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足狂奔。
到了公路上就暴露了自己,好处是比林子跑得快得多,坏处是无处藏匿,容易挨枪子儿。
不过追他的人都没有枪,但手里有刀子。
“站住!”
“你给我站住!”
后头人大喊。
盛小邢头也不回,现在何止是跑步这么简单,是在搏命,就是两条腿断了他也得甩动起来。
后面的人追不上他,盛小邢就像生了飞毛腿,始终和追他的歹徒保持着一段距离,还有越拉越远的趋势。
歹徒们也是紧咬牙关死命追,眼看怎么都追不上,心里生出了和王圳一样的心思,其中一个人举起手里寒光闪闪七八寸长的刀子对准盛小邢的背部投掷出去。
嗖,刀子从盛小邢肩膀上划过,准头不行,可却将盛小邢的肩膀划出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盛小邢往前栽倒,膝盖擦在地面上瞬间烂了皮肉,手掌心里也擦破了皮,一瞬间觉得哪儿哪儿都疼,可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当即爬起来抄过地上的刀子也甩出去,对方人多,不用瞄准也总能扎住一个。
果然,啊的一声惨叫,一个男人被扎中大腿猛地跪了下去。
没有同伴顾及他,所有人围住了盛小邢。
“跑啊,你再跑啊,”歹徒气喘吁吁,用刀指着盛小邢,“我看你再往哪儿跑!”
“有本事你让我跑啊,垃圾,”盛小邢握紧拳头,眼神冷冷看着这些人。
逃脱的概率极小,他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反正这个世界上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而且他也不是白死,起码给朋友们争取了时间,也算死得其所了。
听说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会想起很多人很多事,的确是如此。
他脑海里闪现许多场景。
小时候爸妈陪他过生日,妈妈带他去游乐园,后来是父母时常吵架,三五不时摔东西砸碗,后来是上小学上初中,自己总是独来独往,每次学校通知要开家长会,他到家都是闭口不提。只是这些在心里没有泛起波澜,就如一阵普通的风吹过而已。
只有想起朋友们,心底才涌起阵阵难过和遗憾。
谁叫高中是他最快乐的时光呢,有单纯热心总是能给他情绪值拉满的宋星期,直言爽语的蒋凌,见多识广的邱子杰,这些朋友总能在不经意间给他温暖,他们曾历经生死,已情同手足,不过再做兄弟要等十八年后了。
还有焱哥,他都还没有好言好语和焱哥聊过天。
盛小邢别扭地绷着脸。
要是死了真能变鬼,他就去找焱哥好好聊天,再、再被吸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被扎中腿的歹徒一瘸一拐上来,搭着一名同伴的肩膀咬牙切齿:“把这死小子带回去之前也给他来一刀,扎了老子哪里老子就要双倍奉还!你们给我摁住他。”
“行吧,你动作快点儿,早带回去早交差,”两名同伴上前。
受伤的歹徒举起了血淋淋的刀子。
此时夜里刮起了山风,风声猎猎呼啸,吹得人脑袋上的头发在风里胡乱狂舞,旋翼转动发出的隆隆声也由远极近而来。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不是夜里无故起风,而是有好几架直升机来了。
其中两架下降的速度很快,眨眼就到了他们头顶上空,歹徒们尚未分清是敌是友,所以还没跑,只抬着手臂遮挡狂风,同时见一架直升机上扔下了救援梯,一个男人借用梯子下了直升机。
盛小邢就那样怔怔地迎风看着,眼中光芒闪动。
是焱哥!
“多多,我来晚了,”付焱的话在呼啸的风里传开,异常得能安定人心。
紧接着男人从绳梯上一跃而下。
歹徒们是拿钱办事,要钱不要命,趁着其他直升机上的人还没下来,又团团围住了付焱,可就算这些人手里有家伙也不是付焱的对手,本来还凭着体格看还有些强壮的歹徒们在付焱面前就是随时能被踹飞的弱鸡,菜得不堪一击。
夺刀、出拳、再撂倒,不下几分钟的功夫,歹徒全部翻到在地,还能发声的只会哀嚎,不能发声的在被一拳打断肋骨的重击下昏死过去。
付焱捡起地上的一把刀,一刀扎进躺在地上还能说话的歹徒手臂上,问道:“是谁伤了我的多多?”
问的是盛小邢肩膀上的伤。
歹徒痛得浑身发抖,他不知道多多是谁,但无疑就是被追逐的男生了,他扫一眼同伙,哆嗦着手指指向某个人:“是、是他丢的刀子。”
付焱起身走向他,面沉似水、冷峻无情,拾起已经昏死的歹徒的一条手臂,上脚咔嚓一声踩断了。
“啊——”昏死的歹徒痛醒,双目圆睁,血丝乍现,见自己手臂奇异地弯曲着,再次晕死当场。
“三哥,”付湛从直升机上面喊话,“我和大哥二哥接着去找小毛团!”
盛小邢大声替付湛他们指了方向:“四哥,你们往东面找,蒋凌他们和我跑的是反方向。”
付湛:“好!”
话音刚落,盛小邢所指的方向传来枪响。
第154章
枪声又惊起了一波飞鸟,扑唰唰的响动从树梢上发出,还在直升机上的三个男人倏然心弦绷紧,眸光锁定了声音来源,但是有茂密的树林幕布遮挡,距离又远,根本看不见余下几个男生在哪儿。
“往东面过去,动作快!”付琛对飞行员下命令,眉宇间黑压压的神色比今晚的夜色还重。
王圳带着人追上了宋星期三人,那一枪就是朝着他们开的,不过打在了树干上。
而这一枪之后,三个男生分头藏了起来。
宋星期猫腰在浓密的杂草丛里,邱子杰躲在一颗大树后,蒋凌藏身与矮丘的斜坡下,虽然都藏好了,但这点地方经不住别人搜的,王圳只要和三个手下花上少许的时间就能找到他们。
这时天上起风了。
顷刻间刮起的大风卷着旋翼的隆隆声。
五六架直升机在高空上盘旋,渐渐降落。
宋星期扒开草丛望向天空看,脑袋上的头发随着杂草一起东摇西摆,邱子杰扶住眼镜,蒋凌被尘土吹得迷了眼,但莫名有直觉,是付家兄弟来了!
他们有救了!
“老大,是老板安排的吗?”一名手下喊着话问王圳。
绑架的计划从头至尾王圳都有参与,而且是重要参与人,他知道计划中压根没有直升机,想必老板也到了机场,根本不会派直升机来接应他,只能是付家人。
“藏起来!”王圳回头道。
三个下属纷纷背靠粗树干稍作隐藏。
“毛团,星期,哈子,是我们来了,你们藏好,我们下来把人渣收拾了就接你们回家!”付湛拿着大喇叭从飞机上着急喊话,就怕毛团他们以为又是张士先的人而跑得更远,更担心刚才的枪响是否伤到了谁。
付家兄弟皆是心如火灼,尽管还在直升机上,但一分钟都坐不住了。
与付湛并行的直升机上已经甩下了绳梯。
“大哥,我们下,”付誉道。
“走,”付琛当先下梯子。
确认了是付家人,宋星期、邱子杰、蒋凌全部长舒一口气,可是付湛这么一喊让他们安了心,却暴露了自己,这会儿王圳带着枪还在这林子里呢!
宋星期藏身的地方离王圳最近,他亲眼看着王圳倚着树干作为掩护,对着从绳梯上的男人举起了枪。
子弹已经顶上了膛!
他要杀人!
他要杀了付琛!!
不行!!!!
宋星期肝胆俱裂,无限恐惧从心底滋生起,巨大的恐惧又催发了无惧生死的勇气,他从口袋里摸出金蟾,这件东西是小邢要给三哥的礼物,他时刻记着,所以不管任何时候他都没丢,想着之后要还回去,此时此刻他双手握紧了金蟾冲向了王圳后背。
付琛那么好那么好,他绝不可以让付琛有事!
一声闷响,金蟾砸在全神贯注的王圳后脑勺上。
其实在黑夜里往几十米的高空看去,根本看不清绳梯上男人的脸,但就是有千万分之一,宋星期也不敢去赌。
他有多喜欢付琛就有多害怕付琛受伤。
付家的男人也是,哪怕暴露自己,用身体吸引火力当肉盾,也不愿意几个男生挨子弹。
在宋星期冲上去的当口,邱子杰与蒋凌也一前一后冲向了王圳,他们何尝不是与星期一样的想法,蒋凌捡了地上的一根枯枝,折断后用斜面刺入王圳的小腿,邱子杰掰了一阵眼镜腿扎入王圳手臂。
王圳突然之间遭到袭击,一下子吃痛龇牙咧嘴,脑袋发晕眼前发黑,但没松开手里的枪,他凭着多年做保镖的训练经验一脚踹开蒋凌,在视线还未清晰的情况下胡乱朝身前身后连开了好几枪,亏得邱子杰迅速矮身扑倒了站着的宋星期,两人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了子弹。
正当王圳还要再开枪时,手腕被一股大力握住,枪口不得不朝天。
砰——
为了及时护住男生们,付琛和付誉不等绳梯完全落到安全高度就跳了下来,就地一滚减轻了高空下落的冲击,但是地面全是植被,或坚硬或带刺的杂草横枝难免刮破皮肉,但谁也顾不上这些,付琛在千钧一发之际握住了王圳手腕,夺枪的手法干净利落。
付誉一把撂倒了冲上来的王圳手下,付湛也跳了下来,将扑向蒋凌的歹徒一脚踹翻。
此时黑黢黢的枪口顶住了王圳眉心。
付琛没有丝毫犹豫。
敢伤星期就该拿命来换。
他扣动扳机。
付誉挡在邱子杰面前,付湛捂住了蒋凌眼睛,宋星期脸色煞白地瞪着面前场景,漆黑中能感受到付琛有着比海啸咆哮冲天还要猛烈而又巨大的怒火,换了在场的任何一个付家男人都一样,他们面冷无情、残酷如修罗,面对即将被打死的王圳心如铁石,枪不论在谁手里都会让王圳挨上一梭子。
然,脑浆炸裂的景象没有出现。
没子弹了。
付琛面色又寒了几分,当下用枪托击在王圳太阳穴上。
付湛、付誉齐上,一个王圳根本就不够看的,没几分钟就被揍了个鼻青脸肿空,口不能言,鲜血飙射,最终留他一条狗命作为张士先是主谋的证据。但没想王圳对张士先的衷心到了令人震撼的地步,一听要用他来让张士先牢底坐穿,抓起地上的一根枯枝就要刺向自己的颈动脉。
这是要寻死啊!
付誉眼疾手快,一脚踢在他手腕上,枯枝扎到了他自己肩膀。
“有病吧,张士先是你爹吗,要你这么舍身为他?”付湛嗤道。
付焱带着盛小邢也到了,也很不解,按张士先的性格绝不会拿一个保镖当兄弟,王圳犯不着在张士先死到临头时还要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看来他们关系没有那么简单,”邱子杰扶正少了一条腿的眼镜,一手拿扒拉下挂在额前的草屑。
叮,宋星期懂了:“既不是兄弟,也没有工作以外的交情,那么就是有特殊的感情,所以他才那么帮张士先。”
什么特殊的感情懂的都懂,蒋凌道:“我在电视上见过张士先,从他面相看,我觉得他铁直啊。”
邱子杰:“那就是单相思了。”
以盛小邢的直男思维本身就不太明白男人和男人之间为什么会相爱,就更理解不了既然你爱他他不爱你,怎么还要这么拼命?只能说:“傻B.”
满脸是血躺在地上的王圳:“..........”
这晚,所有参与绑架的歹徒全部被抓获交给了警方,男生们也随付家兄弟坐直升机回到了鑫海。
回想短短一天的经历,被绑被追被枪击,可以说险象环生、惊心动魄,他们到了鑫海的高级私人医院,真真实实踏在了医院的地板上,绕是彻底安全了还仍心有余悸,而此刻最重要的是处理他们身上的伤。
四个男生都很狼狈,衣服在逃跑中被树枝刮破,手臂、脖子、脸,都有浅浅的划痕,还有在车祸中造成的磕碰,身上有好几处淤青,虽说只是些小伤,可是数量多。
付家男人没有一个不心疼的。
医生护士送来的医药用品排了好几辆推车,陈元和小周忙着给几个男人递东西、棉签、消毒水、纱布.....
付琛与宋星期面对面坐,看着星期身上的伤,紧蹙的眉峰自始至终都没有舒展,棉签沾了碘伏水,亲自一点一点给星期消毒。只要星期表情稍有变化,他的动作便会愈发地轻。
“当初我就该把张士先也送进去,不该放他一马。”
夺博远股份、拉张家下马,让张家从此在鑫海没有立足之地,这些都是计划之中,但所谓做人留一线,看在张贤峰和他小儿子都进了监狱,家里只剩一个母亲的份上他没有赶尽杀绝,留着他当不起眼的蚂蚱,结果还能蹦起来伤了他的宝贝星期。
还是怪他太心慈手软。
付琛很后悔。
“付琛,我已经没事了,你不要担心,”宋星期能感受到付琛的自责,用手指抚平对方的眉头。
“我知道,”付琛放下手里的东西,将星期抱入怀里,“但还是会后怕。”
一旁,付湛抬起蒋凌的小腿放在自己腿上,蒋凌的小腿上有道结了血痂的划伤,伤口不深,但伤口是林子里的树枝划破的,创面上残留着一些风干了枝皮碎屑。
他接过陈元递过来镊子,万分小心的将那些碎屑取下来,清理创面的活儿自然是医院的医生护士更熟练,但这几个男人不愿假手于人,自己的宝贝都伤了,哪还能让别人不顾轻重地来处理。
“小毛团,你忍着点,”付湛郑重其事。
“你表情能不能不要这么严肃,我都不习惯了,不知道还以为我腿被树枝扎穿了呢,”蒋凌好笑。
这伤口在他看来还没有切菜不小心划到手指来的严重。
“小伤不是伤?严肃点儿!”
“行吧,”蒋凌勾勾手指,“付湛,你手机借我,我给小逸打个电话报平安。”
“不说还真把你弟给忘了,他还等着消息呢,”付湛将手机递给蒋凌。
蒋凌打电话给蒋逸,蒋逸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又询问老妈的情况,蒋逸让哥哥别担心,老妈已经睡着了,而且他撒谎说哥哥今晚住同学家把绑架的事儿圆了过去。
151/162 首页 上一页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