浆果不压称,采摘起来又太过浪费时间,戚长夜摘了近二十斤的量就停了手。他到河边洗了洗手,寻了块干净又稳固的石头坐上休息了会儿,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摘果子的结果就是腿脚发麻,刚起身时眼前都有些晕眩。
还是头上的伤口惹的,戚长夜摸了摸后脑处缠绕着的布条。
昨日他打水的溪泉应当就是从这条河流分支出来的,戚长夜盯着波光粼粼的河面看了一会儿,水面泛起层层涟漪,水下的鱼儿则肆意游荡,他不禁有些可惜没带张网出来。
不过这情绪也只出现了短短一瞬,原主家里好像本来也没有“网”这东西,他坐在原处思索了片刻,拿刀削起手里的棍子。
本来是用于打草惊蛇的树枝,转眼就变成了叉鱼的工具——将树枝一端交叉劈出个十字形来,再将四角削尖分开固定即可,戚长夜挽起裤腿踩入水中,掂量了下鱼叉的重量试了试手感。
他也没往深水区走,虽然这条河流本来就不深,岸边泥沙松软水流缓慢,戚长夜没等来鱼,倒是先看到了个黄褐色的田螺。
戚长夜心里一动。
螺肉也算是难得的美味了,不过处理起来困难又麻烦,田螺需要多油多料,这样才能做的好吃,村人向来在油盐酱醋上能省就省,实在馋肉馋的紧了才会摸上一些回去解馋。
就算是解馋也舍不得放油去炒,多是直接拿清水放盐煮了——那股味道自然可想而知。
这地方平时没有人来,鱼啊动物啊也没有外界那样精明,戚长夜一路走来倒是发现了些动物活动的痕迹,虽然捕兽夹还没做好,不过他心里已经隐约有了几个适合下套子的位置,只等改日去镇上将东西拿回来便做下陷阱。
若是有个竹编的筲箕就更好了,直接一筲箕铲进河岸边的淤泥里面,铲起来后如簸去稻米壳般筛去筲箕里面的河水和细密些的泥沙,一会儿就能捡出一小筐田螺来。
当然,这种方法仅限于岸边田螺密度大的情况,否则还不如弯下身子一只只摸。
这岸边的田螺实在是太多太多,戚长夜飞速摸满了大半个背篓,够他们三个吃上好几顿了。这样一折腾刚好到了正午时分,日头高悬于顶,游鱼在岩石水草间穿梭游动,水面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他重新坐回方才那块石头上面,从空间里取出油纸包着的烙饼吃了几口,赵岁岁的手艺不错,饼子的大小火候都可圈可点,戚长夜很快就将带来的几个饼子吃的干干净净。
系统空间只能放置没有生命的物体,如他上午摘的八月瓜和树莓,像是田螺只能放在外面用手拎着,戚长夜将背篓放在河岸不远处,寻了几块颇有些分量的石头将背篓固定好,想着继续往山里逛逛,等他回来时再将东西带走。
至于鱼……也等他回来时再抓便是。
鱼叉不同于鱼网,一定会使鱼受伤,他手上又没有适合装鱼的容器,无论是幕天晒着还是放到水里泡着都不太合适,不如等他返程时再说。
有了田螺,必不能缺少紫苏叶了。
村人将其称呼为“山紫叶”,不同地方有不同称呼也实属正常,山上的资源实在丰富,绿苏紫苏都茂盛地生长了不少,戚长夜早年喝过朋友用紫苏和其他东西一并泡的酒,对那股味道可谓是记忆深刻。
他往背篓和空间里各添了一些,紫苏也是非常知名的中药,发散风寒开宣肺气,不过这东西在镇上却卖不出多少价格——村里镇上有不少人家都会在园子里种上一株,揪几片叶子也能充作道菜。
戚长夜想着也挖一株种到戚家院里。
除却这些,他还意外地找到了棵大皂荚树。
应当已经有些年份了,是极其高大茂盛的一株,树上长满了锐利的棕褐色尖刺,冷不丁看着颇有些慑人。如今这朝代人们多用皂荚或无患子来清洗衣物,但这东西不是随时随地都能摘到的,找不到时便只能用草木灰来去污。
皂荚树上处处是宝,连那可怖的尖刺都是中药的一种,戚长夜上山时还想过这个,却没想到今日的运气能这么好。如今正是炎炎夏日,出一趟门汗水顺着下颌直往下滴,他之前只能拿水泡了简单冲洗一下衣物,翻来覆去搓多少次都觉得洗不干净,如今可算是有了能用的东西。
是以戚长夜的心情极好,家里最大的那个背篓被他塞的满满当当,除此以外还有些他能辨认出的确认无毒的山蘑菇,晾晒以后又能存放上不少时间。
他心里一直掐算着时间,装满了背篓就返程下山,宁愿早些回去也不贪黑下山,何况装田螺的背篓还在河边放着,削好的鱼叉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
戚长夜将装着皂荚的背篓放在一旁,重新挽裤下水搜寻起水下的游鱼,他本就在这方面颇有些经验,除却最开始时寻找手感扑空了几次,后面几下几乎就没落过空,不大一会儿装着田螺的背篓里就多了好几尾扑通跳动的鱼。
田螺筐里装不下了,他回忆了下先前见着的赵岁岁拧草绳的样子,折了些长草照葫芦画瓢般拧了几下,像模像样地也拧出了几根,草叶穿过鱼鳃打了个结,仿着村里老人的样子将鱼提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戚长夜才背起背篓,心满意足地带着一大堆东西下山去了。
第18章
戚家院子大门紧闭,赵岁岁如他所言将院子锁的严严实实,戚长夜叩门唤了一声,赵岁岁的回应立时响了起来。
他听见有人靠近了院门,继而是门插被取开的沉重声响,赵岁岁将大门打开:“戚……戚大哥,你回来了。”
戚长夜“嗯”了一声。
“把家里的桶都拿出来,今日捞了不少河里的东西。”
赵岁岁急忙跑进了屋。
田螺在藤编背篓里看着不怎么起眼,倒进木桶却装得满满当当,装太多了不方便田螺吐沙,戚长夜便又分了一部分出来放入了另一个桶中。
这东西捞回来后不能直接食用,必须得放到水中养上几天,否则根本没法入口,戚长夜将手伸入水中,指尖微动便洒了些食盐进去。
适当盐分也能刺激田螺吐沙。
赵岁岁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捞这种东西回来,他只见过其他村人吃这东西,自己却是从未吃过的,虽说对于常年缺少油水的村人来说不如鸡鸭猪肉实在,但螺肉再怎么说也算是肉,放到桌上也是盘荤腥,能轮到赵岁岁就怪了。
他又拿了个盆子过来放戚长夜拎着的几尾鱼。
戚长夜看他在院里忙来忙去的,反手将背篓最上方用叶子包好的八月瓜和树莓递给了他:“先别忙了,休息一会儿,给你和戚桐的。”
赵岁岁惊讶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
树莓这东西不算罕见,但也不是寻常就能吃到的东西,大山外围时有上去挖野菜的村民,这些东西他们自然也不会放过,甚至有的没等成熟就已经被村民给提前抢摘下来了——你看它没熟想等熟了再来,殊不知等熟的时候这东西早进其他人的肚子。
想寻这东西就只能凭着运气往深山里走。
戚长夜还没进到真正意义上的深山之中,他身上的防身武器实在是太少了,不过单是他今日走过的那些土地上就有不少能被挖掘的东西,做事总是要循序渐进的,外山的道路环境还没摸清楚呢就往深山里走……还不如直接在山后头挖个坑躺进去埋了。
赵岁岁和戚桐都非常惊喜。
等见着那些皂荚时便更惊喜了。
戚长夜几乎大半个下午的时间都消耗在了皂荚树上,背篓里装了满满一筐,与之相比那几把紫苏叶和一小捧蘑菇实在是少得可怜。他将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几尾鱼都半死不活地窝在盆中,隔了半晌才勉勉强强地甩动下尾巴。
他蹲在盆边看了一会儿,选了几尾体型大的单独放着,“等下戚桐将这几条送到村里面去,再抓把树莓,至于别的就不用动了,大院那边也不缺这些……等等,现在时间还早,没必要这么着急。”
他要是不拦着些戚桐恐怕直接就抓起鱼冲出门了。
戚老太太那边肯定是要孝敬的,老太太对他对戚桐都没得说,往日有了什么好东西也都惦念着原主,再一个想在村里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也总该有些亲戚熟人,否则村里若是发生了些什么他家总不能两手一摊毫不知情。
他是这样想的,自己却不太愿意往村里面走,村人那避如蛇蝎的态度倒是无所谓,主要问题还是戚家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戚长夜自认记忆力还算不错,但那群原主见过的没见过的叔伯兄弟嫂子弟妹侄子侄女加起来足足有几十号人,一人问一声好都能问出他过去半个月的语言量,戚长夜想想就头疼不已。
戚桐才这么点儿,总不能像他一样日日窝在家里连个同龄朋友都没有,平日多往村里走走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想到此处,戚长夜便非常愉悦地将这些事情丢给尚且年幼的戚桐。
只是想到困在家里……他又抬头看向赵岁岁:“你想去也可以跟他一起。”
“看你自己想法。”戚长夜又补充了一句。
赵岁岁不可能永远都不出院门。
今天晚上当然吃他抓回来的鱼了,去了给戚家大院送的几尾还剩下不少,全都做了肯定吃不完,戚长夜便挑了生命力还算旺盛的几尾用盆子养着,养到明天应当不成问题。
戚桐已经换上了赵岁岁赶出来的衣服——早上戚长夜出门后他就用水洗了,现在正是热的季节,没几块布的衣服挂在院里风吹上几圈转眼就干了。
虽然还是瘦巴巴的全身上下没多少肉,但去了那身脏污的数不清有多少块补丁的破衣服后看起来倒是精神了不少,老话常说人靠衣装,果然是有自己的道理,更不用说赵岁岁特意裁的那块亮色布头,在这样的村子里已经算是过年才能穿上的衣服了。
戚桐心里也高兴得紧。
桐哥儿脸上和他哥一样没什么表情,看着却没昨晚那么拘束了,戚长夜总觉得他似乎更黏着赵岁岁了,这一大一小在院里相处了一大天,关系更熟络些再正常不过。
毕竟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
石桌上又是一件缝了大半的衣服,一眼就能看出是成人的体型,桌下则铺了一地草杆,大喇喇地在院子里摊开晒着,是他们在院子外面砍回来的那些荒草。
戚长夜和赵岁岁忙了一天,桐哥儿这一整日也没闲着。农人家的孩子多数早熟,他这个年纪虽然还做不了什么重活,但挖野菜打猪草喂鸡鸭等还是能跟着忙活的,他在村中戚家的院子里住时也没少做这些事,只是山脚戚家什么动物都没养,桐哥儿生怕自己太懒被他哥再丢下一次,和赵岁岁一样迫不及待地想展现自己的“用处”,站在院里想了半天,赵岁岁叫他过来试新衣服时刚好瞥见了赵岁岁的鞋子。
于是他开始笨拙地用那些荒草杆子编起了草鞋。
背篓簸箕草鞋竹筐,村里就没几个人是不会编的,世道艰难只能拼命地省,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能抠出攒出几个铜板来。赵岁岁自然也会编这些东西,他甚至编的相当不错,以前没少编些背篓篮子托人送到镇上去卖,虽然这东西卖不上什么价格,但数量多了时间久了到底还是能攒出几文钱的。
桐哥儿手艺远不如赵岁岁,就算有着赵岁岁的帮助这一大天也就勉强弄出两双草鞋,结实程度和赵岁岁编的也没法比,他们两个一人一双,至于给戚长夜的……戚桐不太敢碰,赵岁岁便将这事情应了下来。
一大一小拎着鱼和树莓出了院子,戚长夜坐在院子门口将剩下的鱼剖了将鱼鳞刮了,他摘了片叶子垫着鱼内脏——这东西看着毫不起眼,实际上却有天大的作用,可以通过堆肥水泡发酵等一系列方式制成肥料以促进植物生长。
堆肥法水泡法都需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凭他这几条鱼的内脏数量还不够折腾一回的,故而戚长夜干脆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直接填埋。
处理好的鱼被放到一旁,戚长夜拿着鱼内脏到了后院菜园里,意外发现菜园已经被打理过了,想也知道是赵岁岁的辛劳成果。
早上出门前他将那包四季豆种子留给了赵岁岁,四季豆是攀缘植物,生长过程中需要人为搭建出支架或篱笆等物供其攀爬,刚好戚家菜园边缘有栏杆围着,赵岁岁便想着贴着菜园周边种下种子。
这两日的吃食有了,戚长夜便能抽出时间将废弃多时的菜园翻整一下,好将签到送的黄瓜秧苗和挖回来的紫苏分别种下去。想填埋鱼内脏就必须深挖,绝不能让植物的根部与内脏直接接触,否则会有一定概率导致植物烧苗,届时便是得不偿失了。
农人习惯在翻地的前一天先浇透水,这样翻土拔草都比较方便,但他家里还要来回挑水,干脆省略了这一步骤。
翻地的第一步便是除草,这菜园子几年没被人打理过了,杂七杂八的杂草长的满地都是,若是蔬菜也有杂草的生命力恐怕世间的所有农人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这活不同于他清理院门口长的那些荒草,荒草只要割了便是了,菜园子里还要松土翻土打散土块捡走碎石,赵岁岁白日已经做了不少,戚长夜便接着他的活继续往下干。
他将柴房的锄头拿来,一锄下去翻起一大片泥土,戚长夜力气大,人也耐得住性子,沉下心来不大一会儿就翻了好几垄地出来。
“戚哥?戚大哥?你在家吗?”赵岁岁的声音自院中传了出来。
想来是去村中戚家送鱼的两人回来了。
戚长夜活动了下酸麻的手臂,拎着锄头几步走出了菜园,“在园子里,怎么了吗?”
赵岁岁见着人便松了口气,甚至没察觉到他的情绪都放松了不少,他朝着戚长夜的方向走了过来:“是戚家的大伯,和戚三哥一起上门来了,说是有些事情找你。”
赵岁岁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戚家人,他这身份怎么叫人都不太对,想来想去还是随了戚长夜和戚桐的叫法,村中的戚家人也没有反驳。
戚长夜不解地转过头,一个略有些拘谨的中年汉子和个稍年轻些的汉子正站在他家门口。
第19章
原主与戚大伯还算熟悉,分家之前他们也曾在一个院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戚父的白事也是戚奶奶和戚大伯一手操办的,是个非常传统的面具化的封建式家族家长心目中的长子。
——踏实稳重老实孝顺,干活卖力心思耿直,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老好人,换个父母可能就是被磋磨到死都不会反抗上一句的存在,任劳任怨地操心着下面的弟弟妹妹。
好在戚家二老心里也都有杆秤,做起事来也有章程,这也是这一大家子能同住这么多年的重要原因之一。
12/116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