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释念还是问了沈云竹上次那个问题,“带剑吗?”
沈云竹看了一眼大雄宝殿,依然还是摇头,“不带。”
慕澄也看向了大雄宝殿的方向,“你的剑,留在这了?”
“嗯,杀过太多人,沾了太多的血,不想再碰了。”这还是沈云竹第一次跟慕澄说起来为什么不用自己的佩剑。
慕澄了然,又笑道:“没关系,以后我就是你手里的剑,你的手不用再拿剑了。”
这话虽然不缱绻,不暧昧,但听的沈云竹心跳都跟着加快了许多。
释念夹在中间,脸是绿色的,“走吧,再不走天黑了。”
明明此时朝阳刚起,还是一日之晨。
三个人没再耽搁,朝着京城的方向快马而去。
另一边,江南太白城。
一条长长的巷子里,冷杉把一个暗潮阁的探子堵在了死胡同,“你想,怎么死?”冷杉挑眉,眉眼间全是邪气。
那探子见避无可避,只能冲上来跟冷杉拼命。
一盏茶的功夫,冷杉把那探子按在地上,一刀就把人捅死了。
许久没杀人,冷杉觉得神清气爽,也没多考虑,直接就把匕首从那探子的身上给拔了出来。
呲的一声,冷杉只觉得自己脸上一热,鲜红的热血喷了他一脸一身。
只这一下,冷杉的脸色就变了,他看了看自己身上刚穿的新衣,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冷杉赶紧从地上站起来,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弄干净,结果还是没来得及。
他只能是满眼绝望的看着从巷子口疾步走进来的季行之,“季,季大哥。”
季行之看着冷杉一身是血的样子,脸色冷的可怕,走过去,拿出一个帕子捏住冷杉的下巴,开始给他擦脸上的血。
“说多少次了,别这么冲动,就算杀人,也不能草率,更不能把自己弄得这么脏。”
“我,我,我一时情急我就忘了。”冷杉这会儿紧张的后背直冒冷汗,肩膀都在微微的发抖。
“把衣服脱了,脏死了。”冷杉脸上的血差不多擦干净了,季行之扔了手里的帕子后说道。
“没事,我回去自己洗。”
“我说让你脱了。”
冷杉咬了咬唇,内心里骂了沈云竹一万遍,天杀的该死的,凭什么把他交给季行之,可脸上还是半点忤逆都不敢表现出来。
“好。”低头应了一声,冷杉解开腰带扣,把被鲜血浸染的价值几百两的新衣,从身上脱了下去。
季行之今天穿的是外袍加长衫,他看冷杉脱完,就把自己的外袍也脱了,然后披在了冷杉的身上。
这外袍冷杉穿着有一点长,不过不太碍事。
“走吧,这里会有人来处理。”
季行之不再看冷杉,一个人转身往外走,冷杉闻着自己浑身上下冷檀香的味道,心里冰凉冰凉的,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脚下还是乖乖的跟了上去。
走在逐渐繁华起来的长街上,冷杉试探的问,“季大哥,我的剑,什么时候能给我?”
季行之偏头看了冷杉一眼,又把头转了过去,“融了。”
“什么?”
“那破铜烂铁,你用着不合适,我让人融了。”
“凭什么啊?”这回冷杉是真的炸了,“季行之,你凭什么融我的剑?那剑是我师兄送我的。”
“他送的又怎么了?又脆又轻,一折就断了。”
“不是,我师兄是说了让你管我,可你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追了一宿的贼,你不困吗?”季行之不想因为那把剑跟冷杉浪费口舌。
“你真的,不可理喻。”冷杉无语,一个人快步跑回了太白城内最大的府邸。
一进门,管家就看见冷杉穿着家主的外袍,“杉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想去死。”冷杉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看也没看管家,自顾自的跑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这会儿季行之也回来了。
“家主,杉少爷没事吧?”
“没事,就是些坏毛病罢了,管教管教就好了。”
“啊,那也别太紧了,搞出逆反心理就不好了。”管家还是劝了一句。
但这句话在季行之听来就是个笑话,他扬了扬唇说道:“逆反?呵呵,无所谓。”
冷杉回了自己住的小院,进屋就开始收拾东西,但看了一圈,他最近这段时间吃的用的穿的全是季行之的,他也没什么可带的。
脱了季行之的外袍,随便找了件衣服换上之后,冷杉就要走,一出去就看见站在他院子里的季行之了。
“我受够了,我现在就走。”
“行啊,你打赢我,我就让你走。”
“……”冷杉要气死了,再练十年,他也不一定能跟季行之过上二十招,这不是欺负人吗?但冷杉不想就此认输。
“姓季的,你别欺人太甚。”
“行,我不欺负你,我不用手,你去旁边拿剑,你只要能逼我动手,就算你赢。”
“你说的。”冷杉二话不说,去旁边的武器架上,抽出一柄长剑。
太阳这会儿已经出来了,小院中合欢树上的露水还没被晒干呢,这场比试就结束了。
季行之踩着冷杉的胸口,压低了身子。
“你说你,外功根基跟土坯子一样一碰就碎,剑法也乱七八糟,内力更是只有薄薄一层,你真是沈云竹师弟吗?你以后跟外人可别这么说,实在是给沈云竹丢人。”
“季,季行之,我c你祖宗十八代。”冷杉被踩的上不来气,额头青筋都露了出来。
“看看,武功不好也就算了,品行还差,你除了这张脸还能看,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能拿的出手的东西。”
冷杉从小到大,虽然师兄经常骂他,可他没被这么羞辱过,他看着季行之嫌弃的眼神,没忍住的眼泪都溢出来了。
“你,你……”
觉得差不多了,季行之收回了脚。
“浴房热水应该准备好了,去把自己洗干净,晚上带你去见先生。”说完,季行之就走了。
冷杉躺在地上,用自己的胳膊挡住了眼睛。
他为什么要留在这里遭这个罪啊?他好后悔啊,他就应该做个杀人不眨眼的鬼面军指挥使。
现在好了,他哪都去不了,还天天被个大爹管着。
哭了好一会儿,冷杉收了眼泪,管家则在旁边等候多时了。
“杉少爷,去洗澡吧,都准备好了。”
“好。”
冷杉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脸生无可恋的往府中的浴房走去。
这座江南最奢华的宅邸,太大了,冷杉泡在热水池子里,根本听不见宅邸的另一边有打铁的声音。
季行之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他一手拿着一柄烧的通红的长剑,一手拿着锤子。
叮叮当当了许久,那长剑又被他放回进了炉子里,身后站着的铸剑师,一脸的不解。
“家主,这陨铁太难炼了,想要成器,千锤百炼都是少的,要不咱换块铁?”
“不换,他得用最好的。”
第76章 不会给你背叛我的机会
夜晚的太白城静谧安逸, 虽然和金陵同为江南富庶之地,但这里的夜晚要素雅许多。
即使是青楼花船,也没有热闹的歌舞鼓乐, 有的只是清丽的琵琶,古朴的弦琴, 或者是听着就很悲情的箫声。
冷杉跟在季行之身后,一起走进了一幢白墙黑瓦的别院里。
院子曲径通幽,小径两旁隔几步就有地灯照明,假山流水,花草繁茂,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副风景。
“这里真好看。”冷杉从进来开始, 眼睛就有些不够用,路走的也慢些。
季行之没催他,还跟他搭话, “你喜欢?”
“这宅子谁能不喜欢,我觉得比皇宫都有韵味一些。”
“皇宫里什么样的?”
“奢华繁复,没什么人情味, 以后有机会, 我带你进去。”
“好啊。”
两个人闲聊了两句,仿佛早上吵架的事没发生过,不过季行之好像很怕这页就这么翻过去一样, 在进入花厅前停下了脚步。
“还疼不疼了?”
“嗯?”冷杉不知道季行之问的是什么部位,疑惑的抬头去看。
“这里。”季行之说着, 抬手覆上冷杉的前胸,“我踩的挺狠的,还疼吗?”
要是可以, 冷杉真的很想对着季行之翻个白眼,但他不敢,“我皮糙肉厚的,不疼了。”
“我听吴伯说,你上午洗澡的时候这里有些泛青,晚上我让人送点化瘀的药膏过去。”
季行之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明明语气好的很,听着像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实际上,他说出来的话,就是不容拒绝的。
冷杉快把自己的牙咬碎了,但还是低眉顺眼笑着回话,“谢谢季大哥。”
“不客气。”
也是没天理了,欺负人的是季行之,到头来冷杉还得谢谢人家。
看了一眼冷杉垂在身侧攥的紧紧的拳头,还有那绷紧的下颚线,季行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走吧,先生已经到了。”
“嗯。”
冷杉来江南快两个月了,一直在这里清理暗潮阁的探子,他这还是第一次见朝露真正的掌权者。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他也很好奇,他这么敏感的一个身份,季行之就不怕他再次反水?再次跟暗潮阁通风报信?
不过季行之这个人,喜形不于色,人又腹黑又霸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冷杉也猜不到。
很快,季行之带着冷杉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先生。
冷杉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位能掌控朝露,想要推翻朝廷的权谋者会这般年轻,不但年轻还长的很秀气,看着跟个姑娘似的,而且,冷杉总觉得先生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先生刚从南冥回来,一路辛苦。”
“辛苦谈不上,虽然我们取得了南冥一些贵族的支持,但我们也得到了可靠的消息,霍惊雷已经跟南冥皇帝达成了协议,协议具体内容我们还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先生说完这些,神色微变,又问道:“季大哥,回来的路上我听到了些江湖上的消息,那个人还好吗?”
“最近他怎么样我不清楚,不过你要是想知道他这两年多以来过的怎样,你可以问问他师弟,我把人给你带来了,冷杉,过来。”
季行之回头,把始终站在他后面的冷杉叫到了前面。
“这位就是朝露的创始人,我们都叫她先生。”
“冷杉见过先生。”冷杉现在行礼已经像模像样了,不似之前那样看谁都先翻白眼。
先生上下打量了他几遍,发现他从头到脚穿衣风格,就连身上的味道,都跟季行之如出一辙,看起来两个人的关系是不错的。
不过这么乖巧的一个青年,怎么会是那个人的师弟?
“真看不出来,他会是那个人的师弟,不太像啊。”
“是吗?”季行之表面上很诧异,实则心里像是得到了某种认可,就像是自己调教的宠物,被别人夸赞了一样。
“冷杉,说说你师兄吧,先生和你师兄算是朋友。”
“朋友?”冷杉虽然不太了解他师兄,但沈云竹平时眼睛朝天看,傲的那么讨人嫌,他还能有朋友?
“他?他自从叛离暗潮阁之后,就失踪了,后来才知道在诏狱里躲了两年,两年后又因为太子府出事越狱出去了,不过他现在身体不太好,动不动就吐血。”
冷杉实话实说,先生却是有些紧张了起来,但先生很克制,并没有失态。
“我听说,他跟慕少庄主关系匪浅,是这样吗?”
“何止是匪浅啊,他俩一天黏糊的,恨不得挂彼此的裤腰带上,整天亲亲我我看着就闹眼睛……”
“咳!”
冷杉现在对沈云竹有气,让他说,他说说就口无遮拦了,还想继续往下说,季行之一声咳嗽,就跟掐住了他的七寸命脉一样,立刻噤声。
先生尴尬一笑,“没事,只要知道他还安好,我就放心了,季大哥,太白城是朝露的底线,从太白城往南,各州各县,各门各派,我们都得守住,若是太白城失守,朝露的根基就没了。”
“先生放心,只要季某在,太白城就在。”
“好,我明日还要启程去见江南道总兵,我就先失陪了。”
先生又对着冷杉点了下头,而后转身离开。
等这间花厅就只剩下季行之和冷杉两个人之后,冷杉一脸的疑问。
“这位先生不是心悦我师兄吧?”
季行之不置可否。
“呵~”冷杉嗤笑,“都什么眼光啊?沈云竹那臭脾气,就跟那茅坑里的石头一样,他说话还难听,他还眼高于顶,傲慢的要死,真搞不懂这些人。”
“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他那样的。”季行之回了一句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今天表现还行,没给我丢人,走吧,回家。”
冷杉想说什么叫没给你丢人?但这话卡在嘴边又不敢说,憋得又难受,只能说点别的。
“季大哥,那先生怎么看着像个大姑娘?”
“她就是个姑娘,不过你不要轻视她,朝露能建立起来,并且形成如今的势力,靠的都是她的谋划,她虽然不会武功,却有封侯拜相的大才。”
“……”冷杉眨了眨眼睛,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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