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的最后一天,松田阵平照例来了武侦,约了夏目吃饭感谢他。
换上了好久没穿过的正装,松田阵平反而有点不自在地挠了挠脑袋。
“总之,我特别感谢夏目你的存在,更感谢你的出现。”
“如果你没有出现,我现在大概也不会坐在你面前。”
黑发警官说道。
他的目光被深色的墨镜遮盖,夏目没法看到他的眼睛,但能从对方的扣桌布的小动作发现他在紧张。
有些话松田阵平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知道萩死后,其实他也有一瞬间想过一了百了,把那个害死了萩的家伙一起拖下地狱。
或者就轻松点,被炸弹一炸,痛一瞬间,很快就好了。
还能捞到一个因公殉职的美名,职衔连升两级,气死那个不知道在哪儿金发混蛋。
活着太没意思了。
但唯一一次生出这种想法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总会回荡起萩的话。
“如果我哪天死了,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连着我那份。”
警校毕业前的一次聚餐后,那人醉着和他说。
真是的,死了也阴魂不散的。
一点见面的机会都不给他。
明明拆弹警察的任务就是天天命悬一线等着拆弹,哪一天被炸死了再正常不过,他也过够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轻松地迈上黄泉路。
爆炸案发生的之后两天,他都过得浑浑噩噩的,后来他听说有个被萩救下来的男孩,住院了也亲人也没来过几次,脑子里突然生出了“不然去看看”的想法。
他在茶水间听见几个同事闲聊:那个孩子也真是可怜,好不容易被救下来发烧发这么重也没个人去看看。哎,摊上那种亲人也是没办法的事。
又有人说那个被救下来的孩子可能精神上有点一些问题,经常会说些胡话。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时,他心里那个想去见一面那个被萩救下来的少年的念头更深了。
他想和他待一会儿,并非是想从他身上汲取些许被拯救后对施救方的感激而形成的畸形的安慰感,也并未想通过对比得到什么优越从而让自己变得没有那么悲伤,只是单纯想和这个孩子待一会儿。
无关他的身份,也无关什么伤病。
到后来,他还是没有在他面前憋出什么话。
干巴巴的像个没人要的枯木桩,狗见了都绕着走。
卯着一股劲跑到医院,站在男孩的病房外,他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去见他。
以救了他结果丧生了的警官的同事的身份?
别开玩笑了,在人家孩子伤口上撒盐吗?告诉他你应该感激警察?这和那群要曝光不要脸的媒体有什么区别?
这可不是警察该干的事。
第一次,松田阵平总算对人情世故有点思考了。
他闲的没事来医院,靠在走廊上。
一句话不说,站一会儿就走。
夏目发现了这个经常来了就站在门口的黑发警官。
少年的身形和现在比起来身形更加消瘦,形销骨立。
第一次松田阵平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男人身上有着很浓的烟味,本人似乎并没有察觉。
夏目的嗅觉很灵敏,闻过一次的味道第二次就会有印象。
他经常来医院看他,每次就在病房门口站着看看,要么就站在走廊上发呆,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最后夏目鼓起勇气,在一次松田阵平以为他睡着了在门口小心翼翼窥探时和他搭话。
没想到自己的行为被国中生发现的松田阵平也就尴尬了一瞬,若无其事得走进来。
他不会找话题,倒是夏目开了个头,问他为什么会当警察。
卷发男人如实说自己想揍警视总监。
少年只是稍微愣了愣,似乎没有对他的回答产生什么疑问。
再后来,他们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气场比□□人士还强的警察有时会给他带一些水果,也不说话,有削皮的水果就帮忙削了,有时候夏目提起话茬他才往下接。
松田阵平有时候觉得,他单方面的做法或许会让少年有些不适应。
明明难受的自己,又嘴硬不接受同事们的安慰,自己跑到医院来看人,看望得还是一个没说过话的陌生人,你怎么就这么能耐呢?
又不是所有人都和你发小一样是个社交天才。
好运的是,少年没有抗拒他的接触。
在他被抓包之后。
松田阵平从小就是一群不良少年里的头头,暗恋过的女生也是英气型的,几乎没有接触过这种类型的人。
病床上的少年长了一副好相貌,如果没有这么瘦的话应该会很受欢迎。
或许是生病原因,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软,是松田阵平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的调调。
他和他见过的病人不一样,躺在病床上可以一天不说一句话,很有礼貌,看上去是很讨长辈喜欢的类型。
跟他完全不一样。
但莫名的,他觉得他们可以很好相处。
一次他偶然看见病房里的少年似乎在拍打什么,盖在身上的被子有很明显的褶皱印记,手上的动作也明显是捏出什么的样子。
可他分明看不见空气中究竟有谁。
一瞬间,他想冲上去帮少年把这个看不见的怪物赶走。
最后少年耗费了一番气力,终于把他看不见的东西赶跑了。
过了几分钟,他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步履平常地走进病房。
其实如果不是突然得知这个少年被另一家人收养的话,他有很大概率也会收养他吧。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和混混似乎没什么差,人又不靠谱,也不会安慰人照顾人,从前这些事情都有挚友帮着做,而现在只剩他一个人。
不管他看得见什么看不见什么,他都觉得,自己在那一瞬间,应该站过去保护少年。
就像小时候打群架他奋不顾身挡在好友身前一样。
他没有踏出那一步。
他也没有提出收养。
他觉得自己做不到。
犹豫了很久,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好不容易想要跨出一步时,却被告知少年被另一家人收养了,听说是主动找上来的,对孩子的态度很好,再后来,少年离开了医院,他也一个人回到了原本和挚友一起租的房子里。
他穿上西装戴上墨镜,重振旗鼓。
他想了很久。
他还是想当个警察,这次就不是少年意气时毫无顾虑地向前闷头冲了。
他想当一个称职的警察,不管是拆弹警察还是其他警种,不能让好友笑话了。
他不介意牺牲。为了公众的利益牺牲听上去是件很酷的事情。
但他也会惜命。
他还要一个人要活到两个人的岁数,至少得120岁吧?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透过墨镜看向面前的人。
其实他们当初相处的时间加起来统共也没有一周,擦肩而过是很正常的事吧,在这个世界上。
两条线相交了一次,又错身离去。
第二天又会遇到数不尽的人、干不完的活,连抱怨的时间都没有。
每个人都是另一个人生命中的匆匆过客。
再说一句感谢吗?会不会太矫情?太不符合他的形象了吧?
松田阵平想说的话卡在喉咙口半天没说出来。
夏目察觉到他的为难,主动接话:“我倒是觉得,遇到了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的我特别幸运,如果没有你们,我很有可能已经在那场爆炸中丧命了。”
少年的眸色的极浅的琥珀色,笑起来的时候眼里就像璀着金色的阳光,绚烂夺目。
松田阵平和一旁的萩原研二同时一怔。
“我很感谢松田警官那时候能在医院陪我。”少年的嗓音三年间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沉淀得愈发柔和。
他似乎成长了许多。
语气语调却并没有变化多少。
“如果能早点遇到,我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
松田阵平笑了笑,把积压在内心的郁结全笑散了。
如果有人敢欺负夏目,他绝对一拳一个小混混。
“小阵平你这可就大错特错了,就算是现在才遇到,我们和夏目也是好朋友吧~”
萩原研二不甘示弱地插嘴。
夏目眼睛眨了眨,“当然啦。我相信,不管在哪个世界,只要遇见了,我一定能和两位警官成为好朋友。”
“看吧,小阵平,我就说你那套干干巴巴的说辞还没有我随口说的得夏目的心啦~”
“混蛋啊萩,你再揭我短我就……”
第41章
平凡的一天,阳光正好。
夏目背上书包,挥别了泪眼汪汪被压着回去工作的太宰治后,猫咪老师从他的包里伸出一个圆溜溜的大脑袋。
“憋死我了,大学老师还拖课,纳兹咩这学你别上了吧。”
夏目把猫从包里拽出来,像拽糯米面团一样,年糕猫咪在他手上弹了弹。
“猫咪老师,不要抱有这种危险的想法,这是很不礼貌的。”他还挺喜欢那门课老师的,而且开学以来也就拖过这一次课,还没作业。
“而且你刚刚一直在吃东西吧?早上五个三明治都没吃够吗?”
还好坐他身边的是太宰治,换成别人看见他一直在蛄蛹的包,早就跳起来了。
被揪住后脖颈的液体猫咪喵喵乱叫:“我肚子里绝对装得下一盒奶冻一包薯片和两个蛋挞好吗?”
哪怕吃的再饱,这些小东西还是只够塞塞牙缝啦。
夏目停顿一秒。
“你接下来两天没有夜宵了。”说完就把猫脸往两边扯,下定决心不听狡辩。
今天早上只有一节课的夏目背着包熟门熟路地往名取给的地址走。
名取前几个月说要来横滨拍戏的事,总算让他盼到了。为此前一周天天睡觉前给夏目发消息。
在被迫每晚陪聊之后,夏目选在这天来探班。
猫咪老师语:再不去探班那家伙就一个人逃出剧组来找你啦纳兹咩!
近期名取捉妖的工作不多,经纪公司给他接了一部探案推理剧戏,他是一番,二番角色是才转型艺人一年的冲野洋子,三番是六神通,都是国民度很高的人气演员和明星,这几天主要的拍摄地点在山下公园和横滨中华街。
山下公园里停泊这曾被成为太平洋女王的冰川丸邮轮,是个很显眼的标志。
因为名取事先打过招呼,夏目不费力就挤了进来。
“好久不见了,贵志~”
名取刚刚拍摄好一段,见到夏目来了,眼睛噌地亮起来,对着他挥手。
游走到脖子上的壁虎停了下来。
“好久不见,名取先生。”夏目从人流中穿行而过。
“这只胖猫咪也来了呀?是不是又胖了些?你抱得动吗?要不还是放养吧。”
大明星撺掇道。
苦于身边都是人没法开口,但是猫咪老师还是用实际行动表示了自己与名取势不两立的决心。
祂拿屁股对着他。
“名取,这是你弟弟吗?长得比你也不差。”说话的是导演柴田,一个三十出头的女性。
“哈哈,那当然。是不是很帅气?”名取没有反驳她的话,把手搭在了夏目肩上。
“这只猫咪好圆呀,请问我可以摸摸它吗?”这是冲野洋子。
“请便。”夏目还记着早上的仇,笑眯眯地将猫咪老师卖给了剧组其他人,六神通也过来凑了凑热闹。
柴田导演一见到夏目就觉得很有眼缘,问他愿不愿意演个路人的身份,给工资,夏目想了想,没什么坏处,就同意了。
虽然是个路人,却在主角陷入困境的时候给了他一个灵光一现的机会,得以解开后面的谜团。
夏目接下这个角色的原因还有一点是恰好这个角色是会画画的,名取扮演的主角就是在看到他的画后意识到了光线对案发现场的重要影响。
他的戏份很顺利地拍完了,另一边副导演也拍完了最后一幕内容,接下来就要转战去中华街了。
在这之前,剧组人员先分散开来吃饭,剧组里第一次来横滨中华街的人不少,加上这几天主演们状态好,进度比预料中的要快,导演便放了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让大家充分休息购物。
反正大冬天的裹得严实点不被认出来就好,演员们早就熟练变装了。
夏目自然被名取拐走。
猫咪老师一脸怨气地迈着小短腿跟在二人身后。
夏目确实有一段时间没和名取见面了,二人一路絮絮叨叨聊了不少,随意找了一家店去吃饭。
因为正好处于饭点,因此就算名取挑了家还算僻静的餐厅,也每桌爆满。
他们正好是最后一桌排到座位的。
服务生正准备领二人进去,身后突然出来一声。
“是名取先生吗?”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名取听清。
名取扭头,看见两个国中生模样的少年男女,手上提着不少袋子。
“工藤先生家的小孩?”
两人连连点头。
“那正好,一起拼个桌吧。”
名取跟夏目解释说两个国中生是他们剧组顾问工藤优作家的孩子,男孩是他儿子工藤新一,女孩是工藤新一的青梅竹马毛利兰,这两天跟着工藤优作来横滨玩,工藤优作被邀请去和政府人士喝茶了他俩就自己出来玩。
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毛利兰解释道:“还不是新一这个家伙,远远地看见说一个好像是名取先生的人,为了求证就一直跟在后面还跟了进来。”
真·中二时期の未来侦探挺胸,骄傲道:“我没说错吧,我的推理不比我爸差到哪里去。”
捂得这么严实都让他看出来了,看来距他成为关东第一名侦探的日子指日可待!
食物上的速度不快,夏目在坐下后频频向一个方向看,虽然动作隐蔽,但还是让身侧的名取发现了异常。
工藤新一也发现了夏目的动作,往侧后方看了看,那边都是单人单桌。
夏目看的方向有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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