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份涉密资料，他想过用快递、用跑腿把东西寄给甄鑫达，但不放心安全性。
也想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撕了算了，又担心涉密资料的丢失会连累整个技术一部。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由他把技术资料送还给甄鑫达最靠谱。
但他不能直接露面，最好能保持神秘面纱，低调做人，高调做事。
当天晚上，程亿跟母亲要了个她不用的手机，用陌生号码给甄鑫达发了条短信。
【陌生号码】：你好，我是雷锋，我捡到了你的东西，我会放在公司楼下800米处的麋鹿书咖前台，你等我信息去拿
麋鹿书咖正是陆令一的店，东西放在他那转交最为放心。
半个小时后，甄鑫达回复了他的信息。
【甄鑫达】：啊？你真是雷锋吗？我丢了什么东西了？
“……”
程亿大无语。
这不是个技术工程师，是大仙儿吧？
他不知道甄鑫达是真心大，还是在装傻。
【陌生号码】：十几页纸，都是关于虚拟康复系统的，爱要不要，不要我拿去烧了，反正中元节快到了
【甄鑫达】：啊啊啊啊啊，要要要要要，千万不能烧呀，那是技术图纸，阿飘看不懂的
程亿：“…………”
周一，程亿提前给陆令一打了招呼，说午休时间会过去店里，有样东西交给他。
他计划的是把涉密资料放在书咖，让甄大仙自己去取。这样既避免了见面，还把东西还了，既不需要解释他怎么会拿到这份资料，也把功德+1了。
程亿自认这个计划无懈可击，一吃过午饭，他就抱着技术资料兴冲冲地朝大门口走去。
谁料刚到一楼，迎面就看见陆虞从外面进来了。
男人步伐稳健，清冷的目光越过几人落到他身上，好像还又往他手里拿得那份东西上瞥了瞥。
糟糕！程亿心里紧张。
这东西可万万不能让陆虞看到。要是被误以为是他偷拿涉密资料，那他可太特么冤种了。
程亿脑急手快，赶紧侧过身，蹲下假装系鞋带，顺带着把那十几张纸胡乱塞进了T恤里。
内心祈祷陆虞不要鸟他，不要鸟他，大董事长日理万机，实在没必要过来问候他这颗小虾米。
然而不出几秒——
“你是在寻宝？”
低磁的声音自头顶落下。程亿在一片高大的阴影中抬头，对上陆虞黑沉的眼睛：“并、并没有。”
“那怎么像钉在地上了似的。”
“……”
程亿放弃挣扎了。
他系鞋带的时间也的确有些久了，脚踝都在隐隐泛酸，无奈，只好慢吞吞地从地上站起来。
可这一站，单薄的T恤就罩不住里头藏匿的东西了，程亿只感觉那十几页纸在他衣服里打滑梯，眼瞅着就要掉出来。
“唔……”情急之下他弯腰捂住肚子。
“怎么了？”陆虞侧目看他。
“不舒服，”程亿戏精上身，一抹痛苦的小表情随即浮现眼底，“肚、肚子好痛，不行，我先跑一趟厕所了！”
撂下这句后他没再管陆虞，弓着身体撒腿朝洗手间跑去。
一路跑进一楼的男洗手间，锁了隔间门，程亿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把衣服里藏匿得东西掏出来。
淦啊，出师不利，今天没看黄历。
看一眼表，还有十几分钟就上班了，来不及去陆令一店里了。
想了想，程亿又掏出母亲的那只手机给甄鑫达发了条短信。
【陌生号码】：有外鬼，终止交易。
短信刚发送成功，忽然旁边隔间传来一声“叮”，程亿一愣，嘶，难不成甄鑫达就在隔壁蹲坑？
也太巧了吧。真·有缘千里来相会。
他下意识把手机调成静音，耳朵稍微凑近隔间板听了听，哇哈！还真听到了哒哒哒的手机键盘敲字声。
没过几秒——
【甄鑫达】：别终止啊，求你，那可是我的命根子，我管你叫爸爸都行，求求你把我的命根子还我吧！
程亿：“……”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措辞，说得好像他在非法获取男性的小鸡。
不过再一低头看到掐在手里的“命根子”，忽然间又有主意了。
“唰”——
几页技术资料从隔间门下面的缝隙滑了过去。
既然甄鑫达就在隔壁，那么用这种传输方式，他是保证可以收到的。
为了防止滑进茅坑，程亿还特意战术用力，让它们尽可能靠前走位。
然后静待反应。
“卧槽！！”只听隔壁间的甄鑫达发出了一声怒音，“谁特么……”
随着翻动纸张的哗哗声响，怒音软下来了。
“我的天！这不就是我丢的那些……！”
程亿欣慰，看来这办法可行。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手里还掐着余下的几页，正准备从门缝进行第二批次传输。
就在这时甄鑫达又开口了，听上去语气很激动。
“恩人，你在隔壁蹲是吗？你救了我的大命了，我必须当面跪谢你！”
程亿呼吸一紧，害怕甄鑫达下一秒就开门面基，他赶紧把最后几页技术资料从门缝滑过去，另一只手果断推开了门。
谁料就在门开的一瞬，一个高大的身影晃过洗手间的门口，倏地撞入他的眼睛。
……陆、陆虞？！
程亿瞳孔地震，倒吸一口凉气。
然而更糟糕的还在后头。
由于自己刚刚用力过猛，第二批传输给甄鑫达的技术资料，从隔间下面的门缝直接飞了出去。
程亿：“……”
程亿：“……………………”
陆虞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往下落了落，最后停在那些纸张上不动了。
第22章
两页技术资料轻飘飘地落到陆虞脚边。
好消息，倒扣的状态，有字的那面肉眼不可见。
坏消息，陆虞注意到了这两页白纸，随时都有可能将它们拾起来。
程亿屏住呼吸，心跳加快，就在陆虞微微弯身，疑似要对那两页纸做什么之时，他大喝一声：“别碰！”
陆虞一怔，掀起眼眸。
“退退退——”
“退退退退——”
程亿带着三分英勇、七分神经，一步一个脚印地把人驱赶出了“危险区”。
陆虞：“……”
陆虞：“？”
一直退到安全地带，程亿才恢复了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你是突发了什么恶疾吗？”陆虞皱眉看向他。
“我是怕您沾染上恶疾。”程亿回头指指身后甄鑫达所在的那个厕所隔间，又指指地上的技术图纸，跟上司小声蛐蛐：“那些纸，搞不好是里边那位用来擦那个的。”
陆虞：“……”
“我看过新闻，有的人就喜欢用硬纸。”程亿说得一本正经。
陆虞深深怀疑：“哪个频道会播报这方面的新闻，我怎么不知道。”
程亿装没听到，硬生生岔开话题：“总之别碰就对了，谁知道上面有没有脏东西。听我的，我是真的为您好~”
陆虞凝视着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还真听劝了，没再去管那两页诡异的纸，转身出了洗手间的门。
程亿也不敢再去管了，跟在上司身后一块走，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因为他刚刚开腔了，神秘面纱注定是要在甄鑫达那揭开了。
不过这个结果也不算太坏，比起被陆虞误会偷机密，他宁愿被揭一百次。
两人穿过一楼走廊，等电梯的时候，陆虞忽而转头，冷不丁问了他句：“你的腹痛怎么样了。”
“嗯？什么，”程亿差点没反应过来，“哦腹痛啊，不痛了，完全恢复了。”
顿了顿，又想到了什么：“您刚才不是去洗手间解手的？”
“不是。”
“那您……该不会是去找我的吧？”程亿十分不信。
那不符合上司的为人。
“我没有专门找你，”陆虞偏开视线，否认，“巧合而已 ，我在评估公司保洁部门的工作业绩。”
“？”程亿惊了。
谁家霸总连保洁阿姨都要管啊。
“您还是太全面了。”他笑着夸道，“怪不得能做强做大！”
陆虞：“……”
*
下午，陆虞又给程亿安排了数据统计的工作。
这次的数据量比上一次的还要惊为天人。
好在时间还算充裕，deadline在周五下班前。
程亿评估了一下工作量，大概三天可以搞定，不着急，今天先摸鱼。
为又完成一项卧底任务摸鱼庆贺。
他调整出工作状态的电脑屏，点开一份之前写好的文档。，又点进陆令一昨天给他推荐的一本小说，悄悄开摸。
刚摸鱼看了不到一章，手机响了，弹出来一条短信。
【甄鑫达】：亿亿，是你吗，亿亿，我的恩人，我的贵人，今日的洗手间奇遇记我会永远铭记，请你吃大餐好吗？聊表感谢之心~
程亿看完淡然回：
【陌生号码】：举手之劳，不必以饭相许，以后务必保存好涉密文档，不是每次都会这么好运气
【甄鑫达】：是是是，不瞒你说，丢了这么重要的资料我失眠一周了，谁都不敢告诉，要不是你救我于水火，我都考虑要不要引咎辞职了
程亿功德+1，倍感欣慰，他没再回甄鑫达的短信，切进APP继续看小说去了。
摸鱼的时光总是最快乐的。
程亿从两点一直摸到四点，小说看了三分之一，这是一本总裁X秘书的双男主甜文，甜是甜，就是有些浮夸与荒诞。
【程亿】：真的会有下属跟自己上司谈恋爱吗？得是多抖M啊！
他跟陆令一分享读后感。
【陆令一】：代入一下你和我哥……[偷笑]
【程亿】：可别，求你，什么都代只会害了你！
消息刚发完，这时忽听门口有人喊他，程亿一走出办公室，忽然一个高大圆润的东西迎面向他扑过来，紧紧抱住了他。
“义父！”甄鑫达气吞山河地喊了一声。
“？”程亿惶恐。
突然无痛得子了！
甄鑫达松开他，稍微往后错开两步，郑重其事鞠了一躬，双手奉上一盒进口巧克力。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我还是想请你吃个饭，一方面聊表感谢，另一方面当个仪式感，以后您就是我义父，有我一口就有您一口……”
“停，停，大可不必，”程亿听甄鑫达一口一个您，感觉都把自己叫老了。头发都快叫白了。
“巧克力我收下，饭就免了吧，这就是一件小事，没必要破费。”
“呜，我要哭了，您是天底下最好的义父！”甄鑫达又像只大狗狗似的扑了上来。
程亿被抱了个结实，想挣都挣不脱，只好拍了拍义子，无奈说道：“你的孝心我领了，先放开为父吧，一会儿别被陆总看到了。”
他边说边不放心地往身后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陆虞真的站在了他们身后。
程亿：“……”
程亿：“………………”
这可真是太草了。
他推开甄鑫达，迅速理了理衣服，怕陆虞误会，率先开口解释。
“我们这不是在搞办公室恋情。就是单纯的父子间的拥抱。”
陆虞：“……？”
“啊是，是的，陆总，”甄鑫达也紧跟着解释，“义父……哦不，程亿帮了我一个超大忙，我无以为报，就……”
“我对你们的父子局不感兴趣，”陆虞打断他，声音沉沉，“这是上班时间，工作之外的事一律禁止。包括认亲。”
“……是，是。”两人低头认罪。
陆虞把目光转向程亿，眼神冷淡，语气更淡：“我让你做的数据统计都做完了吗？”
“……还没，不是周五才交吗？”程亿用蚊子音嘀咕了一句，偷偷瞄了眼上司。
陆虞：“我改主意了，明天下班前就交。”
“啊！！！”程亿傻眼了。
做上司的怎么能背信弃义！
陆虞没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转身走了，程亿怔怔盯着上司的背影，眼里含满绝望的泪水。
完蛋，四天半的工作量一下子压缩到一天半，他还摸了半天的鱼，这回是绝逼得通宵加班了。
“义父，你怎么了？”甄鑫达看着他的痛苦面具，“在发愁数据统计？多少量级的？”
程亿生无可恋：“千万级。”
“也还好啊，小事，”甄鑫达说，“我一套程序帮你搞定。明天中午前保证完成任务。”
“！！！”
程亿死了的心终于活了。有义子就是爽，这就是为人父的快乐吗！
他喜滋滋地把工作外包，回到办公室，其他同事纷纷向他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
刚刚那一幕大家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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