
而这一个亲吻中,人类为了面子而争强好胜的挣扎更微弱了,整个人都像是被恶猫亲软了,除了呜咽和泄愤地拽白川莲的头发之外再没办法做别的事。
但再每一次交换呼吸的时候,他都会睁开眼睛,哪怕视线都难以对焦了,也要执着去看着白川莲的脸。
【喜欢。】
人类的苍白的皮肤被高热的红色浸染,脸是红的,眼尾也是红的,在那一身被扯乱的白色绷带的映衬下,越发显得羞耻,越发可怜。
【喜欢。】
像是被放置已久的皮肤饥渴症的患者,无论白川莲伸手触碰他的哪一处,他都会有热烈响应。
【好喜欢。】
还像是离家独自走了许久许久的猫,好不容易找回饲主后,便一把抱住,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哪怕可能被讨厌,也不想要松开。
【好喜欢你。】
热烈得几乎让妖魔都难以招架的告白中,白川莲眼睛不知不觉变成了竖瞳,那些被他好好收敛藏起的妖魔气息,开始不受控制地溢出,带着险恶和掠夺的气息。
他喉结滚动,捏着人类的下巴,声音发哑:“看起来,好可怜呢……治君。”
人类这时候已经瘫在了地上,汗湿的发丝凌乱贴在额上,只剩下了喘息的余地,连嘴唇都有些发肿,看起来的确可怜极了。
但是,还想让他变得更可怜一些。
于是白川莲低头,再次亲吻上去。
空气的温度越来越高,越来越粘稠,像是浸染了蜜糖。
太宰治脑袋一片混乱,几乎已经没办法再思考了。
很可怕。
没办法思考,很可怕。
所以他只能遵循自己的本能,用力抱紧白川莲的腰,向这个夺取了他所有理智与思考的恶棍求救。
而直到某个有些失控的妖魔终于餍足,松开了可怜的人类后,他的声音才终于成调。
“莲……”
在这间过分热烈又过分狂乱的小小房间里,太宰治声音发颤。
“你期待过我吗?”
白川莲一愣,惊讶地低头看去。
可这时,太宰治已经将头抵在白川莲的胸膛,遮住了他的表情。
唯有他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柔软。
“莲,从此以后……期待着我吧。”
·
一切的一切,都是从白川莲那句“我对人类没有期待”开始的。
至少,对太宰治来说,他与白川莲一切关系的转变,一切不可思议的旅途,甚至是那些狂乱的抵死缠绵,都是从这句话开始的。
·
“莲,你可以不用期待人类。”
希望你最好不要去期待人类,好不必再去注视其他的任何人。
“但是,请期待我吧。”
就算是卑劣也好,甚至羞耻也可以,永远永远,只看着他一个人吧!
第12章
我对人类没有期待。
·
太宰治第一次听到白川莲说这句话,是在他十六岁那一年,通过他习惯性丢在白川莲身上的窃听器。
窃听器——这是非常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事。
不论是出于对事物的强烈掌控欲,还是出于争强好胜不愿单方面被恶猫压制的心理,太宰治都一直有很多的小动作,想要查到那只恶猫的巢xue所在。
通过窃听器、定位器、监控录像,等等。
在太宰治持续两年持之以恒的严谨探索下,他发现,如果那只傻猫只是单纯在人形和兽形之间转换时,身上被留下的窃听器和定位器之类的东西是不会掉落的,并且行动路线与行动方向也会被沿路的监控器捕捉。
可棘手的是,这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明和妖魔们,有一个让现代人非常恼火的行动方式,那就是化雾。
没有半点预兆,没有半点提示。明明上一秒,那只大猫还在低头舔冰激凌,可下一秒,只是一个转头的时间,那家伙就会变成一阵风、一场雾,轻轻散去,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除了把太宰治偷偷放进去的窃听器定位器丢在原地之外。
太宰治:“……”
再强调一遍,他,太宰治,最讨厌这种转头就没了的蠢猫。
蠢猫!!
总而言之。
虽然过程曲折,路途艰难,但在还算频繁的见面下,太宰治很快圈出了恶猫巢xue的大致位置所在。
这个圈稍稍有点儿大,但没关系,已经足够用了。
那么,接下来,只要太宰治再找到跨越两个世界的方法,他应该就能像当年那只恶猫一样,冷不丁闯入猫巢里,给对方一个天大“惊喜”了吧?
想到当自己突然出现在猫巢后,那只恶猫脸上可能会露出的表情,那双很可能会在震惊下瞪得圆圆的猫眼,甚至可能会像真正的猫咪一样绕着他的脚,咪咪着问“你怎么进来的”……
只要一想到这一的一幕,太宰治心里就难得期待了起来。
哼,蠢猫,不可能每次都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可不要小看了人类!
下一次,下一次的他一定会——
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太宰治听到窃听器里又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等等!等一会儿,白川!我是真的有话要跟你说!】
这个声音太宰治并不陌生。
虽然太宰治也不过是从窃听器里听这个声音出现过三次,但他过分优秀的记忆力,还是让他能清楚复述出这声音每一次出现时与白川莲的对话,并分析出了对方最有可能的身份。
——横滨郊外一个小小神龛里的无名神。
说起来,太宰治跟这个小小神龛,也是有一段“缘分”的。
三年前,也就是太宰治十三岁那年,他流浪到横滨时,曾路过那个藏在树里的小小神龛,也看到了神龛树上系着的一条红绳。
它有点儿像是注连绳,但没有纸垂,看起来也还算结实。
于是对神鬼毫无敬畏的太宰治随手拽下了这根绳子,准备就地上吊。
但是,让太宰治万万没想到的是,那条绳子刚被他拿到手上,竟然就彻底风化碎掉了。
碎的彻彻底底,连半点儿灰烬都没有留下。
这让太宰治在无语凝噎的同时,也对这小神龛(的破烂程度)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特别是,在这件事之后的同一天,在小神龛的不远处入水的太宰治就飘到了猫巢,被那只恶猫用尾巴钓了上来!
并遭到了极恶毒的诅咒!
“所以……这两个家伙……果然是有关系啊。”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劝说另一个人,更何况是连续三次苦苦劝说。
所以他们一定是有某种联系的。
只不过那只蠢猫不记得了而已。
就像蠢猫不记得他对自己做过什么一样……真是让人火大!
“所以……”
那个无名神这样执着地劝说那个傻猫,是想要做什么?
太宰治是在心中这样询问着自己。
但事实上,他早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和一个只要伸手触碰就会抹去迷雾的答案。
因为这一切实在太过简单直白了。
谜底写在谜面上。
也只有那个笨猫,才会这样迷糊,既听不出旁人话语中的真意,也看不见那个低头就能发现的真相。
“蠢死了,傻猫……”
太宰治喃喃着,倒在椅子上,用书盖住了脸,并不愿意太深入地思考这个问题。
就像他并不愿意太长久地注视未来。
——只要专注当下,及时行乐就好,何必思考未来?
那种悲惨无望、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未来,有什么好思考的?
不如保持现状。
保持现状就好了……对吧?
这样想着的太宰治,下一秒就听到了白川莲的回答。
【因为我对人类没有期待。】
在这个声音闯入脑海的瞬间,太宰治的理智甚至还没有来记得捕捉这句话背后如蛛网一样的信息,一种微妙的烧灼感就从他的胸口升起。
不是暖的,而是一股灼烧的刺痛感。
就像是他不服气地点了织田作常吃的特辣咖喱的那一天。当那一口特辣咖喱从喉管滚入胃袋时,那令人几乎要冒出冷汗的不适感瞬间就涌便全身。
不舒服。
莫名的炽热与刺痛,连同胃部都有些痉挛抽搐。
坐立难安。
好像连空气里都带着一股呛人的味道,呼吸间塞满了细细密密的轻絮。
——砰!
太宰治冷着脸站起身,任由盖在自己脸上的书砸落地面,发出不安闷响。
他不准备为难自己。
他决心要做的事,也从来不会退怯,不会拖延。
所以,太宰治决定了——去找那个无名神问个明白!
·
威逼利诱的过程按下不提。
反正无论是人也好神也罢,在乎的都是那么些东西而已,像猫那样蠢的笨蛋世界上还是少有的。
所以很快,太宰治就从这个无名神口中得到了答案。
【白川莲,他啊……很可惜的。】
【他虽然是猫妖,但一直被当作神灵供奉,哪怕当年手持天下霸道之剑的犬大将,都不会主动与他交恶……只可惜,他犯了和犬大将一样的错误……】
【他喜欢上了一个人类,约定要与那个人类结缘,但那个人类没有在与他约定的时间回来……可能是后悔了,也可能是死了吧。】
【总之,从那以后,白川就主动遣散了他的信徒,封印了神社,待在没有人的常世……他忘记了很多很多东西……也可能不是忘记,而只是单纯不愿意想起来吧……】
多么恶俗狗血的故事!
痴情的妖魔,负心的人类,还有那句顺理成章的“我对人类没有期待”……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稀松平常。
没有任何离奇的发展,没有任何精妙的转折。
远不如阴谋精彩,远不如小说精妙。
一切的一切,全都在太宰治的预料之内,是太宰治开口向无名神询问前就已经猜测到了大半的内容。
可是……
胸口的灼痛并没有因此缓和半分,反而愈演愈烈。
为什么?
是因为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猫——自己的朋友,遭受过这样的不公和辜负吗?
应该如此……
应该就是这个答案了。
可是,有些事哪怕骗过了理智,也骗不过直觉,骗不过身体。
所以,在又一次把那只傻猫约出来玩耍后,分别前的太宰治看着这个美貌蠢货,脱口而出道:
“你有什么愿望吗?”
太宰治看到那只漂亮的大猫惊讶睁大眼。
“愿望?”猫重复着。
【不对,不要问,停下!】
太宰治感到自己的指尖有些发颤,感到有些事正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下缓慢脱轨。
“或者是你想做的事,什么都可以。”
白川莲想了想,摇头:“没有啊。”
“……哦。”
太宰治浅浅吸气,强迫自己无视了从胸口再次升起的憋闷和怒气。
说实话,就连太宰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到什么回答。
明明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连这个蠢猫自己都忘掉了的事,他又想要从这个猫身上得到什么回答呢?
可是,明明是这样想的,太宰治却又追问了一句:“没有吗?”
一无所知的蠢猫爽快点头:“对啊,我没有愿望,也没有想做的事。”
愤怒。
一种像是恨铁不成钢,又似乎是更复杂的情绪在心脏处疯长。
太宰治掉头就走,只怕自己慢上一步就会露出一些丢人的、令他狂怒又倍感耻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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