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想把锦毛鼠带回宿舍喂食,但下午还有天机长老的阵法课,云隐宗又大,要是折返一番,下午的课肯定会迟到。
锦毛鼠饿的肚子咕咕响,两三口就把小鸡腿吃完了,却还舍不得抱着骨头一直啃,元祈从它爪子里抢骨头,它还瞪着小眼睛不愿意。
元祈点了点锦毛鼠的小脑袋,凶巴巴道:“骨头你都吃,你饿疯了是不是?”
而他话音刚落,岩石后方一条偏僻的小道上传来白袍拂过草叶的沙沙声,那声音很轻,就犹如微风落在了草叶上般。
有道熟悉的男声远远传来——“少司命,既如此,您又何必继续授课呢?弄得烦心不说,还堆了一大堆天阙宗事务要处理。”
元祈身体猛地一怔,竟是谢逢川身边最亲近的属下——韩凤的声音。
他揣起锦毛鼠,本想转身就走,可听见谢逢川很轻的“嗯”了一声,又按耐不住好奇停下了脚步,趴在隐匿的岩石后面偷听起来。
锦毛鼠不安的在他手心中挣扎。
韩凤道:“您说说,您看到他交上来的课业,被气得要在后山散心才能缓解,他现在却在食堂吃鸡腿呢”
元祈敏感的眉头一跳,怎么感觉像是在说他。
谢逢川没说话,只有呼吸声传入了元祈耳朵里。
“虽然我没读过什么书,但还懂些常识。”韩凤自顾自道:“像您教了元祈那么多遍,那本规训他还是不认识几个字,我觉得应…应该是没这方面的天赋。”
“与天赋无关。”谢逢川冷冷道:“是他太笨。”
元祈咬了咬牙,这两人在背后蛐蛐他呢。
韩凤道:“这么说来,我感觉怎么他跟元筝有点像,您当时在秘境里——”
只是韩凤话未说完,就被谢逢川蕴含着怒火的声音打断,“他如何能与——”
只是谢逢川的话也没有说完,就又被“轰”的一声打断,只见小道旁的岩石缝隙里面,有个身穿青衣弟子服饰的青年从里面扑了出来,这青年身后还有一大群幸灾乐祸的弟子们。
元祈听到元筝的名字时,瞬间就什么都忘了,只想着去听谢逢川对元筝是什么态度,结果南宫景这脑残不知从哪个旮旯角冒出来推了他一把。
元祈本想闪躲开,结果磕到了一粒小石子,整个人重心不稳,直朝地心引力扑去。
而谢逢川此时又刚好走到这,他看着突然从岩石缝里冒出来的元祈,眉心微拢,黑曜石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虞。
韩凤在身边大喊——“少司命!快闪开啊!”
可谢逢川根本来不及闪开,元祈已经朝他扑了过来。
“扑通”一声,元祈压着谢逢川摔倒了一边的草地上。
谢逢川如雪般的白袍上沾满了泥土与草屑,他并没有完全摔到地上去,而是笔挺着脊背坐着,只是他的衣袍两侧满是被手指抓出来的褶皱与泥痕。
元祈双腿分开坐在他的大腿上,慌乱的抓着他的衣袍,柔软白皙的脸颊贴在他的肩膀处,抵出一个小小的窝。
韩凤和看热闹的南宫景一行人看着这一幕,皆都凝固住了。
清风明月,不沾染一丝灰尘的司命大人何时在外人面前这番狼狈过。
谢逢川脸色铁青,一时不知是该直接起身,还是该直接把元祈给掀开。
元祈显然也猝不及防,他慌乱的抬起脑袋,手指却按在了谢逢川结实的胸膛处,那白净如雪的白袍上立马多了两个五指黑手印。
谢逢川眉心抽搐,脸色几乎沉的滴水,可同时心里怪怪的,心脏跳的很快,鼻间漂浮着一股熟悉的香味,大腿上那软软的的触感也很熟悉…
莫名的似曾相识。
元祈看着面前胸膛不停起伏的谢逢川,莫名感知到了一股危险,他立马将手移开,慌张的起身,可余光处却有团白绒绒的东西窜进了草丛里。
正是刚刚他扑过来时,从他怀里掉下来的锦毛鼠!
显然,看见这白绒绒一团的不仅只有他一人,还有韩凤,南宫景一伙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谢逢川也看见了!
元祈紧张的浑身僵硬,洁白的额上沁了一层汗珠,嗓子有些发紧。
韩凤疑惑道:“刚刚那是什么小东西跑过去了?”
谢逢川缓缓的转过脑袋,看着草丛深处消失的锦毛鼠,黑曜石瞳孔里闪过一丝危险的神色。
第34章 露馅了
夜露深重, 云隐宗最北边的一处寝殿烛火幢幢。
韩凤不安的站在桌案边,看着自家主子不停的在烛火下观望着自己修长的手指。
那是一双很好看很白皙的手,手掌宽厚, 手背很大,皮肤下的淡青色脉络清晰可见, 给人一种极富有力量感的凌冽美感。
可再怎么好看,谢逢川这么一个从不虚度光阴的人竟然连看了两个时辰,就连天阙宗的事务都放在一边,实在是稀奇。
韩凤皱了皱眉,想委婉的提醒一下, 您的手确实很好看,但一直看就有点…
然后他就看见谢逢川笔挺的鼻子动了动, 那似乎是一个嗅的动作,好像想闻一下自己的手指,但心底又比较抗拒。
韩凤大跌眼镜, 少司命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被什么妖魔鬼怪给夺舍了。
在谢逢川还没做出更惊人的举动之时,韩凤终于道:“少司命,您的手这是怎么了?”
谢逢川似乎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个活人, 他咳嗽一声, 身姿坐的愈发端正挺直,薄唇轻启道:“无碍。”
他将手放在桌上,可却又忍不住摩挲了下, 好似隔着空气摩挲到了什么般。
韩凤终于能正常汇报,他先是说了一些天阙宗近况, 并旁敲侧击的提醒叶宗主已经传音好几次,催他回天阙宗。
可谢逢川却毫无反应。
韩凤只得无奈汇报近日的新工作——元祈的一举一动。
无非就是元祈今日吃了几口萝卜青菜,又欺负了几次同学, 还偷懒让叶千鸣帮他给小花猪洗澡等等事件。
谢逢川一边批改今日讲学时布置的课业,一边听韩凤汇报,时不时皱眉,又时不时“嗯”一声,时不时还会点评一句,“性情恶劣,油嘴滑舌。”
韩凤摸了摸鼻子道:“还真是这样,这小祈的嘴真甜,来云隐宗不过短短时日,就哄得大家都喜欢他。”
“小祈?”谢逢川眼眸横睨过来,冷着脸道:“都喜欢他?”
“哦哦,我说错了。”韩凤打了个寒战,找补道:“也不是都,您和南宫家的小公子就不喜欢。”
“嗯。”谢逢川似乎满意了。
又将视线移到桌案上平铺的课业上。
烛光下,谢逢川轮廓分明,眉眼深邃,笔挺的鼻子在下颌投下深重的阴影,愈发显得整个人清冷而又不可接近。
韩凤挠了挠后脑勺,吐出一口气,汇报完正要告退,谢逢川却突然撩起薄而窄的眼皮,好似不经意道:“今日午时,真是一只兔子?”
谢逢川说话一贯简洁,但韩凤一听就知道,谢逢川在说今日元祈不小心扑到他身上,有一只兔子窜进草丛里的事。
韩凤道:“肯定是兔子,南宫景那伙弟子们都那么说,还说从来没见过那么胖还那么灵活的小兔子。”
他回忆起小兔子圆滚滚的白绒绒屁股,啧啧两声道:“没想到咱们云隐宗竟然还有野兔,还长得那番好。”
谢逢川眉心微拢,批改课业的紫毫毛笔有稍许停顿,薄唇轻抿,却又没说什么,而是垂下眉眼,继续批改课业。
韩凤何其敏感,问了一句,“少司命,您是觉得不对劲吗?”
谢逢川冷冷道:“嗯,有些眼熟。”
韩凤道:“眼熟?是那只兔子眼熟吗?”
“嗯,或许不是兔子。”
“不是兔子是什么?”
谢逢川淡淡道:“锦毛鼠。”
“锦毛鼠?”韩凤吃惊道:“一只小老鼠怎么可能长得那么胖啊?看体型也不太对啊。”
谢逢川却摇了摇头,想说自己见过那么胖的锦毛鼠,但却又抿紧了唇没说什么。
韩凤却突然品到了什么,震惊道:“您说的是元筝身边带着的那只锦毛鼠?”
谢逢川没说话,只是眉尾稍稍动了下。
韩凤摸着下颌道:“我听南宫景他们说,那只野兔,不,是锦毛鼠最初是从元祈身上跳下来的,难不成元祈就是——”
只是他话未说完,就又被谢逢川一计冷眼吓得把话憋了回去。
韩凤只得委婉道:“您是怀疑元祈有可能是元筝?”
谢逢川低敛着眉眼,睫毛在眼下打出一道深重的阴影,他看着桌案上的课业,元筝也总是不认识这些字,教多少遍都不认识。
可没想到,元祈不认识的字与元筝不认识的字大多相同。
但是,元祈那么恶劣,又怎么可能会是元筝呢?
韩凤适时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把元祈抓过来审问一通?”
谢逢川却摇头道:“不合适。”
韩凤疑惑道:“怎么不合适?”
“他今日主动扑到我的身上,必是不安好心。”
韩凤挠了挠后脑勺,这话他属实有些听不懂。
想说今日元祈扑到您身上,是意外事件,不是主动事件。
但看到自家主子冷峻而又深沉的脸,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谢逢川道:“他入云隐宗一事本就存疑,若现在就去抓来审问,必会打草惊蛇,说不定会让他逃了去。”
“在没查明元祈的底细和动机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这倒是有道理。
韩凤私下里观察过,元祈很机灵圆滑,而且警惕心很强,很会保护自己。
若直接抓来审问,元祈肯定会想法子逃走。
而且这种先观察,等时机合适再出手,是谢逢川的一贯作风。
谢逢川做任何事,都十分谨慎,会考虑到所有细枝末节。
谢逢川不喜欢意外,不喜欢出错,总会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等猎物自己露出马脚且毫无所察时,再又快又狠扑上去,那时候猎物逃都没地逃。
可下一句,谢逢川又道:“况且,他不一定真的就是元筝,此时正是深夜,将他叫过来此事也十分不妥。”
韩凤一头雾水。
前面都还有些道理,但后面这句话什么意思?
怎么就不妥了?
他疑惑道:“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谢逢川却责备的睨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很愚蠢,又缓缓道:“若他不是元筝,我和他深夜相会,你觉得此事妥吗?”
韩凤大跌眼镜,内心吐槽,“你是把人叫过来审问,又不是叫过来偷.情。”
但看谢逢川那理所应当的神色,他把话咽了下去,突然觉得站在这里的自己也有些不妥了。
谢逢川却似乎感知到了他的情绪,有些嫌弃的看着他道:“你不同,你在这里是汇报正事。”
韩凤:“…..”
难道审问元祈就不是正事了?
韩凤犹豫了会,又试探道:“少司命,您….您这是在为元筝守身如玉吗?”
可谢逢川俊眉紧拧,一张英俊的脸阴沉如水,黑曜石瞳孔里蕴着一丝怒意,冷声道:“你瞎说什么?”
“本司命跟你说过很多遍,元筝喜欢本司命要多一点,我只是不想让元筝多想,才会如此警惕,你明白吗?”
韩凤不明白,但不敢说。
因为之前他也说过,既然元筝喜欢您多一点,为什么还骗您还把灯偷走了呢?
可谢逢川选择性耳聋,只是拿出一枚红宝石戒指,装作不经意的在他面前摆弄。
似乎在说,如果他不是喜欢本司命多一些,为什么要送戒指给本司命?
而且谢逢川还要嘴硬的同他说一句,本司命不是很喜欢元筝,抓回来后肯定要狠狠惩罚一通,绝不会轻拿轻放。
韩凤擦了擦汗道:“可您叫元祈来,元筝也不知道啊。”
可谢逢川的脸色愈发阴沉了,甚至还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似乎极为看不惯韩凤的为人。
谢逢川脊背愈发挺直,冷冷的将视线移开,又冷冷道:“本司命不是那种人,你退下吧。”
韩凤松了口气,赶紧走了。
他突然发现,以前给谢逢川干活是很轻松的,因为谢逢川端庄严谨,人狠话不多,十分有谋略和手段。
可自从谢逢川坠入爱河后,这活是一天比一天难干了。
…..
韩凤走后,寝宫里再次静了下来,只有风吹动火苗的簌簌声。
谢逢川坐在桌案前,眉眼深邃,却又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四周。
见这空旷旷的寝宫真的只有他一人时,他终于再次抬起他端详许久的手指,有些犹豫的放在鼻尖轻嗅。
清新而又很淡的木兰香沁入鼻腔,就好似被什么软绵绵的云朵包裹住全身。
无人可见的寝宫内,修真界最为正经的天之骄子此时俊脸通红一片,甚至耳朵尖,还有藏在衣领下的脖颈都红的滴血。
今日元祈扑倒他身上时,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元祈的腰,这香味便沾到了他的指尖上。
谢逢川紧皱着眉,连忙放下指尖,可眼里却充斥着自我唾弃和狐疑两种神色。
但这鼻尖的木兰香,确实与他在秘境里闻到的木兰香相似。
那是只有元筝坐在他身上,与他离的极近时,才会飘出的木兰香。
…
云隐宗的弟子们入学有一段时间了,为了抉择半个月后外出历练的弟子人选,天机长老又筹备了一次月中考核,还有一次模拟的秘境试炼。
弟子们早早在云隐宗北山的一块空地上集合,这里占地辽阔,四周都是辽阔的山峦,比棋盘广场要大许多,视野也更宽阔一点。
天机长老站在最前方宣布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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