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觉得长得好看的人一般实力不行,可是元邈打破了政庭这个默认的铁律,在一众头发所剩无几的政官中显得异常光彩夺目。
虽然他常听到关于这位首席一些不动听的流言,但真正见到元邈时,他却觉得那些流言蜚语都是对眼前人的亵渎。
那些传出不实流言的一定和造谣他母亲的人一样,下作自私。
“日安,西里尔。我叫元邈。”
元邈站起身摘下手套,颀长挺拔的身材显露无疑,比年纪稍小的西里尔还高出一个头。
“您好。”
西里尔干巴巴地应了他,算是做过自我介绍。
只是他母亲在旁边偷偷用手肘顶了他一下,让他不要这么没礼数。
她内心焦急得紧,要是首席大人觉得西里尔对他没有足够的尊重,被气走了怎么办。
不过西里尔此时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根本没心情去理会母亲的小动作。
首席大人这么日理万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们这个小村庄,甚至还像做梦一样出现在他家里。
他在那时候想了很多东西,脑子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西里尔还在晕乎乎地想,原来执政官大人比采访报道里还要好看。
“那么,容我先直入主题。”
元邈朝他伸出手,白色手套已经被他脱下别在腰间,“我收到了夫人的邮件,她说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
青年稍微往下俯了俯身,和西里尔平视。
“我正好来你们星球调研,便想来问问看,在星域大考拿第一名的孩子,为什么不想进第一军校。”
西里尔迟了几秒才注意到青年伸出的手。
青年政官的手很修长,此时朝前面微微伸着,在灯光下像是在发着莹润的光。
西里尔母亲实在看不下去了,凑近他耳边悄悄提醒,“西里尔,不要发呆,首席大人在问你话呢。”
元邈的耳力极好,自然也能听到这位夫人对西里尔说的话,在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他还是不太受孩子欢迎。
他正想说点什么安抚一下少年的情绪,西里尔的双手突然握了上来。
少年劲大,差点把他都往前拽了拽。
元邈有些愕然,眼里天然带着的疏离都被冲淡了些,他感受到少年手上微微的热意,甚至似乎还有些薄汗。
“不是......不想,”
西里尔知道这是他的一次机会,如果抓不住,他也许这辈子都走不出这个被他父亲阴影笼罩的小村庄。
“是有人刻意阻挠。”
他大着胆子继续说,“但如果可以,我不想去军校,我想进零。”
去军校进步太慢了,而且也不能带母亲一起离开。
他想进这个大家口中,伊里昂最为前途无量的军团,成为他的畜生父亲永远不能再掌控的强者。
元邈听到他的突如其来的请求怔了瞬,没有马上拒绝,而是耐心问他:“为什么想进零。”
“我知道零的人都是从零开始的。”
西里尔硬着头皮在元邈的冷淡眼神下回答,“我也可以。”
“如果我拖后腿的话,大人您随时可以把我从零踢出来。”
元邈沉默几秒。
西里尔觉得这几秒简直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几秒了,他忽略了他母亲在他旁边疯狂地揪他胳膊,继续目光灼灼地盯着首席的眼睛。
没注意到自己握着首席的那两只手也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在他几乎以为自己没希望的时候,突然听见青年如击玉般清冽的声音响起,“好。”
元邈感受到握住他手的那双手一紧,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浮萍。随即似乎是担心他疼了一样,马上又松了点力道。
西里尔想,他赌赢了。
首席大人成为了他一生的贵人。
等他带着母亲一起来到主星城的时候,零的兄弟姐妹常常调侃他进来的晚,没福气见到见过少年首席的可爱情态。
他们总认为他半路进来,对首席大人没什么深厚的感情,所以总在他耳边谈起首席大人有多么多么好,虽然看起来疏冷严肃,实际上心肠比棉花糖还软,相处起来能让人甜进心坎里。
他每次都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们口中对首席大人的叙述,在脑海里慢慢拼凑着他们口中那个少年元邈。
一定也是人群中最漂亮清冷的少年郎。
只是,西里尔在心里反驳,他对首席的情谊根本就不比他们少。
首席带他离开了那个噩梦般的父亲,让他有机会再次回到那个星球,将那个畜生狠狠踩在脚下。
让他的母亲不再日日以泪洗面。
所以。
他毅然决然地挡在大家面前,跟皇家护卫队长面无表情地对峙。
下一秒他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众人面前,护卫队长瞳孔一缩,惊恐地往周围看了看,却仍旧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还没等他松口气,西里尔就出现在他身后,拿着能量枪对准他的腰,往里狠狠怼了怼。
少年冷冷开口,“让我们进去。”
零的人刚想往里面冲,就听见丽诺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都别冲动!”
西里尔的监测器突然向他发出警报,无甚语调的机械音。
【东西方向各有两队军队往您的方向前来,东方兵力更强,请注意做好防御工作。】
他暗道一声,坏了。
下一秒储君的声音先从西边出来,他厉声朝身后的军队道:“军团零,擅闯皇宫,目无法纪,统统拿下。”
第40章
他身后的军队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从零的哪个位置下手。
——他们的防守太过严密不可破,是那位首席构建的防御架构,标准到能被编进教科书的军团阵型。
再加上储君殿下是临时召集他们进宫的,所以并没有带充分的突围武器和重型机甲。
对常年盘踞在军团金字塔顶端的零,他们也是有所耳闻的,如今突然让他们把零统统拿下,简直无异于是蜉蝣撼树。
更何况零的那些人眼睛里都带着明晃晃的红血丝。
上过战场浴血奋战的军团狠起来是不一样的,他们摆明了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要不顾一切地为那位首席大人讨个公道。
西里尔认出这是储君的声音,被首席死讯所沁冷的眼朝他幽幽看去。
他知道这位储君和大人是挚友,可是如今连他也要拦住他们,为皇室掩盖丑闻吗。
他眼睛深处划过一丝狠辣,如果储君殿下也要做他们绊脚石的话,他会用当初对他那个人渣父亲的方式,与他同归于尽。
是首席大人当初给了他新生,他不可能就这样看着大人死的不明不白。
在身后军队的视野盲区之内,阿德里安从腰间抽出了元邈给他的调度令,他将其亮在零的面前,当着众人的面沉声道:
“所有人立刻放下能量枪,你们如今悔改还来得及。”
西里尔一眼就被阿德里安手里的调度令摄去了心魂,脑子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连带着身后零的其他人都有些怔然。
他们看到星网上的报道,零的调度令不是被首席大人给了五皇子吗,怎么兜兜转转,又到了储君殿下手里。
他们回来后得知的第一个消息就是这个,委屈得有些难受,是他们哪里做得不好吗。
是边缘星域的星长给大人告状了,说他们做的不够尽善尽美?
还是他们回来得太慢了,大人觉得他们懈怠了?
他们嘴上没说,却在心里把自己最近做的事全部反思了一遍。
如果他们没有哪里没做好,那为什么大人要把调度令给那个草包五皇子。
这只能说明,大人不喜欢他们了。这对零来说是比天还大的打击。
当时却没想到,这并不是最坏的消息。
首席大人说过,见调度令犹如见他,指挥官的指令不得违抗。
丽诺尔首先反应过来,厉声朝他们喝到:“储君殿下吩咐,我看谁敢不从。”
谢柏星不在,丽诺尔少将就是零的话事人,本来看到调度令还有些不知所措的众人,听到她发话也都陆陆续续地放下了能量枪。
那枚调度令也许代表着首席大人最后的消息。
西里尔握着能量枪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将其放回了腰间,看着那枚调度令一言不发。
阿德里安站在他带来的军队正前方,于是他身后的人根本看不见储君殿下突然拿出了什么,让本来还叫嚣着要面见伊帝的零突然偃旗息鼓。
他们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什么东西能让零这群出了名的疯子从那种旁若无人的状态下停下来,安静得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只有阿德里安知道,零的这帮人都在蛰伏,他们想知道,他能提供给他们什么有用的消息,是不是和元邈有关。
零的人的确是这么想的。
连对于一个军团最重要的调度令都在他这里,那首席......是不是跟这位储君殿下交代了些什么。
他们充满希冀地想,是不是首席其实是有别的计划,他其实,还在某个地方好好活着。
阿德里安在身后军队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把调度令塞回了腰间,被他挡的严严实实。
储君淡漠冷清的声音在两军对峙的空隙间响起,宣判了对零的处置。
“零,严重损害了皇室的尊严,违反了伊里昂法律第23条,第45条和第688条,现放逐到边缘星域,未经传召,不得回到主星城。”
他话音刚落,东边就传来了星舰的嗡鸣声,那不是独独一架星舰能带起的声音,至少是一个舰队。
等到他们露面,大家才看清舰队的全貌,首当其冲的就是当初被零在军团考核赛大败的西风军团。
当看到机甲群在东边一架接一架地降临时,西里尔就知道,这次他们冲动了。
在阿德里安带来的军队已经一拥而上把零包围起来的时候,副首席才从那些寒光料峭的机甲里慢悠悠走出来,红光满面,看起来像是被权力滋润得极快活。
“王储殿下。”
副首席当着众人的面给阿德里安弯腰行了个标准的贵族礼。
没等到阿德里安的回应,他也不尴尬,又慢慢直起身来扯了扯自己的衣摆,清清嗓问:“请问这些人是否有冒犯到您。”
他轻蔑地扫了一眼零的人,随即有些讨好地对着阿德里安开口:“若是他们冒犯到了王储殿下,我可以代劳,惩罚这些没礼貌的军痞。”
他一向瞧不起零的这帮人,都是些乡野出来的莽夫,也就只有元邈会把他们当个宝捧着。
最后真的做出点漂亮成绩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中了他的计,成了把被废的钝刀。
瞧瞧现在。
副首席双手交叠在胸前,他身后站着三家贵族的军团,无一不是坚定的伊帝党。
元家的势力已经被陛下削减得所剩无几,哪怕零多厉害也再难逃出生天。
“我已经处置好他们了,诸位,请回吧。”
阿德里安带上了点温和有礼的笑容,仿佛刚刚不自主流露出的那点冷漠是他们的错觉。
副首席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叫处置好了?
就凭零这个擅闯皇宫的行为,就够他们死上十万八千回了,哪能让他们这么容易逃脱。
他特地授意下去把皇宫大门的防守放松,就是料定零从边缘星域回来之后,听到元邈的死讯会闯进宫质问,为此他还特地让底下的三家贵族军团做好准备,只要零一有想硬闯的意思,就联合起来把他们拿下。
作为元家现在仅存的一把利刃,零必须被除掉。
甚至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零回来这个消息已经被他提前封锁,除了他也就只有伊帝知道,根本不用担心元邈的那群拥趸来支援他们。
果不其然,零的那帮莽夫不出所料地中了他的计谋,在回到主星城的当夜就闯进了宫里想找陛下对峙。
可孰料突然跳出来个王储殿下。
副首席还想说些什么,却直接被阿德里安的话堵住了嘴。
“今夜露重,所以诸位,尽早散了吧。”
现在已经是深秋,今日空气干燥得很,哪来的霜露。
不过在场的人也就只敢在心里暗暗诽谤了,没有人想和这位性子让人捉摸不透的王储殿下周旋。
哪怕陛下再不喜欢这位储君,可是王储殿下的母族极为强大,政庭中仍旧有很多拥护王储继位的人,他掌握的权力远远不止大家明面上看到的这些。
就凭这点,陛下也不能轻易将他废掉。
任副首席再不甘心,也没那个胆子违背储君的命令。
他努力扬起一抹笑,朝阿德里安道别。
“那,辛苦殿下了。”
阿德里安笑着轻轻颔首。
不多时,空旷的内宫门口已经只剩下阿德里安和零了。
他笑意已经敛下来,淡淡道:“阿邈原来是这么教导你们的吗。”
阿德里安语气不重,却实实在在地点在了他们心上,“莽撞,冒失,毫无准备。”
他凉凉地笑了两声:“都滚去边缘星域反省。”
西里尔忍了两秒,最后还是忍不住问:“殿下,你知道,大人去哪了吗。”
阿德里安顿了顿,然后笑开:“你们的调度令就是你们大人给我的,至于他去哪了......”
他笑意不改,“等你们什么时候反省完了再告诉你们。”
阿德里安看着原本垂着头的男孩女孩们眼睛里顿时又泛起了点光,连看起来最沉着淡漠的西里尔都仿佛又抓住了点希冀,唇边带上了点笑意。
唯独年轻储君默默感受着嘴角的苦涩蔓延。
他在骗人呢,他们也真信。
不过要是谁现在能骗他说阿邈没死,他也愿意信。
阿邈,你是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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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谢柏星的叙述,帕尤里摸了摸下巴没说话。
谢柏星也不急,站在他身旁静静等着这位星主陛下的宣判。
“我同意了。”
谢柏星没想到帕尤里这么轻易就同意了他的要求,这个连他自己说出来都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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