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这后面真有什么事儿等着我吧?”
第10章
既不是节假日,也不是周末,这个点儿还在市区绕城高速上晃悠的车实在不多,Q从没在公众场合露过脸,哪怕是谈签约条件也只让蒋昭南一个人来。
蒋昭南本人对此表示理解,毕竟人咖位大地位高,跟他们这种刚创立没多久的分公司谈条件,事事都得谨慎些。
毕竟这年头哪个行业都不乏恶心人的下作手段,来的人太多万一遇上谁恶意偷拍,回去再把这些照片发微博到处乱传,到时候可就够Q公关个十天半个月的了。
下高速的时候蒋昭南用手机连上了车载蓝牙,大概还剩十几分钟的车程,等红绿灯的时候,蒋昭南划拉两下手机随机播放了一首纯音乐,作曲家不详,是一首旋律既宏达又浪漫的弦乐,歌颂的估计是命运一类的较为深刻的主题。
蒋昭南是个俗人,没兴趣管它的创作背景或是创作目的,在他眼里,歌只分两种,好听的歌和不好听的歌。
当然,人也一样,只分有救的烂人和没救的烂人。
最近这几天的天气刚赶上入秋,还没到五点,澄澈的蓝天从前方单行道与地平线交汇的尽头开始,慢慢地,没什么所谓地挂上了一层层蒙着雾的黄晕。
看样子应该是要下雨了,蒋昭南按下车窗将胳膊支在窗口感受着车外丝丝缕缕的凉风,音乐被他换成了单曲循环,清脆通透的小提琴声越过驾驶座的方向盘一点点向外逸出。
斑马线路过的行人是孤独的你来我往,前后挤在一起的车头车尾勉勉强强多了点儿按喇叭的喧闹,绿灯磨磨蹭蹭亮起的时候,规整笔直的单行道蓦地给脚踩油门的车主让了让路,一个无名无姓的岔路口就这么悄悄隔开了通向挨家挨户的蜿蜒大道。
蒋昭南关上车窗,同样的一脚油门,趁着雨点还没正式不加宣告地落下,黑色宾利重新沿着当前的单行道拐进一个车辆更显拥堵的主干道。
到餐厅的时候稍微迟了一点,蒋昭南看了下时间,离他们定的五点晚了三分钟,饶朔定的包间在二楼,看牌号估计是在最尽头。
这家餐厅蒋昭南来过一次,不过是好几年前他朋友过生日的时候,场子办得挺大,气氛也挺不错,食物好不好吃他不记得了,唯一还算比较清晰的印象不过就是二楼靠窗的地方摆了一架钢琴。
当时他朋友专门请钢琴师给他们弹奏了一些曲目,都是些经典的钢琴曲,蒋昭南他哥出国留学前在家给他爸养的那条狗弹过。
哦对,他哥觉得他家那狗的艺术细胞都比蒋昭南多。
进门的服务生把蒋昭南领上了二楼,跟他想的一样,靠窗的地方是有一架钢琴,不过钢琴被锁在了玻璃房里。不过说它是玻璃房倒也不太贴切,因为那也算不上是个小房间,顶多就是个几面玻璃围起来的密闭空间。
除了正对着窗户那面,左右以及进入这个空间的玻璃统统都是单向玻璃,只能从里面望外面,而外面的人很难看到里面的情况。
不过这里面应该是有人在弹钢琴,蒋昭南路过这个颇具设计感的玻璃空间稍稍放缓了脚步,琴声悠扬动听,外围坐着一众品着红酒用着法餐的食客,交谈的声音不大,至少没盖过钢琴声。
二楼落地窗的设计让人很清楚地看见了底下川行的车流,室内灯光一面明亮一面又在鹅黄里带着几分暖意。
雨开始娑娑地下了起来,蒋昭南站在靠墙的一边默默听完了钢琴变调前的最后几个音符,直到负责带他上来的服务生礼貌地催促一下才意犹未尽地走向了二楼最里侧的包间。
意外的是,Q还没到。
蒋昭南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还一片漆黑,开灯坐下四周是法式餐厅一贯的复古风格,桌上摆了瓶红酒,标准的大牌,估摸一瓶怎么也得要个两三千。
服务生把蒋昭南领到包间就离开了,期间蒋昭南坐着无聊打开手机才发现自己没加Q的微信,当然,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他,谁叫公司最近接洽的资方一个个都指名让他亲自去谈,事关手下艺人未来的工作发展,蒋昭南当然不可能推辞。
于是经历连赶两场饭局三轮酒会的蒋昭南终于在今天成功跟Q约上了时间。
然而,这中间的对接方是事事都能安排好于是事事就用不着蒋昭南安排的饶秘,所以很自然地,心安理得享受着饶朔安排的蒋昭南直到此时此刻才想起他特么的还没加Q微信!
正当蒋昭南犹豫是该给饶朔发微信还是打电话找他要Q联系方式时,那扇沉重的实木制成的门被人从外向里,一寸寸地推开了。
室外的钢琴声消失得很彻底,室内打的光是蒋昭南在三种能选择的光强里最柔和的一种,当这种飘洒的亮色滴落在来人深蓝色的头发上时,蓬松带着卷的长发就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斜斜的光。
祁砚知来得有点急,右手手腕上的袖口没来得及扣,倚在门边的时候露出了半边蝴蝶翅膀的纹身。
但其实他来得很早,大约四点四十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包间里坐下了,不偏不倚地,刚好是蒋昭南现在坐在的位置。
酒是他点的,这家餐厅的老板是他朋友,有时候馋法餐的时候就会到这里来,不过这回大部分的菜都由蒋昭南这边安排,祁砚知稍微看了下,都是些出不了错但又没那么特别的菜品,不怎么合他心意但又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总归这次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祁砚知想给蒋昭南留下点儿不挑食的好印象,等下回来这儿或是什么时候去他家的时候,祁砚知再想办法让蒋昭南尝尝什么叫真正好吃的法餐。
蒋昭南看见这头漂亮的蓝发以及蓝发周围不经意露出的十字架耳钉时不禁微微愣了愣,祁砚知的头发稍稍有点长,大概刚刚抵在肩膀的长度。
不过相比于酒吧楼梯那会儿的披发,现在站他面前的祁砚知应该是把一部分过长的发丝扎到了脑后,耳边留了点细密的碎发,显得整张脸精致又白皙,处处透着股浓烈的艳色。
灯光昏暗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周遭亮起来后,蒋昭南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绝对浓颜的冲击,简直分分钟秒杀他从总公司那儿看过的所有艺人的时尚写真,完全就是随随便便站那儿就能狂甩别人好几条街的程度。
更何况这身段……
蒋昭南默默回想起了那天他被人推着抵在角落不小心摸到的弧度,窄而劲瘦,有腹肌,似乎也有……胸肌。
“咳咳。”祁砚知低头望向蒋昭南慢慢有点出神的眼睛轻声咳了咳,声音不大,但很悦耳,就跟蒋昭南开车放的那首弦乐很像,尤其是里面的小提琴声,干净又通透,像是自带混响,无论什么时候落在耳边都是一次次的深度疗愈。
然而刚被祁砚知这一声咳嗽唤回理智的蒋昭南却莫名感到一阵后怕。
开玩笑,活了整整二十六年什么好看的没见过,什么时候像今天这样跟个毛头小子似的紧紧盯着人脸看个不停,更何况……
更何况他特么是个男的啊!而且还是前几天搁酒吧差点对他构成性骚扰的死gay!
所以现在是几个意思啊?
推开包间站得这么从容,这特么不是Q还能是谁?!
老天爷是不是故意玩儿他啊!
“蒋总不让我进去坐坐么?”祁砚知倚在门边笑得跟个妖精似的歪头打量着蒋昭南。
祁砚知这人生得好,气质也好,再加上身量又高,很难让人不注意到他的目光,更别说蒋昭南从一开始对他这种类型就没什么抵抗力,可他特么是纯直男,怎么能对一个男的起别的根本不该有的想法?
于是眼下就算察觉到祁砚知的视线也只能刻意躲闪着,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地来一句,“Q先生当然可以进来坐,我们本就是来这里谈合作的,所以一切都不用拘谨。”
“那好,为了方便聊合作,我就坐蒋总对面吧。”
祁砚知说罢就笑着把门关上拉凳子坐到了蒋昭南对面,蒋昭南虽然觉得尴尬,但眼瞅着这人就这么坐下来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可谁能想到坐下的祁砚知比站着的时候更过分!
站着的时候靠门那边相对比较远,蒋昭南还能在那距离里主动避开祁砚知的眼神,可现在人就坐他对面。
眼前这张透明的玻璃桌也没多大个面积,祁砚知这家伙都还能不加收敛地直勾勾望着他,甚至……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蒋昭南的错觉,他总感觉这人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对他抛媚眼!
究竟还有没有天理了?他是直男,直男啊!
得,顶着这家伙这么明晃晃的视线,蒋昭南是低头看手机也不是,不低头看手机也不是,菜还没上来,桌上也没酒杯,他连找借口干点儿什么事开启话题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他也可以主动且生硬地直接开口问条件,可这未免也太需要勇气了吧!
第11章
包间东南方角落的高脚桌上摆着一瓶粉白色的仿真牡丹,祁砚知撑着脑袋看蒋昭南的时候余光正好瞟到了那处的花瓣,颜色选得还挺和谐,放在眼下灯光稍暖的空间里稍稍增加了点儿绮丽的亮色。
时刻找机会抬头的蒋昭南也在这时悄悄放下手机,故作随意地朝祁砚知那边浅浅望了一眼,开口道,
“Q先生应该还没和现在的公司解约吧,为什么这么快就想重新找公司签约呢?”
蒋昭南的声音偏低,不正经说话的时候尾音会不自觉往上扬,尤其再配上他那张笑起来唇角勾得浅的俊脸,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莫名透着股随性的风流,然而此刻正经起来,硬挺的眉眼泛着沉郁的神色,开口时竟颇有点上位者的压迫。
正常情况下祁砚知一贯讨厌任何明里暗里向他施压的合作方,公司安排的资源也好,团队联系的资方也罢,凡是谈判中途让他感到不舒服的,全都毫不例外地当面拒绝并表示今后再无合作可能。
可偏偏的,祁砚知真感觉蒋昭南就像给他下了蛊似的,上回酒吧一眼相中就天天入他的梦,其实入梦就入梦。
都特么成年人正常生理需要有什么可避讳的,可关键就在于那些片段实在是太限制级,随便拎一个出来大概都能吓晕面前这个蠢直男。
想见面的心情已经在这几天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创作,于是好不容易忍到了今天,再次见到这张为数不多他真谈得上喜欢的脸,对方已经或还未做出的一切行为在他这儿都能得到特赦。
这也没办法,世界本就不公平,他更不是个公正的判官,手里仅仅掌握着那么一丁点儿微乎其微的决定权,做不到从一而终,那便随心而动。
他喜欢谁就愿意死皮赖脸地缠着谁,在这段为期或许极其有限的时间里,祁砚知只要求自己付出真心,至于对方领不领情又会不会真的爱上他,那都无关紧要。
再说了,祁砚知这人重欲,不仅是压抑的色欲,还有充斥了他目前整个人生的创作欲。
这两种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甚至摆一起都觉得荒唐的东西还真在他现在的生活里打得有来有回,一种欲望得不到满足就用另一种欲望抵消,长久下来一直是创作欲占了上风。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遇见了蒋昭南,一个既能勾起他色欲又能帮他纾解色欲的蠢直男,这么多年全凭以作品产出得来的满足感终于又有了新的发泄出口。
所以啊,究竟是谁得了宝贝还真不一定。
祁砚知沉默的时间有点久,而这种沉默又不是全然地像正常人那样垂着头或是固定地看着某个事物,他那双标准的漂亮的桃花眼就在蒋昭南身上转来转去,有时候是鼻尖,有时候是嘴唇,有时候又是他的脖颈,再往下……
再往下,蒋昭南默默放下了翘起的二郎腿,顺带再把定制的西装外套往下拉了拉。
看到这儿,祁砚知颇有几分不满地移开目光重新将视线落在蒋昭南脸上,满眼无辜又抱歉地说,
“蒋总刚才问什么来着?”
等半天感觉全身都被看遍以至于开始坐立难安的蒋昭南:“……”
“行了,”祁砚知松开撑在下颌的手腕松了松胳膊浅淡地笑了笑,“不逗蒋总了,该谈正事的时候真不怎么适合说笑。”
祁砚知坐直了身子望着蒋昭南的眼睛认真道,“我跟现在的公司的确还没解约,不过也已经在走流程了,快的话应该下周就能成功解约。”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贵公司……”
祁砚知顿了顿,目光随意又自然地望了望蒋昭南,“蒋总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假话?
这两者之间究竟有多少区别?
蒋昭南摸不透祁砚知的想法,但又总觉得这人准儿憋着坏,于是就偏往正经的猜,“我想听真话。”
“可我想说假话。”祁砚知眯着眼睛笑得有点像只刚得逞的狐狸。
看似拥有选择权实则根本没有选择权的蒋昭南:“……”
祁砚知每每看见蒋昭南这副无语却又不能被看出来的模样就觉得好笑,但此刻他也得压着笑开口道,
“假话就是,我选择你们纯粹是因为贵公司拥有别的公司都没有的资源与财力,尤其是与音乐领域相关的背景,完完全全就是碾压一众老牌集团的存在。”
好不容易听清祁砚知到底在说什么的蒋昭南:“……”
妈的,睁眼说瞎话就算了,关键这人怎么感觉在变着法儿地内涵他们啊!
“咳咳,”蒋昭南撇头假装不经意地咳嗽两声,祁砚知就看着他装,等他差不多咳完后才继续接着说道,“假话我说完了,蒋总还想听真话么?”
蒋昭南闻言却觉得无奈,稍稍放松下来撑着脑袋跟祁砚知对视,“那Q先生觉得我还有选择的机会么?”
祁砚知喜欢他的眼睛,于是目光便在他脸上多停留了会儿,边凝视边略带了几分玩笑道,
“有机会,但也没机会,全凭我给不给。”
这话蒋昭南听地微微皱起了眉头,试探性地问了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Q先生现在想给么?”
“不给。”
祁砚知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礼貌性的微笑。
“那好,”蒋昭南在背椅上调整坐姿慢慢放松了身体,颇有些无所谓地说,
“Q先生想说真话,那我就听,总归今天能不能成全看Q先生的意思,我反正是说不上什么话。”
祁砚知觉得他这招以退为进在这个节骨点上用得还算不错,但可惜的是有些话他还真得尽早说,不然追妻路太漫长他会忍不住做些说不定跟违法犯罪搭得上边儿的东西。
7/85 首页 上一页 5 6 7 8 9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