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临近的镇子没有码头,也不临江,他自然从没有见过什么货船,他眼里好奇心起,还真的和云深所说那般跑到了码头附近,坐在江边看着来往的货船还有热闹的人群。
“这里......离着舅舅家里更近啊。”云家所在的大河村,隔壁有个万家坝,林久久外公家里就在万家坝。
林久久娘亲刚去世那几年,他每年都会去外公家里两次,一次是桃子成熟的时候一次是舅舅家里杀年猪的时候。
他还记得,每次他去外公家里,回家的时候外婆总会给他准备很多吃的带回去,可带回去的那些东西他是吃不到嘴里的,后来他就学聪明了,外婆他们再给东西他就不要了,可他没有东西带回去,他后娘也就不准他再去万家坝了。
他十岁那年,他舅舅见他一年没去家里了,就亲自到村子里接他,可他爹和后娘都不准他去,他畏惧他爹的拳脚和后娘的棍棒对舅舅说了些让人伤心的话,之后舅舅再没有来接他,他也再没脸去万家坝了。
林久久一边看热闹,脸上不止没有一点笑,反而流了满脸眼泪都不知道,想到万家坝他脑子里也升起了一个念想,他想着若是分家之后他们能去万家坝就好了。
那里离着他外公一大家子近,也不用再和云家人纠缠,就能真正的过上清净日子了。
他当初不想去李家参合,宁愿嫁到云家,还是嫁给不受家里重视的云深,除了心里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情,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他想过安生日子,不想每日吵吵闹闹提防这个坑害那个,那样累得慌。
水运交通发达的地方便是一个小镇也很是繁华热闹,林久久身上没钱,看着好些个新奇的吃食也只能看着,他一边看着新奇的东西一边想着事情,很快大半个时辰便过去了。
云深过来找他的时候,他想念外公一家的情绪已经过去,正盯着一个货郎货箱里的白色糕点看,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一片片白白的就像雪花一样还有颗粒感,中间还嵌着一些果仁,瞧着像是红枣和核桃。
“大哥,你的桃糕怎么卖的?”云深还没走到人身边就干脆去了那卖货郎的身边,林久久惊讶的看着他问价掏钱,最后将一块他馋了好一会儿的糕点递到面前来。
林久久愣愣接过了糕点,等到糕点到手他才发现,这糕点竟然像是他以前听过的千层糕,瞧着像是一大片,其实是很多薄片组成了一大片。
没有立马将糕点放到嘴里,林久久小心将糕点放到鼻尖,一股淡淡的甜香立马钻进了鼻腔,他在香味里闻到了米香,在看着糕点上的果仁便大概的猜到了做法,他想着这东西若是好吃,往后他们自己当家了他自己做。
“相公,给。”将糕点从中间一分为二,林久久很自然将一半的糕点递到了云深面前,可云深却是笑着摇头,嘴里也只有几个字,“贵,你吃。”
林久久见人像头倔驴,东西递到了嘴边也不张嘴,他也不勉强,只是偷偷将一半的糕点藏了起来,慢慢吃起了手里的另一半,等到手里东西吃完,嘴里香甜滋味还没消失,便等不及的问道:“相公,方才赚了多少钱啊。”
“时间太短了没有多少,只有十几文,方才买糕点花了三文,现在还有九文钱,我们去买甜糍粑吃,剩下的钱藏起来。”
“好!”一听还有东西吃,林久久心里又泛起了甜,他每次到镇上的目的就是想往嘴里捞点好吃的,没想到他们第一次上街他就真的吃到了好吃的。
云深说的甜糍粑是用糯米粉做的,糯米团里面包了红糖芝麻馅儿的糖料,然后在火塘里炭烤,这做法有些像每个小镇都有的锅盔,但糯米产量少,这糯米糍粑自然个小价贵,买的人也少,卖的人自然也少了。
“好香啊,还有甜味啊,怎么甜味也能闻到啊。”手里捧着的甜糍粑还冒着热气,那些带着味道的气体散发着香甜滋味,林久久没想到甜味也能闻到,忍不住的赶紧咬了一口。
糍粑外面被烤的金黄香脆,但那脆皮只有薄薄一层,紧接着便是白白糯糯的糍粑到嘴里,嘴巴里立马就是一嘴的香脆软糯,之后再来一口嘴里滋味更浓,因为糖心终于到了嘴里,满嘴香糯里面还多了香甜。
“相公,这个我也会做。”方才买糍粑的时候,林久久看着云深付的钱,就这么小小两个糍粑就花了四文钱,那糯米也才十文一斤,往后家里有了糯米他就自己做,一斤糯米粉做的糍粑都够他们吃一顿了。
云深手里的饼子早没了,他看着正舔着手上残渣的夫郎说着想做的吃食,便又想到了分家的事。
分家后,他们吃什么就能自己做主了。
第19章
云深这边想到了分家的事,转瞬分家的契机便到来,云家一家人回家之后,家里有客上门,且还带来了好消息。
邓家人送来了家中姑娘的生辰八字,也前来索要云远的生辰贴,若是两家合看了两人八字没问题,这亲事也就算是定下了。
看八字,定亲事......
云远要成亲,这对于云家可是大喜事,对林久久更是,可他听见上门那媒婆的话突然想起来,他和云深就没有,他们从没有合过两人八字。
林久久悄悄摸了摸自己怀中藏起来的东西,偷偷笑了,他和云深确实是没有合过八字,可想到他们村子里那些或是打媳妇儿夫郎的男人,或是两口子相互干架的夫妻,他觉得这八字合不合都无所谓了。
云远要定亲的事情云家夫妻高兴得不行,林久久和云深两人更甚,因为他们都在盼着云远成亲后就分家。
“相公,快吃了。”晚上一家人都歇下之后,林久久才把藏起来的那半块糕点往云深嘴里塞,他今日实在是高兴,不说白日里吃到嘴里的那些好吃的,便是白日里什么东西都没吃,下午这个消息也足够他开心了。
林久久话语虽小声,可语气里的欢快是藏不住的,云深被嘴里的甜滋味惊到了,他没想到一块糕点罢了,夫郎竟然还藏了半块给他。
脑子里乱哄哄的情绪完全盖过了嘴里糕点的滋味,云深嘴里东西还没完全吞下去的时候,人已经翻身将夫郎整个盖住了......
翌日,云家人依旧要早起,因为云家的谷子还没有卖完,云家水田一共有十来亩,其中五亩是地主家的,得要分一半的收成出去,这所有谷子加一起大概有三千多斤的谷子,云家只留下三百来斤自个儿吃,剩下的都要分批卖到粮行去。
家里屯粮卖粮的时候,林久久在心里默默算着云家一年收入。
家里光是稻子的收入大概是二十两银子,还有苞谷小麦外加各种豆类瓜果,猪圈里的两头猪,加之云家三父子农闲时候出去干短工的收入,一年至少得有三四十两的收入,这在农家人里算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难怪邓家人愿意把姑娘嫁过来。
邓家确实是愿意把姑娘嫁过来,邓家姑娘和云远的亲事十分顺利,两人八字相合,很快的便商定了聘金,因着云远年纪的关系,婚期也很快的定下,就在今年腊月初八。
眼下都九月中了,算着云远成亲的日子,林久久一日比一日开心,但在十月初一这一日,林久久高兴不起来了,他发现家里人都穿上了新衣,就他和云深没有。
林久久前些日子就发现,成红花在做衣服,可他没想到这老婆子会这么过分,他一个外人就算了,云深可是她亲儿子,她竟然也能厚此薄彼成这样,平日里的苛待就算了,竟是连件冬衣都舍不得给人做。
“死老婆子。”想到秋收时候受到的委屈,林久久想着饭食可以自己做,衣服自然也能!
到了十月,田地里的活儿渐少,但只要人勤快,家里的活儿便日日都有。
十月天,家家爱户户都要砍柴禾,勤快的人家屯好了自家的柴禾还会打柴去卖,柴禾虽便宜,可一文两文也是钱,卖的多了这银钱也就囤起来了。
卖柴禾这活儿自然是落到了云深头上,在他日日早出晚归的日子里,林久久也是夜夜偷摸起床,于是在农家人的大日子冬至这日,云深也穿上了新衣,而消停了多日的云家也终于又闹了起来。
成红花撕扯着云深身上的衣服哭的撕心裂肺!这可是上好的棉布啊!是她特意留着给儿子做冬衣用的!“不活啦不活啦!还有没有天理了啊,做人儿子夫郎的竟敢偷婆婆的布料做自己的衣服啊!”
成红花这回是一点顾忌也没了,大儿子的亲事已经定下,忍了多日的怨气终于能发出来了。
到了十月下旬,窝在家里的人变多了,云家附近人家不少,成红花这么一闹,没一会儿功夫云家院子里便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村人笑嘻嘻的陆陆续续往云家来的时候,林久久正蹲在地上哭,他身边的云深衣服都扯坏了襟扣,头发也有些散乱,脸上还有几道红痕,一看就是被抓的。
“啊呀,云深那衣服怎么回事啊,多好一件衣服啊,这肩袖收的多好啊,针脚也好,咋就给扯坏了啊。”离着云家不远的牛家嫂子,一到云家就拨开了众人往云深旁边去了,之后拉着云深衣服满脸可惜,至于云家怎么闹起来的倒是一句不问。
牛嫂子不问,旁人自会好奇,成红花立马的又指着云深身上的衣服骂了起来,“大伙儿看见了吗?这可是上好的棉布啊,我家远儿这马上要成亲了,这可是留着给他做新衣的,可这逆子那天杀的夫郎竟然偷了我留的布做了衣服,还敢这么明晃晃的穿着在我眼前晃,这是一点没有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啊。”
“哼!这样没有规矩的夫郎我们云家要不起!”云父今日由着成红花闹,便是想给小儿子一点颜色瞧瞧,那晚上小儿子私自做饭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怀且十分不安,他得让那个小兔崽子知道,这个家是谁做主!
两口子这么一说,大伙儿也就明白了,是云家新夫郎偷了家里的布给自个儿男人做衣服,所以这才闹了起来。
今日来云家看热闹的,男女老幼都有,好些年纪大的这会儿都觉得云家夫郎不懂规矩,一个新进门的夫郎竟然敢偷婆婆的布匹,这简直是反了天了,这要是不好好教训,往后整个家不都得让他偷了。
“该!确实是该好好教训一下,一个新进门的夫郎,这也太不像话了。”
“就是,咱们做人媳妇儿那会儿,连多煮一把米都要问过婆婆,哪敢动家里的东西啊。”
“是呀,他家云深可是老二,在兄长先头成亲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了,这会儿还敢抢了相公做新衣的料子,咋怎么不知足呢?平日里看着倒是老实巴交的,没想到这么没规矩。”
“怕是给新进门的夫郎教坏了,有了夫郎就忘了娘了。”
一帮子膀大腰圆的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帮着成红花说话,成红花听得腰杆子都直了,她得意望向林久久,心道一个小哥儿她轻轻动动小手指就能把他给收拾了!
还敢偷他的布,看她弄不死他!
云深见所有人都在骂他的夫郎,立马动手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他之前发现夫郎晚上做衣服的时候就问过他这布料哪来的,夫郎只说他有布,他便以为这是夫郎嫁妆,毕竟夫郎的嫁妆箱子他从没有翻过,自然也不知道那里面都有什么。
“娘,这衣服......”
“娘,这衣服确实是我给相公做的。”林久久和云深一起开口,但他没让云深说下去,他自己对所有人说道:“秋收之后我看婆婆在做衣服,我还高兴呢,想着马上就有新衣穿了,可前些日子婆婆衣服做好了,却是没有我和相公的,我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我的不对啊!
相公已经成亲了,他的衣服合该是他的夫郎来做才是,怎么还能指着婆婆让她劳心呢。我看家里有多余的布匹,以为那是婆婆给相公留的就拿了用了,我实在不知道那是婆婆给大哥留的啊,我若是早知道婆婆不打算给相公做衣服,我是绝对不敢动那布料的!”
林久久话间全程都是一副害怕和懊悔摸样,甚至他看向众人的眼神里还有些迷茫,仿佛再说为什么他相公不能有新衣服,他这样子让看热闹的人哈哈笑得不行,但大伙儿笑的时候看的人可是成红花!
成红花两口子偏心大儿子是众人周知的事,可林久久作为新夫郎,而且还是远嫁而来的夫郎,不知道云家情况也是情有可原,他一个新夫郎哪里能知道,他这个婆婆可是偏心的没边儿咯。
成红花看着装模作样的林久久,差点气得厥过去,她一把推开云深,指着林久久骂道:“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你少给我装蒜
!你要是真那么想的,你不知道问问我?那可是布匹啊上好的布匹啊!谁家夫郎敢乱动啊!”
“成嫂子你这话说的,人云深夫郎又不知道你的脾性,还以为都是家里的东西,用用咋啦?”牛嫂子这会儿找到话头说了,虽然她的话众人都觉得荒谬。
那可是布啊!要用家里的布,自然得和婆婆打招呼啊!
牛嫂子的话没人信,林久久再次开口的话让人觉得有几分道理。
“我害怕,我不敢问婆婆,怕被婆婆骂,怕婆婆说我没有眼力劲儿,说我不把相公放在心上,婆婆她连公爹大哥和她自己的衣服都做好了,可我竟然还没有动手。
家里的布料也没有锁起来,就那么放着,我以为这是婆婆故意考验,看我有没有眼力见儿把相公照顾好。我拿了布料都是连夜的赶工,就是想在入冬之前将相公衣服做出来,如此相公不用挨冻,婆婆应该就不会责骂于我了。”
“我若是知道家里不给相公做新衣,那些不了我肯定是不敢动的。”林久久这话说的哭声渐渐大了,脸上的委屈也重了,倒是先头那种迷茫少了,众人也就知道了,云深这夫郎今天算是明白了,明白他家云深是个小可怜,他婆婆怎么可能舍得给他做冬衣。
“好了好了!因为一件衣服闹起来像什么样子?”云家阿爷阿奶虽然没了,可云家在村子里仍有长辈,云家长辈出面想让这场热闹散了,如此丢人的事,也只有成氏这蠢妇才好意思闹出来。
成红花把这事儿闹出来,为的就是让人往云深身上吐口水,戳他的脊梁骨,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娶了夫郎忘了娘,他们了两口子都是不孝子,可她没想到闹了半天,她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成红花没能收拾了云深两人,还被林久久气得要死,他哪里能甘心,直接指着云深就骂,“你个不知足的小畜生,你大哥作为长子,让你先成亲已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没想到你两他成婚的新衣也要抢,你如今是真的出息了,有了夫郎就父母大哥都可以不要了是吧!”
成红花就是要往云深身上泼脏水,却不料他这话一说让早在一边等着的牛嫂子找到了话头。
“那就分家啊!”牛嫂子扯着嗓子一声吼,直接吼得成红花还要出口的怒骂卡在嗓子里,之后顺着成红花先头的话继续说:“当弟弟的先成婚确实是不像话,既如此那就分家吧,村子里各自成家的兄弟不是都要分家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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