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桌上的饭菜都快凉了,许先生才眉头紧锁地下楼,对许久没回家的儿子不满,“你一回来就把我老婆气哭。”
孟月升听得心口瞬间揪紧,“太太怎么哭了?”
许先生指了指沙发上的许晟,示意这就是罪魁祸首,“她没胃口,我给她盛点汤上去。”
晚饭有许太太爱喝的银耳莲子百合汤,许先生盛了一大碗,又剥了几只虾拿上楼。
孟月升很想跟上去看看,但也知道不合适,就问许晟,“你怎么把太太气哭了?”
许晟从沙发起身走向餐桌,坐在自己的座位后才说:“我没气她,应该是其他的伤心事。”
“什么其他的伤心事?”
“不知道。”许晟戴起桌上的一次性手套开始剥虾,剥完就放在孟月升的碗里,轻声说:“过来吃饭。”
吃完回房间,许晟拿出从国外买的相机给他,孟月升稀罕得爱不释手,玩到要洗澡了才肯放下。
等卧室的淋浴间响起水声了,许晟才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间去看看妈妈。
许太太从下午被迫回避后就没再下过楼,此时许晟走进房间看她,她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妈。”
“你别叫我妈。”
许晟看着躺在床上卷着被子背对自己的母亲,觉得好笑地说:“月儿真不是你生的?他生气跟你一模一样。”
许太太气得一下坐起来,用枕头打他手臂,“他是不是我生的都是你弟弟!”
“我知道。”
“知道你还……”许太太气恼至极,“我们一家都对不起周阿姨!”
“只有我对不起她。”许晟淡笑说着,“他不愿意,是我逼他了。”
听到这话许太太脸色煞白,许晟敢说她都不敢听。
“没要到最后。”许晟始终克制了最后一步,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做过了,“月儿太小了,等他22岁,他就完完全全是我的。”
许太太想不明白,她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问:“你为什么……你是从什么时候……”
许晟似笑非笑地看着母亲,“你想问我是什么时候动心的?”
许太太迎着他的眼神,这分明是她儿子,她却有些不认识了。
许晟:“我只是转换了思路。”
怦然心动独属内心纯净之人,许晟的内心并不纯净,事到如今谈什么时候爱上的倒不如谈将来要如何去爱,更何况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放开孟月升,他会照看孟月升直到他离开人世的那一天。
“是我的就该抓在手里。”许晟没什么需要向她解释的,只希望她能尽快宽心,然后接受这一切,“你对他视如己出,难道不应该高兴?”
许太太深深愧疚,不知道这有什么可高兴的,眼神疑惑不解。
许晟拿出给她带的礼物,一条钻石项链,放到她的掌心里,轻声说:“我会娶他,以后他就是你的儿子,这里就是他的家,你可以经常看见他。”
许太太已经糊涂了,看着躺在手心的项链,都有些不明白自己因为什么在不高兴。
次日。
孟月升下楼看见许太太,见她神情轻松不像不高兴,提了一夜的心这才放下,开心地坐在她身旁,“太太,你今天不是要去拿订好的手提包吗?我陪你去吧。”
许太太差点忘了这件事,听他说才想起来,“是喔,那我们中午就在外面吃吧,就我们,不带你哥哥。”
孟月升笑眼弯弯地点头,“好。”
许太太心软地看着他,“和哥哥待在一起,你觉得高兴吗?”
孟月升没有任何犹豫,“高兴。”
“那哥哥要是不在你身边了,你伤心吗?”
孟月升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伤心。”
许太太释怀了,孟月升不是不愿意就好,尽管他这个愿意怎么看许晟都是作弊了。
-
许太太的心情恢复如初,孟月升才肯放心地跟着许晟去沙漠玩。
夏季沙漠昼夜温差大,白天气温高,入夜后天气又会变得很凉爽,为了能灵活应变许晟准备了四个季节的衣服,除了日用品还有防晒防沙的装备,只是预计一周的旅行,行李却整理出了两个行李箱。
落地西北的第一天晚上,孟月升就住进了能欣赏到自然风光的野奢酒店,还吃到了心心念念的手抓羊肉。
小时候许晟每年至少会带他出去旅行一次,许多地方他都去过,沙漠是第一次来。
一想到明天就要去骑骆驼了,他就兴奋得睡不着,坐在地毯上整理明天要带去沙漠的防沙装备,几样东西来回捣腾,再玩许晟帮他调好参数的相机,扭头给靠坐在床头的男人拍了张。
许晟刚洗的澡,黑发半干,浴袍半遮半掩,正在翻酒店房间的旅游手册,柔声叮嘱,“月儿,明天在沙漠不能乱跑。”
孟月升身体完全转向他,像个最专业的摄影师寻找绝佳角度,“为什么?”
“沙子松软,摔地上了你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有可能进沙子。”
“好吧。”
过了一会儿,许晟把翻完的手册放回床头柜上,对玩相机的孟月升伸手,“我给你拍一张?”
孟月升起身爬到床上,把相机给他,抬手捋了把头发,对着镜头笑得眼睛弯弯。
许晟姿势随意又慵懒地给他拍了两张,垂眸低笑,“真漂亮。”
孟月升正想看他给自己拍的怎么样,许晟手臂一伸就把相机放到床头柜上,把孟月升拉到怀里,压在床上。
酒店床头的灯是暧昧的橘黄色,枕头比一般的枕头大上两倍不止,孟月升挣扎着想起来,许晟就把身体的重量压一点给他,高挺的鼻梁轻轻蹭着他光滑细腻的下巴,清冽低沉的话音压得很轻,满足又愉悦地说了句悄悄话。
“我的月儿长得真漂亮。”
第60章
孟月升极少从许晟嘴里听到他对一个人的外貌评价,他对小孩子都不会夸一句长得真可爱,以至于都没想起来好奇自己在他眼中是什么模样的。
“原来你觉得我长得很漂亮。”孟月升下意识抬起一只手摸摸自己的脸,“你是因为我长得漂亮才喜欢我的么?”
他有点迷惑了,前世他也是这张脸但许晟就不喜欢,仔细想想许晟从来就没说过因为什么喜欢的他。
许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淡笑反问:“你又是因为什么喜欢自己的哥哥?”
孟月升的心脏顿时像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异样感转瞬即逝,难以追寻,他微微皱眉:“是我先问你的。”
许晟笑了笑,不再避而不谈,“你还小的时候我就每天为你担心,我怕你学坏了。”
孟月升听得微微点头,“我知道,因为我没有爸爸妈妈。”
长兄如父,许晟已经把这四个字贯彻到了极致,但他终究不是孟月升的父亲,他只是一个和孟月升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如同邻家哥哥一样的角色。
这样的角色原本就不应该担起父亲的责任,是他太过沉迷这段不伦不类的关系,自己入了戏就不允许孟月升出戏,却未想过对一个年幼时就失去双亲的孩子来说,他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到底意味了什么。
“我喜欢你听话。”
孟月升听得不由一怔,有些难以置信,“那我不听话你就不喜欢我了?”
“还是会一样喜欢你。”许晟轻声说着,手掌轻柔抚过孟月升的头发,脸颊,最后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孟月升圆润可爱的鼻头,慨叹道:“我总说你是我的孩子,现在看来也许我想错了。”
孟月升茫然听不明白,“哪错了?”
从小到大管他最多的人就是许晟,他跟别人也这样说,自己是哥哥带大的。
以前到现在许晟管他是严,但他知道这都是为了他好,因为许晟其实完全可以不用管他的,谁都没有把这个责任强加给许晟,正因如此许晟对他的付出才那么可贵。
他觉得这句话没有错,至少在他的内心深处,他认同自己是许晟的孩子。
可是此刻许晟却告诉了他一个完全相反的答案。
“其实我才是你的孩子。”
许晟如同寻到世上最舒适的暖房,把自己的呼吸深深埋进孟月升的脖颈里,喃喃自语,“我要你一直很听话,要你最爱的人是我,要你永远不离开我。”
他的声音很小,但每个字都很清楚,顺着孟月升的耳朵淌入心脏,结成一张网密密麻麻包裹住孟月升的心。
人就是可以这么狡猾又卑劣至此,已经占尽了好处犹嫌不够,示弱装可怜,只要管用不管做什么他都不在乎,他只求孟月升哪也别去,好好爱着他。
单纯的小狗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狡猾的主人掌握住所有弱点,见主人伤心了就露出最柔软的肚皮,随便他要摸还是要亲,只要他能快点高兴起来。
孟月升紧紧抱着依偎自己的高大身躯,但他还不够大,不能像哥哥抱他一样能将他牢牢圈在怀里,于是加上安慰的亲亲,“我听话,我不离开你。”
感觉到落在头发上的吻,许晟嘴角不住溢出轻笑,收紧环在孟月升腰上的手臂,“月儿真乖。”
孟月升不知不觉喝下一整碗酸甜的迷魂汤,一晚上都晕陶陶的,会自己拉开衣服乖乖露出肚皮给哥哥亲,接吻时自己就会张开嘴。
许晟最喜欢他听话,十分满意他此刻的乖顺可人,殊不知自己在哄孟月升的同时其实孟月升也在哄他。
谁都抽不了身。
次日。
孟月升没能爬起来看一场沙漠日出,他起得太晚了,许晟也不叫他,放着他想睡多久睡多久,等他睁眼惊醒上午都过去了。
他从床被里翻起来,疑惑地问许晟,“你怎么不叫我?”
“你昨晚睡得太晚,应该多睡一会儿。”许晟走到落地窗前将窗帘全部拉开,刺眼的阳光照进来,落在孟月升身上渡了层浅金的光。
孟月升怔怔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等意识到许晟在摸他头发了才像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要他抱自己去洗手间。
等他洗漱好换完衣服时间就快中午了,正好吃一个早午饭,他昨晚吃手抓羊肉,今天就吃羊肉泡馍。
馍可以选择自己掰也可以让厨师帮忙切好,孟月升听人说这要自己掰才好吃就选择了自己掰馍,但一块馍还没掰到一半他就不想掰了,都丢给许晟掰。
许晟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笑着把他的馍碗拉过来,找店员先给他上一碗羊汤喝。
隔壁座位一个阿姨看见许晟掰两碗馍,对孟月升说:“你这娃娃真幸福,有哥哥给你掰馍吃。”
孟月升闻言舀起一勺羊汤喂给许晟,对那阿姨笑,“他也幸福,有弟弟喂汤喝。”
阿姨被他逗得合不拢嘴,“你多大了?”
“你猜我多大啦?”
“还没二十吧。”
孟月升笑弯了一双顶顶标致的眉眼,“阿姨你猜得好准。”
他与素不相识的邻座阿姨谈天说地,许晟低垂着眼一边掰馍一边听,偶尔抬眼视线也是落在弟弟身上,看他活泼淘气,漂亮可爱,走到哪里都讨人喜欢。
为了方便出行许晟在当地包了一辆车,他们吃饭时车子就在外面等,司机是当地人,熟悉路况,等他们吃完饭就把他们拉到景区。
孟月升来沙漠就是为了骑骆驼的,但他有些低估了暑假时沙漠能有多旺。
每年最适合到沙漠玩的时候就那么四个月,还包括了两个月的暑假在内,这就导致了沙漠的沙丘上到处都是人。
无数载着人的骆驼排着长队跋涉在烈日下的大沙漠,队伍看不到头也没有尾,源源不断的游客交钱骑骆驼,骆驼们跪下等游客又骑上去,又再跪下等游客下来,疲惫也必须再驼起下一个游客。
这一切和孟月升想象中的很不一样,他以为沙漠骑骆驼应该是很浪漫的,好玩的,但亲眼看见一头骆驼累到口吐白沫,驼峰也是瘪的,鼻子还被人穿了根粗长的鼻棍,心里就难受得一眼也看不下去。
他拉着许晟的手臂扭头就走,“我不想骑了。”
许晟见他连骆驼都不敢看,不用问也猜到了原因,只是希望他心里不要太难受,温声说:“我去付钱,让它主人给它休息一下,好不好?”
孟月升一下停住脚,他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以吗?”
许晟已经去付钱了,他付了三十只骆驼的钱,让它们留在原地休息。
这么做对偌大的骆驼群来说不过杯水车薪,但对孟月升来说他的哥哥就像英雄一样了,让三十只骆驼能好好休息一下,不干活也不会被主人打。
许晟付的是两个小时的钱,孟月升怕自己走了那些人会继续叫骆驼起来干活,就在附近死死盯着,直到两个小时后才有些闷闷不乐地离开沙漠,让许晟带他去别的地方玩。
这天结束从外面回到酒店已经傍晚了,太阳下山后气温会骤降,白天的炎热转瞬如入秋一般凉爽。
孟月升疲惫地坐在沙发里,外套也懒得脱,要许晟帮他。
买回来的纪念品都装在一个袋子里,放在酒店房间的茶几上,许晟先拿了衣服去洗澡,孟月升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摆弄相机,查看今天拍的照片。
他拍了很多,有风景照也有许晟的单人照,欣赏完自己的摄影作品,他开始欣赏袋子里的纪念品,他给很多人都买了礼物,虽然出钱的人是许晟。
将摆了一桌的纪念品都收回袋子,淋浴室的水声还没停,孟月升拿着袋子走向房间角落的行李箱,想先找个位置放好。
出门的行李都是许晟整理的,要带什么不带什么都是许晟决定,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只要跟着哥哥走不要乱跑就可以了。
此刻翻开行李箱试图把袋子放进去他才发现许晟准备了不少,一整个行李箱里几乎都是衣服和日用品,那另一个箱子是装了什么?有必要带那么多吗?
孟月升回头看了眼淋浴室,把立在一旁没打开的行李箱放平,四位数的密码不用猜也知道是他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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