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看着面前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罗埃尔,眼角不自觉抽了抽,感觉辣眼睛。
宽大的斗篷几乎要将罗埃尔全部盖住,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
而罗埃尔却笑得傻兮兮的,还很配合地在阿诺面前转了个圈展示上身效果。
阿诺表情慈爱,心里吐槽:更丑了。
他随意撸了撸罗埃尔的脑袋,敷衍着说道:“尤莱亚,喜欢吗?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但罗埃尔看起来却没阿诺想象的那么高兴。
头顶传来轻柔的抚摸,罗埃尔看着面前夫人温柔的表情,心情忽然突转急下。
明明感受到了梦里的接触,但他却并没有梦里那么高兴。
4.
——「“尤莱亚,喜欢吗?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夫人柔和地望着他,眼底倒映着他的身影。
可他在叫着尤莱亚,而不是罗埃尔。
罗埃尔知道,夫人的精神状态有点不太正常,情绪变化得也突然。
他不认得自己的孩子是谁,只认得那条怀表项链。
无论是谁,只要带着项链敲响木门,他便会将门外的人认作是自己的孩子。
在夫人的眼中,戴着项链的他是尤莱亚,而不是陌生的罗埃尔。
他望着夫人一无所知的脸,身体里像是存在着一万只毒蚁爬动啃食。
好嫉妒……
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
5.
“妈妈……”
他扑了上去,紧紧抱着阿诺。
阿诺僵住了。
罗埃尔没意识到阿诺的嫌弃,他扑在阿诺的怀里,鼻间萦绕着夫人身上的香气,和梦里一样。
他听着模糊的心跳声,心里喟叹着:像梦里一样。
“妈妈,您爱我吗?”
像上次阿诺问他那般,罗埃尔轻声问道。
而夫人的回应很快。
罗埃尔感受到后背轻轻搭上了一双手,他离阿诺更近了。
他听到夫人肯定的回答。
“当然了,我亲爱的尤莱亚……”
第9章
阿诺当然会爱尤莱亚,只是他更爱小蛋糕。
毕竟一个是工作内容,一个是个人爱好。工作什么的,敷衍一下就好了。
冒充成尤莱亚的罗埃尔带着“礼物”高高兴兴地离开了,真正的尤莱亚则浑身狼狈敲响了门。
瘦弱的男孩站在阿诺面前,脸上带着轻微擦伤,看起来像是在外受到坏狗欺负的可怜小狗。
“妈妈……”
尤莱亚仰头望着他的母亲,眼中流露出依赖之色。
“我好痛啊。”他委委屈屈地说着,脚下一步步向着阿诺靠近。
似乎在经历了昨日向阿诺祈求安慰之后,尤莱亚的胆子变大了不少。
他上前拉着阿诺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粗粝石子划破的细长伤口还隐约有些刺痛,被皮埃尔压在地面的脸贴在阿诺的手上,温凉的肌肤让他脸上滚烫的温度得以释放。
尤莱亚轻轻发出一声喟叹,不由轻轻蹭了蹭地阿诺的手。
“好舒服啊,妈妈。”
他的动作弧度很微小,同时睁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阿诺,这番举动让阿诺不禁产生了些许怜爱。
尤莱亚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他比之前那副胆怯谨慎的作态要更讨人喜爱。
这令对工作感到无趣的阿诺升起了一丝兴趣。
阿诺顺着尤莱亚的动作,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指尖在他脸上的伤口处停留。
“怎么受伤了?”灰绿色的眼眸微微睁大,话语间流露出心疼之意。
阿诺捧着尤莱亚的脸颊,丝毫没有克制自己的力道,伸手戳了戳他的伤口:“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还疼吗?”
尤莱亚揪着阿诺的衣服,任由阿诺摆弄。
“疼。”
他仰头望着阿诺,可怜巴巴地说着:“妈妈,我的脸好疼啊。”
阿诺怜爱地拍了拍尤莱亚的脑袋:“真是的……是哪个家伙这么坏啊?”
“本来就不怎么好看,这下脸还受伤了。”
他随口抱怨着,话中的意味却令尤莱亚面色一变。
尤莱亚甚至顾不上自己笨拙的撒娇,动作慌乱地拉住阿诺将要离去的手。
“妈妈,我长得很丑吗?”丑丑的男孩望着他,眼里不知不觉中充盈着些许泪水 。
2.
尤莱亚长得确实不好看,整个人瘦巴巴的,身形像条纤细的竹竿,个头矮小面色瘦黄。好在他很爱干净,这才能让阿诺毫无顾忌地撸上他的脑袋。
不过,尤莱亚身上还是有一处地方让阿诺满意的——他有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瞳色漆黑,宛若浓郁夜色,没有一丝光亮。
这样的眼睛很干净,黑白分明,不过有些时候看起来也挺吓人的。
但含着泪花的时候就显得异常可怜。
尤莱亚的睫毛很长,轻颤时沾上泪珠,眼巴巴地望着阿诺的样子,在阿诺眼里看起来还算有些丑萌。
“妈妈,要是我变得更丑了,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他泪声泣下地拉着阿诺的手,边说边掉眼泪的模样看得阿诺很是苦恼。
本来就不好看,现在脸还被划伤,哭起来就更丑了。
阿诺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看在尤莱亚最终被吊在火架上烧死的份上,他摸了摸尤莱亚的脑袋。
放心吧,以后你被烧死的模样更丑。
3.
阿诺伸出手指,轻轻拭去他脸颊上滑落的眼泪。
“别哭了尤莱亚,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而时刻恐惧着被阿诺抛弃的尤莱亚依旧在落着眼泪,紧紧地抓着阿诺的衣服,丝毫不敢放手。
尤其是听到阿诺的这句话——“你是我的孩子。”
妈妈的孩子……
他是妈妈的孩子吗?可为什么不小心遗失项链的他会被关在门外淋一夜的雨?而抢走项链的罗埃尔却能够进入木屋?
尤莱亚感到迷茫与不安。
今天的罗埃尔又一次抢走了项链,他又进入了木屋,被他的妈妈当作了自己。
假若他的项链被罗埃尔一直夺走,那他还是妈妈的孩子吗?
对此,尤莱亚的心里升出了巨大的惶恐。
假若妈妈认不出真正的尤莱亚,将罗埃尔当作他的孩子,那他该怎么办?!
恐怖的假设令尤莱亚无法再进一步猜想,他几乎是怯懦地抱紧阿诺拒绝那个可能性极大的未来。
“妈妈……”
尤莱亚埋进了阿诺的怀里,发出沉闷的声音。
“我爱您。”
阿诺看不见尤莱亚扭曲的脸,以为他只是单纯地在依赖撒娇。
但尤莱亚这句话让他不由想到了那个冒充尤莱亚的家伙,有点小小的心虚。
于是他伸手回抱尤莱亚,含糊地说道:
“我也爱你,尤莱亚。”
4.
事态发展似乎有些过于突然了,阿诺感觉尤莱亚好像有点黑化了。
这是个恐怖游戏,大家都知道。
恐怖游戏嘛,总得有个大boss。
大家也看出来了,这个大boss是尤莱亚。
而阿诺这个角色的作用便是在尤莱亚成为大boss的道路上推一把。
根据阿诺一开始的安排,尤莱亚黑化的趋势,应该是在镇长儿子的欺负下失去唯一的工作,饿着肚子瑟瑟发抖,寒冬里又被发病的母亲赶出木屋,从而开始黑化。
但现在冬天还没有到来,尤莱亚也还没失去他的工作,只是脸上受了点伤。
阿诺看着一旁油灯下的尤莱亚,此时的他正在缝补自己今天划破的衣服,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阿诺纠结的表情。
这孩子怎么回事?承受压力这么小的吗?
这么快就黑化的话之后该怎么办啊……
阿诺忧心忡忡地躺进温暖的被窝里,两眼一闭,立马睡着了。
5.
第二天的阿诺神清气爽,丝毫不记得昨日的烦恼。
他站在桌前,食用着尤莱亚留下的早餐,完全忘记了昨日答应过奥狄赛的事情。
车轮与粗糙的地面摩擦发出轱辘的声响,木屋外,驾驶着马车的老仆在后座男人的示意下停在门口。
轻缓的脚步声缓缓靠近,有人敲响了木门,愉快地发出声响。
扣扣扣——
“夫人,我来接您了。”
奥狄赛站在门前,高挑苍白的身体束缚在做工精致的服装里,硬质的衣领衬得他的脖颈细长性感。
他伸出手,轻叩门响,耐心地等待着屋里夫人的回应。
而听到门外声音的阿诺抬头看去,有些疑惑。
来接他?
他昨天有答应什么事情吗?
阿诺想了想,实在没想起来。
可门外又响起了奥狄赛的声音。
“夫人,您准备好了吗?”
奥狄赛听着屋里安静的声音,眉宇间透露着些许疑惑。
难道夫人还在睡吗?
今日的他比往日到来的时间要早很多,因为他实在等不及了。
只要一想到第二日能够邀请夫人来到他的花园,奥狄赛便满心欢喜,早早地便驾着马车来到了屋前。
但他没能想到这个时候夫人还未起床,这不禁让奥狄赛有些自责。
他该考虑清楚的。
就在奥狄赛感到失落的时候,门内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声响。
“吧嗒。”是物品掉落在地面的声音。
奥狄赛的眼中不由流露出笑意。
看来屋里的夫人已经醒了。
屋内,阿诺看着掉落在地的叉子,神色有些懵。
本来想装作没听到,但他没能想到自己一个手抖把叉子落在地上了。
“夫人……”
听着门外奥狄赛的声音,阿诺掩面装死,很想继续当作什么也没听到。
但屋外的奥狄赛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
“夫人,你没事吧?!需要我进来帮您吗?”
他的话里包含着担忧与焦虑,但阿诺却听出了他语气中暗藏的笑意。
“……这扇门看起来比窗户要好拆点,应该费不了多长时间。”
屋外传来了奥狄赛喃喃的自语,声音却大到清晰入耳。
第10章
“吱嘎——”
门开了。
正计划着破门而入的奥狄赛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屋内走出的夫人。
他有些紧张。
虽然在来之前已经排练过无数次与夫人见面的场景,幻想着自己如何优雅地牵着夫人的手,幻想着嘴角的弧度是否英俊富有魅力。
但现实真正面对夫人时,他紧张到几乎连手指都伸不直。
“夫人……早上好。”
奥狄赛的眼神略微慌乱,薄绿色的瞳孔微颤着,视线一会儿落在夫人的发间,一会儿落在夫人身后的屋里,却怎样也不敢直接去看夫人的容貌。
明明在之前他还敢拆掉窗户,大胆地抓住夫人的手腕。
阿诺正在看他。
如有实质性的视线从他光洁的额角,慢慢滑到嘴唇,再经由下颚滑过细长的脖颈。
他注意到夫人打量的视线,奥狄赛的喉结不禁上下微动。手指不自觉地抚平衣摆的细微褶皱,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放柔了眉眼,想要用自己最完美的姿态吸引来夫人的目光。
但这个时候阿诺已经不再去看他了,视线越过他看向身后的马车。
今日的天气如奥狄赛所说的那般明媚,装饰精致的马车停在破旧的道路旁,显得这偏僻的角落里都有些耀眼了。
看着那辆华丽的马车,阿诺的眼睛都不由放亮了许多,他的视线粘在精致木雕刻中镶嵌的绿宝石上,一点也移不开。
这个开着面包店的镇长小舅子,居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钱,连一辆代步的马车都如此奢华。
一旁的奥狄赛注意到他专注的视线,顺着目光看到了他身后的马车,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得意。
很好的开端,不枉他将藏起的财物全都拿出来。
奥狄赛矜持地轻咳两声,将自己的手放在阿诺面前。
他微弯下腰,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夫人,请。”
阿诺凝视着眼前的手,微昂起下巴,傲慢地将手搭上去。
触及到夫人柔软的手,笑意不禁浮上奥狄赛的眉眼。
他牵着夫人,小心翼翼地将其扶上马车,沉默寡言的老仆攥着马绳操控着马车,向着镇中占据面积最大的房子驶去。
2.
玛德琳是镇上的普通妇女,每日的生活便是照顾家中劳务,唯一的乐趣便是蹲在河边洗衣服时与身旁的妇女谈论镇上趣事。
谁家丈夫晚上和谁多看了一眼,谁家未婚的姑娘与情郎幽会,蹲在萨纳河畔洗衣服的妇女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天她们依旧在谈论着镇上的事情,忽然聊到了不久前搬来镇上的尤莱亚母子俩。
“听说了吗?尤莱亚那对母子搬到这里来,是为了躲避仇人的追杀……”
包着头巾的妇女小声议论着:“听说他们家以前是富商……尤莱亚他父亲得罪人被盗贼砍死,母亲就此疯掉,家里其他亲戚都在窥视他家的财物,所以才搬到这里来的。”
“富商?!”另一个妇女惊呼道:“那岂不是说明他们很有钱吗?!!”
玛德琳皱着眉,嫌弃地说道:“你看他们那副模样像是有钱的样子吗?身上连一件完整的衣服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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