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慕少庄主。”景桓脸上的线条很硬,没什么表情,只是礼貌抱拳。
慕澄回过礼后,郁盼儿又把手指向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就实在太扎眼了,一袭飘逸粉衣,一双狭长的狐狸眼,脸上似乎涂了胭脂,乍看一眼分不清楚男女。
“这位是……”郁盼儿刚要说,那不男不女的竟然一步一步走到了慕澄面前。
“早就听闻慕少庄主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令人春心萌动,在下合欢宗副宗主,尹星空。”
就一个自我介绍的功夫,尹星空的眼神几乎快要黏在慕澄身上了。
慕澄皱了皱眉,但还是礼貌见礼,“见过尹副宗主。”
说完,慕澄挪过目光,看向了后面正在整理东西的另外三个人,那三个人都穿着南疆服饰,看起来都是当地人。
“他们仨是?”
“是向导,你们过来。”郁盼儿招呼了一声。
先跑过来的是一个身形有些瘦弱的少年,那少年面容清秀,眉眼含笑,随是男子,却有一种骨子里的媚。
“我叫纳西,见过公子。”
紧随其后的少年,性格似乎张扬了许多,长的也是好看的,尤其是一笑还能露出两颗小虎牙,
“我叫青峦,见过公子。”
“他们俩都是我从附近水寨里找来的,虽然没进去过毒瘴谷,但对南疆的天气,地貌都很熟悉。”
慕澄没什么意见,点了下头之后,又把目光看向了走在最后面那个向导。
和纳西青峦不同,这第三个向导虽然穿的也是南疆服饰,但是他穿的太严实了。
从头到脚,没露出来一点皮肤,甚至连手指头上都缠着布条,脑袋上包着暗紫色头巾,头巾还遮下来挡了半张脸,隐约能看见,脸上可怖狰狞的疤痕。
“他叫阿错,是这里面唯一一个进过毒瘴谷的人。”
阿错也没抬头,跛着一只脚,慢腾腾的走到慕澄身边。
“见过公子。”
一张嘴,沙哑的声音像是拉开一扇上锈的门一样,难听极了。
“阿错?”
慕澄上上下下打量了阿错好几遍,看过之后,竟然问了一个很普通,又很奇怪的问题。
“哪个错?”
“做错事的错。”
“好名字。”
慕澄说完,便收回了目光,“盼儿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休息一晚,明早出发,你的帐篷在那边,挨着你师兄。”
“姨母在吗?我想去见见她。”此处并不是药师谷腹地,不过慕澄赶过去也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
“不在,师父有事出去了,你赶紧去休息吧,晚上有好吃的。”
人员到齐,也都介绍完毕,赵钦再次揽上慕澄肩膀。
“走吧子清,给我讲讲最近你都干什么了。”
“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
慕澄跟着赵钦走去自己的帐篷,两个人勾肩搭背的,看着十分亲密。
那尹星空满眼的嫉妒,双手交叠在胸前后,语气极酸,“我这么美,他看都不看我一眼,他是一点都不好色么?”
景桓白了尹星空一眼,“收收你那狐狸尾巴吧,骚的呛人了。”
“哼!”尹星空冷笑,“我就不信了,我堂堂合欢宗副宗主,我还拿不下一个男人。”
又瞄了几眼慕澄劲瘦的腰,尹星空才拧着身子走了。
其实看慕澄的不只是尹星空一个人,纳西也在看。
“那慕公子可真俊啊,他会不会喜欢我这样的?”
青峦笑了一下,还舔了舔他的小虎牙,“那咱俩就看看,看谁能得到慕公子的青睐。”
青峦说完还嫌恶的看了一旁的阿错,因为阿错此时也在看慕澄,青峦收了笑,走过去,挡住阿错的视线。
“你这丑八怪,我警告你,你最好安分一些,好好带你的路,别痴心妄想的会有哪位公子看上你。”
“怎么可能,他这个样子,谁会看的上他,别理他了,我们走吧。”
世人都说,南疆少年是长的最好看的,尤其是巫氏一族,不管男女都好看,而且最善蛊惑人心。
他们水寨的年轻人,也都以自己的外貌为傲,而且他们寨子不讲什么理法,只要觉得看对了眼,就会在一起厮混,甚至还有几个人一起寻欢的时候。
所以看见慕澄那样英俊好看的人,他们最先想到的就是那档子风流事。
只不过纳西和青峦的挑衅并没有让阿错动容。
阿错从始至终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慕澄身上,确切的说是在搭着慕澄肩膀上的那只手上。
看了好半天,直到慕澄进了帐篷,看不见了,阿错才闭眼低头,并且把头巾又往下拽了拽。
药师谷树木高大,日头西沉之后,光线就没那么亮了。
郁盼儿让人在营地升了一个大火堆,还准备了很多当地特色的美食,让大家一起享用。
慕澄跟赵钦聊了很久,聊的主要都是沈云竹的事。
慕澄试图跟赵钦讲明白,那个去袭击赵钦的沈云竹是个假的,但赵钦就是不信,还一直说慕澄被那沈云竹迷惑了,失去了自己的判断。
师兄弟俩最后差点就吵起来了,但最后还是在赵钦的退让下,结束了这场不愉快的对话。
被郁盼儿叫出来吃晚饭时,赵钦还是想要再劝劝慕澄。
“子清,我知道你没交过什么朋友,所以格外看中你们之间的那些情谊,等你朋友交的多了,你自然就不会再这么执拗了,这次来的这几个人,我觉得那个景桓就不错,白云山也是名门正派,你们年纪还相仿,是可以在一起玩的。还有那个尹星空,人是轻浮了一些,但毕竟也是合欢宗宗主。再不济,那俩南疆少年,也能给你解解闷。”
“没兴趣。”慕澄冷着脸左右看,像是在找谁一样。
“慕澄,我是觉得你得正常,一点。”赵钦话还没说完,慕澄就朝着火堆那边走去了。
餐食已经全都摆好,众人也都落座,只有那个叫阿错的少年,一个人背对着火光,坐在后面。
尹星空一看见慕澄来了,人就没骨头一样的贴了上去。
“慕少庄主,此次我们入……”谷还没说出来呢,慕澄竟然起身往后走,走到阿错的身侧。
“你为什么不过去坐?你是瞧不上我们这些人吗?”慕澄语气非常刻薄,听着跟要动手打人一样,那脸上的表情也像。
阿错顿住吃馒头的动作,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但头还是垂的很低的。
“我丑,我怕吓到你们。”
“你这般畏畏缩缩,不会是什么邪门歪道,来跟我们抢夺蛊王的吧?”慕澄咄咄逼人,一边说还一边往前走,阿错一身的慌张,连连往后退。
“我不是,我就是,带路的。”
“那你又怎么证明?”
一旁的那些人,认识慕澄的也好,之前听过他名字的也好,都觉得慕澄出身名门,一定是德才兼修的,就连不知道他身份的那两个南疆少年,光凭第一印象也觉得慕澄应该是个心胸豁达之人。
谁都没想,他刚到这里就会为难一个又瘸,又毁了容貌的向导。
“慕澄,阿错不是坏人。”郁盼儿看不下去,冷下脸说道。
“坏人不会写在脸上的,有些人越看似无辜,心思就越歹毒。”慕澄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被打磨过一样,锋利无比。
阿错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快要把手里的馒头捏碎了。
“慕澄,你别吓他了。”郁盼儿走了过来,拉住阿错的胳膊,让他背对着火堆坐在木头长凳上。
“阿错就是在这山里采药的山民,他小时候误入了一次毒瘴谷,伤了容貌,伤了嗓子,眼睛也被瘴气浸染到了。他这次来不是为了蛊王虫,他是为了赚辛苦费,给他的夫君治病。”
阿错可是郁盼儿请来的,劳务费有五百两那么多呢。
谁知此话一出,慕澄脸色更难看了,“赚辛苦费干什么?给谁治病?”
“阿错的夫君啊,哎呀你别大惊小怪的,在南疆只要情投意合,都能成亲的。”
“原来如此。”
慕澄笑了,但笑了还不如不笑,那笑是带着冰碴子的。
“没事了阿错,别害怕,只要你带我们穿过毒瘴谷,钱一分都不会少的。”
“谢谢郁姑娘,我先去休息了。”
阿错没继续留在火堆旁,跛着脚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最靠后的一个帐篷里。
只是阿错走了半天了,慕澄那一身的戾气还没散。
本来那两个南疆少年想过来搭讪的,结果看着慕澄怨念深重的样子,都没敢靠前。
别说他们俩,就连那尹星空都把一身的骚气收敛了。
郁盼儿坐回到赵钦身边,小声问:“你师弟怎么回事?怎么脾气这么差?”
“交友不慎,被带坏了。”
“交友不慎?他都多大了?今年的二十四了吧?还能被朋友带坏吗?”郁盼儿一脸不可思议。
“唉!”一提到这这事,赵钦就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憋了半天,憋出了六个字,“家丑不可外扬。”
药师谷的这一夜,气氛差极了。
也没有一开始想的几个人畅聊天地,烤了会火之后,人就散的差不多了。
但慕澄却是没走,眼睛还是盯着阿错帐篷的方向。
郁盼儿想让他去睡觉,可还没开口,慕澄竟先说话了。
“我要再去审审他。”
“什么?都什么时辰了,人家都睡觉了。”
“放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再说,此次入谷寻找蛊王,事关重大,不能有半点差池,我必须得去弄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慕澄……”郁盼儿苦着脸,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塌了一个角,小橙子在她心里,可一直都是阳光开朗的,也从来都不会随便猜忌腹诽他人,这怎么才几年没见,人就变成这样了?
但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此次进入毒瘴谷寻找蛊王,可是几个宗门的掌门一起定下来的事情,绝对不能有差池。
郁盼儿叹了口气,心想反正慕澄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就由他去吧。
宿营地的火堆还在燃烧,夜风吹着树叶晃动,茂密的草野里偶尔响起低低的虫鸣声,这夏夜的气氛,好的不得了。
但站在阿错帐篷外面的慕澄,整个人都不是很好,他想了又想,还是掀开帐帘,低头钻了进去。
第52章 你改嫁吧
当慕澄掀开帐帘时, 他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父亲跟他说的那句。
‘若是见到了一定收收脾气,好好说话。’
慕澄也极力的控制了,可当他看见空荡荡的床铺, 根本没有人的帐篷,他就觉得自己又被耍了。
先是笑, 笑过之后,就是长长的叹气。
过了好半天慕澄也没走,最后慕澄干脆躺在了铺的很整齐的被褥上。
这被褥是凉的,没有任何温度,但却能闻到一股皂荚的味道。
慕澄扯过身后的薄被, 侧过身,抱在了怀里。
第二天一大早, 众人开始打点行装准备出发,赵钦看慕澄迟迟没出帐篷,就走过去叫他。
“子清, 要出发了。”
赵钦刚说完,众人就看见慕澄从阿错的帐篷里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想问问怎么回事, 但看见慕辰那张阴涔涔的脸, 又谁都不敢靠前。
郁盼儿咬着唇,满眼纠结。她昨天还以为慕澄跟阿错聊两句之后就回睡觉了,她怎么也想不到, 慕澄竟然睡在阿错帐篷里了,那阿错呢?
“郁姑娘。”
就在这时, 郁盼儿听见了身后阿错的声音。
“阿错?你这是?”
“昨夜睡不着,去采了些药。”
郁盼儿往阿错被背上的竹篓里看,慢慢一筐, 都是些驱虫的药草。
“我都准备了的。”
“给马用的。”
阿错不再说什么,走到一边把这些药草扎成捆,然后挂在了马匹的身上。
这会儿慕澄也走了过来,冷冰冰的目光跟着阿错看。
郁盼儿拍了一下慕澄的后背。
“看见了么?对马都这样细心的人,怎么能是坏人?”
“盼儿姐,你怎么找到他我们带路的?”
“阿错和阿郎其实都是水寨人,但因为阿错的样子,寨子里的人都不喜欢他,他父母还说要把他卖给蛊婆去做药人,后来是村里的一个叫阿郎的年轻猎户用了五两银子,把阿错娶回家了。
为了阿错能过的舒服一些,阿郎在山里盖了房子,夫夫俩就搬了出来。
阿郎打猎,阿错采药,日子过的也蛮好的,谁知道半年前,阿郎忽然生了重病,那病我也去看过的,就是热证,好治,但不能在南疆治,得去北方,凉快的地方去治。
所以阿错一直在存钱,也经常去毒瘴谷边缘挖些值钱的毒草。
本来五天前我去找阿错时,阿错都给我拒绝了,说他的钱够了,已经要准备带着阿郎走了,没想到两天前他自己又找来了,说可以跟我们走这一趟。”
郁盼儿如实讲着她知道的情况,慕澄却是越听越皱眉。
“所以,你很早就见过阿错和他的那个丈夫?”
“是啊,我还找过他买药呢,不过这次再见阿错,我又觉得他有点怪怪的,哪里怪说不上来。哎呀,你就别再揪着他不放了,行吗?”
慕澄没回答,眸色却是更深了。
在太阳升起时,一行人骑着马朝着水寨的方向走。
因为路有些崎岖,马走的并不快,一行人聊着闲天,打发时间。
那叫青峦的话最多,一直在介绍南疆的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水寨里的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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